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由宮中回太子府的馬車內, 秦深與衛橫相對而坐，面面相觑。

方才，秦深說有事先一步離開了禦花園, 衛橫隐約覺得秦深是故意的, 不過他也不敢反駁，只好聽命跟了回來。

結果沒想到秦深也并不完全是借口, 還真的針對邊防和宮中守衛的事和他聊了許久，甚至出了宮門還沒有聊完, 因此為了方便繼續商量, 兩人便沒有分兩輛馬車。

可是進了馬車後，秦深卻突然止了話頭, 若有所思的只盯着他看。衛橫瞬間明白了，太子果然還是叫他出來盤問的。

秦深不僅是衛橫盡忠的未來君主, 更是他的伯樂和知己，所以衛橫在禦花園做出那些舉動之時, 就沒有準備隐瞞。此時面對着秦深的目光，他也只是坦然的等待着秦深開口。

秦深盯着衛橫看了半晌, 開門見山道：“衛卿，你說的看上的人, 應該就是思思沒錯了吧？”

衛橫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 “正是。”

秦深輕嘶了一聲，“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春浴節, 我在街上救了她，然後就定下了。”

秦深似乎覺得衛橫的說法有些好笑，“定下了？是你單方面定下了吧，你這心思，思思知道麽？”

提到沈思思, 衛橫罕見的露出了有些苦惱的表情。“她……還不知道，但是我正在努力暗示中。”

秦深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努力暗示？本宮沒聽錯吧？衛卿不是向來能一句話說完的不拆成兩句說的麽？什麽時候也要開始學會暗示了？”

面對秦深的調侃，衛橫也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倒微微坐直了身子，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道：“感情的事，不能太直，而且我還不知道她對我是否有好感，所以不能急。”

秦深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衛橫看了又看，“這還是本宮認識的衛大将軍麽？本宮還以為你對男女之情一竅不通呢，沒想到你還挺懂。莫非本宮被你框了，成親多年的人其實是你而不是我？你真的是從來沒成過親？”

衛橫正了神色，有些急道：“當然，這種事怎可亂說。”

“那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這可不像是個初次開竅的人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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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這個，衛橫微微有些說不出口。其實他本來也只是知道自己看上了沈三小姐，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正當他準備直接上門提親時，被将軍府從小照顧他的管家李叔給攔住了。

李叔對于他有了喜歡的人這件事自然是歡喜且欣慰的，卻對于他的做法不太贊同，尤其是聽他說并不知道人家姑娘對她的想法之後。

李叔對他說，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就不能只抱着占有的想法，而是要用自己的真心去待她好，慢慢的給對方好感，直到感動對方，讓對方也愛上自己才行。在這個過程中，也可以更細致的了解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到那時再提親，才是水到渠成的事。

衛橫仔細想了想李叔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李叔和他的妻子就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恩愛了很多年的夫妻，所以他的話肯定可信。

這是衛橫這麽多年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之前說的老樹開花其實形容的很貼切。這正是如此，見慣了沙場生死的英勇大将軍，初嘗了情滋味，也得變得小心翼翼。

衛橫很是虛心的向李叔請教自己應該怎麽做，李叔告訴他，想要讨女孩子的歡心就得先去了解這個女子喜歡什麽，平時有什麽愛好，這才能送對東西。

所以衛橫很快便行動了起來，到處暗地裏托人打聽沈思思喜歡什麽，從而知道了她喜歡吃思品齋的糕點，喜歡畫畫，喜歡看話本子，以及從小就有喉炎等等。

為此，衛橫做出了各種針對性的舉動，比如提前去思品齋排隊買銀雪團，比如托他遠在邊境的朋友找來可以治療喉炎的紅雲，再比如，看完了沈思思喜歡看的話本之後，按照裏面男子的形象适當的在面對沈思思時表現出一定的深沉。

衛橫不得不承認，這些愛好對他來說，獲益最大的應該就是話本子了。別看那裏面寫的都是一些小情小愛的，其實有些話說的還真挺有用。

比如話本子裏面說，在不明白對方對自己的心意時，一定得暗戳戳的對對方好，隔一段時間得抛出一些暗示自己心意的話，以探測對方的心意，當明确知道對方對自己有好感時，這個時候就不能再含蓄了，而是要主動大膽表示出來，一定得霸道宣示，不能讓女子等的太久甚至自己主動，那樣的話便不足以顯示出自己的真心了。

衛橫對這些話深以為然，并已經對照前半段做出了具體的行動，從今天沈思思的舉動來看，應該還是很有效果的。

等再過一段時間，時機成熟了，自己就可以霸道宣示了。

“咳咳……”秦深見衛橫聽了自己的問題，不但沒有回答反而還發了這麽久的呆，終于忍不住假意咳了幾聲好讓衛橫趕緊回神。

衛橫聽到咳嗽聲，終于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想到秦深剛剛問的問題，含糊答道：“其實也沒什麽，都是從書裏看到的罷了。”

“什麽書，讓本宮也學學？”

