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戲真情

那天他們一早兒在雲铎同志的帶領下參加了一早晨的義務勞動。幹完了活兒,甄蓁回家做了個蛋炒飯算對付了個早餐。

甄蓁做的蛋炒飯挺好吃的,三個人吃飽喝足了坐在沙發上滿足地發出了豬叫。

揉揉肚子,已經日上三竿了。

六目相對,有點兒無聊。

反正休假這個事兒吧,整不好了就無聊了。

曹琛說:“要不咱海釣去吧?”

甄蓁狂點頭:“好啊好啊好啊!”

雲铎臉一沉:“不許去!”

甄蓁的眼都瞪圓了:“為什麽?!”

雲铎想了想:“那什麽……海釣容易掉海裏……反正你不許去!”他回過頭:“曹琛!閑的難受你自己去!這麽危險的事兒不許勾搭甄蓁一起!”

甄蓁說:“你什麽邏輯啊?”

曹琛企圖打個圓場兒:“怎麽就危險了?哪兒就掉海裏了?今天響晴白日,風平浪靜的。早上你看了沒?海面兒平得跟鏡子似的。甄蓁水性好,她沒問題,你要操心也是操心我好不好?哎,我發現了,雲铎,你是真不心疼我!”

甄蓁不搭理雲铎,狗腿地坐到了曹琛身邊兒,一臉谄媚:“曹琛哥……海釣……咱們怎麽去啊?”

曹琛喜眉笑眼兒地:“哥有游艇啊!”

甄蓁高興得都要蹦起來了:“游艇好,游艇好!不怕你笑話,我這輩子還沒坐過游艇呢!我要跟你海釣去!”

雲铎說:“游艇有什麽好玩兒的?小不點兒一個,有點兒浪就颠得不行了。你要是喜歡船,以後去葫蘆島找我,我帶你看戰列艦。再說了,他有什麽游艇?他有游艇也不能停在這兒啊。”

曹琛一瞪眼:“看不起我是不是?要是我有游艇你怎麽辦?”

甄蓁一跺腳:“不跟你去!戰列艦有什麽好玩兒的?我還去天津上過基輔號航母呢,在上面得騎自行車。傻大傻大的,沒勁。”她回過頭,狗腿地給曹琛捶着肩膀頭兒:“曹琛哥,我要跟着你,游艇,游艇,他不信,我信啊。走走走。咱海釣去。”

曹琛下巴點了點:“雲铎不讓你去。”

甄蓁回頭白了雲铎一眼:“咱倆自己去。不帶他。”

雲铎說:“不行!要去我也得一起去!”

甄蓁皺着眉頭:“你有傷,都不能下水。去幹嗎?”

雲铎說:“你要去我就得跟着。在船上看着你也行!你跟他去我不放心。”

甄蓁翻了他個大白眼:“薛定谔的哥哥!一會兒一個主意!”

曹琛拍了拍甄蓁的肩膀兒:“他也是怕你出危險麽。一片好心,一片好心。走走走,咱們一塊兒去。人多熱鬧。”

甄蓁氣呼呼地上樓換衣服去了,嘴裏嘟嘟囔囔的:“就他事兒多!還哪兒都要跟着!讨厭!”

看着甄蓁的背影兒,曹琛都要樂出來了:“哎,你幹嘛啊雲铎。難得大夥兒放假,高興。”

雲铎一臉鄭重:“我可不能再讓一個姓甄的女孩兒淹死在我眼前了。那我就不活了!”

曹琛“切”了一聲:“兄弟,您這就算強行給自己加戲了啊。甄蓁八歲的時候就比咱倆水性好了。就人家那本事!淹死你也淹不死她啊!”

雲铎冷哼一聲:“善泳者溺。”

曹琛翻了個白眼:“行行行,聽你的,你就看着她吧。看人家不打你的。”

甄蓁大姑娘擦了防曬油,套了個泳裝,喜滋滋地跟着曹琛到了海邊兒。

雲铎手裏拎着甄蓁的零食,不緊不慢地在後面跟着,嘴角噙着冷笑。

到了海邊兒,一看見游艇,甄蓁就急了:“你管這叫游艇嗎?這是漁船!上面兒還印着字兒呢:薊秦養 3390!你這是養殖船!”

