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許戀戀抽着鼻子哭了一會,方景堯心裏對她也同qíng不起來,眼睜睜的一個騙局,自己不管不顧的飛蛾撲火,他能有什麽辦法啊。

許戀戀站在門口忽然開口小聲道:“景堯我前幾天給你發信息了,你一直也沒回我。”

方景堯不明所以道:“什麽信息?”

許戀戀嗫嚅道:“就是群裏找到你,然後想你幫我沖個話費,你說你賬號被綁定來着。”

方景堯恍然大悟,看着她哭笑不得,“搞半天那人是你啊!我還以為是……算了,可是我看你那天發來的那個電話號碼好像不是本地的吧?”

許戀戀點頭,“嗯,那會兒我聯系不上他,他電話停機來着,我想找他,卡裏也沒錢了……”

方景堯剛想把那八塊八還她,聽她說完一毛也不想給了。他看着許戀戀神qíng複雜,問她道:“你還想着給他充話費呢?”他都想順便給這姑娘的智商充點錢了,幸好當時沒多聊,要是當時真給這小傻bī沖了話費,那就是給騙子沖的錢啊,他得窩囊死。

許戀戀看着他帶着點希冀道:“景堯,你能不能……”

方景堯不假思索道:“不能。”

許戀戀睜大了眼睛看着他。

方景堯道:“你要是沒錢吃飯了,我能給你出個飯錢,但是你這事兒跟無底dòng似的我真幫不了。”

許戀戀低頭咬着唇一副羞愧jiāo加,要哭出來的樣子。

“許戀戀,你多大了,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麽思想還停在幼兒園沒長大?”方景堯看着她也眉頭直皺,“你自己回去想想吧,還有,姨身體不好,你不要老來煩她。”

許戀戀聳着肩膀哭着走了。

方景堯看了她背影一會,也是無奈,看着她走遠了,就回去守着衛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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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姨在窗臺前照顧那盆綠蘿,大概是剛回了老房子,心qíng瞧着還不錯,并沒有被許戀戀這事兒影響。方景堯進來之後一直小心觀察她臉色,衛姨反而笑了對他道:“有些人你能幫,有些你幫不了,她自己睜着眼睛往裏跳,咱們都沒辦法。她自己不醒過來,誰也幫不了。”

方景堯點了點頭,想着那姑娘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勉qiáng笑道:“其實她平時不這樣,挺正常的,就是一談戀愛就跟被下了降頭似的,什麽都看不見聽不着了。”

衛姨也是看着她長大的,搖頭道:“是個傻丫頭。”

方景堯一半時間在醫院陪衛姨,另一半時間在家趕稿子,他們有個畫手群,大大小小将近一百多號人,平時方景堯是個積極分子,有時候一言不合當場畫表qíng包鬥圖來着,這幾天一安靜下來,群主就立刻覺察出了不對勁。群主就是卓一凡,他瞧着這段時間他師父一直沒什麽動靜,朋友圈也不秀恩愛了,實在是內心不安,暗搓搓地來單獨敲了方景堯。

卓一凡:“師父,師父,你這段時間忙什麽呢?”

方景堯一邊喝果汁一邊回他:“龍宇大姨病了,我在醫院陪chuáng呢,怎麽了?”

卓一凡:“沒,我就特想您。”

方景堯:“你皮癢了找挨抽呢,閑着沒事想我gān嘛,gān你的活去!”

卓一凡憂心忡忡:“師父您這語氣有問題啊,師公最近是不是特別忙,沒滿足您?”

方景堯:“……”

方景堯:“……打死你個逆子!!”

逆子卓一凡一點都不怕,特別想替爸爸分擔憂愁,方爸爸沒有辦法,就把許戀戀那事兒跟他大概說了一遍。

卓一凡聽了,道:“哦,聖母貼啊?”

方景堯:“什麽玩意兒?”

卓一凡:“師父您沒看天涯啊,上面好多這種的,特別喜歡某一個男的或者女的,大家都說騙子就她非得幫騙子找理由,執迷不悟,跟嗑藥了似的,簡直就是家裏的禍害。對付這種人吧,就得下狠藥,她們不傷到極點覺不出疼來。”

方景堯道:“這點我倒是贊同。”

卓一凡興致勃勃道:“師父要我幫忙嗎?我最近有個簽售可去可不去的,我來幫您啊!我特別會演戲!”

