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在江邊,柔和得不帶半點沙塵氣息的風輕輕地撫着路上的行人,吹起他們輕薄的衣角,然後打着旋頑皮的離開,遠方的江面在夕陽的光輝下蕩漾着融化了的紅寶石溶液一樣的光芒,随着每一個漣漪輕動而變換出無數種優雅的色彩。

天邊和着落日的天空還是藍的,清澈的藍,帶了幾絲瑰麗的紅色,肅穆而柔和。

手裏拿着一串烤鱿魚,鳳凰愉快的大快朵頤,和狼吞虎咽只有一線之隔的吃相加上她美麗的容顏,讓周圍的人為之偷偷側目。

手裏預備着等會她鳳大小姐要吃的鱿魚,聶藍凝視着她,深黑色的眼睛裏隐藏着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寵溺。

一路上,鳳凰沒和他說什麽關于畫展的事情,她只是和他聊天,東拉西扯。鳳凰豐富的知識和風趣的談吐讓聶藍好幾次差點笑倒在大橋上。

走到了大橋的中段,鳳凰停住了腳步,周圍的行人很稀少,僅有的幾個也行色匆匆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鳳凰聽着頭頂上大橋二層上汽車開過的聲音,遠方港口船舶汽笛的隐約鳴響,她單手托着下巴,手肘擱在大理石的橋欄杆上,凝視着細密的鋼鐵栅欄外泛着夕陽顏色的江水。

這裏的風比前面大了些,還有些冷,帶了幾絲水清涼,聶藍也沒說什麽,只是站在風吹來的方向,替她抵擋帶着涼意的風。

鳳凰知道,因為她聞到了随風送來的他身上的味道。

那是非常淺淡的味道,似乎是香皂的味道,沒有古龍水的濃烈,但是卻清新自然的毫不做作,只讓人覺得安心和質樸。

就象他的人一樣。

鳳凰閉了一下眼睛,眼神依舊凝視着面前那已經開始一點點染上夜色深晦的江水,然後思考了一下,在她張開眼睛的時候,她轉身,凝視着聶藍的眼睛,她開口問道,“為什麽不畫油畫呢?聶?我覺得你有畫油畫的天分。”

“……”聽到她這麽說的時候,聶藍修長的身體似乎在風裏瑟縮了一下,但是這個瞬間非常的迅速就消失了,快得讓鳳凰不能判斷自己到底看錯了沒有。

聶藍沒有正面回答她,他沉默的側過了臉,然後微笑了起來,那微笑的側臉在夜色裏竟然有了一絲蕭瑟的味道,“難道我的國畫不好嗎?我好歹也是國畫系畢業的啊,基本的水準還是有吧?”

“……我承認你的國畫非常好,所有看過的人也都稱贊你的國畫絕對前途無限,但是……”鳳凰煩惱的抓了下頭發。幾絲長發飄了下來,落在她雪白的頸子上,“但是,你知道的,你自己也應該知道,你的國畫和你的油畫有一個決定性的差異,就是你的油畫裏帶着一種任何人也模仿不來的生氣,而你的國畫裏也帶着一種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蕭瑟。”

那就仿佛是兩個美人,一個是二八年華青春鼎盛的嬌豔少女,另外一個則是洗盡鉛華,心如死水的美麗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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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間并沒有誰勝過誰的說法,但是從畫面就可以知道,聶藍在畫國畫的時候,他不快樂,而這樣痛苦壓抑下的作品誠然會産生驚人的傑作,但是對于一個剛開始自己職業生涯的畫家而言,這樣長久的壓抑是在逐漸的扼殺自己。

她不想聶藍這樣。

看着那雙清澈而毫不閃爍,仿佛可以看到人心裏最深處一般的眼睛,聶藍苦笑了起來。

他搖頭,“我倒不這麽覺得。我喜歡國畫……就象我喜歡油畫一樣。”

“真的?”她凝視他。

直覺的想從這種眼神裏逃開,但是聶藍強迫自己不轉開眼神,“……真的,不過,您剛才的話,我可以理解為您認為我作為一個國畫作家沒有前途嗎?”

