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個人, 坐了一夜。
一個人,躺了一夜。
一個人, 守了一夜。
一個人, 睡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古圭拉軍方就順着直升機失事的痕跡找了過來。
沙迦激動壞了,手舞足蹈地站在湖邊, 沖着天上熟悉的直升機揮舞着胳膊。
這裏地處偏僻的東部山脈,人跡罕至人煙稀少, 只有一條崎岖小路能通往外面的村莊, 車進不來, 唯有直升機。
“怎麽又是直升機……”
顧詩筠臉色蒼白。
起初,她怎麽也不肯上,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 程赟只能蒙住她的眼睛, 将她強行抱了上去。
好在一路平穩。
等安穩落地之後, 顧詩筠才踉踉跄跄地下了機。
脫去眼罩的一瞬間, 臉色慘白, 滿眼除了恐懼就只剩下後怕。
說實話,她可算是知道程赟一天天地在戰機裏訓練是什麽滋味了,無時無刻不有墜機的危險,甚至連生死關頭都必須沉着冷靜地應戰。
見她幾乎是被抱下來的,旁邊的沙迦也有幾處外傷,營地的好幾個醫生跑了過來。
裏裏外外全都檢查一遍之後,顧詩筠被安排在原來的帳篷裏修養, 而程赟則被孫磊喊去, 和古圭拉軍方一起調查這起直升機失事的事故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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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20分鐘之後, 就發現了左發故障?”
孫磊仔細揣摩。
程赟點頭道:“對, 左發故障之後我就發現尾槳翼也出了問題,右發不得不關閉進行自轉。”
沙迦捂着手臂上剛剛包紮好的紗布,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識雙發停車,湖面迫降。”
程赟轉過身,拍了拍他的肩,“嗯,你先去休息休息。”
孫磊看了他一眼,默認。
等沙迦走後,古圭拉軍方很快就打來了電話。
那架米- 23殘骸被撈了出來。
那邊語速極快,翻譯只能勉強跟上:“我們初步鑒定是因為尾槳翼斷裂,尾斜梁被擊中,尾減速器脫出,整個尾槳下翻導致傳動軸扭斷,這才導致了整個事故。” 2
古圭拉的軍事力量實在是堪比“沒有”,勉強有幾架中型直升機又都是老古董。
如果出問題,避之不及。
孫磊也表示理解。
那邊又小聲讨論幾句,翻譯小心翼翼道:“事故原因我們會再進一步調查,因為我們古圭拉現在實在是自顧不暇,也私下裏希望那位上尉不要再追究了,可以嗎?”
程赟一聽,審度般地抱起手臂,喟語搖頭地自嘲道:“我是駕機迫降的駕駛員,我能追究什麽?”
他開習慣了殲擊機,直升機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意思,哪成想不是發動機壞了就是尾槳翼裂了,後面還坐個老婆,心都累。
孫磊會意點頭,“好,我們明白了。”
雙方又說了幾句,才挂斷電話。
午後的陽光帶着滋潤人心的暖意,孫磊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你們旅長周建義曾經是我的學生,你呢,又是他的學生,你們都是開殲擊機出身的,我都很看好。”
程赟沒明白孫磊的意思,眼眉微蹙站在那。
孫磊繼續道:“寫請戰書來古圭拉,跟緬丹人持槍對峙,昨天又湖面迫降,夠拼的。”他擡手,拍了拍程赟的肩膀,“所以啊,娶的老婆膽子也是夠大的,當着緬丹人的面扯謊。”
程赟沒料到孫磊會提及顧詩筠,不覺愣怔一瞬,然後認真說道:“不知者無畏。”
孫磊失笑,呵呵半晌,“顧醫生估摸吓得不輕吧?”
剛才他也瞧見了,路都走不穩,挂在自己男人身上還抖個不停。
想了想,不等程赟回答,他便擺了擺手,和藹到:“行了,這裏不用你了,去陪她吧。”
回到帳篷,顧詩筠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一進門,就只有秦悠然一個人站在那,不緊不慢地收拾着血壓儀的束帶。
見到他來了,她面不改色地挑了挑眉,往床上瞥了一眼道:“剛睡下。”
“嗯。”程赟敷衍地應付她。
他走到床邊,微微俯身,看着眼前的人臉色蒼白,額間涔滿了汗,不覺心疼。
剛想伸手摸摸她的臉,秦悠然忽然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對她做什麽了?整個人都驚魂未定的。”
程赟蹙眉,轉過身來,面色不虞說道:“秦醫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他對她做什麽了?
自己的老婆,寵都來不及,他還能對她做什麽?
“沒什麽意思。”秦悠然聳聳肩,走到桌子旁邊,将臉盆裏的毛巾擰幹淨水,然後遞給他,“她有點發燒,既然你來了,喏,幫她擦擦身體吧。”
“……”程赟聞言,看着她手裏的毛巾,愣在那,“……我?”
“啧啧啧。”秦悠然翻了個标志性的白眼,“裝什麽裝啊,你不是她男人嗎?你不擦誰擦?”
她就這麽拎着毛巾等在那,一臉譏诮諷刺,跟看戲似的盯着她。
程赟緊了緊下颌,似乎也是在意料之中,并沒有太多驚訝,便從她手裏接過毛巾。
“嗯,謝謝。”
秦悠然嫣然一笑,十分禮貌,“不客氣。”
她讪讪轉身,将脖子上的聽診器摘下來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裏,正準備出去,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回過頭來道:“哎對了,程赟。”
她沒喊他職務,指名道姓,說明是私事。
程赟聞聲回頭,難得地對他客客氣氣平平靜靜,“請問還有什麽事?”