曹琛搶白道:“怎麽不算游艇?養殖船怎麽不算游艇?這是不是燒油的小艇?正兒八經柴油船!”

甄蓁氣得直跺腳:“那游艇是這樣兒的嗎?你別欺負我沒見過世面。我網上見過王思聰的游艇!人家游艇都是白的!鐵的!”

曹琛說:“這怎麽不是鐵的?怎麽不是鐵的?雲铎!別樂了!去,找桶白油漆,給她刷上!”

雲铎抱着肩膀兒樂得都不行了:“我讓你別來,你非來,上當了吧?”

甄蓁還在跟曹琛沒完沒了:“那人家游艇上還有酒呢!”

曹琛變戲法兒似地從船裏撈出來一箱子大綠玻璃瓶兒的青島啤酒:“有啊,咱也有酒。”

雲铎倒吸了一口涼氣:“您這陳釀的青島啤酒沒過保質期吧?我上次看見這樣兒瓶兒的青啤還是我爸沒退休那年。海釣我就容你們了,服毒堅決不行!”

曹琛說:“放心放心,兩年保質期,我看看啊,剛過了四個月!沒事兒,酒,沒關系!”

雲铎回過頭:“甄蓁,你敢跟他這樣兒的出海嗎?啊!”

甄蓁依舊不依不饒:“那不行!你騙我!反正人家網紅坐的游艇不是這樣兒的!”

曹琛說:“您還有臉跟人家網紅比?人家網紅都錐子臉,您那是笸籮臉!人家網紅哪個不是長得跟蛇精似的,你再看看你,長得跟葫蘆娃一樣!您一個下巴颏子都趕上人網紅倆了,這船正好跟你搭得上!”

甄蓁氣得撲上去撕曹琛的嘴:“你才跟葫蘆娃一樣!你們一家子葫蘆兄弟!不帶你這樣兒的曹琛!你這人現在怎麽學得刀子嘴,斧子心啊?!”

雲铎他們倆拉開:“行了,行了,都多大了?甄蓁,咱不去了。跟我回家。我去挖海蛎子給你吃。”

曹琛開開心心地蹦到了船上:“你們倆不去,我去。釣回來魚,你們倆別吃!”

甄蓁讓雲铎拽着,不情不願地走了幾步,回頭看看曹琛居然真的解開纜繩要出海了。

那一天天氣極好,海水在陽光下鱗鱗如錦,波瀾不興,單看着那個粉藍色就可愛萬分!

甄蓁一把甩脫了雲铎的手,臭不要臉地扭頭朝曹琛跑了過去:“曹琛哥!曹琛哥!我跟你走!漁船我也去!我下巴颏子趕上人家倆,我不嫌棄你!真的!”

看着甄蓁歡脫得小兔子似的背影兒,雲铎氣得一跺腳:“到底誰薛定谔?誰測不準?”

他扭頭追了上去:“甄蓁!那你得紮安全帶!”

平靜如織的海面上,薊秦養 3390號養殖船終于揚帆出海了,嗯,也不對,他們也沒有帆,就是一柴油動力小艇。總之吧,是劃開碧波,破浪而去。

那天,雲铎操着舵,曹琛坐在船邊兒把着釣魚竿。

甄蓁讓雲铎拿船上的纜繩捆了個結結實實,安放在船尾上看戲。

甄蓁看了看自己給捆得像美人魚尾巴一樣的兩條腿和繩子那端系着的鐵鈎子,都快給氣完了,她臉紅脖子粗:“雲铎你什麽意思?!”

雲铎頭也不回:“安全帶!我這不是怕你掉下去嗎?你好好坐着,出來吹吹風兒得了,乖。等會兒我們倆釣魚給你吃。”

甄蓁一指曹琛:“他為什麽沒有?”

