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護城河邊的這處桃林歷時已久,桃樹又高又壯,枝葉繁多,春日桃花盛開時走在樹下,滿樹繁花宛如織在頭頂的粉霞,絢爛豔麗。

秦沐沒帶侍女,沈思思便也準了雲桑自個兒去玩兒,自己好陪秦沐玩兒的盡興些。

沈思思随着秦沐往裏走,果然看到了秦沐口中的杏花林,這杏樹看起來應該剛栽不久,枝幹細細的藏在一樹繁花之間都快看不到了。

杏花林前已經有不少文雅的女孩兒三兩聚在一處,支起了畫案賞花作畫,觀賞之餘還能聽到幾句吟詩聲。

秦沐對吟詩作畫什麽的不太感興趣,她來除了玩兒還有一個目的,便是想摘一些杏花做一個香袋。她最近迷上了做香袋,宮裏的花種被她做了個遍,可惜宮裏沒有杏花,這不正好逮着機會摘一些。

秦沐帶着沈思思繞過人多的地方,來到樹的背面,拿出錦袋,挑了一朵含苞待放的伸手摘了下來。

“公主,這樣不好吧?”沈思思看了看其他賞花的人,人家都是文人雅興,她們确是辣手摧花,着實反差太過大了些。

秦沐将花朵小心的放入錦袋,拍了拍沈思思的肩膀,“沒關系,我有分寸的,一棵樹上只摘兩三朵就好,不會有人發現的。還有,我可是微服出宮,沒幾個人認識我的,那兩個人離得也遠,怎麽還叫公主?快改了。”

沈思思看衛橫和段修寧的确還有一段距離,便乖乖改了口,“沐姐姐。”

“嗯,這才乖。”秦沐用手肘戳了戳沈思思,“快,幫我摘幾朵。”

沈思思抿了抿唇,無奈妥協,伸手摘了幾朵下來。

兩人摘了幾朵,正準備秉承原則轉戰下一棵樹,卻猝不及防被抓了個現行。

“你們在做什麽?”一道清脆的女聲從旁邊傳來,兩人俱是一愣。

秦沐:“……”

沈思思:……哦豁。

兩人轉身,見來人是一位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年紀看着和她們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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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眯着眼看了她兩眼,認出了她來,偏頭在沈思思耳邊道:“真是冤家路窄,她就是我剛才和你說過的張小姐。”

沈思思聞言,下意識多看了那張小姐兩眼,一身粉裙襯得她的身材很是纖細,相貌也清秀的很,就是此時那小臉上帶着些微的怒意。

只可惜秦沐雖然認出了張小姐,張小姐卻并沒有認出她們。

張小姐似乎早已看清了她們的動作,眼睛看着秦沐手中的錦袋,道:“今日是春浴節,衆人都是賞花作畫,才不負這大好時光,你們怎可做出如此行徑?”

秦沐攥了攥手裏的錦袋,她也知道場合不大對,可她好不容易逮着的機會呢,秦沐咬了咬唇“好姐姐,我一棵樹就摘幾朵,應該不礙事吧。”

張小姐沒說話,很是嫌惡的看着她們,好似看着兩個沒有教養的鄉野丫頭似的。

沈思思覺得那眼神看的人很是不舒服,但不管怎麽說,她們摘花雖然不算錯,但在這種場合被別人看到總歸是不太好。

沈思思上前一步道:“張小姐所言無錯,不過這大好春光總會有消逝的一天,我家小姐也是想借着做香袋的法子将這美景保留一二,保證下不為例,可好?”

張小姐柳眉微豎,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

眼前之人她不認識,長的是挺漂亮,但是光長得漂亮有什麽用?看衣着也不像是什麽高門貴族,怪不得如此沒有教養。

張小姐理了理衣服,微擡下巴:“強詞奪理,我不信你這鬼話,把手裏的花放下,離開這文雅之地,這不是你們這種粗魯之人該來的地方。”

得了,沈思思心想,依着公主這暴脾氣,又得吵架了。

果然,秦沐一聽這話就怒了,好言商量不願意,還這般諷刺人,她哪裏被人這樣說過?

秦沐忍着撸袖子打人的沖動,怒瞪着那張小姐,“怎麽的,這樹又不是你家栽的,我想摘就摘,這地也不是你家圈的,我想來就來,要你多管?”

“你……”張小姐似乎也沒想到秦沐忽然如此強硬且不客氣,一時氣結,結巴着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什麽我?不就是會吟詩作畫麽,自诩風雅,你的畫和我們家思思比起來,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不知你在得意個什麽勁兒。”

一旁的沈思思莫名被拉出來噎人,呆呆的擡頭:“啊?”

張小姐看看秦沐,又看看沈思思,氣的眼眶通紅。

她身邊的丫鬟見自家小姐受委屈,自然不肯依,上前一步呵斥:“大膽,你們可知我家小姐是誰?”

