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海驚

說也奇怪,雲铎半天和甄蓁聯系不上,曹琛一個電話就打通了,人緣兒你拿他好沒辦法。

曹公子風流倜傥,自我定位:活着是桃花樹,死了是人緣油。

甄工是十五分鐘之後匆匆趕過來的。工作時間麽,郡主身後肯定跟着随從的。不過這回人不多,輕車簡從,看着就是來幹事兒……抑或避嫌的……

來的倆人雲铎都認識:林秋水和周淑雲麽。

甄蓁看見他們倆,微微點了點頭,一副我和你不太熟啊的公事公辦。

雲铎撇了撇嘴,妹子的眼光滑過他的時候,就像滑過一件靜物,表情絲毫沒有波動。

曹琛心說:妹子,您戲可有點兒過。誰不知道咱們仨穿一條褲子長到十來歲?您這裝的咱倆跟路人甲似的誰信啊?

林秋水同志最近工作态度很是積極,起碼話總是跑到大夥兒前頭。她看了看出雲峰:“嗨,不還是那樣兒嗎?我還以為山塌了呢。”

甄蓁定睛一看就傻了,這山……明顯和前兩天形狀不一樣了!怎麽看怎麽少了一塊兒!并不是甄蓁比林秋水的觀察能力強大多少,只是因為她從小在這兒長大,出雲峰什麽樣兒,她心裏還是有數兒的。

甄蓁緊張地四處轉動腦袋:“哎,不對啊,這山頭兒呢?山頭兒呢?曹琛,山頭兒上哪兒去了?”

曹琛一翻白眼:“你怎麽什麽都問我啊?我又不是百度知道!”

甄蓁啧了一聲:”知道指不上你。“說着四外觀察,擡腳就往高處走。

雲铎知道上面土松得很了,擡了擡手腕子,又忍下來沒過去扶她一把,妹子身邊兒跟了人,雲铎不好意思太靠近她,何況人家今天也沒搭理自己。

他回頭小聲問曹琛:“你說她什麽都問你,她還問你什麽了?”

曹琛摸了摸鼻子:“這個麽……”

甄蓁剛往上走了幾步,情況很詭異,山是明顯少了一塊兒,但是土哪兒去了?這不符合物質不滅定律啊。甄蓁第一反應是看向輻照工廠方向,可是并沒有更多的土石滑落的痕跡。草木直立,郁郁蔥蔥不像滑坡的樣子。甄蓁還不放心,又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咦”了一聲,身子一歪,明顯是滑了一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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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铎第一時間回過頭:“怎麽了?”

甄蓁跺了跺腳,皺着眉頭小心翼翼地走回來了:“土太松了。我覺得像随時可能垮下去的那種松法。”她無視了雲铎想搭一把手的好意,自己利索地跳了下來,回頭看着周淑雲和林秋水說:“不行,讓他們停吧,我不踏實。我得找找沒了的那些山哪兒去了。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林秋水不以為然:“組長,我看你記錯了這塊兒地形了吧?怎麽可能好好的山缺了一塊兒呢。再說就算缺一塊兒,土在哪兒呢?一定是你記錯了。”

甄蓁對自己這個屬下最近特異地直言敢谏已經見怪不怪了,她一指曹琛和雲铎:“我記錯了,他們倆也記錯了嗎?人家可是當地老鄉啊。”

人民子弟兵雲铎同志還沒反應過來,當地老鄉曹琛已經山神土地狀點頭哈腰了:“沒錯兒,沒錯兒,我們世代住在這兒,對這片兒熟悉得很呢。甄工說的有道理,這山啊,是形狀不對了。”

林秋水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雲铎……嗯……和曹琛。

女人的直覺很奇怪,找另外一個女人的軟肋簡直輕而易舉。

一言不發的雲铎讓她看地心裏毛毛的。

林秋水看着眼前這倆男人,嘴裏含着一絲冷笑說:“組長,什麽山塌了。沒準兒啊,他就是想見你一面,找個借口呢。”

甄蓁瞥了她一眼:“人家大明星,要見我還得找借口,識趣兒的這話別說出去啊。省得他家的粉兒來拆了咱公司。”

林秋水咕哝了一句:“我又沒說他……他又沒看上你……”

甄蓁笑得從善如流:“我又沒說你,你又不識趣兒。”說到這兒,她回過頭看了周淑雲一眼:“是吧?”

周淑雲當然扯順風旗,笑笑地說:“可不,咱們小林就是沒眼色。多虧組長心寬,要不然不定怎麽給你小鞋兒穿呢。”

林秋水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這女孩子們之間的眉毛眼睛的宮鬥戲,曹琛是見怪不怪。

雲铎在一邊兒都聽傻了,話還能這麽說?針尖麥芒兒的。誰說我的小妹妹是善茬兒呢?

