第20章 進京

程惜惜好吃好喝,被伺候得妥帖舒服,背上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

這天,很久未見的和舫來到了院子,還給她帶來了程憐憐。

程惜惜狠狠揉搓着它的胖狗頭,罵道:“小沒良心的,這麽久未見,你居然長胖了這麽多,看來是一點都沒有想我。”

程憐憐四肢蹬地,在她手裏不斷掙紮,嘴裏嗚咽直叫喚,像是在抗議:“你也胖了很多呀。”

和舫看着人狗互動,又盯着程惜惜雪白的包子臉,沒有在外面跑來跑去,她白了許多,真真是膚如凝脂。

“和大人,你瘦了。”程惜惜放過了程憐憐,又開始評價和舫。

和舫定定的看着她,怎麽都覺得怪怪的,她把自己與程憐憐看做一堆了麽?

他拉下臉冷聲道:“碧峰山上的人都回了青山村,土地與房屋也還了回去。”

程惜惜頓了一下,早就想到有這麽一天,可真當到來時,心還是會痛的。

她源源不斷進銀子的營生啊,就這樣沒了。

程惜惜強笑道:“多謝你,這些時日多虧有你收留照顧,我傷也已經愈合,容我稍作收拾馬上就走。”

“去哪?”和舫淡淡的問道。

程惜惜豪邁的道:“四海之大,總有容身之處。”

“哦,你走不了。”

程惜惜瞪大眼,“為何”

“你要跟我們一起回京,作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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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惜惜眼裏閃過一絲懷疑,鎮靜的問道:“做什麽人證?”

“賈通全家被滅,你也在現場,算得上當事人。”和舫解釋道。

“你也在現場啊,還有周泰也在現場,那麽多護衛都在現場,為什麽需要我作證?”程惜惜眨着大眼睛,不解的問道。

“你是除了兇手之外,唯一的外人,所以你得去。”和舫警告的道:“周泰是齊王爺,你不能對他直呼其名,這個世間,能這樣叫他的,除了先皇,就只聖上可以。”

“哦。”程惜惜點了點頭,“那取什麽名啊,直接改名叫齊王得了。”

和舫吸氣,不能與她計較,也不能與她胡說八道。

“你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啓程。”他說到這裏,又回頭瞥了她一眼,“你別打歪主意想逃,小院子外面布滿了弓箭手,要是你敢動,他們會直接放箭的。”

程惜惜暗地吸了一口冷氣,臉上卻布滿笑意,天真的問道:“不過是讓我進京去作證,卻派這麽多人看着我,和大人,你這是在保護我麽?”

和舫背着手,靜默片刻,只淡淡的道:“你去收拾一下。”

程惜惜待和舫走後,小臉一下垮了下來,心裏驚疑不定,他難道知道了什麽?

按說不能啊,程放那人比她還狡猾百倍,怎麽會讓和舫抓到把柄?

除非和舫比自己還狡猾百倍以上。

很快程惜惜就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因為這世上,她自封第二聰明,第一當然是程放。

用過晚飯,程惜惜抓着程憐憐在院子裏散步,嘴裏不斷訓斥着它:“快動動,看你比豬都胖了,馬上就過年了,再胖下去就把你煮來吃掉。”

程憐憐嘴裏嗚嗚,不情不願晃動着肥腿,在院子裏一圈圈走來走去,滴水成冰的夜晚,誰會在外面散步啊?

程惜惜被凍得小臉通紅,程憐憐雖然肉多毛厚,也凍得連抗議都沒了力氣。

最後一人一狗都哆嗦着回到屋子,程惜惜抱着程憐憐,嗚嗚哭了。

“憐憐啊,外面真的都是弓箭手,牆腳連個狗洞都沒有,這下我們真是跑不掉啦。”

程憐憐嗚嗚回應,真是冷死狗了。

第二天出發,程惜惜來到前院,見和舫與周泰等人都到了,站在那裏似乎都在等她一人,加一狗。

程惜惜背着手,揚着頭趾高氣揚的走到第一輛馬車前,“出發吧。”

周泰忍住笑,指了指中間的馬車道:“你坐那一輛。”

程惜惜順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一輛馬車又破又小,當即拉下了臉,裝作沒有聽到,徑直走向第一輛馬車,掀簾爬了上去,又對程憐憐招招手,“上來。”

