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等閑離別易銷魂(3)
青琅當地商界為黃茂軒舉行的晚宴,選在了新開的麗景飯店,此時正在青琅度假的達官顯宦幾乎悉數到場。面海處整面落地明窗的宴會廳,燈火輝煌,花團錦簇,從泊在近處海灣的郵輪上亦能遙遙望見姍姍人影,衣袂翩跹。
黃韻琪耳際足有十公分長的細鑽流蘇在舞步回旋間,閃爍出耀眼流光,她烏亮亮的杏核眼狐疑地審視着虞紹桢:“怎麽這裏好些人都跟你認識?”
今日的宴會,她父親是主賓,滿座冠蓋自然要上前相互引見寒暄,她自己也少不了處處含笑點頭,叔叔伯伯小姐太太的招呼。然而虞紹桢只是個跟着長官來當陪客的小中尉,她卻發覺很有幾個衣冠楚楚的賓客特意去同他搭話。
虞紹桢帶着她在吊着大簇閃亮璎珞的水晶燈下旋舞,面上的殷殷笑意頓時變得謙遜赧然:”我在青琅待得久,總會有些熟人。“
黃韻琪笑吟吟地嘟了嘟嘴,亦不駁他:”他們未必是跟你熟吧?我聽到有人叫你‘三少爺’,你父親是做什麽的?“
“我父親……”虞紹桢幹笑了一聲,道:“是教書的。”
黃韻琪哂笑着搖頭道:”我才不信呢!你爸爸跟我爸爸一樣,是給學校捐了樓,被人家送了個名譽教職吧?“
虞紹桢正色道:”不不不,家父真是在教書。“
“不想說就算了,三少爺。”黃韻琪不以為然地瞟了他一眼,笑盈盈道:“不過,我爸爸的如意算盤要打空了。”
“什麽?”
黃韻琪笑微微嘆了口氣,眼中掠過一抹輕愁:“我告訴他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他說沒關系,要是你知道了我是黃茂軒的女兒,準會改主意的。”她說到這裏,淘氣地皺了皺鼻子,頗是得意:“他呀,生意做久了,總覺得什麽事都可以當生意談。我猜你這個‘三少爺’也不怎麽缺錢,他的主意不管用啦。”說着,咬唇一笑,又道:
“哎,要是他跟你說了什麽不好的話,你不要生氣。他只是太疼我,只想着讓我開心,顧不到別人。”
“嗯,你放心。”虞紹桢點點頭,贊賞地笑道:“難得你有這麽一個爸爸,還沒被寵壞。”
“你是誇我吧?倒沒人這麽誇過我呢。”黃韻琪甜甜一笑,眼睫卻慢慢垂了下來:“過幾天我就要跟我爸爸到江寧去了,應該很久都不會再回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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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韻琪明朗的笑容裏透出幾分忸怩,低低道:“……就是那天我跟你說的,要是将來萬一你和那位小姐分開了,你來找我,好不好?”
虞紹桢莞爾道:“那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吧。”
黃韻琪烏沉沉的眸光凝重地落在他面上:“什麽事啊?”
“要是萬一有那麽一天,你千萬不要見我。”
黃韻琪愣了愣,蹙眉道:“為什麽?”
虞紹桢笑道:“那我一定是腦子壞了。”
一曲終了,他剛把黃韻琪送回了黃茂軒身邊,忽見宴會廳的入口處一個小個子的海軍少尉朝自己招了招手,正是自己艦上的同僚。虞紹桢一見,趕忙同黃茂軒一班人交待了兩句,便往外走。他原本就不大耐煩這場應酬,此時有人來找自己,正好借故離開。
“怎麽了?基地有什麽事?”虞紹桢問得急,那人卻是“嘿嘿”一樂:“基地沒事,你可能有事。”說着,壓低了聲音,促狹笑道:“溫大小姐打了兩個電話找你,後頭一個正好是我接的,她說有事要見你,叫你今天務必回家一趟。”
虞紹桢聽着,想起上一回晏晏在電話裏欲言又止,也是說有事要同他商量,當時尚說不急,怎麽今天突然急了?想來大約是又是溫馨的事,他點了點頭:“謝了。你進去幫我跟姚處說一聲,就說我家有點急事,我先走了。”說罷,便轉身要便走。
那小個子少尉忙道:“你去哪兒啊?”
“回家啊。”
那人聞言,笑眯眯地打趣道:“哎呦,都有家回了。”
虞紹桢回過身盯了他一眼,道:“我家你沒去過啊?”
虞紹桢回到家,卻不見晏晏,只溫馨一個人守着盤水果撻在看娛樂新聞,聽見他進來,忙指着對面熒光閃爍的黑白屏幕道:“姐夫,在播那個阮小姐哎……她真人有這麽好看嗎?”
