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下美人
甄蓁是淩晨三點回來的。
曹琛公子早睡美容覺去了，在樓下夜讀的雲铎聽見院門響，立刻蹦了起來。
他打開房門，就看見甄蓁妹妹俏生生地站在月亮底下，院子裏有花有樹，妹子她湛湛生光。
花影搖搖，樹影婆娑。
天上的月亮晶瑩圓滿得可怕，滿地鋪得都是白光。
甄蓁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怯生生地看着雲铎。
那麽漂亮，那麽漂亮，漂亮到好像一碰就會碎了。
雲铎錯覺這是一場夢，這個夢太完滿了：有家，有海，有熏熏的帶着花香的海風……
還有月下美人似的妹子，正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
他試探着朝甄蓁伸出了手，叫：“甄蓁……”
甄蓁搖晃了一下兒，怔怔地朝他走了過來。
她走了兩步，雲铎才看出來，甄蓁步履虛浮，滿面駝紅，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受了好大委屈似地可憐巴巴。
他趕緊過去扶住了她。
甄蓁站不住了似地一下子摟住了雲铎的脖子，把臉埋到了雲铎的肩窩裏，她呼吸了幾下兒，發出了近乎抽噎地聲音。
雲铎緊張地摟着甄蓁的腰，強行扳起來她的臉：“甄蓁，甄蓁，你怎麽了？”
月亮下面，甄蓁擡起了頭，她傻乎乎地笑嘻嘻，甜甜地叫：“雲铎哥哥……呵呵呵……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啊……哦……你又睡不着了……好……好可憐……”
她身上熱乎乎的，嘴裏含着滿滿的酒氣噴到他鼻子尖兒上。
雲铎不悅：“你這個酒鬼。”
甄蓁醉眼迷離，眼角眉梢，連脖子都是紅豔豔的，挂在雲铎身上，一步三搖，耳朵上拇指大小的南珠晃晃的，煞是可愛。
雲铎低低地嘆了口氣，扶着她往屋子裏走。
甄蓁不依地搖搖頭：“不是……才不是酒鬼呢……啊……”
雲铎嘆口氣：“又怎麽了？”
甄蓁帶着哭腔：“腳……腳疼……”
雲铎蹲下身子，低頭看她的鞋：好漂亮的一雙水晶鞋，簡直是金光閃閃，高高的後跟，怪不得甄蓁穿着搖曳生姿。
他摁了摁。
甄蓁皺着眉頭，“哎喲”一聲慘叫。
雲铎讓甄蓁扶着自己，慢慢地給她脫下來一只鞋，果然，鞋幫上有血。這鞋子美則美矣，實在不适合穿着跋涉，否則磨壞腳那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啊。
當時，雲铎仿佛聽到了遠處有兩只鴿子蹲在榛樹上叫：盧刻提古克，盧刻提古克，金鞋子裏有血；這鞋子給她穿太小了，真新娘還坐在家裏呢……
這個想法，讓雲铎當時真的有點兒想笑出來。
看看另外一只鞋，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雲铎幹脆把甄蓁公主抱了起來：“好啦好啦，王子不要你，我要你。水晶鞋不舒服我們就不穿了。”
甄蓁開心地摟着雲铎的脖子，傻乎乎地點頭附和着：“嗯。不穿了！”
雲铎把甄蓁一路抱回了她的房間，輕輕地放在了床上：“你乖乖等着，我擰個毛巾給你擦臉。”
甄蓁乖乖地點頭：“擦臉。”然後她乖乖巧巧地坐在床上，娃娃似地任憑雲铎擺布。
雲铎一邊給甄蓁擦臉，一邊小心翼翼地問：“你去哪兒了？直升機帶你去哪裏了？”
甄蓁笑嘻嘻地擺手：“嗯……永無縣……的酒店麽……土得很……什麽都沒有……”