頭疼的聽着聶藍把稱謂換成了敬稱,知道他已經豎起精神上的防衛了,鳳凰搖頭,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纏下去。

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也不着急在這一陣子。

在這個事情上,她覺得聶藍有心結,而這個心結目前不是她可以碰觸的。

“怎麽會?我這人啊,只要是好畫,什麽都喜歡!”說完,鳳凰拉起他的手,一直線的向橋對面奔去!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們繼續去吃下一攤吧!”說完,鳳凰向前猛沖,而被她抓住一起跑的聶藍不禁失笑,剛才萦繞在心頭的淡淡惆悵消失了。

這個女人啊……他在心裏無奈地搖頭,卻覺得握住他的手的那雙手溫暖得不可思議。

站在燒烤攤子前,鳳凰以指點江山的氣魄點着自己喜歡吃的食物,“一扇烤羊排、一盤毛岘子、五條鱿魚,一個烤茄子,五串豆腐幹……”

這些兩個人似乎也吃不完吧?聶藍站在她身後,承受着四周衆人異樣的眼神,而這時,點完了菜的鳳凰回頭,對他嫣然一笑,“我點好了,你可以接着點了。”

聶藍沉默;原來這些都是她自己一個人要吃的。對她露出了高山仰止的表情,聶藍要了盤毛豆和啤酒,就坐到了面江的小桌子旁邊。

“吃的真少。”她對他嗤之以鼻。

“我只是懂得養生之道而已。”他淡然的加以反駁。

“人生在世如果沒有美食的話,那不是太乏味了嗎?你要知道,食色性也。”鳳凰一邊說着,一邊把鱿魚塞進嘴裏,說教的氣勢和她張開的嘴都一等一的大。說完,她還妩媚的朝他抛了個媚眼,告訴他,現在面前有她這樣的絕世美女,東西自然要多吃點才可以。

聶藍不忍卒睹的閉上眼睛——他覺得自己心目中那個優雅的鳳凰形象正以光速崩塌中。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面前男人的心目中完美的女神形象正在幻滅,鳳凰風卷殘雲似的大快朵頤,順帶趁聶藍不注意的時候,快手瓜分他的毛豆。

聶藍慢慢地把生啤咽下,他的毛豆才吃了幾顆,鳳凰已經把一半以上的食物吃光了,聶藍驚訝地看着桌子上空了一半的盤子,“速度真快。”

在他的認知裏,淑女不是應該細嚼慢咽的嗎?

鳳凰正在消滅最後一條鱿魚,努力的用啤酒把哽在喉嚨裏的食物沖下去,她朝他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沒有辦法啊,小時候訓練出來的,要是不快的話就吃不到食物,那就要餓上一天,餓肚子很難受的。”

“餓一天?”據他所知,她是鳳家的女兒。鳳氏是這個城市裏可以和耿長生的長生集團分庭抗禮的大型企業聚合體,鳳家的大小姐不是應該從小就衣食無缺,被教養成優雅賢淑的嗎。怎麽會發生餓上一天的事情?誰有膽子和鳳氏的小姐搶食物吃?又不是非洲腹地。

看出了他的疑惑,鳳凰托着下巴想了一陣子。要告訴他嗎?雖然自己從不認為那段人生是可恥的,但是也沒刻意讓誰知道過……不過,如果對方是聶藍的話,或許,讓他知道會比較好吧?反正他早晚也會知道的。

打定主意,鳳凰神秘地向前傾身,擺出一張奸險的笑容,“這可是個大密辛,如果我告訴你的話,你要記得不要讓別人知道——好吧,就算是讓小報知道了,只要記得分我一半錢的話,我也不會追究啦。”

看着湊到自己面前的這張美麗的面孔。聶藍在心裏蕩漾開溫暖的感覺,他忽然很想伸手,伸手去撫摩她那張有着無比魅力的面容,感受着她細膩的肌膚在自己手指之下的觸感,但是他按捺下了自己的渴望,他笑笑,把蠢蠢欲動的手壓在了桌子下面。

“我盡量。”他舉高左手,比出三根指頭。“如果對方不開出太大的天價,我會勉為其難保密的。”

鳳凰嚴肅認真的點頭,然後開口:“你知道我們鳳家有幾個孩子嗎?”

聶藍努力想想,回憶自己偶爾會看的財經報道,不确定地說道:“你還有個大哥鳳魄吧……兄妹二人?”

