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所以我打他了。”柳姝的聲音清亮中透着溫和,“我忍他好久,可惜他總是不收斂。”
遲巍仿佛在她精致可人的面孔下看到一副橫沖直撞的靈魂,蓄勢待發。
“我沒控制好。”柳姝小聲嘀咕。
遲巍回過神,突然意識到柳姝的生活背景成長環境與程家遲家大不相同,她大打出手的行為是暢快人心,可容易留人诟病。
“以後不要這樣做了。”遲巍的聲音不大。
柳姝僵在床上,沒了再開口的勇氣。
遲巍:“有我在你不用那樣。”
“什麽意思?”柳姝在床上翻滾,眨巴着眼睛看遲巍。
遲巍長吐着一口氣,想着剛才給助理說過休息十分鐘的時間已過,他不回頭地朝門外走,大步流星。
“你當你老公是擺設麽?”
肌膚被陽光照得滾燙,柳姝輕輕撫摸,視線盯着男人清秀的背影直到消失。
他走了,房間還殘留着他的香味。
那兩個字含在舌尖,堵在唇齒,沁了柳姝一嘴的甜。
她和遲巍分手三年,有生之年從未想過遲巍會以這個稱呼自稱。
遲巍是配得上遲月光這個名字的,白月光之所以亮,是因為他可望不可及。
如果她秉持一生不聞窗外事的态度,她就不會在工作室對面的咖啡館裏看到程家尋求外甥女的消息,雖然方恩恩說,那小廣告持續發放已有一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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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程家外甥女的身份,加上程思南強烈拒絕聯姻的态度,她才順理成章的成為遲巍的妻子。
想到這,她突然覺得自己得了天大的運氣。
這運氣輕飄飄的,繞得她迷迷糊糊。
直到兩人訂婚典禮的來臨,柳姝才有了一種後知後覺,步入豪門,且成為明城遲家長兒媳的真實感。
**
明城維納斯酒店,流光溢彩的吊頂玻璃折射雍容華貴的光,華麗的牆飾凸顯富麗堂皇,身着燕尾服的服務員從容有序地盤點宴會應當準備的流程。
與宴廳相隔數十米的化妝間,柳姝坐在化妝鏡前,化妝師一邊詢問她的意向,一邊輕柔的上妝。
十分鐘前,柳姝給方恩恩發了條短信。
內容簡單粗暴。
[柳姝和遲巍的訂婚典禮,明城維納斯。]
目前為止,方恩恩還沒給她回複。
罷了,方恩恩可能又覺得她在白日做夢。
手機在手心處嗡嗡作響,柳姝拿起一看,方恩恩發來信息。
[下次帶來給我見一面。]
[或許我就信了。]
柳姝盯着這消息看了半晌,都不知道回複什麽的好。
所謂在偏見與自以為是面前,真相與實力不值一提。
但是想想又很遺憾,方恩恩和柳行之都沒能來,一個不相信,一個不接受,所以盡管她現在置身于溫和華麗的燈光下,裹着要價都能駭死人的晚禮服,心裏也還是有一股不可言說的孤獨感。
可同樣的,這份陌生的孤獨感提醒了她此時的身份。有失必有得,收斂着本性成為程家外甥女,她認為不值得,可能嫁給遲巍,她意外的滿足。
“表姐?”程思南推開化妝間的大門,露出一只古靈精怪的腦袋,随即慢慢的探出身體,“你在呢?”
“在呢。”柳姝收起手機,端坐起來。
“哇!”程思南的目光落在柳姝精致奢華的晚禮服上,情不自禁得上手摸了下,“表姐好漂亮。”
“還好吧。”
對于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機靈勁兒的程思南,柳姝一直保持着不鹹不淡的疏離感。上次打過程思梁後程思南還聯系過她,問她要不要一起去禧江三角吃下午茶。
結果肯定是拒絕了,她連刀叉都不會用。
程思南也不惱,好像什麽事都不放心上,這會兒又是因為這高級定制的晚禮服直接遐想到九霄雲外,“遲家很重視這門親事,我完全想不到。”
“而且姐姐。”程思南湊到柳姝耳邊,笑道,“我以前見過姐夫,他是那種極為規矩的男孩,小時候我們兩家一起玩,他話很少,我就覺得他太正經了。”
柳姝頂着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他是很正經。”
程思南抿着唇笑。
她大約能體會得到這位失散多年的表姐話語中的輕微排斥和冷漠,不過那也不打緊,從小八面玲珑的程思南才不會因為別人的不想搭理而收回自己原本想要說的話。
“表姐——”
“但他人很好。”柳姝打斷程思南的話。
“啊,是。”程思南道,“姐夫是很好的丈夫人選、女婿人選,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這句話好像是在解釋自己為何拒不聯姻。
程思南大大方方的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輕點了幾下,伸到柳姝眼前,“你看。 ”
柳姝先是看了程思南一眼,她眼眸很亮,嘴角翹着。
程思南又說了句:“看啊。”
柳姝垂眸,屏幕上是一張不太清晰的照片,照片裏是一個男人的四分之三側臉,戴着一頂鴨舌帽,隐埋着半張額頭,眉弓骨凸出,眼窩深邃,鼻梁高挺,輪廓很是優越。照片光線不算好,男人的冷白皮更明顯。
這麽一張臉,拍封面一定很妙。
柳姝擡眼:“你男朋友是混血兒?”