雲铎看了曹琛一眼:“他死了活該。”

曹琛嘴角一抽,開了瓶兒啤酒,樂呵呵地喝上了。

甄蓁指着雲铎:“你自己為什麽不捆?”

雲铎臉色沉了沉:“我活該死在這片海上!行了吧?為你好,你還不領情了。”

曹琛嘴型朝着甄蓁說:“強迫症。擔待,擔待!”

甄蓁坐在一邊兒,恨得牙根兒都長出來了。這要沒眼眶攔着,她眼珠子能翻出去了。

甄蓁想了想,企圖跟雲铎講道理:“雲铎哥,你擔心我,我理解,可是你也不能把我捆成這樣兒啊?我坐這兒也不好看啊。你看這知道是我國游玩海釣,不知道還以為索馬裏海盜呢!回頭你再把海警招來,不是給人家惹麻煩嗎?再說了,這水也不深啊。你看看,你看看,這才幾米?還看得見岸邊兒呢。你至于麽?”

雲铎一瞪眼:“就這條小破船,你還要橫渡大西洋是吧?我告訴你,那不是海釣,那是捕鯨!湊合吧。玩會兒得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是疍民啊!”

甄蓁的嘴都快撅天上去了:“曹琛哥……你看他……”

曹琛搖了搖頭:“你別叫我,我也沒轍。畢竟你姐姐不是跟我出去玩兒出事兒的。我說甄蓁啊,你就理解理解吧。你雲铎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配合一下兒,你別說,這樣捆着還挺好看的。看着跟島國……”

甄蓁氣得拿美人魚尾巴似地繩子腿“咣咣”地砸船板:“你們這兩個壞人!壞人!”

雲铎把船定好,走過來遞給甄蓁一包薯片兒,一瓶水:“你乖,吃點兒零食,喝個汽水兒,怎麽不比憋在家裏好玩兒?”

甄蓁氣得臉都白了:“雲铎!”

雲铎面無表情:“幹嘛?要上廁所?那咱們就回去。”

甄蓁自己試着解了解繩子。

雲铎說:“別費勁了,這叫水手扣兒,你解不開的,越掙紮越緊。”

甄蓁翻了個白眼:“跟海軍不學好吧你。”

雲铎伸了兩根手指頭到繩子裏:“你看,不緊。不會勒壞你的。我有分寸。”

甄蓁拽住了雲铎的手:“那什麽,雲铎哥,你看,這船也不好是吧,那你就更不能把我捆在船上了,萬一有個什麽風高浪急的,船要是沉了,你們倆是腳底下抹油溜了,我怎麽辦啊?直沉到底?”

雲铎很認真地看着甄蓁,賭咒一樣:“我不會抛下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就算救不了,咱們也死一塊兒。”

甄蓁哀嚎了一聲:“誰要和你死一塊兒?我房貸還沒還完呢!”

雲铎不為所動。

甄蓁一計不成,又生二計,她舔了舔舌頭:“萬一,萬裏有一,對吧,你就是鐵了心要當鄧世昌跟養殖船共存亡,你也不能把我栓這兒給你當愛犬太陽啊。您總得給我留條活路吧!PLAN B什麽的。對不對?你們海軍最謹慎了,我知道。”

那邊兒曹琛已經笑得把啤酒瓶子都要扔出去了。

雲铎仔細想了想,覺得甄蓁說地還是有道理的,他彎下腰,從曹琛那兒摸出來一把水手刀,反手刀把兒朝着甄蓁遞給了她:“那你拿着這個,要是船翻了,你就……哎……你幹嘛……”

甄蓁接過刀子,二話不說就把繩子割了:“幹嘛?還我自由還用等船翻?我傻啊。”