“不,還有一個,我的弟弟鳳羽。”

“……沒聽說過。”他又仔細想想,确定自己真的沒有聽到過。或許是他太孤陋寡聞?

鳳凰笑了起來,筷子劃過一個刁鑽的弧度,準确的奪走盤子裏最後一條鱿魚,“那當然啊,因為他是不被這個家族承認的孩子啊……嗯,來來來,今天姑娘心情相當不錯,就從頭到尾給你來一段豪門恩怨。”說到這裏,她笑了一下,星亮的眼睛從覆蓋着飽滿額頭的黑發下凝視向他。“話說我娘本來是我爹的情人,在前妻死後,才進了鳳家的門,鳳羽是我娘的第二個孩子,但是他不是我爹的孩子,是我娘和別人偷情生下的孩子,在知道真相後,我老爺子大發雷霆,除了一紙休書遞上法院之外,我和鳳羽也被趕出了家門。”說完,她點了點頭,“那時候還沒有新婚姻法,不然我家老頭子除了不用支付贍養費之外,還盡可以讓我娘賠上一筆精神損失費。“

“……為什麽連你也被趕出來?”

“因為老爹認為我也不是他的孩子。”鳳凰滿不在乎地說,“然後呢,拿着大筆贍養費的我娘,在錢花光之後就很老套的被情人抛棄了。她開始酗酒,然後虐待鳳羽。結果,在我成年之後,我就帶着鳳羽跑掉了。在外面的日子很苦啊,所以呢……”鳳凰彎了彎手臂,比出大力士的姿勢,“我現在才手腳和嘴都很快。”

鳳凰這麽說的時候,笑得很愉快,但是聶藍卻笑不出來。

他凝視着鳳凰,發現自己從她的容顏和眼神裏絲毫找不到一丁點兒苦難所留下的痕跡。

那痕跡不是不存在,也不是被掩飾了,而是真正的徹底被她消去了。

在說着過去苦難時候的鳳凰,眼睛裏沒有一點的哀傷和陰霾,只有那種以度過那種苦難為自豪的清澈眼神。

要有多麽堅強的心和靈魂,才能有那樣坦蕩的眼神?

要有多麽強韌的精神,才能度過那樣的苦難,适應自己從天之驕女落到泥裏的生活?并且,在未來的歲月裏以那樣的過往為自己值得驕傲的記錄?

聶藍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比現在更加意識到,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性纖細的身體裏居住着無比堅強和純淨的靈魂。他仔細的凝視着鳳凰,而察覺到了他的凝視,有着端正秀麗容顏的女子,回他一個異常雲淡風清的微笑。

在這樣一個瞬間,他只覺得身體裏湧起了奇妙的感動,聶藍下意識的向前伸出手去,修長的指頭帶着仿佛是碰觸自己心目中女神一般的虔誠,伸向鳳凰的面容。看着向自己伸來的手,鳳凰一愣,卻沒有躲閃的意思。

如果自己能有她一半堅強,現在的他是不是就不需要放棄最喜歡的油畫了?

如果自己能有她一半的達觀,他是不是就可以從心靈深處那無時無刻都在審判自己的牢獄裏走出來?

可惜,他不堅強,也不達觀。

他不過是一個懦弱的,無法從過去走出來的男人而已。

而只要這麽碰觸她、碰觸他的女神,他是不是就可以獲得一點點的勇氣呢?

是不是,就可以有她一點點的堅強呢?

聶藍無意識的笑了,眼神有些朦胧,而指尖卻下意識的繼續伸向鳳凰的面容,他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指接觸上鳳凰柔軟肌膚時的感受,而就在這個瞬間,他猛然一驚,從自己的意識裏回神。

忙不疊的縮回手,聶藍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握着自己差點碰觸到鳳凰的手指,連道歉都忘記說,低下頭,不敢去看她。

在他對面,鳳凰擰起眉毛。

在聶藍的手指即将碰到她臉頰的時候,她并沒有躲閃,她那時候,在觀察聶藍。

然後她發現,聶藍當時凝視她的眼神,沒有焦距。

很明顯的,聶藍沒有看她,聶藍是透過她,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某樣東西。

如果她是介于聶藍和聶藍想要看的某樣東西之間的媒介,那麽,她願意被他碰觸——只要他能看到他想要看的東西。

因為,即使是被他當做媒介去對待,但是只要自己的影子可以出現在他那雙清澈沉穩的眼睛裏,對鳳凰而言,都會有奇妙的幸福感。

在聶藍驚醒似的縮回手的時候,鳳凰心裏某個部分微微的抽了下,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她只是看着聶藍。