“不是啊。”程思南收起手機,聲色溫柔,“就只是長得像而已。”
柳姝抿了抿唇,看着程思南:“怪不得你不嫁遲巍。”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确實是事實,僅從照片來看,程思南的男朋友是比遲月光還要耀眼的存在。
“難搞得很。”程思南順勢坐到柳姝身旁,拉近了與她的距離,“表姐你說,他們這些長得帥的男人都這麽臭臉的麽,一天天牛氣哄哄,正眼都不瞧你。”
柳姝:“他們這些?”
“還有姐夫啊。”程思南納悶道,“還是我不招男人喜歡啊?”
柳姝沒說話,不是不想回答,是不知道怎麽回答,程思南長相可人,性格機靈,實打實的豪門名媛風,怎麽可能不招男人喜歡。
原因只能是程思南提出例子的這兩個男人太過特別。
兩人又聊了會兒,扯到程思梁身上。
程思南一臉機靈相:“二哥今天好像沒來,不過他托我祝福表姐了呢。”
柳姝明顯不信,但沒戳穿,笑道:“是麽?”
程思南嗯嗯兩聲,“是啊,他祝表姐和表姐夫永結同好,百年好合呢。”
柳姝假裝惋惜道:“他不來,我還挺想他的。”
程思南曲着的纖指一顫。
你确定你是想他?不是想打他?
**
訂婚大廳。
“遲巍。”
遠處傳來一聲,遲巍側眼去瞧,江休、岑時兩人手捧香槟,歪着個頭看他,眼神不懷好意。
遲巍正與對面的人寒暄,兩個破壞氣氛的一來,場子自然散了。
樂聲環繞,觥籌交錯,各式香味交疊。
遲巍看着兩個發小摯友,輕扯嘴角,緩緩轉身,手中的酒杯朝前送了送。
江休一來就給了遲巍一個肩碰肩:“行啊你,已婚人士。”
岑時手握高腳杯,非常合乎禮儀也是極其做作的與遲巍碰了杯,話卻是對着江休說的,“一早調侃阿遲清心寡欲孤寡老人,拿着自己風流倜傥浪蕩人間的經歷勵志做明城獨秀,這下好了——”
岑時看着江休,呵呵笑道,“原來孤寡老人擱這呢啊。”
江休吊兒郎當的睨遲巍,小聲嘀咕:“你怎麽回事啊?怎麽學年輕人搞時髦玩閃婚吶?”
“你那天往群裏發結婚證是想吓死我倆啊?”
遲巍抿了口酒,目光在宴廳掃視一遭,“沒有。”
“什麽沒有?”岑時笑道,“我都沒想到。”
“可不是的嗎。”江休話機一轉,想起點別的事情,湊近遲巍,“阿遲,這樣一來,遲珍不得着急了?”
岑時動作一頓。
江休繼續說:“遲珍現在可就在博儀呢,和你爸那個得力助手關系不淺,任誰都能看得出她虎視眈眈,可你這和程家聯——”
“不必管她。”遲巍打斷他,“我有打算。”
此話一出,兩人噤聲。
遲巍向來規矩安穩,做事有分寸。
有人前來,遲巍與之寒暄兩句,腳步沒動,立在江休、岑時跟前。
多是來慶祝以及攀交。
江休吊兒郎當的笑:“遲巍你這也是折在權貴,敗在地位啊。”
程家外孫女這一身份在明城可謂響當當,程北光出手闊綽外加程老爺子程齊揚為愛女程南雨遺留下的資産,這個遺落民間的外姓千金身價不可估量。
如今程遲兩家強強聯合,水高船漲,對彼此來講,都如虎添翼。
遲巍似乎在想什麽事,江休說完這話好久,他才出聲:“沒有。”
江休:“什麽沒有?”
遲巍轉了個身,目光定在宴廳正門處的一抹嫣紅,他抿了口酒,哼笑一聲:“我老婆是我前女友。”
“噗——”
這次出醜的不是江休,而是看起來彬彬有禮的岑時,他扯過手帕擦擦嘴角的酒,呆滞了半晌,“不是……你說什麽?”
沒等遲巍回答,楊松匆忙趕來,在遲巍耳邊說了句什麽,遲巍眸色瞬間暗下去,他放下手中香槟,大步流星離去,留下江休、岑時二人面面相觑。
一路五光十色,嚣聲浮華,遲巍身姿卓越,平穩地穿過人影交疊,抵達維納斯酒店化妝間。
門一打開,争吵聲停,遲巍立在柳姝面前時,程思南正抓着程思梁的西裝長袖。
程思梁臉側的淤青尚有痕跡。
柳姝看到遲巍後表情立馬變了,像一只柔軟的小貓,走到他身後,小聲詢問:“你怎麽來了?”
遲巍轉過身,目光停落在她身上被扯壞的價值七位數的白色婚紗,她白皙的鎖.骨以及斷掉的肩帶異常顯眼。
他沉聲道:“我不來,你怕是要翻天。”
作者有話要說: 姝姝:“別呀老公,人這麽多,好歹給人家留點面子。”
巍巍:“閉嘴吧你。”
程思南和拍封面很妙的男人很有可能是下一篇文的男女主!
下周四開始穩定日更。(立此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