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惱煞東風誤少年(3)

紹桢送過了黃韻琪,回到家裏已經将近十一點鐘。上到二樓,卻見自己房門敞着,立在魚缸邊正饒有興味往水中觀望的竟是虞夫人。

“媽媽。”紹桢訝然招呼道:“你還沒睡啊?”

虞夫人回過身,溫柔的笑容裏隐隐夾着一絲戲弄:“我有事問你,坐。”

紹桢一聽,立時不勝委屈地往沙發裏一栽:“不會是那個黃韻琪的事,你也聽說了吧?”

虞夫人蹙眉道:“黃什麽?聽着像個女孩子,你又惹出什麽事了?”

紹桢怔了一瞬,立時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兵家大忌”,原來母親并不知道黃韻琪的事,趕忙翻身坐正:“沒有沒有,我随便說的,您要問我什麽?”

虞夫人含笑瞥了他一眼,道:“哎呀,虞紹桢你什麽時候這麽謙虛啦?英雄救美的事都不願意講,難得。”

紹桢聞言更是“悲忿”莫名:“媽!你都知道了還逗我?你幫我想想怎麽應付奶奶吧。”

虞夫人淡淡一笑,不以為然地道:“放心吧,只要你說不喜歡,你奶奶絕不會勉強你的。”

“真的?”紹桢驚喜道:“那她還讓我……”

虞夫人眯起眼睛看了看他,蹙眉道:“我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兒子?老人家是怕你跟那位阮小姐鬧緋聞。”

紹桢很是受傷地扯過一個鵝絨靠墊抱在懷中:“都是一家人,你們整天算計我。”

虞夫人聞言,臉色一沉:“我什麽時候算計過你?”

“沒有沒有,我說錯話了。媽,你別生氣,你要問我什麽來着?”

虞夫人笑嘆了一聲,道:“你跟晏晏怎麽回事?是認真在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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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桢聽了,小狗似的伏在沙發扶手上,湊到母親身邊讪讪道:“誰告訴你的?”

“你溫伯母啊。”虞夫人用食指在他額頭上輕輕點了一點,柔聲道:“你知不知道人家家裏不中意你的?”

紹桢笑道:“她不樂意有什麽用?媽媽,你樂意嗎?”

“晏晏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當然喜歡她。”虞夫人說着,不覺又是一嘆:“只不過晏晏現在年紀還小,你也算不得長大。”

“父母眼裏孩子永遠孩子咯。”紹桢笑嘻嘻地打斷了母親:“媽媽,你跟晏晏這麽大的時候,都有我哥了吧。”

虞夫人點點頭,淡淡道:“是啊,那時候你父親已經做了參謀總長,有半壁江山了。”

“啊——”紹桢中箭般哀吟了一聲,有氣無力地道:“媽,你再這麽戳我,我就從這樓上跳下去。”

虞夫人笑道:“二樓又不高。你不要撒嬌了,我是正經跟你說呢。你和晏晏的事,你要好好想一想。”

“我想好了啊。”說到這裏,紹桢忽地來了精神:“你喜歡晏晏,父親也喜歡她,她和我們家裏人處得都好,我們倆在一起,全家都開心——奶奶也不用擔心我學大哥了。”

虞夫人在兒子頭頂拍了一拍:“真難為你還替我們着想。”

紹桢連忙乖巧地道:“應該的。”言罷,驀地省起party 上毓寧的話,谄媚地對母親笑道:“媽媽,我記得你有顆粉鑽的裸石,嫌顏色太甜,一直沒有鑲,不如給我吧!晏晏快要過生日了。”

虞夫人想了一想,道:“晏晏下個禮拜就過生日了,你現在拿去鑲恐怕來不及;而且,那顆當生日禮物,可能大了點,小女孩不一定合用。”

紹桢笑道:“不用鑲的,就把那顆裸石送給她;等将來我們結婚的時候,再鑲成戒指好了。”

虞夫人微一思忖,點頭笑道:“我明天叫人拿給你,看來你是想好了。”

溫馨前一晚和晏晏電話粥煲得太久,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起床。她下樓吃早點的工夫,見幾個傭人來來往往地上下忙碌,便問一旁服侍她吃飯的女傭:“今天有什麽事嗎?”