虞紹桢見她專心致志盯着屏幕傻樂,絲毫不像是有心事的樣子,便道:“你姐姐呢?”
“我姐被她那個後媽叫回家去了。”
虞紹桢又打量她一陣,遲疑道:“你……沒事吧?”
溫馨猛地掀起眼皮,詫異地往後扯了扯身子:“我姐連這種事都跟你說?!”
虞紹桢聞言,以為自己猜中,便笑道:“晏晏什麽事都不瞞我。說吧!你怎麽回事?”說着,在她身邊坐下。
溫馨一臉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手裏的水果撻都顧不上往嘴裏塞了:“謝謝你關心,我沒事。”
虞紹桢皺眉道:“怎麽了?有什麽要我幫忙的,你就說啊。”
溫馨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吃力地吞了下口水,小聲道:“姐夫,你連我們生理期肚子疼這種事都能幫忙啊?”
“啊?”虞紹桢怔了怔,面色一窘,匆忙站起身來:“……你沒什麽別的事?”
溫馨見狀,已知兩個人是說岔了,忍俊不禁地吃吃笑道:“我就這一件事,你有什麽辦法嗎?”
虞紹桢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嘆了口氣:“止疼片你要不要?”
溫馨笑嘻嘻道:“我已經吃了。”
“那你姐姐找我什麽事?”
溫馨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沒聽她說要找你啊。”
虞紹桢聽了,更感意外,沉吟着道:“她這兩天都幹嘛了?”
“今天我們就去我爸爸那邊吃飯,我一個姑姑來了,給了我一個镯子,就是這個。”溫馨正絮絮同虞紹桢交待她姐妹二人這兩日的行蹤,忽然有女傭過來禀報,說樓上書房有虞紹桢的電話,是大少爺打來的。
虞紹桢一邊快步上樓,一邊納悶兒怎麽今晚這麽多人找他?他關上房門,接起電話:“大哥,你找我有事?”
電話那頭,他哥哥紹珩的聲音是一以貫之的深沉含笑:“我沒事,你有事。”
紹桢笑道:“你別賣關子,有話趕緊說,待會兒我真的還有事。”
“這麽不耐煩?我說的可是你的終身大事。”虞紹珩仍舊不愠不火。
虞紹桢聽着哥哥的腔調,直覺不是好事:“哥,你什麽時候學起三姑六婆給人做媒了?”
虞紹珩笑道:“不是我要給你做媒,是你自己處處留情,惹得人家小姑娘千裏尋人,找上門來了——我問你,是不是有個叫黃韻琪的女孩子到青琅找你去了?”
“你這麽知道的?”虞紹桢訝然問了一句,繼而想起他哥哥是情報部長的高徒,忍不住抱怨道:“哥,你們都閑到來監督我一個小中尉的私人交際了?”
“你別自以為是了,這是你大嫂從奶奶那裏聽來的,今天才跟我說起,我給你打個招呼,免得你……”虞紹珩低低一笑:“那女孩子的父親是黃茂軒,你不要冒失哦。”
虞紹桢越聽越覺得詫異,黃韻琪的來歷他已然知曉,只是這件事怎麽這麽快就傳到祖母那裏去了。
紹珩聽電話那邊沒了聲響,不由笑道:“怎麽了?你不會是已經跟人家私定終身了吧?”
紹桢忙道:“沒有的事。我知道她是黃茂軒的女兒,她父親要給優撫海軍軍屬的慈善基金捐筆款子,人正在青琅。奶奶怎麽知道的?”
虞紹珩慢條斯理地笑道:“黃茂軒去青琅之前先到的江寧,專門來見表伯父和五叔,順便就去看了奶奶。”
他這樣一說,虞紹桢立時明白過來,他祖母家裏幾代從商,謝氏一門産業遍及海內外,黃家是南洋首屈一指的大商家,自然多有生意來往……想到這一層,他便覺得額角太陽穴微微一跳。
“大概是黃茂軒同五叔他們說起他女兒去青琅找救命恩人,是個叫虞紹桢的海軍少尉。”紹珩說到這裏,輕輕一笑:“不是你,還能是誰呢?你的事奶奶一向最愛聽了,五叔還不帶他去給老人家獻寶?”