甄蓁用腳踩着四處的地面兒,扭過頭對周淑雲說:“今天也不早了,你讓他們早點兒歇了吧。我一會兒帶着探針過來看看。”

周淑雲也看着不太對勁兒:“我陪你過來,再叫兩個小夥子幫忙,怎麽也得把安全繩帶上。”

林秋水尤不服氣,她兩步走到土坡上:“探什麽啊?進度這麽緊。哪兒有那個功夫?林董天天催的跟什麽似的。”她跳了起來,上下蹦跶了兩下兒:“你看這不是挺……啊!!!!!!!”話音未落,整個一片山坡突然開始往下滑。

雲铎反應極快,三步并作兩步沖了上去,一把薅住林秋水的外套,曹琛愣了一下兒,沖過去拽住雲铎。甄蓁拽着周淑雲大步後退,躲開塌方的面積。

無奈土塊兒滑落的力量大而迅速,林秋水只來得及掙紮了兩下兒,一個大活人就跟着山石泥土滑落下去了。只聽“刺啦”一聲,她的外套被扯斷了,雲铎手裏只剩下了多半件兒衣服。

這一塊兒山體滑落的方向就是大海,土壤運行的軌跡,解釋了甄蓁的疑心:山呢?掉海裏了!

這要是一出戲,可以起名兒叫:山海驚。

不過雲铎當時是沒那麽大閑心研究這山啊,海啊的。

他匆匆沖過去,站在剛剛形成的斷崖邊兒往下看,還好,林秋水沒有被活埋在沙灘上,海水的浮力救了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

此刻,她正在海裏沉浮上下,顯然游泳不是很好的樣子,雲铎從來不是見死不救的人,甭管這姑娘是不是嗆過甄蓁,就是通緝犯也沒有淹死的罪過!

他二話沒說,“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甄蓁一皺眉頭,急匆匆嚷嚷:“曹琛!你在岸上接一把!”說着也跟着跳了下去。

須臾之間,岸上的人就少了一多半兒了,曹琛摸了摸鼻子:“真不拿我當外人啊。”說着他施施然地揣着兜兒往低處海邊兒走。

周淑雲這才反應過來,急地在岸上大喊大叫,吵得曹琛腦仁兒疼。

曹琛抖了抖一下兒手裏的半截衣服,回過頭:“大姐,我說這位大姐,你放心,有你家組長在,就淹不死人。哎,您別喊了。您喊得我腦仁兒疼。”正說着,林秋水的衣服側袋兒裏有一張粉紅色的卡片飄然而落。

曹琛随手撿了起來,芬香撲鼻,花體漢字:上寫着甜心,中寫着愛你。下款一個花體的李字。

要多騷氣有多騷氣。

曹老板識貨,這小玩意兒啊,國際鮮花速遞的标準卡呗。

想着甄蓁前兩天收的那一屋子花兒,那一沓子卡片兒,他不禁“嘿”了一聲:“怪不得底氣這麽足啊……”

周淑雲顯然也看見了,她站住了腳,長長地嘆了口氣:“嗯,不是郡主,當個外室也是好的是吧……”

曹琛扭頭一笑,眉眼挑動:“要說貴司各個都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都不死性。”

周淑雲的臉紅了紅,不說話了。

其時已經到了下午,漲潮的時候差不多了,那天有風,海裏剛剛掉進去那麽多土,也算濁浪滔天。

雲铎一出水就急了,海面兒上浪起浪伏,可是哪兒有林秋水的影子啊?

他劃拉了一把臉,大聲喊:“林秋水!小林!”

不遠的某個地方,好像傳出來一聲嗆水的嗚咽。

雲铎循聲而望,模糊間,好像有一個半露在海面上的小山洞,感覺一下兒,海流不錯是往那個方向走的!雲铎往那個方向游了幾下兒,果然,低矮的洞穴裏好像有人撲騰的聲音。

黑黢黢的、狹窄的,岩石空間……

雲铎一下子屏住了氣,覺得後背都麻麻的。

他殘血的時候在海面兒上撈幾個大娘他都不在乎,但是這個逼仄的嶙峋水洞……他看着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雖然在水裏,但是他覺得自己的喉嚨都幹幹的。

身邊“噗通”一聲響,水花飛濺,雲铎猛然回過頭,“嘩啦”一聲有人出水,果然是甄蓁那條魚!

甄蓁踩着水問雲铎:“你沒事兒吧?”