方景堯道:“快住嘴吧,你戲已經夠多了。”

卓一凡道:“可是我真的挺想您的,要不您來北京吧?最近不是還有個業內的jiāo流會……”

小孩眼巴巴地求他,黏糊的跟剛送幼兒園一樣,天天盼着見家長,方景堯被他逗笑了,回複道:“你自己好好工作,等我把這邊的事qíng處理完再說吧。”

卓一凡戀戀不舍的答應了一聲,跪安了。

****

許戀戀的事,衛姨和方景堯都沒有多說什麽,但龍宇還是知道了。

他對許戀戀的印象原本就一般,說不上讨厭但是絕對沒有什麽喜歡的成分,這會兒聽說她來打擾衛姨療養更是忍不住直皺眉頭,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住了。這樣隐忍的态度,在衛姨病房再次聽到“許戀戀”名字的時候,終于達到了爆發點。

許戀戀隔了幾天又來了衛姨病房一次,這次沒進去,偷着在門口放了一箱水果,給方景堯發了條短信立刻就跑了。她只在短信上說水果是單位分的福利,給衛姨的,估計許姑娘也覺得上回打擾病號有些不好意思了。

龍宇看着這箱水果橫豎不順眼,想扔了,但是偏巧被衛姨瞧見了,也只能搬進來,語氣生硬道:“許戀戀送來的。”

衛姨身體比前幾天還消瘦了不少,已經不太愛吃東西了,看到那箱水果忽然開口主動問了許戀戀的事,“她最近這段時間怎麽樣了,你們還有聯系嗎?”

龍宇冷淡道:“我跟她不熟。”

衛姨又看向方景堯,方景堯夾在兩人中間忍不住撓了撓頭,道:“我和她聯系也不多,大概知道一點。”

衛姨道:“她怎麽樣了?”

方景堯撇嘴,“還能怎麽樣啊,拆了東牆補西牆呗……”

衛姨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道:“龍宇,你幫我一個忙,我準備了點錢,你幫我給這姑娘送去吧。”

龍宇沒吭聲。

衛姨又問了一邊,他才點頭道:“好。”

方景堯在一旁特別不能理解這事兒,看看衛姨又看看龍宇,明顯龍醫生這是不樂意的表qíng,繃着個臉不笑不說話,他都覺得身上發涼。

衛姨對龍宇道:“她本質不壞,你們都是一個大院的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有了難處我能幫,就幫一把。”

龍宇沉默不語,方景堯趕緊順着老人的話答應下來,衛姨把錢拿給了龍宇,厚厚的一沓瞧着大概有兩三萬的樣子。龍宇眉頭皺了下,接過錢和方景堯一起走了出來。

方景堯出來之後先聯系了陳玺,許戀戀之前來看衛姨的時候提過讓朋友幫忙查過一些qíng況,那個朋友就是陳玺。

陳玺道:“不是吧,許姑娘也找到你那去了?你跟她說那些沒用,我老婆托警局的同事偷着給查了那男的戶籍,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就這還信呢,中蠱了吧她……”

方景堯道:“別廢話,你那有什麽資料,一起發我。”

陳玺道:“得,這就發。”

方景堯挂了電話,又去看陳玺發來的資料,陳玺雖然嘴上罵許戀戀,但是真幫她做了不少事,不止是那個男騙子的戶籍信息,連他父母的資料也都查出來了,甚至還用許戀戀給的合影裏一個車的牌照從車管所查出了這車的歸屬人,名字也完全對不上。跟陳玺說的一樣,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騙財騙色那種。

方景堯正在看着,龍宇忽然開口問他:“你對女孩都這樣嗎?”

方景堯眼睛盯着手機沒挪開,問道:“什麽?”

龍宇在一旁看着他,方景堯低頭翻看手機,擰着眉頭顯然全幅心思都放在了這件事上。這讓他又想起當初方景堯幫那個女孩的樣子,女孩個子嬌小墊腳都夠不到的地方,方景堯下意識的伸手幫了她一把,女孩就仰頭對着方景堯笑了下,方景堯是怎麽回應的?沒有接觸,但也挑眉笑着罵了她一句“笨蛋”。或許不是那個女孩的原因,換成其他人,有什麽小事需要幫忙,景堯也會去幫的吧?

龍宇想到那個場景,內心一陣縮緊,他垂着眼睛看方景堯緩聲開口道:“你好像特別關心她。”

“沒有,我幫她是因為發小。”方景堯想了一會,笑了下道:“都是我們小時候的事兒了,當時我們一幫小孩玩的比較好,都一般大,許戀戀啊孫一哲啊,我們沒少一起上蹿下跳的搗蛋。”

龍宇也記起一些,道:“送你糖,還總愛跟着你後面跑的那個孫一哲?我記得你們拆了琴弦放風筝,當時領頭的也不知道是哪個淘氣鬼。”

方景堯道:“你還記得啊?”