衛橫沒有說話。他看歸他看，那是為了學經驗，但是讓別人知道他看那是絕對不可能。

衛橫的話也沒錯，秦深不過是好奇衛橫居然會懂這些，所以才多問了一句，既然衛橫不想回答，他也不會深究。

既然已經明白了衛橫的心意，秦深猶豫了一瞬，說出了他之前的那個擔憂。

“衛卿啊，你可知道我之前其實也想過你和思思兩個人能不能成，但是清兒很不看好你和思思成為一對？”

衛橫皺了皺眉，“這是為何？”

沈思思和太子妃的情誼有多好他是知道的，她也知道沈思思将太子妃這個姐姐看的有多重要，所以若是誰要娶沈思思太子妃那一關是肯定得過的。

雖然衛橫私心裏認為只要自己争得了沈思思的好感，其他人的關真的不過他也能娶到沈思思，可是那樣的話沈思思肯定會不開心，所以衛橫說太子妃不看好他們時，衛橫便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太子妃為何不看好我與沈三小姐？”

秦深頓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如實告知，“清兒覺得你們年紀差的有點多，而且你又是武将，怕你不會疼人。”

這話倒是也不假，沈思思如今才十八，自己已經二十六了，整整差了八歲，在黎朝的其他人看來，的确是有些大了。

至于疼人這一方面，衛橫也承認，自己的确缺乏了這方面的經驗。不過經管如此，衛橫還是底氣十足的回道：“年紀不是問題，大一點成熟，至于不會疼人這一點，我完全可以學。”

秦深笑道：“你別光在這兒和我說啊，你得去和清兒說，而且以清兒的性子吧，你說還沒用，還得做出來才行。”

這……做給太子妃看什麽的，他還真沒有頭緒。

半晌，衛橫朝着秦深鄭重的一拱手，“還請太子殿下幫幫忙。”

秦深嘴角的笑意加深，就等着這句話了。

微微坐直了身子，秦深緩緩開口，“要本宮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忙可不是白幫的，你得答應本宮兩個條件才行。”

“沒問題，太子請講。”

秦深眉頭一挑，這麽爽快？看來是真動真格得了。

“本宮現在還沒想好，可以先記着，等本宮想到了再和你說。”

衛橫再次拱手：“先多謝太子殿下了。”

秦深笑笑，“先別急着謝，我也只能是幫你，主要的還是得看你自己，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清兒很疼思思，又有我和清兒的先例在前，你們若是成了，以後想要再娶二房可就難了。”

衛橫不在意的嗤了一聲，“這請您放心，臣就沒有娶二房的打算。”老樹開花不容易，他可從沒想過再逢第二春。

聽到這話，秦深點了點頭，“這就好辦了，等得了空，我再和清兒好好說說。”

“有勞太子殿下了。”

得到了衛橫兩個條件的承諾，秦深心情頗好，愉悅的伸手拿起小案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添了一杯茶，還破天荒地給衛橫這“未來妹夫”也添了一杯。

衛橫慌忙起身推辭，“微臣惶恐，還是臣自己來吧。”

這麽一起身，秦深的視線也随之下移，落到衛橫腰間時，秦深奇怪道：“你腰間挂着的那是什麽？”

衛橫随着秦深的視線落到自己腰間，随之一愣。他的腰間原本從來不挂東西，因為嫌累贅。可此時那原本空蕩蕩的腰間卻多了一枚小巧的荷包。

“這是什麽？”

衛橫伸手去拿，發現那荷包被鈎挂在了他腰帶的暗扣上，用蠻力還拽不下來。

衛橫将那荷包小心取下，仔細端詳，這荷包上繡的是暗紋梅花的樣子，針腳精秀，一看就是女子用的東西。衛橫用手捏了捏，裏面應該裝的是玉佩之類的東西。

“這并不是微臣的東西，應該是無意中鈎挂在上面的，莫非……是沈小姐的？”

秦深眯眼看了看，也覺得有些眼熟，“是不是你今日教思思射箭時離得太近了些，所以不小心鈎到了這個？”

衛橫仔細想了想，覺得不無可能。雖然他一直是掌握着分寸流了空隙，但是箭矢從手中射出時是有後坐力的，當時自己是用身體給她做緩沖的，只不過沈思思自己沒有發現罷了，或許就是那時候也不一定。

“十有八九，若真是沈小姐的，那她丢了荷包一定很着急，太子殿下，恕臣失陪了。”

秦深道：“你現在去哪兒還？回宮麽？快過午膳時間了，要不吃些東西再去？”

“不了太子殿下，臣還是先去還了吧。”

衛橫叫停馬車，向秦深行了個禮便跳了下去。

他自己的馬車就跟在後面，衛橫瞧着這條路還算寬敞，人也不多，便在心裏道了句：回來再領罰。

随即解下馬車前的馬兒的缰繩，直接騎馬回了宮。

秦深在後面搖了搖頭，果然不管是誰，也不管多大年紀，什麽性格，一遇上心上人，都無一例外會變成莽撞的毛頭小子。

自己當年也是如此，衛橫和自己比起來似乎更勝一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