那女傭替她續着茶笑道:“三少爺一會兒就到了,說後天二小姐也要來,還有別的客人。”

溫馨想了想晏晏口中虞家的情形,便知她說的“二小姐”是虞家的養女惜月,最近兩年在歐洲學作曲, 想必是放了假到青琅來消夏的。據說紹桢這個姐姐不但人美麗大方,脾氣也極随和。溫馨一向愛熱鬧,這幾天晏晏和虞紹桢鬧別扭,一個恹一個忙,沒人陪她一起游玩不說,她想當和事佬也無從下手,眼前的海光山色,都成了美景虛設。此時聽說紹桢的姐姐要來,且“還要有別的客人”,自然要有一番熱鬧,立時便開心起來。放下手裏的刀叉,嘴裏銜着曲子便去給晏晏打電話:

“他姐姐也要來呢。”

溫馨的口吻十分雀躍,電話那頭,晏晏的聲音卻并沒她那麽開心:

“惜月姐姐要來?”

“她們說是‘二小姐’,那不就是他姐姐嗎?”

“嗯。”

“還說過兩天會有別的客人。”

“誰呀?”

“不知道,我沒問,反正我也不認識。”溫馨笑嘻嘻道:“不過,人多熱鬧,總是好玩一點。”

“那好呀,正好有人陪你玩了。”晏晏念頭卻和溫馨卻全然兩樣,之前她和虞紹桢不歡而散,自己兩日來時時氣悶着惱,他倒好,還有心思尋熱鬧。

溫馨聽姐姐聲氣冷淡,忍不住嘟了嘴:“怎麽了?你還在生氣呢?你要氣也是氣你那位三少爺嘛!”

她原想着晏晏一個人留在青琅孤單,才沒跟虞紹桢回江寧,既沒看成首映,也沒見到虞紹桢頗有幾分傳奇的父母,心裏不免惋惜。誰知姐姐似乎并不十分領情,跟她講着話也能走神,不管她想出何種吃喝玩樂提議,晏晏都沒情沒緒地“不想去”。自己一團熱火,偏遇上了一池冰水。倏忽想起那日自己興沖沖去見父親,卻被冷冷淡淡地打發掉了,心裏湧起一陣難過,不由抱怨道:

“我都留在這兒陪你了,你跟我在一起也沒笑臉……我那條裙子好容易挑到的,都沒穿成。”

晏晏乍然聽得妹妹絮絮抱怨,既詫異又好笑,隐約還夾着一絲心酸,她滿腹心事不知如何開口,溫馨糾結的卻不過是買好的新衣裳沒機會穿給人看:“我又沒有不許你去。你放心,虞紹桢很會玩的,有他在,你那條裙子不愁穿不成。” 她刻意笑言,卻不擅掩飾心底的幽怨:

“他既帶了客人回來,準會開party的,你還怕沒機會出風頭?”

溫馨握住聽筒的手指不覺用了力,“我又沒有惹你生氣,你幹嘛這麽跟我說話?你那個後媽根本就看不起我們,你跟她們還和和氣氣呢!我好心陪你解悶,你還不領情,簡直是好心當成……”說到不熟的俗語,溫馨突然卡了殼:

“狗……狗咬呂洞賓!”

晏晏聞言,縱然心緒不好,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溫馨聽到姐姐取笑,惱上加惱,賭氣丢了聽筒,越想越覺得自己待在青琅甚是無味,索性跑回房間收拾起行李來。

虞家的傭人忽見她垮着背包,拎了行李箱子從房間裏出來,都不明所以,趕忙上前詢問。

溫馨不肯說是跟姐姐吵了架,便信口诹道:“你們家有客人要來,我住在這裏不方便吧?”