割斷了船扣兒上的繩子,甄蓁利索地脫了上衣,露出來裏面專業的潛水速幹衣,站起來就跳進了海裏。她入水的動作極好看,面朝着雲铎,春暖花開。

甄蓁翻身而去,水花兒都沒濺起來多少,就像一滴水落入了牛奶杯裏。

雲铎“哎”了一聲,手快地拽住了繩子的這一頭兒,往回一拽,只覺得繩子禿嚕嚕地往回倒過來,好像那邊兒渾然無物。

甄蓁“嘩啦”一聲踩水上來,雙腿人魚尾巴一樣地微微在水下擺動着,雲铎只見她身上一圈一圈的繩子,盛開的花瓣一樣次第張開,緩緩地離開了甄蓁的身體,海蛇一樣被她賜予了生命。

甄蓁朝着雲铎調皮地笑一笑,一個猛子又紮了下去。

曹琛拍了拍呆住的雲铎的肩膀兒:“看看吧,魚入滄海鳥投林。我就說,甄蓁妹妹,你捆不住的。”

甄蓁大概是好久沒有下水了,這次過了瘾一樣在小船附近轉來轉去的,換着姿勢玩兒,時不時地扔上來幾條綠油油的海帶。

曹琛捂着腦門子說:“熊孩子!早知道還是把你捆船上算了!你這麽游來游去的!魚都跑了!釣屁啊!”

甄蓁不服氣,露出來個濕淋淋的腦袋:“我給捆了大半個鐘頭,也沒看見你釣上來個魚毛兒。你姜子牙啊!我是這麽想的,咱們釣不上魚來還好帶點兒海帶回去麽,別讓桶子空着,怪丢人的。”

雲铎趴在船邊兒說:“甄蓁上來吧,海帶不少了,你也給我們海軍留點兒纏敵人潛艇!這是國家戰略物資,撈幹淨了不利于國防事業。真的。上來吧!“

甄蓁“哎”了一聲,“嘩啦”一下兒出了水,她笑嘻嘻地伸出來一只手,意思是你們把我拽上去吧。

看甄蓁這麽聽話,雲铎笑了笑伸出胳膊來。

曹琛也伸了手:“雲铎,別拉她,出水的人挺沉的。別拉到傷口。”

雲铎笑了笑,并沒有把手縮回去。

于是,甄蓁眼前出現了兩只胳膊。

甄蓁趴在船邊兒上,猶豫了一下兒,仿佛在選要那只手。

不過眨眨眼的功夫,甄蓁一下子拽住了曹琛的手腕子。

雲铎眼睛裏失望的光芒微微一閃,就看甄蓁臉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極調皮的神色,雲铎脫口而出:“曹琛小心!”

話音未落,甄蓁手腕子用力,一下子把曹琛從船上甩了下來。

這一下子用的全是巧勁兒,關竅在甄蓁用小船做支點,而曹琛半個身子懸在外面重心不對。小把戲說穿了毫不稀奇,他們小時候總在玩兒的。誰把誰扔下去,都是尋常的事兒。

曹琛“哎喲”一聲,大頭朝下“噗通”入水,水花四溢,姿勢可比甄蓁難看多了,旋即人就不見了。

雲铎坐在船邊兒,并不覺得甄蓁過分,反而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順手拿了兩片薯片遞到甄蓁的嘴邊兒:“玩兒夠了沒?玩兒夠了上來。等會兒曹琛在水裏打你,我可幫不上忙。”

甄蓁也不上來,也不下沉,就着雲铎的手把薯片兒吃了,末了還舔了舔他的手指頭。

甄蓁的舌頭啊,嫩嫩滑滑軟軟的一塊兒肉,偏偏靈活得狠,兜着他的手指吮了一下兒,飛快地又吐了出來。手指從口腔裏滑出,冷不丁暴露在空氣裏的感覺,讓人心裏空落落的,雲铎臉色沒變,心卻跳空了一拍:小妹妹長大了,怎麽也妖精似的……