和舫眯了眯眼,見程憐憐滾到馬車前,前腳搭上馬車,卻因為太胖怎麽都跳不上去,程惜惜沉着臉,抓住它的腿吃力的往上拖。

“砰。”程憐憐被拖上去了,馬車随之晃了幾晃。

“哈哈哈。”周泰忍不住大笑出聲,這狗一次比一次胖,再胖下去不知道會不會爆開。

“看緊了。”和舫斜了一眼周泰,揚了揚手,上了馬車,初一坐上那輛本該程惜惜坐的馬車,駕車趕到了隊伍最前面。

隊伍快馬加鞭,早出晚歇,一路疾行向京城而去。

程惜惜連續趕了幾天路,都一直安安分分,這天早上在客棧,和舫他們左等右等,卻怎麽也沒有等到她。

初一前去打探後,回來低頭禀報道:“郎君,程惜惜說是,今日乃重陽節,按照習慣,她都要去登高游玩。”

周泰驚訝的微張着嘴,轉瞬間也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廣陵城三清山可是登高一絕,聽說城裏晚上也熱鬧非凡,晚上會在汴河放河燈,說得我也不想走了。”

和舫緊抿着唇,不理會周泰的發瘋,快步來到程惜惜門前,擡起拳頭直接砸門。

“程惜惜,你少作怪,快給我出來,否則我将你直接綁上車。”

屋裏寂然無聲,和舫一驚,用力撞開門,頓時愣了一下。

程惜惜盤腿坐在床上,程憐憐蹲在床邊,人狗都一臉落寞,眼神空洞。

“又怎麽了?”

程惜惜似乎才回過神,大眼睛浮上了淚花,幽幽的道:“和大人,我不登高不游玩,會死,馬上就會死。”

和舫咬緊牙關,緊緊盯着程惜惜,半晌後才吐出了一個字,“好。”

程惜惜瞬間活了過來,靈活的跳下床,蹦蹦跳跳的來到和舫面前,圍着他直打轉,擡頭讨好的對他笑得一臉燦爛。

“先去爬三清山,然後下來去城裏會仙樓吃飯,晚上去逛汴河看燈火,好不好,好不好?”

程憐憐也笨拙的學着程惜惜轉圈圈,和舫被他們轉得頭暈眼花,大聲道:“停。再轉就給我上車回京。”

程惜惜立馬定住身子,拍着小手歡呼起來,“和大人最好了,和大人簡直是天下第一善人。”

和舫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沒好氣的道:“下樓。”

一行人出發去了三清山,在擁擠的人流中爬上山,沒看到什麽風景,倒看了一堆人頭。

下山後一行人都累得夠嗆,肚子也快餓扁,徑直去了會仙樓用飯,點了一大桌店裏的招牌菜,吃得肚子滾圓,回到客棧稍作歇息,待天色暗下來後,程惜惜又鬧着要去汴河邊。

和舫皺眉,冷聲道:“外面都是人擠人,有甚好玩的?你一個小娘子成天在外面跑,成何體統”

周泰心癢癢的,他眼睛一亮說道:“不去汴河邊,去瓦子裏好了,不知道瓦子裏今晚可有什麽好玩的?”

程惜惜也喜笑顏開,笑道:“好啊好啊,去瓦子裏吧,我也好想去,坐下來聽曲喝小酒,再點個紅姐兒随身伺候,哎喲!”

和舫黑沉着臉,曲起手指敲到了她頭上,怒道:“要不要再找個小倌陪着?”

程惜惜吶吶的道:“那樣再好不過了。”

“做夢呢。”和舫眼裏閃着危險的光,“敢亂跑打斷你的腿。”

和舫說完又向周泰投去威脅的一瞥,他幹笑着道:“哈哈,小娘子不好去那些地方,我還是自己去吧,哈哈。”

周泰說完往外飛快的溜了,護衛們嘩嘩圍了上去,和舫背着手往樓上走,卻沒有聽到後面的程惜惜跟上來。

他轉過身,見她站在原地,委委屈屈,淚珠在眼裏打轉,泫然欲滴。

“我窮,好不容易能出來這麽一趟,卻什麽都沒有見到。這一輩子估計再也來不了廣陵,和大人,你忍心讓我抱憾終身麽?”

