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節

會後，鐘家子弟如鳥獸散去。

老祖宗裝出面色疲憊，揮手讓圍上來的幾個老年人也散去：“都有事，做事去，別圍着我老頭子轉悠。”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揮退了衆人。

叔叔走過來，老祖宗想，所有人都看不見他，因為他不想被看見，除了自己。

“叔叔，我是不是早就應該這麽做了？”老祖宗問。

“早幾年這麽做，你的腿早就斷了。”

老祖宗默了，當年叔叔差一點就這麽做了，但是呢，被族叔鎮壓，打得半死，兩百多年過去，直到自己父親臨死前，還在問叔叔，知不知悔改，叔叔身上很多道傷口，很難想象這是自家人傷的，他看起來很憔悴，面無血色，兩手吊在鎖鏈上，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叔叔沒有說話，所以父親沒有把叔叔放下來。

很難想象的冷血。

父親死後，他解開了叔叔的鎖鏈。

兩百多年，叔叔變得異常的沉默，當年叔叔在族裏消無聲息的消失，族譜上也抹去他的名字，認識叔叔的人，只剩下自己。

他和叔叔走在後院，一路沉默。

有族裏子弟躲在一起議論紛紛。

“真看不出鐘雨藏了一只狐貍精，狐貍精化成人形是不是特別美？鐘雨和狐貍精是什麽關系？”一人內涵滿滿，表情豐富的說。

“其實更想不到的，是鐘笙，哈哈哈哈。”另一個人想到就笑了：“她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打架比誰都狠，誰想到是個毛絨控。”

“的确是奇觀了，我現在只要一腦補她抱着兔子的樣子就覺得受不了。”

“惡……”另一人抖了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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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就說了他們倆，你們呢，有沒有藏着什麽和妖的故事？”

“哈哈哈哈，你們等等，看到我手上這個印記了嗎？像紋身一樣的這個，這是一只貓妖和我簽訂的主仆契約。”

貓？

老祖宗心裏一個咯噔，看到叔叔停下腳步，轉頭看着那邊，擡腳走過去。

幾個談話的少年人突然靜止了，其中舉着手的那個露出手背上的印記。

叔叔走過去，看了一眼。

老祖宗看着叔叔，他說：“走吧。”

“叔叔，要不要我派人……”去找你的貓。

“好。”

老祖宗看到叔叔的眼睛，如死水一般，望向自己時，好像沒有停留在自己身上。

族裏怕再出一個叔叔，掌權人不允許涉及情愛，老祖宗一輩子沒有結婚，但他記得那只貓，被叔叔溫順的抱在懷裏，玻璃一樣的眼睛看着叔叔，而叔叔呢，眼睛裏流動着莫名好看的神采，回憶起來，老祖宗心裏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