管事的女傭連忙接過她的箱子笑道:“小姐多慮了,怎麽會呢?客人過來自然是住下面的客房,不會礙着您的。”

溫馨卻只一味要走,那女傭無法,只得道:“小姐要走也不急在這一會兒,三少爺就快回來了,您跟他打個招呼再走,也不耽誤什麽。”

正解勸間,便聽樓下有笑語朗然,卻是虞紹桢到了。立時便有傭人下樓前去通報,紹桢聽了,亦覺詫異,趕上樓來,果見溫馨打包好了行李,一副要出遠門的架勢:“你這是要去哪兒?”

溫馨本想趁他回來之前走掉,此時迎面撞上,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喃喃道:

“你不是要請好多客人來嗎?我想你這裏未必住得下。”

虞紹桢一聽便皺了眉,對一旁的女傭道:“你們怎麽傳的話?倒成了趕客人,真是笑話!”

他平日裏跟女孩子說話向來是和顏悅色,溫柔可喜,再沒有冷言質問的,此時話音一涼,那女傭臉色立刻變了,低眉斂目認錯道:“是我們回話不仔細,讓小姐誤會了。”

溫馨見狀,忙擺手道:“不是的,她們沒說什麽,是我自己覺得會不方便。”

虞紹桢蹙眉一笑,便去拎她的箱子:“我家這處房子是不大,不過,你住了這幾天也看得出來,招待二十幾個客人來度假還不至于擠,何況這回要來的也不過兩三個人。”他一邊說,一邊拎了溫馨的箱子往回走:“再說,就算真的住不下,也是給別人另找地方,哪至于要你搬?”

溫馨一臉尴尬地按住他的手,小聲道:“不是的……我是想回我家了……”

虞紹桢聞言,放下手裏的箱子,低頭打量着她道:“想你媽媽了?”

溫馨扁着嘴點了點頭,紹桢笑道:“那也不用這麽急啊,你跟晏晏說了嗎?”

溫馨不說話,垂着眼只是搖頭。

虞紹桢擺擺手屏退了傭人,溫言道:“到底出什麽事了?難不成是我不在,家裏有人欺負你?”

溫馨急急擺手道:“沒有沒有,他們都對我很好。”

“那是怎麽了?”

溫馨咂咂嘴,又重重嘆了口氣,嗔惱地看着他道:“還是怪你!你惹我姐姐生氣,我姐姐不開心,又生我的氣。本來我爸爸就不喜歡我,現在我姐也不喜歡我了,我賴在這兒幹嘛呢?” 她跟晏晏雖只是言語間鬧別扭,然而身世之感的凄涼孤單卻是自幼便如影随形的一抹陰翳:

“我是搞不懂你們的事,好心沒有好報,誰也沒有請我來,我自作多情……”

紹桢這才明白,原來是她小姐妹兩個不知道為什麽事拌了嘴。既如此,那麽當然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便笑道:“确實都是我不好,不過,你可千萬走不得。我家裏要來的這班客人不是為別的,就是為了過幾天你和晏晏要過生日。”

“為了我們過生日?”溫馨想了想,咬唇道:“是為了給我姐姐過生日吧?你家的客人又不認識我。”

“不認識,可是都聽說了。”紹桢笑吟吟道:“我這回沒把你們姊妹倆請回去,家母還埋怨了我呢。晏晏在我們家裏就跟我妹妹一樣,他們自然也這麽看你,所以,你千萬走不得。不然,我還不知道要背什麽黑鍋呢!”

溫馨被他攔了一攔,怨惱一淡,也覺得自己方才和姐姐在電話裏吵嘴,不乏遷怒于人的小氣,一言不合便拎着箱子要走,更是沖動。此時見他目光殷殷地望着自己,言辭又懇切,怎麽也不好意思再說要走;但顧着自己的面子,卻也不肯食言,只揪住他的話茬道:“哈,你居然說我姐跟你妹妹一樣,你完了!”