甄蓁一臉無辜地捋了捋濕透地長發,趴在船幫上,瞬也不瞬地看着雲铎,她櫻桃色的嘴唇慢慢開啓,居然唱起了歌:“Upon one summer’s morning, I carefully did stray, Down by the Walls of Wapping, where I met a sailor gay, Conversing with a bouncing lass, who seem’d to be in pain, Saying, William, when you go, I fear you will ne’er return again. His hair it does in ringlets hang, his eyes as black as soles, My happiness attend him wherever he goes……”

海波蕩蕩,歌聲清朗,甄蓁唱得極動聽,字字都送到了雲铎的耳朵裏,有和煦的海風吹過來,帶來了不遠處岸上成片成片杜鵑花的味道,讓空氣都變得甜甜的,糯糯的,香得人心裏軟軟的……

甄蓁唱得是《加勒比海盜之美人魚》,她烏黑的長發無拘無束地漂在海裏,面若桃花,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腳下下意識地踩着水,當真像只懵懂又無辜的美人魚,她後面幾句越唱聲音越低,聽得人心裏癢癢的,雲铎不由自主地向她俯下了身,也許……是想聽得真切一些,畢竟她的歌聲這麽美……

甄蓁挑着嘴角笑一笑,跟着飄蕩得小船游近了幾步,她水性極好,腳下猛踩,整個人越高一塊兒,小半個身子都露出水面。眼看着她櫻桃色的飽滿嘴唇濕漉漉的,離雲铎的面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後來幾乎就要貼在了他的臉頰上。

雲铎白皙的面孔紅了一紅,他微微地側過了臉。

甄蓁涼涼的手指頭按在了他的脖子上,不要他扭過臉,另外一只手拉住了雲铎的手,塞了個什麽涼涼的東西,這個時候,她嘴裏的歌聲也慢慢停了下來,只是忽閃着大眼睛,以一個近乎面貼面的姿勢看着雲铎壞壞地笑。

因為太近了,反而什麽都看不清楚,雲铎就記得自己當時的視野裏,只有甄蓁的皮膚,大片大片的皮膚,雪白、細膩、帶着莫名讓人心悸的香味兒。

他含混地叫了一聲:“甄蓁……”

如果是戲裏,這會兒美人魚就該發動攻擊了,陷可憐的水手于萬劫不複了。

一瞬間,雲铎甚至有點兒期待,期待甄蓁下一秒把他拉下水,然後再也不要冒出來,然後他們倆就這樣挨着、蹭着,在海底過一百年……

“嘩啦”一聲水響,一大坨海帶從船那邊兒扔了上來,濕淋淋地曹琛冒了出來。

甄蓁被吓到了一樣,“啊”地叫了一聲,猛然身子往後倒去,她好像伸着手朝雲铎這邊兒抓了一把,可是什麽也沒抓住。這時一個不大的浪頭卷過來,甄蓁趁勢就跌到浪頭底下去了,碧水深沉,只一剎那的時候,可哪裏還有那只美人魚的影子?

雲铎下意識地一低頭,自己手裏被甄蓁塞了一段兒用刀子割開的繩子頭兒,他努力地倒了兩下兒,繩子是全部收回來了,可繩子上的人呢?!

雲铎站起身來,極目四望,海波蕩漾,哪兒還有甄蓁的影子?

他大叫了一聲:“甄蓁!!”一猛子紮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于曹琛就來得及伸了個胳膊:“哎!雲铎!你不能下……水……”

這時,船的另外一面兒“嘩啦”一聲水響,甄蓁甩了甩頭發,非常興奮:“雲铎哥,我演的像不……像……哎……他人呢?”

曹琛虛空劈了甄蓁一個嘴巴子:“有臉問!跳下去找你了!”

甄蓁還不信,三兩下爬到了船上,連艙底都打開看了看,她一臉蒙圈:“不是吧……我演的有那麽逼真嗎?我逗他玩兒的!我擺明了逗他玩兒的!咱們從小不是老這麽玩兒麽!!他怎麽能當真啊??不是,曹琛哥,我演技有那麽好嗎?我是想演一絕代妖姬沉入海底的。他怎麽真信了啊?”