雲铎給她擦手，想了想，察言觀色地問：“都幹嘛了？”
甄蓁眨眨眼，孩子氣地點着手指頭：“吶……吃飯、喝酒、跳舞……唱歌……”
雲铎單膝跪在她眼前，換了個熱熱的毛巾糊住了甄蓁腫脹的腳，甄蓁舒服地□□了一聲，雲铎一邊給她按摩着腫脹的小腿，一邊抿了抿嘴唇，他遲疑了一下兒，終于還是問了出來：“還……還有嗎別的……”
甄蓁皺着眉頭，苦苦思索了半天，她懊惱地擡頭：“の……沒了……”
雲铎不知道為什麽居然心情大好，他“噗嗤”笑了出來：“小傻蛋。”說着給她換了一只腳按。
甄蓁噘着嘴，委屈巴巴地說：“我……不傻麽……我才不傻……他要留我……我……我走回來找你啊……走的，用走的！”
雲铎一愣：“你走回來找我？”
甄蓁疲憊地點點頭：“甄蓁不要……不要住他們的房間……呵呵呵……走到碼頭，很難，很難才拜托到擺渡大叔的……花了……”甄蓁垂下頭，努力地想了想：“花了1000塊呢……呵呵呵……好貴的擺渡……啊……腳痛……”
雲铎垂下頭，細致地給甄蓁腳上每一處擦傷都貼了創可貼，把甄蓁的腳丫子貼得花花綠綠的。
她的腳踝很嫩，腳掌上卻有不少老繭，這一路不少擦傷、磨破皮都在鞋幫和後跟處，看來是忍着不舒服的鞋子走了好久……好久……
雲铎摩挲了一下兒甄蓁傷痕累累的腳腕子好一會兒，說：“甄蓁，辛苦了……”
甄蓁俯下身，抓住了雲铎的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神清明得好像從來沒有喝醉過，過了好一會兒，她滿足地喟嘆：“不辛苦……甄蓁不辛苦，真好……我找到你了……呵呵……真好……”說着，甄蓁拉起雲铎的手偎在了自己的臉上：“我在樹林裏走了好久……好久……我以為我找不到了……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可是我找到了，呵呵，真好，永無島、小樹林、木房子、我的家、哥哥……哥哥在家裏等着我……推開門就能看到你……真好……像夢一樣好……”
甄蓁的臉色很平靜，甄蓁的聲音好傷心，甄蓁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床上，甄蓁疲憊地垂下了頭。
雲铎蹲在甄蓁面前，好一會兒沒敢動，他不想打擾這樣的甄蓁，一臉求之不得，一臉別離愛欲。
一臉的……人生即苦……
雲铎就這麽蹲在她眼前，讓她拉着自己的手，一動都不敢動。
他很想安慰她，但是不知道該怎麽做。
如果他現在給她一只冰淇淋，她一定會笑出來，但是……那是開心是假的。
人越長大，就越難開心。
甄蓁垂下眼睑，慢慢地湊了過來，她試探着吻上了雲铎的嘴唇，帶着熏熏的酒意。
雲铎腦中轟然炸響，如同精确制導的雷石導彈命中目标，剎那之間，煙柱升起，烈焰蒸騰。
甄蓁接吻的技術實在笨拙，她好像只會孩子一樣地吸吮他，湊近他，摟着他，不放手。
于是雲铎摟住了甄蓁，他溫柔細致地吻了回去。
他想對她說：不要……不要難過了……
但是他知道，甄蓁不想聽這個。如果她想親他，好吧，他願意如她的意。
這個吻冗長而纏綿，哀傷又悱恻。
一直到甄蓁的嘴唇終于離開了，才告結束。
甄蓁沉沉地趴在雲铎的懷裏，一語不發。雲铎的胸口有一絲絲涼意，他錯覺甄蓁在哭。
雲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像說什麽都不對，過了好一會兒，一直到腿都麻了，他才微微地動了動。
甄蓁并沒有擡頭，雲铎又動了動，才發現，甄蓁早就趴在他懷裏睡着了。
她拉着他的手，安心地睡着了，睫毛黑長而濕潤，嘴唇飽滿如同花瓣。