聶藍低下了頭,讓她看不清他的容顏,只能看到他白皙額頭前蕩漾着的黑色發絲。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開來,後來發現,依靠男人來解決冷場是沒有指望了,鳳凰搖搖頭,嘆氣,伸手,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她對驚訝的聶藍擺了個“今兒個你賺到了”的表情,“今天姑娘心情好,随便你摸,摸一下只收一條鱿魚的價錢。”

被美麗的佳人抓住了手放在她的臉頰上,此時又值月上柳稍頭,楊柳岸,曉風殘月,如此好的氣氛和環境,但凡是個男人都會流口水,想點不太健康的事情,但是聶藍腦海裏第一個回蕩的念頭卻是——什麽!還要吃啊?!

從大橋的這邊吃到大橋的那邊,又繼續向二環馬路吃去,鳳凰一路的狂吃海塞讓聶藍不禁開始懷疑面前這女人的胃裏是不是有個異次元空間了。

所謂夜路走多終遇鬼,當他們在最後一家燒烤攤子吃完東西的時候,麻煩終于找到了他們身上。

心滿意足地吃飽喝足之後,鳳凰準備起身去付帳,手機沒電了,她一摸錢包,只從裏面拿出來幾張皺巴巴的零碎票子。

呃……她沒錢了,不過沒關系,她身邊還有另外一個金主呢,只見她纖纖玉手一伸,在對面男人的面前晃了晃,“聶,有錢嗎?我沒錢了。正好你剛才欠我鱿魚。”

聶藍的電話是個沒有付賬功能的老人機,他應了一聲,掏出自己的錢包,在摸索了一陣之後,他沉默了下,然後擡頭看對面的女人,向她展示空無一物的錢包,“……跟你一個經濟狀況。”他在前面幾個攤子已經把錢花的差不多了。

慘了。鳳凰無聲地扯了下嘴角,四周望了下,發現在她視力所及範圍之內,沒有任何疑似銀行或者提款機的物體存在。

“聶,你對洗盤子在行嗎?”确定她和聶藍身上的錢加在一起也不夠付帳,鳳凰摸着下巴,開始仔細考慮洗盤子抵償飯錢的可能性。

聶藍看了她一眼,滿懷希望地把頭湊到她面前,“你跑步怎麽樣?”他是田徑高手,估計以他的腳程跑出老板提着菜刀追殺的範圍,可能性很高。

鳳凰同樣神秘的把頭湊了過去,丢給他一個妩媚的微笑,“我從小到大跑步就沒及格過。”吃霸王飯然後逃跑這條實在是危險系數太高,PASS掉。她再偵查一下敵情,甩了下長發,“你覺得美人計可行嗎?”她的姿色總抵得過幾條鱿魚吧?

聶藍慎重的評估,在看了好一會兒膀大腰圓的老板之後,對鳳凰搖了搖指頭,“老板似乎是女的,你覺得有效嗎?”而且還似乎是一個單手老鷹抓小雞可以把他們兩只提起來的女人。

“……算了。”

聶藍摸到了口袋裏的那張支票,“你說老板會不會接受支票轉帳?”

“你可以去試試。”

“……我寧肯乖乖洗盤子。”想想拿着支票去結帳,自己可能遭遇到的對待,聶藍摸摸鼻子嘆氣。

鳳凰也嘆氣一聲,把錢包收起來,而就在她拿起提包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眼睛一亮,對了,聶藍的手機雖然不能付賬,但是至少還是能電話的嘛!

鳳凰立刻恢複了一貫的優雅。她被絲襪包裹的修長美腿優雅的交疊,撥通了手機,那高貴妩媚的模樣仿佛她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在處理一筆大單生意。她這副模樣搭配上後面老板熱情的吆喝和鱿魚在鐵板上滋滋響着的聲音,讓聶藍無法抑制的就是想笑。

“羅羅,來救駕吧,朕因為沒有錢付帳,被扣在燒烤攤子洗盤子了。”

聽着她沒有似乎很得意的這麽說,電話那邊的羅環沉默了下,咬牙切齒,“告訴我地方,我去接你!”