曹琛嘆了口氣:“您那不像妖姬,白板還差不多。您的演技啊,那是相當的浮誇。連摳圖的流量小花兒跟您一比都能拿終生成就獎。你一看就假!”

甄蓁甩了甩腦袋:“不是!那他怎麽信了呢?他見過世面啊。咱倆小時候還演泰坦尼克號呢,你傑克,我羅斯,他演門板,還在旁邊兒哈哈笑呢。怎麽這回就信了呢?”

曹琛狠狠地彈了甄蓁一個腦奔兒:“他擔心你啊,傻蛋!你姐姐就是這片兒海域失蹤的,你要是再丢了,我看他也不要活了。你跟他玩兒什麽不好?玩兒這個?你腦子裏有包啊!”

甄蓁咬了咬嘴唇:“那……那我下去找他!”說着就要往下跳。

曹琛一把拽住她:“得了得了得了,他撈你,你撈他,你們倆十八相撈的,冤冤相報何時了啊。雲铎水性不錯,你等着他上來吧。”

甄蓁還挺着急:“你才海底撈兒呢!!!你怎麽說話……曹琛!!那他不是受傷不能下水麽?”

曹琛撥拉了一下兒腦袋,嘆了口氣:“從他下水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得回醫院大修了。你現在撈他也晚了。行吧,等他上來,咱們直接開到大陸上去,陪他上醫院要緊。”

甄蓁喪氣地坐在了船上,愁眉緊鎖:“早知道,聽他的,不出來玩兒了。”

曹琛說:“也不怪你。主意是我出的。”

兩個人默默地對坐了一會兒,曹琛看着甄蓁,甄蓁瞪大了眼睛看着海面兒,大氣兒都不敢喘。

曹琛低聲問:“甄蓁,你還喜歡他嗎?”

甄蓁怔了怔,然後笑了一下兒:“我聽人說,整個人體細胞全部代謝一次是七年。也就是說,無論多喜歡一個人,七年過去了也就不喜歡了,因為你都不是你了。曹琛哥哥,這都十二年了。我都快變身兩回了……”

曹琛沒想到甄蓁這麽說,他頓了頓,沉沉地點了點頭:“好妹妹,那你就別撩他。你知道……你這個傻哥哥啊,死心眼兒……”

甄蓁低低地“嗯” 了一聲:“今天早上,他給我姐姐擦雕像,我就瞧出來了。一十三省的男子啊,這麽死心眼兒的少……”

突然,眼前的水波一蕩,雲铎氣喘籲籲地扒住了船,曹琛下意識地看了看表:四分四十八秒!不算最厲害,但是已經突破雲铎的極限了,何況他現在還是漏血的。

雲铎的心思顯然不在這兒,他通紅着一雙眼,聲音都是顫顫地:“曹琛!曹琛……甄蓁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就噎住了,直勾勾地看着船上的甄蓁,眼珠都不錯一下兒的。

看見了這樣的雲铎,甄蓁和曹琛對視了一下兒,他……他不是在海裏哭了吧……

太誇張了!

曹琛狠狠地扇了甄蓁後腦勺一下兒:“還不把人拽上來!”

甄蓁如夢初醒,兩個人七手八腳地把雲铎扶了上來。

只四分多鐘的功夫,雲铎整個人已經變得軟綿綿的了,他沒穿潛水服,只是尋常的T恤衫七分褲就下海了,黑色的褲子看不出來什麽,曹琛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果然探到了一抹新鮮的紅色。

曹琛回過頭,血淋淋的手指頭戳着甄蓁的腦門子,怒斥道:“惹禍了吧!”

