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Nebula(36)

梁頌年垂眸, 雙黑沉沉的眼眸裏明晃晃的含着笑意。

林見星就直接自動把那笑意認成了“嘲諷”。

他挑起眉,語氣帶了點壞意,用那種軟軟的腔調折磨他:“老公, 老公,你沒生氣吧?”

梁頌年頓了一下,呼吸緩緩變慢, 眸子裏多了一些什麽無法言說的情緒,卻被人苦苦壓制下來。

林見星卻沒有發現這一點兒些微的異常,微弱的手電筒燈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唇紅齒白,漂亮得很生動:“老公,你會陪我去的對吧?”

梁頌年轉過眼睛,力圖讓那些绮念變得渺小一些,不再那麽明顯。

他怕……會吓到林見星的。

梁頌年的喉結輕輕的滾動了一下,按捺住那些過于明顯的情緒, 嗓音帶着點啞:“……嗯。”

林見星的訴求得到了滿足,神色瞬間輕快不少。

他們之前仿佛沒有發生之前的那些不愉快, 林見星挽着他的臂彎, 非常小鳥依人的貼在梁頌年身上。

——他怕黑。

身邊有個大活人能挨着碰着,感覺好多了。

梁頌年的呼吸比他要重一些,兩人之間步調節奏和呼吸重合,又錯落開來,只能在極少的時間裏同步節奏。

每一次呼吸頻率的相合,都像是一把小刀, 在一點一點的割斷他心中的那根準繩。

——不知道那根繩子能夠撐到什麽時候, 才能把苦苦維系着的理智與情感全部兜住, 不讓它洩露出一絲一毫。

林見星身上的香氣很淡,但絕不是毫無存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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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像是神出鬼沒的精靈,若有似無,緩緩地氤氲在空氣中,流入他的鼻腔內。

氣氛暧昧,梁頌年感覺呼吸的溫度都滾燙起來……

幾乎再也難以抑制。

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那只是費洛蒙和荷爾蒙聯合起來捉弄他的産物。

那是絕對不可相信的,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梁頌年這樣想着,便感覺身側林見星的腳步忽然停住。

他垂眸,與那雙澄澈的深棕色眼睛對視。

林見星道:“你就在這裏等我哦,不要走。”

他抿了抿唇,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像一把小扇子,像是在強調些什麽,重複道:“不許走。”

林見星說完,就仰着頭,倔強的盯着梁頌年的雙眼,像是在等待他的承諾。

直到——梁頌年妥協地攤開手,嗓音沉沉地,帶着笑意,允諾道:“好。”

林見星和他對視了半分鐘之久,才勉強相信了他的話,有些遲疑的走向黑暗的衛生間。

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帶着些驚恐的顫顫巍巍:“老公……?你在嗎?”

梁頌年沉默地笑了笑,幾乎是立刻便應答道:“我在。”

他的聲音平穩不少,但還是聽得出害怕:“那你能幫我打手電嗎?這裏……有一點點點黑。”

梁頌年沒說話,三秒鐘後,手機的手電筒應聲打開,朝着裏面照去。

一層的衛生間是開放式的,淡淡的熒光照亮了整個狹小的空間,林見星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水聲就從裏面傳來。

他以為林見星馬上就要從裏面出來了,安靜的等待了一會兒,發現裏面的人并沒有出來的意思。

梁頌年:“……?”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林見星,你在裏面幹什麽呢?”

過了一會兒後,林見星的聲音才從裏面傳來:“我在塗面霜呢,再等我一會兒!”

梁頌年:“。”不是怕黑嗎。

他看了看時間,再等了五分鐘,發現裏面還是寂靜一片。

林見星這家夥,是不是在故意整他呢?

梁頌年嘆了口氣:“……林見星,你怎麽還不出來,那我先走了。你一個人在裏面慢慢塗吧。”

林見星立刻顫顫巍巍道:“老公不要啊!等等等等我,我超級快的!”

梁頌年垂頭失笑,有些無奈道:“你不是不怕黑嗎?”

都這時候了,林見星還在嘴硬:“……不怕!但是怕你一個人睡覺很孤獨!”

梁頌年拿他沒辦法,退一步道:“……那我只等五分鐘。”

林見星的五分鐘似乎比他計量的要久得多。

梁頌年也沒有再催,耐着性子等着他,指尖落在瓷磚貼着的洗漱臺上,輕輕點着,不時發出篤篤的聲響。

——像是在提醒裏面的林見星,他還在這裏,并沒有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後,林見星終于從裏面慢吞吞的出來了。

他的指尖還帶着水珠,幾道透明的水痕順着骨節勻長的手指向下滑落着。

可能是因為太黑的緣故,他找不到擦手巾,林見星,只能微微甩着手,那些水珠就這樣順着他甩動的方向抖落。

梁頌年擡起眼睛,帶着一絲不着痕跡的笑意:“回去吧,我送你回寝室。”

林見星抿着唇,右手很主動的捏住了他的衣角,輕輕的扯動着,小聲道:“老公。一起睡嗎?”

“為什麽?”梁頌年明知故問,裝作很困惑的樣子,“可是我記得,我們還在冷戰。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

林見星:“……”

他是裝的,一定是!

詭計多端的臭男人!

他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扯出一抹笑:“對,但是上一秒鐘我已經原諒你了。”

梁頌年挑眉,語調帶着淡淡的玩味:“這樣啊,原諒?”