爽快的告之現在兩人所在方向和債務金額,鳳凰把手機一關,朝老板優雅地擡擡手,“老板,再給我來一份炒田螺。”

捧着大筆銀子來救駕的羅環被她家老大熱情地按在了椅子上,又大吃了一通之後才和聶藍告別,兩個女人坐上出租車潇灑離開。

“路上小心。”最後囑咐了一句,聶藍替她關上車門,在車窗外對她一笑,然後朝發動的車子揮揮手。

回頭,看着聶藍夜色裏依舊顯得挺拔的身影在黑暗裏漸漸淡去,羅環捅捅身旁悠然欣賞江景而沒有回頭的鳳凰,一副比狗仔隊還狗仔隊的表情,“老大,透露一下吧,內幕如何?”

“從大橋那邊吃到大橋這邊啊。”她回答得淡然,修長手指輕輕打開頭上的發卡,讓瀑布一般的黑發披散了下來。

聽到主子的回答,羅環笑得更加暧昧,“那……味道如何啊?”

“……沒吃到啊。”她遺憾地說,托着下巴嘆了口氣,她今天還真是只顧着吃東西了,居然沒對對面那個活色生香的“食物”動手啊,真是失敗。

“連試吃都沒有?”不對啊不對,光看不吃怎麽也不像是她主子的作風啊。

鳳凰又仔細想了下,然後點點頭,“……我沒吃他,但是他倒是稍微試吃了我一下。”她現在還記得他手指想要輕觸自己面容的感覺,是那麽的輕柔而帶着一種讓她安心的感覺。

看她的表情,心裏多少了然了些,羅環摸着下巴嘿嘿兩聲奸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管是誰吃誰,總之你們彼此都對味道很滿意,是吧。

“他我是不知道啦,但是我很滿意我這邊的。”

“然後?”羅環繼續奸笑。

“然後?”鳳凰三八的用胳膊肘拐了拐她,“讨厭!然後你不就來了嗎?”

“哦~~”羅環拖長了聲音,看着也變成一臉奸詐表情的上司,兩個女人窩在沙發上彼此相對嘿嘿奸笑着。

鳳凰笑得像是一只餓了一個冬天,然後終于找着小羊羔的狼,黑色的美麗眼睛隐約閃爍着螢綠色的光芒,“當然是有殺錯沒放過啊!”

她決定了,她要那個可以讓她安心的男人!

她要聶藍!就在剛才,她已經确定了自己對聶藍的心意。

她想要他。

她的性格一向是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到手,聶藍自然也不例外,既然心裏已經認定了他,就自然要鉚足力氣去追求才是正道!

這麽決定着,鳳凰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然後微笑起來。

這種想要為了某個人努力,為了争取某個人的喜歡而奮鬥的感覺真好……

她眯起了眼睛——獵取聶藍計劃正式開始!

清晨的天空,即使是在空氣混濁的都市裏,也是明媚可人的。

蒼穹呈現一種透明而清澈的青藍色調,從城市的一端,一線略帶青色的白慢慢從天邊升起,交界的天空呈現出微妙的層次,有點象是潑墨山水由焦到淡的墨致。雲層在光明與黑暗之間來回游曳,一會兒青白,一會兒幽藍。

此刻,還帶着點夜色味道的晨光,造訪了耿長生的辦公室,在燈光明亮的房間裏留下或深或淺的印子。

疲憊的從電腦前面擡頭,耿長生順手抓起一旁的眼藥水,朝眼睛裏面滴了幾滴就在這時,他的辦公室外響起了禮貌的敲門聲。

“請進。”按着眉心,他低低說道。

他的秘書從外面搖曳生姿的走了進來。“老大,廣告公司把市場的可行性報告表拿出來了,你要看一下嗎?”