雲铎一指山洞:“她好像卷進去了!”

甄蓁罵了一句,翻身就潛下去了。

看着甄蓁在水裏一閃而沒,顯然是朝洞裏鑽進去了,雲铎抿了抿嘴,鼓足勇氣一個猛子跟了過去。

林秋水果然給沖到洞裏了,不過好在這個洞窄,她進洞就讓潮水給按在洞壁附近了。

林秋水叫水,可是水性真不行。這一下連驚再吓,又嗆了兩口,已經意識模糊了,喊都喊不出來,就剩下手腳還下意識地撲騰着。

甄蓁受過海難救生訓練,看見人,就不着急了。

她穩穩地朝她游過去,一下子從後面抱住了林秋水,迅速換了個仰泳的姿勢抱着她往出游,把溺水者的口鼻妥妥地暴露在空氣裏。老實說這個姿勢于甄蓁并不算費力。托着林秋水上岸就是分分鐘的事兒。不過甄蓁最近運道實在不太好,還沒到洞口,“嘩啦啦”上面兒又是幾塊石頭砸了下來。

一直跟在甄蓁身後的雲铎分明聽到甄蓁“哎呀”地叫了一聲。

雲铎一下子鑽出水面,他大喊了一聲:“甄蓁!”

踩着水四外看,沒回音,沒有人!

四面岩壁,嶙峋威壓,可是沒有人!

雲铎擦了把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緊張地四外看:他已經處于山洞的深處。夕陽餘晖照在洞口的海面兒上,陽光給洞口的水面兒生生劃出來一道線兒似的,一半兒金黃粉藍,一半兒藍灰發黑。洞裏不是想象中的一團黑,只是很窄,很深,水很急,很涼……

不過怎麽會這麽窄?就連洞頂四壁都向他擠壓過來那麽窄!

雲铎一瞬間覺得非常冷,好像身上的熱量源源不絕地被海水吸幹了一樣,冷到他四肢都僵了。

漲潮的時間到了,潮水越來越大,洶湧澎湃地把他向洞底的最幽深的黑暗處不斷推擠,越壓越深。相應的,雲铎覺得自己劃水的力量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驀地,一個小浪拍過來,狠狠地把他抽進了水裏。

水裏……

漆黑的水裏……

滿是氣泡聲音的水裏……

冰冷,冰冷的水,四周都是……

窒息的感覺!

那是什麽聲音啊?是誰在唱歌?

輕飄飄,聲袅袅。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好像來自虛空缥缈的漆黑海底:如果大海能夠喚回曾經的愛,就讓我用一生等待,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戀……

那麽熟悉的旋律,十八歲那年的演唱會,是甄蓉在唱《大海》給他聽……

清澈的,明媚的,小小女孩兒的渺茫歌聲……

雲铎身體顫抖了一下兒,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在水裏拼命地劃動:“蓉蓉……蓉蓉……是你嗎……”他在水下張開了嘴,巨大的水流迅速湧入喉嚨,下一秒,肺裏鹹腥刺痛的感覺!

很想咳,但是咳不出來,巨大的窒息感籠罩了他。

快速下沉讓他體會了更大的水流壓力,肺裏的空氣成串地變成氣泡吐了出來。

雲铎自深水下睜大眼睛,仰望着蕩漾的天光,一瞬間地模糊:為什麽……光離我……越來越遠……

有纖長的黑影,從他頭頂游過,又迅速折回。

是什麽東西朝他直直地游了過來?被從身後緊緊抱住的溫熱感!

“嘩啦”一聲,雲铎陡然出水。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甄蓁拉了起來,一下子頂在岩壁上!

甄蓁雙手插在他的腋下,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着他:“雲铎,雲铎,呼吸,呼吸!看我!喘氣啊!別鬧!不許吓唬我!”

靈魂突然歸位一樣,雲铎一口水噴了出來。他緊緊抱住甄蓁,大口地喘,大聲地咳,身體微微發抖。

甄蓁陡然松了一口氣,用力拍着他的背,地企圖把他肚子裏的水拍出來:“沒事了,沒事了。嗆了一下兒而已。嗆了一下兒而已。都嗆過的。沒事兒沒事兒。”

他們倆靠的很近,幾乎貼在了一起。甄蓁的身體是溫熱的,口唇裏呼出的氣息溫暖濕潤,柔和地吹在雲铎的脖子上,給了他莫名地安慰。咳嗽了好一會兒,雲铎緩過一口氣,他慢慢地把頭靠在了甄蓁的肩膀上,全身脫力了一樣靠着她,一動都不想動。就這麽和她摟在一起的話,雲铎能聽到甄蓁有力的心跳,她溫熱的皮膚,把臉頰貼在她的脖子上甚至能感覺到她血管的搏動,可以想象:那赤紅色的血液在妹子身體裏流淌奔騰的健康活力。