紹桢放了電話,搖頭一笑。
他小時候祖母并沒有這般愛人來人往的逢迎,也不大耐煩聽人閑磕牙。這兩年卻不知道是怎麽了,愈發像是舊小說裏的老太君,頂喜歡給女孩子花團錦簇地圍在身邊,又愛聽人閑話歡喜團圓的家長裏短,連愛看的戲碼都換作了《龍鳳呈祥》。
不變的倒也有一樣:便是二十多年如一日的不喜歡他母親。
不過,這“不喜歡”也漸漸變了味,以前祖母在家裏總擺出一副視母親如無物的淡遠姿态,能不見面便不見面;如今卻常常揪住一些無可無不可的事情同母親打對臺,非要母親依了她的意思不可,倒像是撒嬌似的。
有一年姐姐開了輛新車去看她,是年輕小姐們慣常喜歡的時髦款式,祖母以為是母親選的,便挑剔說不大方,叫姐姐不要開了,老人家又親自選一輛“還可以”的送給她,比原來那輛貴了一倍還多,硬要叫母親稱贊還是老人家選得好。其實除了祖母之外,一家人都曉得姐姐那輛車原是大哥送的,只不肯說破,免得老人家面子上不好看。
據說人年紀越大越像小孩子,想來祖母也是如此了,愛熱鬧愛團圓愛傳奇故事。這種萍水相逢,一見鐘情,千裏尋人的戲碼要是讓老人家上了心,說不準就要給自己加戲。
莫非晏晏叫他回來也是因為這件事?
這風聲未免也傳得太快了。
紹桢暗自嘆了口氣,大概自今而後但凡有風吹草動,他都要同晏晏解釋一番。她是個小女孩,小女孩心裏戀愛大過天,一刻含混暧昧也不能有。
溫夫人見紹桢這個時候登門,頗有些詫異。虞紹桢亦自知唐突,一早就編好了說辭,只說是溫馨叫他來找晏晏拿東西。
溫夫人聽了,蹙眉道:“她打個電話,我就叫人送過去了,還用得着你來跑一趟?”
紹桢端然道:“可能是貴重的東西,我比較信得過。”
溫夫人聞言,不由莞爾:“你這孩子,編起謊話倒是一本正經。”
紹桢低頭一笑,抿了抿唇:“跟長輩回話,當然不能輕浮草率。”
溫夫人笑道:“我話說在前頭,已經這個時候了,你不能叫晏晏出去玩兒哦。”
“當然不會。”虞紹桢忙道:“我就是跟她說幾句話。”
溫夫人忽然嘆了口氣:“也就是你們這年紀,幾句話也等不到第二天。”說着,起身笑道:“我不在這兒礙你們的事了,你自己等她一會兒吧。”
晏晏下來得很快,剛同虞紹桢打了個照面,眼裏就是一熱。
紹桢見她皎潔的面孔上赫然已印了“委屈”兩個字,便更篤定是黃韻琪的事了。
通常情況下,這種時候知之也只能為不知,因為不知者才無罪。
男人總喜歡說不明白女人為什麽生氣,甚至根本看不出女人在生氣;其實是明白了也要裝作不明白,看出來也要裝作看不出來。因為看不出的罪過只是“笨”、“後知後覺”、“女人心海底針”……是可歸類于先天性別差異的非蓄意錯誤,甚至還能被扭曲成某種“可愛”;但如果你看出來了,還不趕緊解決讓她生氣的問題,不是你“無能”,就是你“無情”。
所以,男人永遠不能明白女人為什麽生氣。
非不能也,是不為也。
但他虞紹桢可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晏晏一下來,他就迎了上去,拉了拉小姑娘的手,輕聲道:“不高興啊,是因為那個黃小姐的事麽?有人跟你說什麽了?”
一瞬間,晏晏的眸光便頂在了他面上,甩開他的手道:“原來你知道!你……”
連質問都不需要,他竟然一開口就承認了。
虞紹桢不慌不忙地咬了下嘴唇,溫存笑道:“我們到外頭去說?你要發我脾氣,也好歹給我留點面子,別讓你家裏人看我笑話,好不好?”
晏晏也不願被傭人聽到三言兩語再回報給繼母,繃着臉一言不發地便往外走。
虞紹桢跟着她走到花園裏,不防晏晏驀地站住,回過身來惱道:
“你怕別人看你的笑話嗎?我已經是笑話了。”
“ 你繼母?她說什麽?”
晏晏微微側着臉,鼻翼的抽動在銀亮的月光下清晰可見。
她聽了姑母在牌桌上的話,氣惱得胃裏都仿佛在痙攣,卻一天都沒有哭,此時見了他,卻忍不住就要落淚:“你騙我……”
虞紹桢見她話還沒說兩句就哭了出來,趕忙攬過她道:“我沒有騙你,招待她只是我的公事,她很快就走了。”
晏晏推了他兩下,沒有推開,只好放棄:“公事?她怎麽會是你的公事?陪着女孩子到螺洲去玩也是公事?你們……”她擰緊了眉頭,聲音越說越大,挂着眼淚的兩頰漲得通紅:“在船上摟摟抱抱也是公事?”
虞紹桢聞言,立刻省悟是他去找黃韻琪的時候,在輪渡上被人撞見了。他心底暗嘆自己流年不利,面上卻笑了:“你也在輪渡上啊,我居然沒看見你,太不應該了。要打要罰,你只管吩咐。”
晏晏擡起頭,謝睨了他一眼,咬牙道:“在船上的不是我,要是我,早把你們推到海裏去了!”