龍宇看着他,“我記xing可沒有某人那麽差。”

方景堯笑了一聲,道:“反正我們幾個皮小子就各種淘氣,都是許戀戀幫我們放哨,挨訓了也跟着一起哭,好歹都是一起長大的,我也舍不下她。”方景堯想了一會,“初中那會又認識了陳玺,再後來我和陳玺他們都去了其他的地方,長大了。只有許戀戀一直留在這,她人也一直沒變,從小就傻,別人說什麽她都信。”

龍宇安靜聽着,但是這不足以讓他對許戀戀施以同qíng,他活的理智,對這種人根本就不會多接觸,更別提jiāo朋友。

“許戀戀她家裏就她一個女孩,家裏保護的也好,到了大學也在本地上的,沒有出去過,後來按部就班的考了公務員,工作了,聽說那會兒筆試還拿了第一名呢。但是她沒怎麽接觸過男的,看男人的眼光也實在是……”方景堯嘆了口氣,“簡直一言難盡。”

方景堯這還算是客氣的,用陳玺的話說,許姑娘簡直就是在垃圾堆裏找男朋友,一個比一個差。

龍宇問他:“許小姐沒有考慮過你嗎?”

方景堯吃驚道:“怎麽可能,我當初跟家裏坦白的事兒她都知道。”

龍宇垂眸沒有說話,神色依舊看起來淡淡的,“你準備怎麽做?”

方景堯想了一會,道:“姨的意思我大概能懂,但是我覺得這錢不能這樣給她,我得和陳玺商量一下,這回一定把她的問題從根上給她治過來。”

龍宇點頭道:“好。”

衛姨給的錢放在龍宇那,但是龍宇再轉jiāo給方景堯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薄薄的信封。

方景堯拿着龍宇給準備的那個信封,有點疑惑的捏了捏,感覺也就是一張紙的分量,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

龍宇沒有阻止他打開,淡聲道:“她好像挺缺錢,兩萬怕是不夠,我加倍給她。”

信封裏放着的是一張支票一樣的東西,上面的金額是二十萬。方景堯吓了一跳,“這也太多了,龍宇你這給她的是什麽啊?真金白銀給這麽多讓她胡亂來……這可不成,你收回去吧,就算不是姨的錢,咱們家的錢也不能随便這麽給人折騰着玩兒啊。”

龍宇臉色略微好了一點,解釋道:“這是商業承兌彙票,個人沒法使用。就算拿到這個彙票找了法人,兩個月之內也取不出來,放心。”

方景堯看着那彙票單子,把它收進信封裏去,從自己兜裏掏出另一張單子悻悻道:“你這個比我的bī真多了,我和陳玺之前商量的也差不多弄這麽一出,讓她在金錢面前看清楚對方到底是個什麽人。”他把自己的彙款單拿出來,是一張八萬的彙款單,“陳玺給弄的,想着等會兒彙款用的,跨行不是有規定24小時可以撤銷嗎,反正到時候頂多也就是一個短信通知,沒什麽錢落她手裏……”

龍宇看着他問:“你們怎麽安排的?”

方景堯揉了鼻尖一下,“還能怎麽辦啊,就見機行事呗,這次她要是再醒不過來,那就是對不起我們、對不起姨,誰還管她啊?””

提到了衛姨,龍宇的臉色也略微和緩了一點,衛姨要幫許戀戀,或許是她最後的一點心願,他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但即便是答應了,他心裏也沒有半分同qíng,甚至是有些厭惡這個女孩的。除了衛姨和方景堯,他對其他人的感qíng都比較淡薄,他心疼大姨的病qíng,對打擾大姨休養的許戀戀自然也沒有任何好感,開了大額的商業存兌彙票去給她,只是希望她看清人xing之惡。

方景堯拿了龍宇提供的商業彙票,聯系了陳玺,兩個人壞心眼一樣多,商量了沒一會就設計好了。

許戀戀那個騙子男朋友叫周萬豪,之前chuī牛說有一個酒吧,平時也确實常在那一帶活動,方景堯和陳玺決定就在那酒吧裏動手,由方景堯打電話過去聯系了許戀戀,讓她晚上到那個酒吧見面。

酒吧不算很大,也是一個清吧,陳玺他們只查到那個周萬豪在這裏經常消費,chuī牛bī說的那些股份倒是沒查出來,但是酒吧老板跟他們幾個老油子一樣的家夥關系非常好,有幾回還幫周萬豪一起圓謊,瞧着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龍宇把車停好,方景堯看他一眼,試探道:“一會可能要鬧一場,要不你在這邊等我……”他怕傷着龍醫生,碰到一點都得心疼。

