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為了避免馮星辰上樓下樓二次傷害,徐振深真的同意她養傷的這個星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這姑娘不僅不矜持,還隔三差五的騷擾他,虎頭虎腦把徐振深擾得心慌意亂,不是話裏有話,就是胡攪蠻纏胡說八道,徐振深一和她動真格她又鬼哭狼嚎的咋呼。最後徐振深實在忍受不了,給她找出了點正事做,把專業的書往她身前一甩,說S&W員工都是二十四項通才,要調她去公關部,免得今後和謝持珏打交道。
馮星辰當然不會服氣,但是看他平時绠短汲深、深藏不露,又覺得自己實在比不上人家,整天耿耿于懷,終于就範,将信将疑地說:“說好了我不會的問你,你負責給我找資源。”
徐振深不但許諾,還押了二十只大閘蟹賭她被教也學不會。馮星辰看出他的激将法還是打着如意算盤,聽着賭注回嗔作喜,先拿先得,執意不信他沒有不甚了了愛莫能助的時候。接下來幾天,徐振深雖然鞍前馬後由她支使,也沒之前被纏得緊了。
但是馮星辰很快就發現他悶騷的外表下還隐藏着腹黑的潛質。這些看似淺顯易懂的資料背後都暗藏的驚天陰謀,馮星辰擱下筆頤指氣使的質問他,“你确定你是在給我找自信嗎?為什麽我覺得自己越來越蠢了呢……”
徐振深從自己的事情裏抽出身來,氣定神閑地說:“你看懂了不就找到自信了嗎?”
她竟然無法反駁……
***
馮星辰在學海裏翻騰得天昏地暗,等她回去上班的時候就知道多有用了。休養了這麽多天,去公司除了活絡筋骨以外還大顯身手。百廢俱興,該會的都處理的八九不離十,算是像推多米諾骨牌一樣一路順到底了。老天爺總是有那麽點悲天憫人的情懷,馮星辰在一陣抱頭鼠竄後大殺四方,兵不血刃就完成了人生第一戰。
Amy心明眼亮的看出點端倪,想休息時間把馮星辰拉到一邊問問,卻發現她已經拿盒子在收拾東西了。馮星辰把東西烏七八糟的統統扔進去,丢在門口的地方,又在辦公桌翻翻找找看有沒有落下的。
Amy一臉訝然的跨過障礙物,手撐在隔層上,“你先把東西收收,按順序放好吧,怎麽這麽亂啊。”
馮星辰腳才剛好,聞言就跑得飛快,迅速走過去把蓋子蓋上,也沒拾掇,就把整個盒子都抱過來了。
這是眼不見心不煩嗎……
Amy狐疑,看着她收空的桌子問:“好端端的你收東西幹什麽?”
馮星辰環顧四周,看沒有人了才幾不可聞地說:“我明天就調到別的部門去了,你別和別人說。”
Amy看她說話做事藏頭露尾小心謹慎的就“噗嗤”笑出來了,“喂Cris,你這麽緊張幹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做賊呢。換部門就換部分嘛,這不是常有的事嗎?祝你到新部門也幹得漂亮,不要忘記我就好。”
馮星辰把心提溜到嗓子眼,就怕給惹麻煩,現在看Amy不以為然她也就松了一口氣,想起徐振深說過大部分職員都是全才,能力非常,覺得自己這次洋相出的尤其徹底,但她确定不大張旗鼓宣揚絕對是正确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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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和她客套了幾句就走了。
馮星辰換崗意味着頂頭上司也要換,她心裏其實早認同了外界對Mr.楊的風評,外冷內熱,公事公辦,這會脫了團心裏萬分忐忑,尤其當打聽到新上司是遠近聞名的女強人之後。S&W公關巨頭Sally罩着分公司八年風雨不變,久居沖要且寶刀不老,當仁不讓踞守着執行創意總監的位置。除了行事雷厲風行外脾氣異常不好,卻依然把下面幾任下屬管的服服帖帖毫無怨言可見其政治手腕高明。這下就讓馮星辰心裏不踏實了。
馮星辰現在的心理狀态明擺着是望而卻步,本來三把火燒得正旺,笑得開懷,眼下探了又探卻沒了底氣,生怕誰和誰有過節把她莫名其妙牽扯過去。公關部美女雲集,尤其還德才兼備,各個如豺狼虎豹,可謂是公司政治體現最明顯最紛繁複雜的集體。
就一下午,她已經腦補了和各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女鬼大動幹戈的畫面,景象慘不忍睹,想想就後背發冷,所以一鑽進車裏她就猛地轉過身,鬥膽坦白的和徐振深說:“我不想換部門了。我在這呆的挺好的,混的風生水起也越來越上道了。你知道嗎?我現在一聽到風吹草動就瘆得慌。我就是不想去一個超能女人獨占鳌頭的地方。”
她的自覺告訴她那裏是個危險的地方,她去就是羊入虎口,甚至比和謝持珏接觸的時候還恐怖。起碼謝持珏是男的,男色還能養眼,可要在一個兇殘的女人手下做事她就得捶胸頓足郁悶老半天。眼下她畏難情緒高漲,寧願防微杜漸,也不要放步前進。
在徐振深心裏,馮星辰根本不是那種眼高于頂的職場女性,養在家裏打游戲看碟更适合她。現在看她這麽抗拒,也不做聲,把車開離停車場,再次征詢她的意見:“你确定不去?”