秦沐正想嗤笑着反問,卻聽到身後傳來段修寧的聲音。

“怎麽了這是?”段修寧與衛橫遠遠看到了這邊似乎起了争執,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張小姐回頭,看到衛橫也朝這邊走過來,整個人微微一愣。

段修寧與衛橫徑直走到秦沐和沈思思身前,看着這三人的模樣,想問又不知從何說起。

“無事,是我和沐……公主殿下想摘些杏花做香袋,被張小姐撞見了,張小姐覺着春浴節衆人賞花之時肆意采摘有些不妥,所以起了些争執,不是什麽大事。”沈思思主動解釋道,借機挑明公主殿下的身份,也好讓這張小姐識趣些,不要再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給大家一個臺階下。

段修寧聽了沈思思的話,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小事而已,大家各退一步,這麽好的日子別傷了和氣。”又轉頭對張小姐客氣道:“公主殿下貪玩,性子直了些,張小姐莫放在心上。”

張小姐看到衛将軍走到兩人身邊,便猜出這兩人身份不簡單,在聽到沈思思稱秦沐公主時果然驚訝又懊悔,暗罵自己眼瞎,趕緊咽下了想要說的話,一雙水濛濛的眼睛緊盯着衛橫,只盼着他看到的不多,別誤了自己的形象才好。

而剛剛出聲呵斥的丫鬟則瞬間吓跪在了地上,毀的腸子都青了。

至于衛橫和段修寧,注意力始終都放在沈思思和秦沐那邊,始終沒有往她那邊看。

張小姐有些不甘的絞了絞手帕,彎腰行禮道:“臣女惶恐,适才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不要怪罪才是。”

秦沐咬了咬唇,也壓下了火氣。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件事的确也是她先有不妥,只是這張小姐說話太過難聽,她才發火,現在人家都主動和解了,她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麽。而那丫鬟,她也不屑于和她計較。

既然争執化解了,也不必再這麽幹站着。

“好了,公主殿下,我們去其他地方賞花吧,別擾了張小姐的雅興。”沈思思拉着秦沐的手,提議道。

秦沐點頭,随着沈思思往張小姐身後的杏花樹處走。

經過張小姐身邊時,張小姐輕攥了攥拳頭,柔柔出聲道:“公主殿下請留步。”

秦沐停下腳步,回頭疑惑的看着她,“你還有什麽事麽?”

張小姐福了福身,“恕臣女冒昧,方才您說您身邊這位小姐畫技超群,臣女有些不服,可否允許臣女向您身邊這位小姐請教一番?”

高門大戶的小姐,多少有些傲氣,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剛才秦沐說的話,的确把她氣的不輕,不論衛橫有沒有聽到,她都要為自己掙回面子才行,同時也想以此吸引衛橫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她說完這句話時,衛橫偏頭朝她看了一眼。張小姐心中雀躍,她的畫技也是受過衆人稱贊的,她一定要讓衛将軍看看自己的才華。

唯一莫名其妙被拉下水的沈思思一臉懵的看着眼前的情況,搞不懂自己不過是個和稀泥的,為什麽還有她的事兒?

秦沐看看沈思思,聳了聳肩膀,一點都沒有身為罪魁禍首的自覺。

沈思思無奈點頭,張小姐心裏想的什麽沈思思也能猜到個幾分,所以看這樣子是非比不可了。

杏花樹前原本就有設案作畫的人,張小姐行動力快得很,下了戰碟的同時便吩咐丫鬟去借了桌子和筆墨紙硯,準備完畢後,主動揚手道:“沈小姐,請吧?”

沈思思嘆了口氣,擡腳走到了其中一張桌子前。

下筆之前,秦沐湊到沈思思耳邊小聲提醒:“思思,我可是知道你的實力的,別想着蒙混過關,我的面子可都在你手上了。”

沈思思在畫畫上的确有天賦,太子妃發現了她的畫畫才能後,特意請了好的畫師輔導,成效自然不必說。不過沈思思一向低調,還沒有在別人面前展露過。

沈思思微微一笑,她有分寸,而且……

沈思思看了一眼和段修寧站在一起望着這邊的衛橫。張小姐有傲氣,她也有啊,她只是低調,又不是傻。

比試正式開始。

既然面對的是杏花,那麽畫的自然也是杏花。兩人面前都對着一顆杏樹,時而擡頭仔細觀察,時而低頭細細勾勒。

秦沐似乎比沈思思還要緊張,過一會兒便要探頭去看看,當看到沈思思畫的半成品時,秦沐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半晌後卻又眉開眼笑了起來,兩人低聲說了一句什麽,秦沐便回到了旁邊。

張小姐沒有注意旁邊的情況,一心作畫的同時,分神看了一眼衛橫的方向,當看到衛橫的眼神牢牢鎖在那個沈小姐的身上,且與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同時,張小姐手中的筆差點沒忍住一抖。

這是怎麽回事,明明以前從未聽說過将軍與誰家小姐親近,這個沈小姐又是從哪兒忽然冒出來的?

張小姐咬牙收回了目光,專心于手下的畫作。

這場比試,她一定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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