紹桢聽她肯和自己頑笑,便知她是不惱了,只是不曉得她姐妹倆好端端地怎麽也會吵架?溫馨都氣成這樣,卻不知道晏晏那邊怎麽樣了。

他又安撫了溫馨幾句,便下樓來給溫家挂電話,不想那邊卻說晏晏出了門,去了哪裏也沒留話。

晏晏愁腸百結中,忽聽溫馨冒出一句“好心當成狗和呂洞賓”,不覺莞爾,剛要提起精神跟她玩笑講和,不防妹妹嬌嗔未已竟挂了電話。聽筒裏蜂鳴聲一起,晏晏不由怔住,擱下電話等了片刻,不見溫馨再打過來,方才确信她不是情急失手,而是着惱之下故意按掉了電話。

這一來,晏晏更是訝異。她平素裏乖巧美貌,十分得人喜愛,虞家諸人自不必說,即便是繼母和幾個異母弟妹,心田不論,面子上卻都務必要做出一套“相敬如賓”的姿态,就算是校裏的老師同學也沒有給她臉色看的。今日裏還是頭一次見識到別人跟她使性子撒嬌。

晏晏愣過神,想了一想,深覺這件事還是自己不對得多些。溫馨遠來是客,又是妹妹,自己本來就應該多加照拂,只不過她滿心貪玩湊熱鬧的心思跟自己心境不合罷了。她心存愧意,便想當面來同溫馨講和,只是近來繼母對她和虞紹桢來往頗有微詞,所以就只說出去見同學小聚,不肯說是去虞家,免得繼母又要絮叨:“叫你妹妹過來玩兒嘛!你們兩個小姑娘總在別人家裏,人家面子上不說嫌你們麻煩,心裏未必不這麽想。”

晏晏才進庭院,大廳裏管事的女傭眼尖,一瞧見她,便迎上來堆笑招呼。晏晏四下環顧沒望見妹妹,便道:“溫馨呢?”

那女傭謙恭一笑,道:“這會兒大概是在海邊玩兒呢!今天我們話傳得不仔細,讓溫馨小姐誤會了,一聲不響拿了行李就要走,吓了我們一跳。還好三少爺回來的及時,給攔住了。”

晏晏知道她是怕自己待會兒見到妹妹,聽了溫馨的話見怪,忙笑道:“不關你們的事,剛才我們倆在電話裏頭吵了嘴,她是跟我鬧別扭,不是因為你們說了什麽。”

那女傭一聽,笑意更濃:“這真是親姊妹才有的事,有話直講,不藏着掖着,越是拌嘴越透着親熱……”

晏晏聽着,倒佩服她急智,硬是連她們兩姊妹吵架都能翻得出好處來褒揚,當下也嫣然一笑:“我去看看她,給她賠個不是,你忙你的吧。”

“小姐真好脾氣。”那女傭笑贊了一句,便不再跟她了。

虞家這處濱海望山的庭院,晏晏是自幼就逛熟的,穿過房子後身的一片花園,腳下馬賽克拼花的小徑便沒進了沙灘。此時天清海靜,潮平一線,雪白細浪一波波匍匐上來,水聲溫柔,海鳥的啾鳴便格外清晰悠遠。

近處海面上片帆不見,沙灘亦空闊安寧,只溫馨和虞紹桢兩個坐在遮陽傘下閑談消夏。晏晏望見紹桢的背影,眼底便是一熱,想起前日兩人見面時的情形,胸口便覺氣悶。于是打定了主意,自己過去只同妹妹講話,半個字也會和他多說。

晏晏丢掉鞋子,不緊不慢地踱過去,離着他二人十幾步遠的地方,正要開口招呼,卻見虞紹桢自手中拿起一個用細柳枝編成的花環,上頭點綴着粉白兩色開到盛時的薔薇花。他側顏一笑,滿眼的俊逸風流,直壓敗了手上的明媚花枝。