他這麽反問馮星辰又猶疑了,她也說不清道不明糾結之處,神色毫不掩藏這種情緒,如鲠在喉,“我想過朝九晚五的日子可不是這樣的,我想要挑戰……但不是那種腥風血雨的厮殺……”
“要你去是好好工作的,又不是派你去管理,出了事責任又不會追究到你頭上,分內的事做好也不會有人故意找茬,你現在擺這副平定內亂的架勢做什麽。” 徐振深目視着前方,注意力幾乎在路況上,連頭都沒偏一下,無端令人心神安定。
可是事實是商場瞬息萬變,又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做到神機妙算,馮星辰還在垂死掙紮,“就沒有兩全其美的安排嗎……”
“沒有。”徐振深明确告訴她。
就和人生在世苦難避無可避一樣,沒有一個物種的生存可以安定又充滿樂趣。
馮星辰不知道何時被灌輸了怪力亂神的思維模式,天馬行空異想天開,弄得心事重重坐立難安,像怯懦的人動不動就談抹脖子——連死都不怕,只怕活得艱辛。
徐振深就覺得奇怪那個渾身是膽可以包天的小鬥士魂歸何處,不見外的問她,“之前你不是說再危險也願意嘗試嗎?”
馮星辰曲意附會,理直氣壯地頂嘴,“被你傳染的,我現在連謝持珏的面都只見過兩次就把他防得有如殺父仇人。更何況我不像你能坐懷不亂,也做不到考慮得面面俱到,卷進去不僅死無全屍還可能被人當槍使。我又不是腳底抹油,只是不想弄得元氣大傷,知難而退罷了。”除非有人能和Sally分庭抗禮,否則把她拖過去她都會自己跑出來。
徐振深最後一次勸說她,“那你之前花費苦心學的東西就徹底沒用了。你不想知道做公關有什麽樂趣嗎?”
他說得言之鑿鑿又都有道理,說了這句話以後馮星辰确信他在吊她胃口。不知不覺車已經開到了江堤邊上,馮星辰叫他停車。
徐振深看了她一眼,把方向盤朝右打,靠邊停下來。
馮星辰魂不守舍,連安全帶都沒解就去開門,被牽制住才恍然發現,徐振深已經伸手過去給她解開了。
江風冷的讓人清醒,馮星辰凍得瑟瑟發抖還咬牙朝江邊走,到欄杆邊上就停下了,轉頭看徐振深跟上沒有,回頭沒看到人,有點小失落,結果回過頭吓了一跳,他已經神出鬼沒的站在了另一邊。
馮星辰繞過他的小臂抱住他的胳膊,頭靠在他肩上看着日暮西垂,之後偏着腦袋看他。徐振深被“樹袋熊”當樹幹抱着的手動了動,很想去摸她的頭,卻只是直視着她的眼睛說:“別想太多。”
馮星辰眼巴巴望了他半天,松了手卻張開雙臂,楚楚可憐的發出貓叫般的聲音,“徐振深,你抱抱我啊…..”
徐振深本來就屏着氣,她一叫呼吸更不暢了,仿佛被什麽猝不及防地擊中,木然把她收進懷裏,她的臉帶着冰冷的氣息貼着他露在外面的鎖骨,讓他情不自禁抱得更緊了點。
馮星辰摟着他的脖子奮力靠近,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說:“我每個月都必須大哭一次心情才好,我哭完就去報到。你擋着我點啊……別讓別人看見。”
明明任何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她都可以獨自哭泣,可此時時刻她卻義正言辭侵犯着他每一個溫暖的部位。嬌滴滴的小姑娘在這一天的夕陽下說着動人的情話,抱着她的心上人,信誓旦旦的說:“從今天開始無論受到多少責難委屈我都把你當做全世界。只要你愛我,我就當做世界都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