虞紹桢笑道:“那你肯定也是推她,不會舍得推我。”
晏晏恨他嬉皮笑臉,一拳捶在他鎖骨上,又嫌自己下手太輕,轉過身扯起他的手背便咬了上去,等自己的眼淚滑到口裏才松口。
虞紹桢抽了口冷氣,輕輕搖着手笑道:“你出了點氣沒有?沒有就再來一口。”
晏晏聽了,扁着嘴就去拽他的手臂,紹桢忙把手背到身後,讨饒道:“小姑奶奶,今天先放我一遭吧,明天再補成嗎?”他晃了晃晏晏的手,低低道:“我沒告訴你我去螺洲找她,是我不對。我們才鬧了別扭沒幾天,我怕你知道了又多心。她千真萬确是我的公事,不信回頭你去問溫伯伯,他總不會騙你。”
“我才不信呢,你知道我不會去問我爸爸。”晏晏話雖如此說,語氣到底松動了不少。
虞紹桢便握住她的手,娓娓道:“她父親黃茂軒是南洋華僑,很有點家底的生意人,我們救了她女兒,他要給優撫軍屬的慈善基金捐筆錢,聯絡處讓我幫忙接待一下他們父女。事情一完,他們馬上就走。”
“要接待到你……”晏晏面上一紅,把“懷裏”兩個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到螺洲去嗎?”
虞紹桢嘆道:“不是我招待她去螺洲,是那天她在餐廳見過我們之後,自己跑到螺洲散心,沒跟家裏打招呼,我幫人家找女兒而已。而且也不是我一個人去的,還有她爸爸的秘書一起。”說着,微微一笑,扳住了晏晏的肩膀:“她為什麽不告訴別人一個人跑去散心呢?還不是因為見到我有這麽一個又漂亮又大方的女朋友?”
“我小氣得很!”晏晏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然後你又要說在輪渡上是她抱你,不是你抱她了對不對?”
虞紹桢聞言笑道:“真是知我者莫若你,一點不假。”
“那你不會推開她嗎?!你沒有手嗎?她力氣比你還大嗎?你不會走開嗎?有人綁着你嗎?”晏晏說着,方才剛剛淡去的氣惱又湧了上來。
虞紹桢尴尬道:“人家畢竟是個女孩子……”
“那你知不知道別人會覺得她才是你女朋友?”
“誰眼神這麽差啊?”虞紹桢煞有介事地皺眉道:“她跟我一點都不般配。”
“根本不是別人眼神差,是你就喜歡女孩子投懷送抱!”晏晏的眼淚霎那間又淌了出來:“姑媽她們都拿我當笑話,我母親說……說我根本就,就拿不住你……你只會騙我……”
虞紹桢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所在,有些想笑又覺得難過,慢慢撫着晏晏的頭發,柔聲道:“這件事是我不好,我這個脾氣是要改一改。改天你姑媽再來,你告訴我,我專門到你家來聽你差遣,叫她們瞧瞧你怎麽把我治得服服貼貼好不好?你在我脖子上拴根鏈子都行。”
晏晏噙着淚“撲哧”一笑,立刻又沉了臉:“那是不是我叫你做什麽,你都聽我的話?”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晏晏遲疑了片刻,道:“周末我不想去看那個首映了,你也別去了。”
虞紹桢微一蹙眉,心道小姑娘從前并不這樣預設伏筆,拿話套人啊?只是畢竟他前一句才信誓旦旦,總不好下一句就去逆她的意思,便格外和顏悅色地笑道:“怎麽了?你有別的事?”
晏晏見他蹙眉,便知虞紹桢不情願答應,這樣一件小事他尚且猶疑,何況其他?咬唇賭氣道:“我沒有別的事,我只是不想去。”
虞紹桢見狀,想她是餘怒未息,故意要借題發揮跟自己撒氣,遂勸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溫馨也說要去的。”
晏晏別過臉,發辮也跟着一甩:“那就讓她去好了。”
“晏晏——”虞紹桢輕喚了她一聲,道:“我們一碼歸一碼,講講道理好不好?”
“我沒有不講道理,我對那片子沒興趣,不想去不可以嗎?”
她有非常充分的理由不去,她理直氣壯得狠。她只是不想現在說出來,她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會聽她的話。
不講道理,是被愛的特權,讓她開心就是最大的道理。他去看那首映,無非是為了阮秋荻的面子。然而,讓她開心總要比讓別的女人開心重要。
“可以可以。”虞紹桢苦笑着打了個“暫停”的手勢,看了看腕表:“這事我們明天再說,我得回去了,要熄燈了。”
緩兵之計!他就是不肯應承她,她才不上他的當呢!
“明天說也是一樣,我是不會去的。”晏晏冷着臉道:“你也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