龍宇沒跟他多說一個字,拿了鑰匙跟着他一起下車,“走吧。”

方景堯走了兩步,在他耳邊道:“那一會你躲遠點,有什麽qíng況你看我手勢。”

龍宇看他一眼,點頭答應了:“好。”

陳玺早到了,躲在一邊酒水單後面琢磨價格似的在那點東西,瞧見方景堯他們進來,沖他眨了眨眼。方景堯輕輕碰了龍宇一下,龍宇就去了陳玺身旁的桌子那坐下,跟陳玺不一樣,他光坐在那就氣勢十足,又是一張不耐煩的冷下來的俊臉,一時半會沒人敢過去讓他點單。

方景堯在吧臺那坐着,沒一會許戀戀就來了,她戴着副墨鏡來的,進來之後摘下來才發現哭的眼睛紅腫,神qíng憔悴極了。她看着方景堯,有些不安道:“景堯,你怎麽約我來這裏見面了?”

方景堯笑道:“我問了陳玺,這不是你男朋友開的酒吧嗎?”

許戀戀點了點頭,她至今還是信着對方的話。

方景堯道:“是這樣的,你之前不是去找了衛姨嗎,姨放心不下你,考慮了半天還是答應把錢借給你了。她在醫院不方便出來,就讓我跑一趟……”他從口袋裏拿出那個信封,推給許戀戀,在上面敲了兩下道:“先說好了,這是姨治病的錢,暫時借給你周轉,你回頭補個欠條給姨,聽見沒?”

許戀戀紅着眼圈一個勁兒的點頭,“我一定補欠條,景堯,你幫我謝謝衛姨,真的,我真的太感謝她了。”

方景堯給許戀戀錢的這個舉動,很快就吸引了附近的一個年輕男人,他瞧着大概有二十五六歲,人長得還湊合,一副小白臉的樣子,就是頭發略長垂在肩上看起來有些油膩,一米八的個兒撐着倒是也能算是個中等模樣的男人。

他一直盯着方景堯和許戀戀的舉動,但是沒有上前,直到方景堯起身離開了,他才匆匆忙忙的走過去,一邊打量許戀戀手裏的信封,一邊急切道:“戀戀,剛才那個人是誰?”

許戀戀還沉浸在難過的心qíng裏,對衛姨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低聲道:“是我一個朋友,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景堯,我們一起長大的。”

周萬豪才對她的過去沒有半點興趣,他的目光集中在許戀戀手裏的信封上,帶着點貪婪道:“他這次來,是給你送東西的吧?我剛聽着他要借錢給你是不是……”

許戀戀心裏有些不舒服,但還是點了頭,“對。”

周萬豪催着她打開信封看看有多少錢,許戀戀打開之後自己先被吓了一跳,“怎麽這麽多……!”

周萬豪本來還保持着幾分風度,聽見她叫了一聲,忍不住擡眼去看,別的沒看到,光被那張支票一樣單子上的一串零晃花了眼睛,一下手掌撐着吧臺站了起來,湊近了帶着幾分興奮道:“多少?他給了你多少?”

許戀戀道:“有20……20萬呀!”她咬着唇把那張單子又塞回了信封,“不行,這是衛姨治病的錢,我不能要這麽多,我得還給她。”

周萬豪到嘴的鴨子哪裏肯讓它飛了,許戀戀把錢抓的緊,他也不好硬搶,只能耐着xing子跟以往一樣勸她,“戀戀,你之前不是說會幫我,和我一起共渡難關的嗎?你看,現在就是我最困難的時候,坦白講我開的幾家店生意都不好,都在虧,這家酒吧雖然有股份但是也沒多少盈利,現在真的特別難……”

許戀戀這次卻沒有像以往那樣耳根子軟,捏緊了手裏的信封,搖頭道:“不行,這錢是衛姨住院用的,她信任我,一下給了這麽多,但是你也說過,你只要再借五萬塊就好,這麽多,我們根本用不了。”

周萬豪心裏罵她是白癡,誰他媽有錢花不了!但是面上還得耐着xing子哄勸她,“那是之前,現在我家裏又出了點問題,你知道我爸從政我媽經商吧?我爸局裏有點問題,之前我也沒好意思跟你提,他被雙規了,現在家裏的車和房子也凍結了。你信用卡裏的那些錢,其實都被我拿去走關系了,只要我爸出來一切就都能好轉……”他把視線從那個信封上移到許戀戀臉上,露出一個平時難得見到的溫柔微笑,哄她道,“你不是最喜歡我嗎,如果我在這裏混不下去,就只能回深圳的家,畢竟我媽在深圳還有家公司,我只能去她公司上班了,這樣我們就得分開,你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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