“等下再看。”

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咖啡杯——他昨天晚上八成又沒睡。秘書小姐的眼神立刻犀利起來。

順着她的眼神一掃,耿長生舉手投降,“我招我招,我昨天晚上在沙發上窩了兩個鐘頭。”

啧,坦白從寬,栖雲走過去,“記得睡覺。”

“嗯。”耿長生胡亂點了下頭,睜開眼睛,把讓他頭疼的文件堆到一邊,拍拍桌子,“陪我說會兒話吧。”

坐到他對面,栖雲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笑,很吓人啊。”難道她家老大不知道他的笑容帥則帥矣,但是看在熟悉他性格的人眼裏可是十足的惡寒,她可不記得她的工資單裏有包含壓驚費。

耿長生奇怪的看她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覺得我應該還算很帥。”

“……關于這點,我覺得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聳肩,耿長生好心情的不去和他的秘書計較,他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對她微笑,“栖雲,我讓你去做的事情,有什麽進展沒有?”

“有。”她點頭,從文件夾裏拿出一疊報告,“關于鳳凰的報告。”

耿長生有興趣似的一張張翻過,出聲評點,“她高中的時候身材就很好了啊。”

他可不可以別那麽象個中年色老頭啊?真是,她聽了渾身無力。

“嗯……”耿長生看着關于鳳凰的報告,翻頁的時候,一張貼有照片的報告掉了出來。

他彎身揀起來,看着上面一張屬于男性的清雅面容,仔細浏覽,然後輕輕彎起唇角。

“多有趣……”他低低的說,看完,把東西掃到自己的抽屜裏,耿長生擡眼,黑色發絲後的眼睛有趣的看着她,“聶藍的呢?”

“我發你郵件了。”

耿長生點開信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辦公桌上打着拍子。他随意看着文件夾裏關于聶藍的各種文件,開始還不怎麽注意,可是,當他看到其中一套文件的瞬間,他睜大了眼睛。

“……栖雲。”他叫着她的名字,“這個調查結果是真的嗎?”

“老大,你可以不信任我的人品,但是你總要信任我在金錢驅使下做事的效率啊!”美麗能幹的秘書小姐無限委屈的說到。

看她一眼,耿長生俯身從抽屜裏刨出一小包巧克力,丢過去,“哪,精神損失費。”

“這還差不多。”

仔細看了看,耿長生抓起旁邊的白紙,随手寫了點什麽,點點畫畫,似乎在組織什麽方案,末了,他把廢紙朝碎紙機裏一丢,敲敲顯示器,“這個文件裏提到的東西,你能給我弄來嗎?”

栖雲豪氣萬丈的拍着胸脯,“只要有錢,一切您說話。”

耿長生點頭,輕笑,形狀優美的嘴唇輕勾之間,隐約勾魂攝魄。

“那好,在最短的時期內,把這個東西。”他點了一下屏幕上正在浏覽的文件,“拿到我面前來。給我一個時間期限,什麽時候能拿回來?”

“……老大。” 栖雲嚴肅的看着他,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拍拍他的肩膀,“給我多少錢?”

耿長生有趣的看她,嘴角一彎,順手甩出一張支票,“随便填,什麽時候能把東西拿來?”

“明天早上!” 栖雲回答得幹淨利落。

看着自己的秘書踩着戰神一樣的步子走出去,耿長生不禁笑了起來。他的秘書啊,總是給他表演,何為有錢能使磨推鬼。

第二天早上,栖雲帶着一大包東西走進他的辦公室,意氣風發的向他比了個V字。“完美完成任務。”

耿長生輕笑,悠閑的靠在寬大的椅子裏,“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把“那是當然”四個字堂堂正正的寫在臉上,栖雲把手裏的東西一抖,一張水墨畫鋪開在了桌面上。

耿長生對書畫只是有常識性的認識,他粗略的看了一下,轉臉看向栖雲,“在哪裏?”

栖雲伸手,取下畫的裱軸,非常輕微的揭開了一點畫,在畫的背後,赫然有非常淡的鉛筆痕跡,寫着一個名字。

“……果然是……”耿長生看着那個名字,輕笑,仿佛吟唱一樣,念了出來,“聶藍……”

他拍手,栖雲立刻把畫卷裱起來,耿長生點點頭,“幫我聯絡方老,說我最近……會去拜訪他。”

“……你真打算這麽做?”雖然一開始就有他會這麽做的覺悟了,但是,還是要再确認一下。

耿長生奇怪的看着她,“……東西都放在這裏了,不這麽做怎麽做?”

栖雲點頭,心裏卻在思考一個奇妙的問題,該說她主子這一招是缺德還是不要臉呢?栖雲認真的想着。但是,一如往常的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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