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過了一會兒,遠處再次傳來铮的一聲,秦沐的箭也射了出來,釘在了五環的位置。
“哇塞,我射中了,太棒了!”秦沐小聲歡呼。
新手第一次拉弓,沒有脫靶已算不錯,秦沐對于這個成績挺滿意的,沾沾自喜了一會兒跑過來看沈思思的成果。
看到那支正中紅心的箭時,秦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我的天,思思,這是你射出的箭?”
此時沈思思和衛橫已經不再是剛才那一前一後的姿勢,許是看出了沈思思的窘迫和不自在,箭出手後,衛橫便自覺的後退了一步,站到了沈思思的身邊。
沈思思輕撚了撚被弓弦勒出一道細痕的手指,另一手輕揉着被衛橫壓過的手背,不好意思道:“其實我都沒用勁兒,都是衛将軍幫的忙,嚴格來說算是衛将軍射的箭才對。”
說道幫忙兩個字時,沈思思又想到了剛才是怎樣“幫的忙”,臉不自覺又紅了些。
秦沐擺擺手,“別謙虛了,我不也是讓太子大哥幫我的?還不是只有五環?思思你可以呀,太棒了。”
莫名被嫌棄的秦深無語的往這邊看了一眼。
剛才秦沐這個大神經的沒怎麽注意這邊,他可是全程注意着。
也正是如此,他才注意到了衛橫自從站到沈思思身後開始便紅的不正常的耳朵。
原先他還對自己猜測的衛橫對思思的心思保留有一絲絲的懷疑,如今算是完全打消了。沒想到自己這個下屬平時做事直來直往的,還會有這樣暗戳戳拐彎抹角的一面,真是活久見。
秦深深深感嘆自己為這個下屬付出了太多,應和着配合他教射箭也就罷了,還得因為他在心上人面前的勝負欲被自己妹妹嫌棄。
秦深輕咳一聲,“好了,我與衛卿還有事要商量,今日就先到這兒吧。”
“啊?”一聽說兩人要走,秦沐臉立馬垮了下來,“不嘛,我們才第一箭呢,太子哥哥再陪我們玩兒一會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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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兒聽話,時辰不早了,哥哥最近事多,以後有機會再陪你。”
眼瞅着也快用午膳了,秦沐的确得回去了。
“好吧。”秦沐滿眼失望的扁了扁嘴,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沈思思其實也有些意猶未盡,別的不說,那種箭從自己手中借力飛出的感覺真的很不錯,有種自己是一個英姿飒爽的女俠般的感覺。
不過她倒是不太想再繼續了。沈思思摸了摸又開始泛紅的手背和刺痛的手指,衛将軍的力氣是真的大,再來一次,她的手背怕是又要像上次的手腕一樣腫好幾天了。
“衛卿,走吧。”秦深朝衛橫看了一眼,衛橫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恭敬的答了聲是,走向秦深身後。
路過沈思思身邊時,沈思思偷偷看了衛橫一眼,随即很快的收了回來。
目送着兩人走出了禦花園後,秦沐哀嘆了一聲,“得了,這下沒人陪我們玩兒了,比起玩兒花玩兒狗,我還是更喜歡射箭。”
“不是還有我麽,公主殿下,咱們先回宮用完了午膳,我陪你一起玩投壺好不好?”
秦沐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雖然她還是喜歡射箭,不過今天已經沒法兒實現了。
投壺就投壺吧,總比逼她繡花兒好。
正好秦沐的貼身丫鬟素心見着時辰到了過來叫人。
“公主殿下,沈小姐,午膳已經備好,請二位回朝陽殿用膳罷。”
秦沐還拖拉着不想走,被沈思思笑着拉了回去。
兩人回了朝陽殿,意外的發現賢妃娘娘居然去而複返,又回到了朝陽殿,而且她身邊還坐着一個人,正是今日射箭比賽的另一個主人公,忠勇侯世子段修寧。
兩人正在廳中相談甚歡,看到沈思思和秦沐回來了,不約而同的朝門邊看過來。
秦沐顯然也沒想到賢妃和段修寧也在這裏,愣了一下然後轉身就想往外走。
“回來!”賢妃揚聲道,語氣略有不滿。
秦沐腳步一頓,到底是不敢違逆賢妃的意思,低着頭耷拉着臉又轉了回來。
賢妃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搖了搖頭,語氣微怒,“你這像是什麽話?本宮平日就是這樣教你待客之道的?虧的人家段世子聽說你近日有些上火,還特意送了清熱去火的藥材進宮,你就這樣待人家?”