雲铎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把甄蓁好好放在床上，給她拉上了薄被。
察覺到熱源的離開，甄蓁不滿意地咕哝了一聲，雲铎俯身親了親她的鬓邊：“晚安，好好睡。”
雲铎皺了皺眉，甄蓁的長發浸潤了煙酒的味道，不似平常那樣好聞了，發質好像也滞澀了不少，他小心地撫摸了一下兒，好像摸到了什麽東西，仔細感受一下兒，那是萎頓的花瓣，摘下來看了看，是下午他戴在甄蓁耳上的小雛菊。
雲铎把這朵花放在手裏把玩了一下兒，笑了笑，關上了燈，離開了。
鑒于審美達人曹琛寶寶嫌棄雲铎太過鄉土氣息的床單，于是早早滾回到自己房間睡大覺去了。雲铎那天在床上心安理得地翻來覆去了好久，以前睡不着是失眠，現在睡不着是心裏真有事兒。
最後，握着那朵枯萎的花瓣兒，他模糊地睡了。
夢中雲裏霧裏，似乎有人繞在他身邊，香氣袅袅，似幻似真，用力看的時候，卻什麽也找不到了。
次日，雲铎起來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是清明一片了。
曹琛師傅最近快遞業務忙，一大早兒就出去理貨了，也別說別的，曹師傅從小跟劉大爺處的就不錯，這既然應了人家了，幹脆撸起袖子加油幹了。
反正最近他顏面受損，也沒法兒上鏡，草帽往腦袋上一扣，就出去賣苦力了，反正島上大爺大媽也沒人認識他。
雲铎下樓的時候，甄蓁正站在桌邊迅速地浏覽着一疊資料，看見雲铎下樓，她朝他笑一笑，嗯，笑得很敷衍，又把腦袋垂下去了。她今天穿白襯衣、牛仔褲，顯然剛剛沐浴過，一頭長發穩穩地盤在了腦後，精神利索的一臉黨國精英。唯一的區別是她穿了輕便的漁夫鞋。雲铎點了點頭，看來還是腳痛的。
不過這樣的甄蓁絲毫看不出來昨天的宿醉……以及……酒後亂性？
雲铎快步朝她走過去：“你不困嗎？你才睡了三個鐘頭吧？”走到甄蓁身邊聞了聞，隐約還有一點兒酒氣。
甄蓁揉了揉太陽穴：“你不困嗎？你也沒睡多久啊。你睡這麽少，傷口怎麽能長得上？”
雲铎說：“我……反正在家……還可以接着睡麽……”
甄蓁點了點頭：“那就好。那你在家好好睡覺，我去上班了，今天有事兒，有好多好多事兒。啊，煩死了。”她一本正經地快速在日程本上刷刷點點寫着字。
雲铎張了張嘴，很想問問甄蓁你昨天摟着我親了半天你還記得嗎？
你怎麽能睡醒一覺不認賬了？
你好歹給我個含羞帶怯的臉色也讓我下個臺好不好？
難道昨日種種對我來說就是春夢半場？
你這就要今是而昨非了嗎？
還是……我昨天真的是在做夢……
甄蓁把文件匆匆裝進背包，擡頭看了看雲铎：“你踅摸什麽呢？”
雲铎咽了口唾沫，說出來一句和自己初衷截然相反的話：“找吃的……”太窩囊了，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甄蓁手中的鋼筆一轉，小魔女揮舞仙女棒一樣指着廚房：“面包火腿自己拿。”
廚房裏，并沒有任何食物的香味兒。面包是切片面包，火腿是超市火腿。
雲铎一片一片地切着，一邊兒開始懷念剛來的那天，雖然廚房裏的鏟子還是木頭的，可是甄蓁好歹烙了可愛的白面小餅送到他嘴邊兒。
他回頭看了看，甄蓁把兩杯速溶黑咖啡下毒一樣倒到一個杯子裏，然後沖進廚房找開水，一臉的急吃忙慌。
雲铎問：“甄蓁你吃早飯了沒？”
甄蓁搖搖頭：“起晚了，哪兒有那功夫啊？”
雲铎回身煎了個蛋，做成一個簡單的三明治熱騰騰地送到甄蓁面前。
湊近了才能看見甄蓁臉上淡淡的黑眼圈，以及簡約化妝不能掩飾的疲态，她吹了吹那杯超級濃的咖啡，然後服毒一樣一閉眼咽了下去。