晏晏張了張口,喉嚨裏的聲音像觸到外物的含羞草,驀地縮了回來,一遲疑間,便見虞紹桢笑吟吟擡手,将那花環戴在了溫馨發上。溫馨捧着果汁,一身粉橘色衣裙愈顯甜美,笑眯眯地跟紹桢說了句什麽,晏晏一個恍惚,竟沒有聽見。

這情形,太熟悉又太意外。

她看見溫馨的笑靥嬌慵,恍然就像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這原是前些年虞紹桢哄她玩慣了的把戲。每逢春夏花期,小孩子們摘花折柳編出花環玩耍皆是尋常游戲。然而虞紹桢在吃喝玩樂上一貫有心,連這般小事也跟她母親的一個婢女讨教了點手藝,不單花環編的精致齊整,還能編出隐約有型的小熊小兔子來給晏晏玩,加上他格外舍得“糟蹋”東西,整治出的小玩意兒尤為花團錦簇。毓寧看到了羨慕,晏晏當面不講,背地裏卻不許他再編了給別人玩兒。

如今她長大了,自然不會再那樣小心眼孩子氣,他們也早就不玩這東西了,可是……

她定定站在那裏,背脊上倏然冒起森森的一層薄汗。

豔陽明麗,海風徐來,此景此境,她心底影影綽綽抹出的竟是一片驚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再怎麽樣她也不至于連妹妹都信不過。

她不是氣惱,而是害怕。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撥開心底的紛亂念頭,卻又不敢。

像是一口井封在那裏,上頭敗葉枯枝藤蔓縱橫,想要動手去清,又恐怕井水深處才藏了真正叫人心驚的東西。

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即便是聽人說起父親和繼母結婚,也不過是感傷了一陣也就罷了。

她怕什麽呢?

她明明知道,虞紹桢再怎麽風流多情,也不至于去招惹溫馨,她怕什麽呢?

晏晏死命咬了咬嘴唇,定住心意,只聽溫馨甜軟的聲音随着海風從她耳際飄過:“所以我姐姐就只有你一個男朋友咯?”

虞紹桢笑道:“應該是吧,反正我沒有聽說她有別的男朋友。”

“那我姐不是很吃虧?”溫馨蹙眉道:“要是将來你們結了婚,她一輩子就對着你一個人,多沒意思。”

虞紹桢忍住笑,佯擺出一副深以為然的态度,道:“那你說怎麽辦呢?”

溫馨扶了扶頭上的花冠,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現在好像也沒什麽辦法了,要是我早點回來跟我姐姐在一起,我就勸她先試試別的男朋友,哪怕不如你呢,起碼熱鬧好玩,将來老了也有故事講。”

“還好你小時候就跟你母親走了。”虞紹桢莞爾道:“這算什麽馊主意?教你一句中國話:寧吃鮮桃一個,不吃爛杏一筐。明白嗎?”

溫馨想了一想,嬉笑着“哦”了一聲,指着虞紹桢道:“你說自己是鮮桃?” 一邊說,一邊格格笑道:“你也太好意思了吧?說自己是鮮桃……”

前仰後合間,眼尾的餘光忽地瞥見了晏晏的影子,開心之下,之前的別扭早丢到了爪哇國,轉過身來歡快地朝晏晏揮了揮手,口中猶不忘了對虞紹桢道:“我姐來了。”

晏晏僵僵地朝她笑了笑,腦海裏卻被虞紹桢不經意間那句“還好你小時候就跟你母親走了”,敲得嗡嗡作響。她忽然明白自己之前的驚懼從何而來,或許這件事老早就埋她心裏,一直等她見到了溫馨,方才省悟。

紹桢見晏晏定定站着,不言不動,面上的笑容像罩了張草草勾起唇角的面具殼,不由心裏一澀,站起身來,踱到她面前,輕聲道:

“你不要生氣了,都是我錯了還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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