秦沐雙手在袖子裏絞了又絞,心道我不稀罕,誰讓他打小報告害得她這麽多天被迫關在屋子裏繡花的,她沒罵人就不錯了,居然還指望着她能給人好臉色麽。
不過想歸想,這話秦沐是不敢說出來的,最終還是抵不過賢妃的壓迫,乖乖認錯,“我錯了母妃。”随即又轉向段修寧:“多謝段世子關心。”
嘴上說着謝,可那語氣就跟要吃人似的。
不過段修寧似乎并不在意這語氣,笑眯眯接受了,“公主殿下不必說謝,應該的。”
秦沐狠狠瞪了他一眼,鼓着腮幫子偏過了頭去。
見這三人總算是勉強保持住了表面上和諧的氣氛,一直現在秦沐後面的沈思思這才敢走上前來行禮,“思思拜見賢妃娘娘,見過段世子。”
見着沈思思行禮,賢妃的臉色總算好了一些,溫和道:“起來吧,出去逛了這麽長時間,都餓了吧,都來用午膳吧。”
“是,多謝賢妃娘娘。”
沈思思偷偷擡頭看了一眼這未來即将成為一家人的的三個人,深覺這場合她在場十分不合适。但是賢妃娘娘已經發出了邀請,又不能拒絕,只好暗暗決定吃完了飯立馬走人。
至于公主殿下,這是家事她也沒法兒幫,只能默默在心裏給她打氣了。
賢妃吩咐了一聲,已經等候在外面的端着菜肴的宮女魚貫而入,沖散了屋子裏原本有些尴尬的氣氛。
待午膳全部擺放到了桌上,賢妃率先坐上了主位,随即對着段修寧微微颔首,“坐吧。”
“是。”段修寧應了聲,走到賢妃的左手邊準備落座,卻被賢妃叫住了。
賢妃指了指她的右手邊屬于秦沐的座位的旁邊的凳子,“修寧,來坐這裏。”
秦沐一愣,不滿的哼哼:“母妃?”
賢妃擡頭,“怎麽?你有意見?”
看賢妃那眼神,就算有意見也不敢說呀,秦沐憋屈地将嘴裏的話又咽了回去。
段修寧也不推辭,賢妃讓他坐那兒,他便很是理所當然的走到了另一邊,掀袍落座,一點兒沒被秦沐的态度所幹擾。
秦沐咬了咬唇,行,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秦沐正要擡腳往遠一些的位子走,賢妃又開口了,“沐兒,坐到我身邊來。”
秦沐腳步一頓,滿臉的生無可戀。
段修寧,你給我等着。
待到段修寧和秦沐按着賢妃的意思挨個兒坐到她身邊後,賢妃總算露出了點笑意,朝沈思思招了招手,“思思,你也過來坐,今兒就這麽幾個人,都坐在一起,別分開了。”
“是。”沈思思乖乖點頭,坐到了秦沐的對面。
等賢妃動了筷子,衆人才紛紛動筷。沈思思面上雖然不急不緩,心裏卻一直在盼着這頓飯早些結束,不是她不講義氣,着實是賢妃這牛不吃草硬按頭的架勢她實在無能為力。
雖然她心裏知道秦沐對段修寧并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讨厭,但是無奈人家自己都搞不明白,一見面還都跟戰場似的,還是盡量離遠些為妙。
席間賢妃依然時不時的和段修寧說着話,偶爾扔一些話題給秦沐,不過秦沐正自顧自生着悶氣,賢妃和她說話都是嗯嗯啊啊的含糊過去。賢妃無法,又無法當着她人的面呵斥,只好轉向了沈思思。
“思思,聽說你們在禦花園碰見太子和衛将軍了,還讓太子教了你們箭術?”