和舫默然,一會後黑着一張臉道:“不許亂跑,亂跑打斷你的腿。”

說完後邁着長腿向外走去,程惜惜喲嚯歡呼,也颠颠跟了上去。

和舫聽到程惜惜歡快的呼喊,也禁不住嘴角翹了翹。

街頭人流如織,小販挑着擔子來回穿梭叫賣,街邊的攤子一個接一個,程惜惜站在炒銀杏攤子前,停住不動了,擡頭可憐兮兮的看向和舫。

“只此一次。”

和舫瞪她,掏出銀子遞給攤販,程惜惜眉開眼笑的接過炒銀杏,吃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吃完炒銀杏,程惜惜又站在糖梨兒的攤子前,眼巴巴的看向和舫。

“下不為例。”和舫又掏出了銀子。

一路走過,和舫說了幾次最後一次,見沒有什麽威懾力,幹脆閉嘴只管遞銀子,直到程惜惜再也吃不下去為止。

護衛擁簇着兩人,辛苦的穿過人流來到到汴河邊,河畔兩岸燈火通明,彎彎曲曲的河裏飄滿了河燈,映襯着清幽的河水,像是一條綴滿寶石的玉帶。

程惜惜雙眼明亮如燈火,手裏捧着燈,蹲下來小心翼翼的放進河中,雙掌合十閉眼許願。

和舫靜靜站在一旁,見程惜惜小臉上寫滿了虔誠,柔和的側臉在燈光下如白瓷,泛着溫潤的光澤,眼神也跟着溫和起來。

“你也放呀,然後許個願,聽說這裏許願很靈的。”程惜惜側頭看向站在旁邊的和舫,笑盈盈對他說道。

和舫眼裏溢出一絲笑意,也蹲下來放了燈。

“你怎麽不許願啊?”程惜惜頗為遺憾的道:“你不許,讓給我許好了。”

“這個也能讓的?”和舫忍住笑意問道。

“應該能吧?”程惜惜撓了撓頭不确定的答道。

和舫學着程惜惜那般,在臺階上坐下,閑閑的問道:“哦,你許了什麽願?”

程惜惜笑了起來,“當然是富甲天下,我一直就只有這麽個願望。”

和舫頓了下,淡淡的說道:“小娘子不都是想嫁個如意郎君麽?”

“哈哈哈。”程惜惜大笑,“富甲天下後,想要什麽如意郎君沒有,到時候我可以拿銀子買一堆,擠滿後院。”

和舫神色淡淡,輕聲道:“程惜惜,你以為什麽都能買到麽?”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那麽多銀子,沒有買過,所以不敢斷定。”

程惜惜眯縫着眼,感概着說道:“雙方議親,你家父母雙親是誰,任何職,我家又是誰,出多少聘禮,備多少嫁妝,與生意買賣又有何區別?我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還是去買吧,銀貨兩訖,倒明明白白。”

和舫寂然半晌,站起來冷聲道:“天色已晚,該回去了。”

程惜惜也站起來,捂着肚子道:“我又餓了,我們再去吃碗馄饨,吃完我保證立馬回去好不好?”

和舫不理他,背着手往前走去,程惜惜嗖地一下,竄到他前面,背轉身往後退,不斷做着鬼臉,笑臉,像念經那般不斷重複道:“馄饨,馄饨,就要吃馄饨。”

“小心。”和舫突然伸手抓住程惜惜,她驚了一跳,回過頭一看,見自己不小心撞上了路過的行人,随即道了聲歉。

路人見她态度好,也沒計較笑笑離去。

“好好走路。”和舫放開程惜惜,沉聲呵斥道:“吃完就給我滾回去睡覺。”

程惜惜歡呼着轉過身,手縮回袖子裏,去馄饨攤前吃得飽飽的,滿意的跟着和舫回了客棧。

一進屋,程惜惜關上門,耳朵貼着門聽了一會,然後從袖子裏掏出小紙團,程放力透紙背龍飛鳳舞的字躍然紙上。

“無恙,且安心。”

程惜惜呼出口氣,她将紙條在燈上點燃燒了,哼着小曲安心睡去。

自從游過廣陵之後,程惜惜再也沒有出幺蛾子,一行人安安穩穩到了京城。

“京城好繁華啊。”程惜惜掀起車簾,看着熱鬧非凡的京城,感嘆不已。

車子一路前行,程惜惜看得目不暇接,然後馬車停在了大理寺門前。

和舫下了馬車,踢了踢她的車門說道:“到了,下車吧。”

程惜惜跳下馬車,見到大理寺門禁森森,小臉一下垮了下來。

“和大人,一路舟車勞頓,我的背又開始隐隐作痛了,可不可以先找個地方洗漱歇息?”

“廢話少說,進去。”和舫盯着她,漠然的說道。

程惜惜頓時臉色大變,顫聲道:“和大人,你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和舫緊抿着嘴,冷冷的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程惜惜連同程憐憐,都被投進了大理寺牢獄。

守衛森嚴的牢獄裏,回蕩着程惜惜撕心裂肺的咒罵:“和舫,你個奸詐小人,你的良心都喂了狗,你簡直黑了心肝,不,你心肝在你阿娘生你時,忘了一并生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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