甄蓁臉色蒼白,“啊”地一聲往後倒,差點兒真的跌下海去。

雲铎一把吊住了甄蓁的手腕子,把她拉到了自己眼前,甄蓁小布娃娃一樣被雲铎拽了過來,覺得他整個胳膊都抖抖的,這一下子用盡全力一樣,雲铎整個人都虛脫了,直挺挺地倒在了曹琛的懷裏。

甄蓁擡起頭,讨好地看一看雲铎的臉,只見雲铎臉色異樣蒼白,何止胳膊,連嘴唇都在抖啊抖。這個人眼睛裏火燒火燎的,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吓得?明明身子軟的要命,可還是直挺挺地硬撐着個勁兒,氣兒也不喘,眼也不眨,死不瞑目一樣地盯着甄蓁看,眼珠都不轉一下兒的。

曹琛哆嗦了一下兒,五個手指頭在雲铎眼前晃了晃:“兄弟?兄弟?別吓唬我。這是不是撞了海鬼了啊?!”

甄蓁登時吓得眼圈通紅,她癟了癟嘴唇,小聲嗫嚅着:“雲铎哥,我錯了……我以後不再吓唬你了……我跟你逗着玩兒的……你別這樣啊……你別吓唬我……”

曹琛扶着雲铎,在一邊兒打圓場兒:“就是就是,以後不許了啊。雲铎,雲铎,沒事兒,沒事兒了,你看看,你看看,甄蓁好好兒的在這兒呢,她沒事兒。”曹琛拿起來雲铎的手,按在甄蓁的胳膊上:“來,你摸摸她,你摸摸她,甄蓁是真真兒的。嗨,甄蓁瞧你這個破名字!來,雲铎,你抓着她的手,她不會被卷走的。妹妹沒事兒,妹妹和你逗着玩兒呢,你別生氣,別生氣,等下了船咱們就打她。中午、啊不,晚上也不給她吃飯了。你別生氣,你說句話啊,我的兄弟,你可別吓唬我。”

雲铎一下子拽住了甄蓁的胳膊,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揪得甄蓁細嫩的胳膊上立刻出了紅印子。甄蓁一動不動地讓雲铎死死地扣着,雖然好痛,可是她不敢動,不過一瞬間的功夫,甄蓁的眼淚噼裏啪啦地掉了下來,只是她哭也不敢出聲,咬着嘴唇抽噎着,樣子可憐極了。

雲铎不錯眼珠地盯着甄蓁,看好一會兒,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顫巍巍地伸出手,幫她擦了擦眼淚,□□一樣發聲:“甄蓁,你吓死我了……”

甄蓁這一會兒又驚又怕,明明沒有惹禍的心,偏偏惹了天大的禍,她委屈大了,趴在雲铎的膝蓋上,嗚嗚地哭了出來:“雲铎哥,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我再也不敢了……”

雲铎怔忡了一下兒,費力地想了想,他終于伸手攬住了甄蓁瑟瑟發抖的肩膀兒,輕輕地拍了起來:“沒事,沒事,不關你的事兒,真的,別哭啊,寶寶……別哭啊……”意識有一點點模糊,雲铎本能地像小時候一樣微微的搖着甄蓁的肩膀,低聲哄勸着她:“噓……噓……別哭了……我的小寶寶……”

甄蓁哽咽了一下兒,愣住了:小寶寶?這都哪兒對哪兒?嗯,上次他這麽叫我,大概還是二十五年前吧……

這人怎麽了?失憶了?

她猛地擡頭,就看見雲铎眼圈紅紅地看着自己,豆大的眼淚一滴接着一滴的打在她的臉上,這人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又驚又怕,一雙手也是冰涼冰涼的。

曹琛在雲铎身後不停地拍着他的肩,殺氣騰騰地朝甄蓁使眼色:“哄哄,哄哄他、”

甄蓁心裏一抖,只好摟住了雲铎的腰,喃喃地反過來哄着他:“別怕,別怕,我在,我在呢……”

曹琛坐在一邊兒,開動了馬達,把船一路向醫院方向開了過去,他看着船上相擁的這對兒活寶,心裏長長地嘆了口氣:甄家的漂亮妹子啊,別人碰上是好緣分,就我這傻兄弟碰上,算活報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