雲铎皺了皺眉：“哪有這樣喝咖啡的？不要命了？”
甄蓁接過早點向他道了聲謝，飛快地看了看表，驚呼一聲，叼起來面包扭頭就走：“謝謝雲铎哥。來不及了，我跟她們約的七點半工地見。”
雲铎“哎”了一句：“還有牛奶……”
可是甄蓁的影子已經飛快地閃沒在門後了。
那一瞬間，雲铎肯定了一件事兒：昨天不是夢。
正常狀态下的甄蓁絕對不會跟自己這麽客氣。
他低下頭，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在害臊嗎？“
那天甄蓁甚至沒說是不是回來吃午飯，料想她昨天宿醉惡心，今天狂喝咖啡，應該胃口不好，雲帥哥上網查了好幾個菜譜，煞費苦心地給妹子做了幾個素菜，希望她多吃幾口。
正預備中午獻寶，誰成想甄蓁沒回來，倒是曹琛滿身臭汗地沖了回來，而且丫回來就端飯碗：“甄蓁說了，工地兒吃盒飯，讓咱倆別等她了。”說着，手裏一捧鮮紅欲滴的玫瑰花兒“咣當”一聲戳在了桌子上，花瓣搖落，楚楚可憐，曹琛可以說是絲毫不憐香惜玉了。
雲铎下意識地把玫瑰接了過來，19朵套裝正紅玫瑰，芬芳馥郁，朱顏如血，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玫瑰花上有一張粉紅色的卡片：送給甄，送給我的靈魂。署名是一個花體的“李”字。
雲铎抿了抿嘴，終于還是把玫瑰花好好地插進了花瓶裏，他把花瓶送到甄蓁的卧房裏，端端正正地擺在了她的梳妝臺前。
退後一步看了看，鮮花明鏡，脂粉濃香，居然說不出的和諧好看。
雲铎一皺眉，又把花瓶抱了出來，賭氣似地把一瓶嬌豔擺在了客廳的中央，好像等着妹子給個說法似地矯情滿滿。
曹琛滿嘴流地吃着雲铎精心做的午飯，誇了一句：“可以啊，兄弟，手藝不錯。哎……你發什麽呆呢……”
雲铎拿起來筷子，扒拉兩口飯，他沉吟一下兒，問曹琛：“甄蓁親過你嗎？我是指成年之後……”
曹琛愣了一下兒，一臉壞笑地把飯碗墩在了桌子上，非常八卦地湊過來：“甄蓁親你了？”
雲铎張了張嘴，沒說話。
曹琛“噗嗤”一笑：“可以啊，進度條兒一半兒還沒有呢。哎，幾壘了？直搗黃龍，收複中原了沒？我就說甄蓁可以，膚白貌美大長腿，也算顏值在線了。在北京還有房子，雖然得還房貸吧，但是房子還增值呢。”
雲铎笑一笑：“胡扯什麽呢。妹子喝多了，蹭了我一下兒而已。”
曹琛“哼”了一聲：“喝多了？甄蓁？她可不是小白兔，酒量可以，喝多了也是醉眼不醉心。你說她無意識的？咱們可以試試看啊。”
雲铎瞪着曹琛：“怎麽試？”
曹琛打了個響指：“看我的！”
甄蓁下班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雲铎看了看表，這是對頭兒十二個小時的工作量。甄蓁灰頭土臉地坐在沙發上，累得發了會兒呆，緩了緩才站了起來，看意思是要去洗個澡松快松快。
曹琛看了雲铎一眼，端了一碗紅豆粥一臉西門慶地走了過去：“知道你在工地吃了點兒了。那都不好吃，來喝點兒粥再睡，比較舒服。”
甄蓁接過來，道了聲謝。
曹琛笑得一臉二百五：“謝什麽啊，咱倆誰跟誰。”說着他垂下了頭，"啪“一聲地在甄蓁的臉頰親了一口。
甄蓁愣了一下兒，随手抓過來蒼蠅拍反手砸了下去，大聲喊：“讨厭！惡心不惡心啊你？”
曹琛朝雲铎聳了聳肩膀：“看見了沒？就這個反應。跟你待遇一樣嗎？”
雲铎搖了搖頭：“不一樣。”
甄蓁擡眼看了看雲铎，再看了看曹琛，她詫異了大概一分鐘，大概是因為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
