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Ocean(07)
林見星很罕見的沒有反對這個提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好像喪失了一部分思考能力,呆呆跟着梁頌年。
梁頌年的辦公室邊,果然有一間小小的、隐沒在牆體之中的休息室。
裏面的光線倒是意外的充足,暖洋洋的燈光和暖風時時刻刻都開着,幾盆綠植擺在窗邊,往下一看,便是公司大門樓下那只池子裏會噴水的獅子。
休息室和梁頌年本人一樣,都是安靜又可靠的作風。
床鋪松軟,空氣中盈滿着淡淡的冷杉香氣,營造出一種令人極其安心的氛圍。
“這裏是我的辦公室。”梁頌年開口,嗓音淡淡的,那雙眼睛下落,似乎沒含着什麽情緒,“沒有人會進來。我想,你現在需要的,應該是好好睡一覺。”
林見星還處于呆滞狀态之中,昨晚因為沒睡好而翹起的一根頭發被溫暖的室內風吹動,像是有生命一般。
“……你知道我昨晚沒睡好?”林見星問完,就知道自己說的是一句廢話。
都躺車上開人家暖氣了,當然不可能會有人在車上能睡得很好。
梁頌年不置可否的挑眉,像是在示意他想說什麽就說吧。
林見星抿着唇:“我不是故意麻煩你的。只是我好像……沒地方住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和梁頌年說這些。
自己明明是最愛面子、最不想要在別人面前出糗的。
也許……
也許是,面前這個男人在有形無形之中,都與他共度了那麽多的尴尬場面。這樣想來,這一點點小別扭,似乎也就不算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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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見星垂着眸,纖長的眼睫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輕輕顫動着,在鼻梁上投下一道小小的扇形陰影。
因為還發着燒的緣故,眼尾挂着點微紅,配合總是濕潤的眼睛,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其實不用林見星說,梁頌年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大多是他那個便宜侄子又吹了什麽耳旁風,把林見星住的房子弄沒了。
林見星就像一只狐貍,平時狡詐得很,要用他想要的東西來換,他才肯稍稍的俯下身子,聽一聽你的話。
可惜,現在這只小狐貍卻被雨淋濕了漂亮的皮毛,變得濕漉漉的。
他居然也不肯求人,要強得超乎意料。
就算硬生生在車上呆一整晚,任由自己患上感冒,也不打電話找他那個經紀人求助。
也許是知曉這樣的結果是梁宇造成的原因,梁頌年罕見的起了一些憐憫之心。
他打斷林見星:“不要想太多了。等會兒我喊家庭醫生來。你先休息一下。”
林見星的倔強好強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我不要。你不許幫我叫!”
梁頌年皺起眉,就這樣看着他。
林見星毫不畏懼,盯回來。
像是再說——他絕對不會屈服。
梁頌年被他打敗了。
他垂着眸,指尖落在床鋪上溫軟的床墊上,無意識地輕輕摩挲着:“那你的卡還有用嗎?”
林見星很誠實的搖搖頭,對着他眨眼:“沒有了。”
他不說話的時候,完全看不出平時張牙舞爪的樣子。
此刻,他就像一個最普通的病人,很乖巧的窩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
那雙淺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帶着濕潤的水色,很難讓人不喜歡。
梁頌年想了想,聲線平穩,嗓音很低,帶着沉沉的質感:“我知道了。”
他忍不住問:“林見星,你平時那麽厲害,怎麽能容忍自己混到這種地步的?”
這是一個不太好回答的問題,他總不能回答說——這是原身留下的爛攤子,他只能跟在後面收拾吧?
要是他真的這麽說了,估計梁頌年給他叫來的醫生要看的就不只有發燒這一病情了。
……估計還得幫自己看看腦子。
林見星咬着唇,用自己燒得有點糊塗的腦袋思考了一會兒,才小聲道:“一時失手……馬失前蹄。”
梁頌年失笑:“有你這麽亂用成語的嗎?”
林見星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可能是燒傻了。”
他自損起來,功力絕不手下留情。
梁頌年及時制止了這道話題,像是想到了什麽,輕聲道:“那你以後,準備怎麽辦呢?”
梁宇那臭小子也真是的,要把人追回來,怎麽可能用這樣激烈的手段呢?