那一瞬間雲铎理解了吸血鬼,這樣鮮美可愛的命之血,來自黑暗的人想狠狠地吸吮舔舐是多正常啊。畢竟,死……太冷了……

暖烘烘的妹子摟在懷裏就像個小火爐,驅散了他心口那層代表死亡的灰翳,好一會兒,雲铎才覺得手腳恢複了知覺。

甄蓁慢慢地踩着水,一下一下地拍他的後背,哄孩子似地搖晃着他說:“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咳出來就好了。咳出來就好了。”

雲铎又咳了幾聲,才想起來:“林秋水……”

甄蓁笑一笑,捏他的臉頰:“剛才游出去交給岸上的曹琛了。我看你沒出來,回來看看你。幸虧回來了。怎麽了?沒有暗流啊。抽筋了?”

雲铎面色陰沉地搖了搖頭,突然,他難過地一把推開了甄蓁,扭頭自顧快速游了出去。

甄蓁呆呆看着雲铎的背影嚷:“喂,誰沒嗆到過?賭氣就不好了麽……”

出水比較順利。

林秋水早讓周淑雲叫人的來擡回去送醫院了。

曹琛大當家正穩穩當當地在岸上等着他們倆呢。

雲铎出水的時候一臉喪,他臉色灰暗,也不用曹琛接應,從水裏一撐飛身上岸,轉頭就走,招呼都不跟曹琛打一個的。

曹琛“哎”了一聲:“不是,你跟誰啊這是?我哪兒得罪你了?”

雲铎也不理他。

曹琛嘟囔:“你撞水鬼了啊?”

這邊兒話音未落,就聽到海裏幽幽地有人說:“可不是撞鬼了麽……“

吓得曹琛一激靈,他驚覺地回過頭,甄蓁載沉載浮在夕陽的波濤裏,正小人魚似地笑嘻嘻。

曹琛朝妹子伸出了一只手,想了想,又縮了回去:“我衣服貴,不許把我拽下去。”

甄蓁“噗嗤”笑了出來,看看四外無人,她愛嬌地伸出一只手,曹琛往後退了兩步,再三确認甄蓁不會把自己拽下去之後,才笑笑地把妹子拽了上來。

甄蓁上來之後就問:“他呢?”

曹琛順手一指:“可以啊,你們倆這屁大的功夫兒,沉在水裏還能吵起來?也算難得。誰贏了?”

甄蓁冤死:“我怎麽知道他怎麽了?我回去的時候他沉在水裏一動不動,臉色煞白,要不是時間不夠長,我真以為他把自己淹死了呢!卧槽,我在說啥?呸呸呸!”

曹琛搔了搔腦袋:“是不是讓水鬼撞上了?洞裏不幹淨?”

甄蓁也撓腦袋:“不能啊,我姐的廟離這兒又不遠,有我姐保佑着呢,淹死我也淹不死他啊。”

這回輪到曹琛拍她的頭:“呸呸呸,童言無忌!”

甄蓁搖着腦袋想了想:“倒有點兒像那次我跳到水裏和他玩兒的那次那樣兒,臉色蒼白,四肢僵硬……”

說到這兒,他們倆都停了下來,曹琛和甄蓁面面相觑,一塊兒嚷嚷:“PTSD!"

“創傷應激!”

“哎喲,我去。”

“這毛病還真要命啊!”

“怎麽在這麽吓人的時候犯?”

“對啊,對啊,這樣會死人的!”

“難怪他不着急回去!

“廢話!回去有個屁用啊,不是給大夥兒找麻煩嗎?”

說到這兒,他們倆一起住嘴了。

曹琛和甄蓁同時感到一道冷冽的目光,正狠狠地瞪着他們,他們一起回頭:看見并沒有走多遠的雲铎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倆,眼光冷冷地,就跟不認識他們一樣,眼神疏離又脆弱。

甄蓁“啊”地一聲慘叫。

曹琛一把捂住了甄蓁的嘴。

雲铎頭也不回地一個人走了。把石化的曹公子和甄郡主撂在旱地兒自顧尴尬。

看着雲哥兒遠走,甄蓁拍着胸口仔細看了看:自己爪牙們都撤了,該送人看病的送人看病。沒事兒的正好偷溜早走,擺渡都收了。平常前呼後擁的世子大人,今天居然給拉了個空子。

甄蓁不勝欣喜地趁亂跟着曹琛回了家,她歡呼一聲,毫無形象四仰八叉地倒在了沙發上,高興得蒼蠅似地直搓手。

曹琛特看不上地“切”了一聲:“這麽高興回來?”