林見星:“。”老男人就是難對付。

他扯着梁頌年的衣角,小幅度地搖晃着:“老公老公,陪我。”

林見星眨了眨眼,還是承認道:“我有一點點怕黑。”

梁頌年嗯了一聲,尾音輕輕上揚,像是一個無聲的疑問句。

林見星篤定地下了結論:“所以,要你陪我。”

梁頌年笑:“那……感謝你的慷慨?”

林見星感覺自己又要生氣了。

但是他的小命還捏在梁頌年的手裏,暫時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等到了寝室,林見星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件事。

——等一等,梁頌年的被子和枕頭……好像被自己在下午的時候就扔出去了。

那他現在要和誰同床共枕呢:)

哈哈。毀滅吧。

梁頌年自然也發現了這件事情。

他只是站在原處,抱着雙臂,笑容帶着點玩味:“嗯?怎麽不往前走了?”

林見星:“……哈哈。”

他是真的沒有做好和他進行一次字面意思上的同床共枕的準備啊。

之前雖然他們也是躺在一張床上,被子也是一張,但至少枕頭是分開的。

但是現在……

林見星幾乎不敢想象那個場面。

……出于對梁頌年的憤怒,他有點擔心自己可能會夢游,也許會在夢中啃他一口也說不定。

更不要提兩人的頭挨在一起的時候,如影随形的呼吸聲,砰砰的心跳聲和不過咫尺的距離。

那樣太……暧昧了。

這樣的氛圍并不适合他和梁頌年。

林見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小聲道:“……那個,老公啊。你的枕頭是不是還在樓下,要不你去拿一下?”

梁頌年挑眉,自然也沒有為難林見星,很善解人意的道:“那你就在這等我,我下去拿一趟。”

可是他還沒有走出幾步,林見星就在身後拉着他的衣角,語氣帶着點慌張:“等、等一下!”

梁頌年假作不知緣由地回頭:“怎麽了?”

林見星咽了口口水:“要、要不算了吧。”

梁頌年走了的話,他就得一個人待在房間了

——待在,黑暗的,只有他一個人的房間。

那也太可怕了!!

林見星想了想那種場面,頓時覺得不可接受。

梁頌年安靜的看着他:“那現在你想怎麽辦呢?”

林見星:“……我的枕頭很大,可以讓給你一半。”

像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他甚至還指指床上的那只小枕頭,笑得很小心翼翼,帶着濃厚的心虛:“你看。”

——梁頌年被他折服了。

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林見星真的能當選鼻祖。

梁頌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走過去,占領了他一半的床鋪。

林見星:“……”他确實是很懂得自覺的。

他咬了咬牙,躺在了梁頌年身邊。

對方的體溫對于他來說有些灼熱,未曾完全貼上,也能感覺到梁頌年的存在感,如此鮮明。

林見星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放輕,過于小的被子被人拉起,嚴絲合縫的蓋在了他身上。

……诶?

那梁頌年,不需要蓋被子嗎?

還是他有其他特殊的禦寒功能?

兩秒鐘後,林見星的疑問就獲得了解答。

因為,梁頌年的手臂很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他的腰上。

林見星愣怔地僵住,梁頌年身上獨有的冷杉香氣濃郁地撲了過來,如同一個溫和的懷抱,将他緊密的包裹住。

……只有相擁,才能取得溫暖。

梁頌年的呼吸不輕不重,氣息均勻。

可不知為什麽,林見星似乎被這不大的聲響吵到,有些睡不着。

……都是梁頌年惹的禍!

他存心不想讓梁頌年一個人呼呼大睡,故意嘆起氣來:“唉——”

梁頌年放在他腰上的手輕輕抽動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沒有出聲。

林見星故技重施,拉長了聲調:“唉————”

梁頌年終于有了反應:“怎麽了?”

林見星長籲短嘆,自然不會說是因為他在自己身邊而導致自己睡不着的。

那樣也太明顯了吧!

林見星咳了咳:“嗯……我有點心事。”

梁頌年的聲音很沉,帶着點沙啞:“嗯,你說。”

林見星愣住,沒想到他會這樣接話,只好絞盡腦汁地在記憶之中挖出一點能說的東西。

“嗯……”林見星終于找出了一點理由,只是想膈應梁頌年一下,找了件自己的工作來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盧斯說我明天要開個直播,但是有個麻煩的事情。”

梁頌年擡眸,在昏暗的自然光線之中,沉靜的與林見星對視着:“什麽。”

林見星突然笑了:“原本定在盧斯的工作室的,那裏有比較好的設施,但是,我不想。因為,上次我去工作室的時候,梁宇在堵我。”

他的目光很淡,卻在認真的觀察着梁頌年的神色,力圖捕捉他所有變換着的情緒:“所以我現在不想去了。”

林見星很壞,他只想看看梁頌年到底會作何反應。

是假裝不知道這件事,還是推卸責任給梁宇,亦或是作為他親愛的小叔叔,一股腦兒的把責任扛下來呢?

然而,林見星的壞心眼并沒有得到滿足。

梁頌年的聲音很輕,氣流拂過他的耳朵,帶着一點兒癢意:“這樣啊。”

“明天什麽時候開直播?”梁頌年的聲音很真誠,“我可以做你的人形支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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