她慢慢地朝雲铎走了過去，一直走到了和雲铎幾乎鼻子碰鼻子的地方，一臉淡定地問：“你問他我親你的事兒了？”
雲铎有點兒局促地摸了摸鼻子：“啊，問了。”
甄蓁點了點頭，試圖跟他講個道理：“這事兒以後得直接問我。畢竟是咱倆之間的私事，你說呢？”
雲铎咬了咬嘴唇，有點兒腼腆：“也行。”
甄蓁踮起腳尖，在雲铎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兒：“答案是這樣的。明白了嗎？”
雲铎有點兒臉紅：“知道了。”
甄蓁後退了三步，看着雲铎的眼睛，開始教育他：“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個男孩子家得有點兒警惕性，不能随便給人親知不知道？如果不喜歡要大聲說，如果被輕薄了，要學會喊。對待性騷擾，絕對不可以保持沉默，那是對壞人的縱容。你明白嗎？”
那邊兒曹琛已經“哈哈哈”地笑出來了。
雲铎側過臉，嘴角抽了一下兒，還是很配合地點了點頭：“明白了。”
甄蓁依舊一張認真臉：“那你現在是預備大聲喊嗎？”
雲铎靜靜地看着甄蓁，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甄蓁摸了摸鼻子，自己也覺得尴尬，她勉強笑出來，剛要說話，突然電話救場一樣地響了起來。
甄蓁拿出手機瞄了一眼，懊喪地一聲怒吼：“特麽這麽多事兒！”她迅速按下了接聽鍵，聲音立刻變得很溫順：“喂，嬢嬢，是我。你吃晚飯了麽？這邊的進度很順利，您別擔心。對，明天工程隊會進場，對對，我們安排了。前期的圖也過了。”她一邊兒說一邊兒快速走了出去，顯然不想被雲铎和曹琛聽到。
曹琛看了雲铎一眼，一拍他的肩，示意他跟過去。雲铎猶豫了一下兒，走到門口。
他聽見甄蓁在院子裏對着電話，一本正經地彙報生活：“對，我昨天沒住他那裏的酒店……不！招待會挺好的……很順利，啊，玩兒地挺高興……李公子挺滿意的……對對對……人家是甲方……我當然得好好招待了。不會，我怎麽能得罪人家呢？得罪不起啊。啊？我沒住那裏。對。我沒住。為什麽啊？呵呵呵……那不是太上趕着了麽？嬢嬢，這樣不好吧……上趕着不是買賣啊……”
不知道她嬢嬢在電話那邊兒說了什麽，雲铎只看見甄蓁的臉色定了定，她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口氣：“您又是聽誰說的？您寧願相信那幫人也不相信我？好，我知道，您人不在我身邊，眼耳舌身意都在我身邊，您有的是耳報。可是您也不想想，她們就可信嗎？不準了多少回了？對，當然有利益沖突了，她想取代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是啊，您那麽優秀，誰不想當您的女兒？出息誰不想啊？您就是她們進身的梯子。您當各個都跟我這麽傻？”
雲铎笑了笑，也不知道對面兒那位聽沒聽出來甄蓁的反諷。
突然，甄蓁回頭看了雲铎一眼，語氣有點兒含混：“什麽？他？胡扯，沒有的事兒！哎，沒，只是一起回家而已……不……我們倆沒什麽……”過了一會兒，她挑了挑眉毛，語氣黯然又自我解嘲：“能有什麽呢……人家心裏只有我姐……對，對。我姐多好啊。您放心吧。”
雲铎聽着，皺起了眉。
看着甄蓁挂了電話，雲铎走到甄蓁身邊，大步拉着她往外走：“我知道你很累！想休息！但是我想，我們倆真得好好談談了。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