甄蓁笑嘻嘻地:“魚入滄海鳥投林。世上什麽比自由自在好玩兒的?“

早回來了的雲铎沒怎麽在意他倆,自己悶悶地扭頭鑽進洗手間去換掉自己這一審兒鹹透了的衣服。

曹琛嘆口氣,跟甄蓁面面相觑了一下兒。

他說:“自由自在的甄工,起來,跟我去弄點兒吃的。得了,難得人齊,咱吃餃子吧。”

甄蓁一怔:“這麽晚了包餃子……”她擡頭看見擠眉弄眼的曹琛,心領神會,小跟班兒似地蜷着爪子墊着腳兒跟去了廚房。

曹琛一邊兒剁餡兒一邊嘀咕:“怎麽辦啊?剛才還沒好臉兒呢,這都不理人兒了。哎,你不是這些日子偷偷看創傷應激症的資料了嗎?看出來點兒章程兒沒有啊?再過兩天是不是該打人了?不是你不着急啊?我自己可打不過他。”

甄蓁一邊兒和面一邊兒急赤白臉:“瞧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那什麽叫你自己打不過他?加上我也打不過啊!再說那麽厚一本兒書,我一業餘學個函授的,三天就看出來個子醜寅卯,人家心理學家白混的啊?哎呀,還不如你創傷應激了呢。我跟雲铎好歹能打過你。哎,曹琛,你就真打不過他?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健身呢嗎?你不是老去拜關公嗎?就沒跟他老人家學個一招半式的?”

曹琛都快氣完了:“哥拜關公是求財的。不是提升武力值的。哎,那麽厚一本兒書,你就一點兒有用的沒看出來?”

甄蓁揉了揉鼻子:“白天我得上班兒吧?晚上我得侍寝吧?我哪有那麽大功夫踏踏實實看書啊?倒是你,天天在家幹嘛呢?有點兒正文兒沒有啊?”

曹琛說:“我作為文藝青年,從小看正經書就比你慢,再說我也有一堆活兒得幹不是?”

下一秒,甄蓁和曹琛一塊兒說:“我還得還切糕的饑荒呢……”

甄蓁冷冷地瞅着曹琛,曹琛臊眉耷眼地繼續和餡兒。

屋裏就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甄蓁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會兒想起來我那掃描儀的姐姐好來了。但凡死的不是她……”

曹琛伸手不輕不重地打了甄蓁腦門兒一下兒,淡淡地打斷她:“不要這樣說……”

甄蓁撇了撇嘴。

曹琛調好了餃子餡兒,給甄蓁嘗了嘗鹹淡:“你就真沒記住什麽有用的?譬如說,咱首先确認他是不是創傷應激啊?”

甄蓁說:“我覺得是。書上的症狀跟他比較相似。”

曹琛問:“都什麽症狀?”

甄蓁如數家珍:“人家書上說了,創傷應激症狀有:冷淡。”

曹琛點點頭:“這個有。”

甄蓁接着說:“創傷再體驗,就是噩夢或者閃回不斷重複事故的過程。”

曹琛點點頭:“這個必須有啊。”

甄蓁皺着眉:“分離焦慮,黏人,驚跳反應。”

曹琛說:“這個也有。跟你分離焦慮。黏你。所有驚跳反應都跟你有關。”

甄蓁眉毛都豎起來了:“你的意思是說他這次壓根兒不是喜歡我,純粹是病得不輕?”

曹琛擦擦手:“喜歡你本來就是病的不輕。你快說,還有什麽?好歹給我個思想準備。你最多失去愛情,哥整不好要搭上性命。”

甄蓁如數家珍:“濫用藥物上瘾,社交障礙,無緣故恐懼,攻擊性行為……還有……自殺……”

曹琛的臉都白了:“祖宗!你就沒看看怎麽治嗎?”

甄蓁一垂手:“人家說了,治療PTSD,家人的關愛很重要……”

話音未落,有個聲音冷不丁淡淡地在他們身後響起來:“我又不瘋,你們倆在背後嘀咕什麽呢?”

曹琛吓得“嗷”一聲差點兒把菜刀扔了。

甄蓁一下子躲到曹琛背後,看了看情況沒事兒,才嗔怪地捅了他一把:“他又不打你,你虛什麽啊……”

曹琛讪讪地嘀咕:“你不也虛了嗎?你怕什麽啊?他瘋了也不打你才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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