林見星一看就不是屈于強權的人,越是施壓,也許更會适得其反。
現在,他落到這樣的境地,家裏人不待見也就算了,就連居住地也沒有了。
雖說不是梁頌年本人所為,但梁宇的父母去世之後,他就是梁宇的唯一監護人,自然也要承擔責任的。
梁頌年在心中勸說了自己一會兒,冷硬的心腸漸漸軟化下來。
只是上司對下屬的人道主義的關懷,以及對于侄子做錯事的補償而已。
他想。絕對不涉及其他任何私人情感。
梁頌年在心底打好腹稿,确保措辭得當、合理,正準備說的時候,視線倏地落在那個剛剛還探着頭,有氣無力說話的人身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林見星已經睡着了。
許是發燒和一夜難眠消耗了他太多精力,即使還沒有結束話題,他就已經睡着了。
梁頌年的視線落在他臉上,良久,才輕輕的嘆了口氣。
平心而論,林見星長得很好看。
他本身就是濃顏系的長相,平時不太注重化妝效果,身上沒什麽圈內男明星們常見的娘氣。
林見星很白,五官立體,臉很小,光落在他臉上的時候,就像是舞臺上精細的打光,他的光影協調比極好,五官便在這光線之下,顯得更加深邃精致。
即使是在美人如雲的演繹公司之中,他依然具有一眼就讓人記住的、很有特色的長相。
這在娛樂圈內,簡直是制勝法寶。
可惜——梁頌年從總監口中得知,林見星的演藝之路并不順利。
第一個就是他能拿到的通告機會比較少,一直是半雪藏狀态;第二……就是,據說林見星,是個膽怯懦弱的人,見到生人就會不自覺的發着抖,幾乎無法正常溝通,更別提拍戲了,也就只能放在公司裏,用不多的資源供着,讓粉絲看看臉了。
梁頌年回想起這些話,一時愣住。
膽怯……懦弱?
總監沒事吧?
難道真的是腦子不好?
還是說,林見星那次摔跤,直接把腦子摔壞了,然後變了一個人?
……雖說可能性不大,但絕對不是毫無可能。
梁頌年居然對這種看似離譜的猜測第一次産生了信意。
好像……什麽離譜的事情放在林見星身上,都不是那麽奇怪了。
林見星的睡夢并沒有持續多久。
他醒來的時候,光線以及被調成柔和的自然光,睜開眼時,也并不會感覺到如何刺眼。
梁頌年的聲音從身側傳來,顯得有些遠:“才睡了四十分鐘。”
林見星卻掙紮着,從床鋪上坐起來,一氣兒掀開被子,看上去是想要離開了。
梁頌年道:“你現在發燒了,大概39度左右,不去看的話,可能會燒得更加傻。”
林見星搖搖頭:“不。我要先離開。”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先是處理剛剛沒做完的、盧斯所說的工作,再是和那家人周旋,看看能不能要回自己的東西。更重要的,則是找一間能住的房子。
這具身體的體質太差,僅僅只是吹了一晚上,就燒成這樣。
林見星不想再體驗一次這種燒得真的要傻掉的極限感覺了。
他剛想推門,就感覺手臂被人輕輕拽了一下。
林見星不明所以的回眸,撞進那雙黑沉如海的眼睛裏。随即,一陣涼涼的觸感落在手掌之中,冰得他一激靈。
那是一張卡。
“你不是回不去了嗎?”梁頌年解釋道,聲音還是那麽波瀾不驚,叫人聽不出裏面含着的情緒,“先用,就算提前預支給你的工資。”
林見星燒得很暈乎,走路都有點蹒跚。
梁頌年見他沒有拿走的意思,徑直往他口袋裏一塞:“你要去哪?”
林見星保持着一絲理智,聲音小小的,帶着綿軟的沙啞:“……要,要去找房子的。”
病得快變成笨蛋了還要去找房子?
梁頌年不贊成的蹙起眉,臂彎順勢一攔,把他不明顯地囿于原地:“你不能找你那個經紀人借住一兩晚嗎?”
“不要。”林見星拒絕,“住在經紀人家裏,也會讓人很懷疑的。我不想……”
梁頌年感覺自己的耐心在緩慢的消失殆盡,還是按捺着性子,問:“酒店開房也不行嗎?”
林見星抿唇:“沒有身份證,開不了……”
他還沒說完,就被一只手打橫抱起,頓感天旋地轉——
随之而來的,是梁頌年熟悉的嗓音:“閉上嘴吧。”
“這不行那不想的。算了,去我家住吧。”
作者有話說:
我本是品赫世家的千金,卻被詭計多端的奸人所害!家人棄我!師門逐我!甚至斷我靈脈!重生一世,V我10瓶營養液,聽我細細道來我的複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