沈思思正小口小口的吃着飯,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冷不丁被點到,差點嗆着。
沈思思仔細咽下了口中的飯,心中略驚。照理說當時太子已經讓衆人都退了下去,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才對,可是賢妃卻知道了,莫非當時還是有人全程看到了?
那她和衛橫離得那麽近,難道也被人看到了?想到此,沈思思臉色微微發熱,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如今宮裏已經是太子當家,不可能有人敢違逆他的意思,賢妃又是和太子交好,也不可能找人監視什麽的。看賢妃的模樣,應該只是知道有這回事,而不知道具體細節,畢竟在太子揮退衆人之前,周圍人都聽到了秦沐央求太子殿下教她的話。
這麽一想,沈思思心裏的熱意散了些許,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說辭,緩緩道:“回賢妃娘娘,是有這回事,思思和公主殿下正在禦花園裏賞花,正巧碰見太子殿下和衛将軍因為對上午的箭術比試意猶未盡,準備再回去練兩把,所以就一起去看了一會兒。結果我與公主殿下都覺得十分感興趣,所以就順勢也試了一把。”
說到上午箭術比試,賢妃似乎也聽到了消息,轉頭看向段修寧:“修寧,本宮記得今日上午的比試你也在?怎麽樣,你的箭術與太子和衛将軍比如何呀?”
段修寧搖了搖頭,謙恭道:“賢妃娘娘取笑了,臣的箭術怎麽比得上太子殿下和衛将軍呢,不過是去湊個數罷了。”
“虛僞。”秦沐小聲嘟囔了一句。
聲音雖然小,卻還是被她旁邊的賢妃聽到了。
“沐兒,你說什麽?怎麽能這麽說人家段世子?”
秦沐小聲反駁道:“本來就是嘛,他明明就是和太子殿下打了個平手,裝什麽……”
話說到一半,秦沐隐約察覺到了什麽,整個人愣了一下,随即立時切斷了話頭,低頭連扒了幾口飯。
只可惜已經晚了,桌上的其他三人都已經聽到了。沈思思不忍直視的閉了閉眼,默默在心裏給秦沐祈禱了一句。
“公主殿下,我記得你不是沒去看比試麽?怎麽知道我與太子打了個平手?”段修寧率先發了話,微微揚起的嘴角帶着一絲玩味。
“是啊。”賢妃接話道:“本宮記得你那時不是還在宮裏學刺繡麽?莫非你去找人打聽了?”
面對這兩人一左一右的眼神逼視,秦沐終于吃不下去飯了,自暴自棄的放下筷子擡起了頭,“是,我就是特意去打聽了,但是我保證,我只是想打聽你有沒有落敗然後借機嘲笑你而已,什麽別的意思也沒有。”
許是因為懊惱的狠了,秦沐眼睛紅紅的,說話的語速飛快,一連串兒蹦出來聽都聽不清。
秦沐這幅急惱的模樣将衆人都逗得笑了起來。段修寧無奈的看着臉漲的通紅的秦沐,嘴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住。
午膳的後半段秦沐和沈思思都緊守着不說不錯的真理,基本沒怎麽說話,所以過程還算順利。午膳過後,沈思思借口還得去找太子妃有事,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帶着雲桑出了宮門,馬車已經在那兒等着了。
沈思思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一上午發生的事可真夠多的,心情也是大起大落的,弄的她都有些困了。還是回府睡個午覺吧,晚上還得繡送給大姐姐的荷包呢。
想到荷包,沈思思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腰間,随即臉色猛地一白。
腰間原本應該挂着一枚暗紋梅花荷包的地方此時卻空空如也。
那枚荷包裏裝着的是她的親身母親留給她一枚玉佩,也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沈思思腦子一片空白,抖着手将自己腰間摸了個遍,也沒有找到,眼淚無法抑制的就掉了下來。
站在一旁的雲桑看着自家小姐忽然臉色一變,也有些吓着了,急忙道:“小姐,你怎麽了?”
“我的玉佩,好像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