秦悠然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朝顧詩筠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她那兩處淤青是你弄的吧?”
“……?”
“你第一次碰女人啊?”
“……”
“下手那麽狠。”
“……”
“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秦悠然說完,冷哼一聲,摔了簾子就大步離去。
厚重的簾子揚起一陣暮色之下的冷風,跟着剛才的話語像刀子似的、毫不留情地刮了進來。
臉上莫名地疼。
可偏偏的,他還沒法反駁,甚至連申辯的餘地都沒有,因為昨晚他害怕失去的那種迫切,他自己都不明白。
手中的毛巾溫溫熱熱,帶着雪水融化的清香。
不一會兒,就涼了。
程赟又反複泡了兩遍,将毛巾浸得更加溫潤,這才走到顧詩筠的床邊。
她的臉色很不好,帶着病恹恹的蒼白,尤其是嘴唇,幹涸無力,看着連吃東西的力氣都沒有。
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還好,不高。
怕驚着她,程赟将厚重的外套脫下,然後輕輕在床邊坐下,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純白的毛巾滑過柔軟的皮膚,勾勒出細膩的彈性線條,充盈着年輕肌膚的水潤。
“筠筠。”
程赟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肩。
毫無反應。
他又提高了音量,“筠筠,我幫你擦擦身子?”
似乎是聽見了,也似乎只是聲音磨耳朵,顧詩筠微微動了動,眼皮一顫,又沉着呼吸繼續睡覺。
程赟喟了一口氣,只好将她的被子掀開。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沒穿內衣的胸部在半透的衣服下若隐若現,她胸型極好,即使是躺着的,也是一輪十五的明月沒有任何缺陷。
帳篷內的燈昏昏黃黃。
吊着不知名的蠢蠢欲動,壓着心知肚明的意亂-情迷。
程赟阖了阖眼,仿若無睹,繼續幫她擦着脖子胳膊和後肩。
兩輪擦拭,溫度明顯降了下來。
正打算把被子掖上,忽地,他想起剛才秦悠然的那番話——淤青?
于是他又輕聲喚了喚,“筠筠,我看看你可以嗎?”
床上的人暈暈乎乎,哪裏聽得清他說什麽。
程赟把毛巾挂在床頭,往裏坐了坐,伸出手臂攬住顧詩筠的肩,将她上半身擡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
這次解開她的衣扣,熟練了許多。
等女人的胸口完全呈現在眼前時,他才意識到剛才秦悠然對他完全是已經客氣到極點了。
顧詩筠的胸口根本不止兩處淤青。
說實話,昨晚被劫後餘生的慶幸沖昏了頭腦,他确實沒有太過在意,可他卻不知,自己的手勁居然那麽大。
心疼漫延。
他不是滋味地抵了抵下颌,然後拿過毛巾,又繼續幫她擦拭。
可就在毛巾觸碰到胸口皮膚的一瞬間,顧詩筠就倏地睜開了眼睛。
“……”
四目相對,怦然釋放的火花如同煙花和空氣交織在一起,一個易冷,一個愈熱。
程赟啞然片刻,“筠筠?”
這一聲,喚得她猝然回神。
待發覺自己是以一種怎樣的形态躺在他懷裏的時候,顧詩筠紅着眼睛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
程赟愕然一懵。
“……”
冗長又尴尬的死寂悄然而至。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精心呵護的妻子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扇他一巴掌。
“?”他懵然眨眼,話語哽在喉嚨,一時間語無倫次,“我只是……”
說不出話,只能舉起手裏的毛巾。
顧詩筠看到,眼神漸漸緩和,卻也沒給他好臉色,合上衣服從他懷裏微微一側就挪回了床上。
“別碰我,疼。”
臉頰隐隐發燙,雖不是盡全力,但力道也不小。
程赟看着她執拗的背影,耐心道:“筠筠,我昨晚已經道歉了。”
顧詩筠依然巋然不動,“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
“……?”
怎麽?
還有這種說法?
照她這麽說,以後他碰她、他看她,都要道歉嗎?
程赟張了張嘴,若有所思地喟嘆一聲,沉聲道:“你在發燒,我只是幫你擦擦身體,讓你舒服一些。”
“用不着。“她固執己見,就不回頭,“我挺舒服的。”
毛巾拿在手心,已經涼透了。
程赟怔然坐了坐,又起身去洗毛巾。
水滴嘩嘩的聲音傳來,顧詩筠本以為他會離開,卻沒想到這男人又大步折了回來,直接把她從被子裏給撈了出來。
“……程赟?!你幹嘛……”
不等她反抗,程赟就已經剝去她的衣服,反手把她桎梏在懷,用她那件薄衣将她的雙手捆在了背後。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開殲擊機都沒這麽累。
這種小局面,火力壓制,基本全勝。
帳篷不大,燃起的氣焰卻不小。
顧詩筠幾乎漲紅了臉頰,在他懷裏像個蚯蚓一樣扭來扭去,“程赟!你變态啊!”
行吧,好心好意哄她,真心實意給她擦身體,他反倒變成變态了。
程赟蹙眉,淡淡道:“随你怎麽說。”
說完,他拿過毛巾,按照秦悠然的囑咐仔仔細細将她的身體擦了個幹幹淨淨。
他速度很快,手法也輕,擦完便給她松了手腕,又把衣服給她穿好了。
從頭到尾,眼眸不偏不倚,冷靜自若。
然而顧詩筠卻和他不在一個頻道。
她咬着下唇,牙癢癢地盯着他,“你就那麽喜歡用強的?”
作者有話說:
何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