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離間

不過半刻,徐鸾鳳便回到主屋,此時院子內跪了幾十個丫鬟婆子,個個苦喪着臉,氛圍極為嚴肅,她們見了徐鸾鳳來,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氣。

月圓急忙迎了上去,低聲道:“主子,今日表姑娘穿錯裙衫,王爺大怒,一回來便罰了院內所有丫鬟,如今跪了将近半個時辰。”

徐鸾鳳聞言看向屋內,點了點頭吩咐道:“天氣有些熱,人心也燥,去小廚房備冰碗來,我解解渴。”

衆人看着王妃悠閑自在的模樣,方才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這都什麽時候了,怎地王妃還想着吃呢。

徐鸾鳳笑着安撫了衆人幾句,然後便進了屋內,景王一定會以為是自己授意,這明着罰跪丫鬟婆子,實則暗地是在落她的面子。

然而景王為何不想想,司楚念初到王府,如今因她得罪府裏下人,這不是明智之舉。

此時景王穩穩當當坐在軟榻上,徐鸾鳳一進院子他便聽到少女嬌軟的聲音,原以為她會慌張,誰知她心裏頭還惦記着吃的。

他臉色瞬間黑沉,猶如黑雲壓城,今日在宴席上被徐鸾鳳狠狠打了臉,原本他設想好的一切都亂了套。

不僅司楚念吃了虧,宗熾還看了他的笑話,這一切都是拜徐鸾鳳所賜,景王擡眼看着徐鸾鳳淡定從容走進來,氣得将桌上的茶盞摔倒徐鸾鳳跟前。

徐鸾鳳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飛快地往旁邊一閃,茶盞砸在地毯上,發出悶響,褐色的茶水濺在徐鸾鳳的裙擺處,顯得極為打眼。

“可惜了。”她提着裙擺抖了抖水珠,這身衣裙可是都城時興的樣式,如今沾了髒東西,以後沒法穿了。

“歲歲,過來。”景王看着少女慢悠悠地舉動,忍着心中怒氣,臉色鐵青。

徐鸾鳳聞聲看向景王,笑着行了一禮,他越是生氣,她就越是開心,看着男人不得不裝作心平氣和的模樣,來維護他寵妻的名聲,真是可笑極了。

“今日是祖母生辰,本是大好日子,王爺怎地如此生氣?”徐鸾鳳莞爾一笑,坐在離的景王最遠的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揪着帕子。

景王看着徐鸾鳳眼底疏遠的笑意,心裏的怒氣更甚,他冷着眉眼道:“歲歲,你平日最是乖巧,今日怎地如此任性,先是讓楚兒沒臉,如今又讓本王難堪?”

徐鸾鳳聞言嗤笑一聲,她最讨厭景王一副語重心長教育孩子的模樣,将所有錯歸于她,顯得他自己倒是真無辜。

“王爺您怎麽如此責備妾身,妾身就算有錯,也是為了整個景王府着想,楚兒姐姐想當側妃可以,只要王爺開心,妾身就開心。”徐鸾鳳說着便紅了眼,一邊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一邊說道。

聲音不大不小,跪在院子外的衆人将此時徐鸾鳳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結合今日景王和表姑娘在園子私會,這不是确有其事,就是欲蓋彌彰了。

“歲歲,你胡說什麽,楚兒是本王表妹,怎容你如此诋毀她的名聲?她将來要當正妻,不會委身作妾。”

景王聽着院外的議論聲,冷臉看着徐鸾鳳,若不是留着她有用,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瞧瞧,這就是男人。徐鸾鳳前世真是被屎糊住了眼睛,景王前世在她面前說這番話時,她以為他是讓自己幫司楚念相看好人家。

重生後才知道,人家哪裏是想當別家正頭娘子,這是惦記着她這個正妃之位呢。

“王爺,妾身一而再再而□□讓,您非得逼着妾身和離嗎?”徐鸾鳳泫然欲泣,跪在地上,水眸含淚看着景王。

景王被徐鸾鳳哀傷的眼神盯得不自在,連忙移開了眼,斥道:“你不必轉移話題,今日是不是你指使下人換了楚兒的衣裙?讓她在宴席上丢臉?”

徐鸾鳳拭着眼角的淚珠,一副受傷地模樣看着景王,輕聲抽泣道:“王爺您怎麽能如此污蔑妾身,若不是今日您帶着楚兒姐姐出來認親,妾身還不知道您藏着這樣一個表妹呢,妾身何來的動機陷害她?”

今日府裏人多眼雜,司楚念妄想将這個鍋安在她身上,做夢!這個啞巴虧,她是吃也得吃,不是也得吃。

景王看着徐鸾鳳不似作僞的模樣,心裏也猶豫,畢竟他将司楚念帶回府一事,徐鸾鳳并不知道,而且就算是知道,徐鸾鳳不可能有時間安排如此妥當。

“王爺,妾身知道今日楚兒姐姐受了委屈,妾身方才就去徹查了此事,然而今日府裏人來人往。妾身一時也沒有眉目,要不……要不讓楚兒姐姐親自去查。”

徐鸾鳳就算不說,景王也會查,她先說出口,景王反而不會懷疑她,而且這本就是沒有證據的事,任誰也查不出。

不過就算查出又如何,她可以将施紅推出去,施紅是從小就伺候在老王妃身側的丫鬟,父親因救老王爺而亡,有此等情分在,司楚念能耐她何?

景王看着徐鸾鳳嬌小一團跪在地上,心裏的氣也消了幾分,他今日的确是沖動了,看着司楚念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亂了心。

“歲歲,你才是本王的妻,怎能讓他人插手,本王……”

他眉眼緩了幾分,還未說完,便聽得外頭雲瘦道:“啓禀王爺、王妃,司姑娘說有事求見。”

景王聞言止了腳步,有些意外地看向窗外,他沒想到司楚念此時會來。

此時院內跪着的丫鬟婆子更是黑了臉,這裏畢竟是正屋,司楚念不請自來,看來是真的要追究此事到底。

她們平時若是做錯了事,王爺王妃責罰她們也毫無怨言,一個打秋風的窮酸親戚,也妄想插手後院的事?

徐鸾鳳自顧自起了身,沖着外頭吩咐道:月圓,讓她們先回去侯着,等王爺得出定論,自會安排。”

外頭挺得徐鸾鳳如此一說,面上皆帶了幾分喜意,她們雖然是仆人,可也有自尊,不分青紅皂白便将罰跪此處,到底是讓人心不平。

景王既然要做惡人,那她就要做好人,在府裏,拉攏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她要讓司楚念知道,她現在沒資格在王府充主人。

“王爺,妾身知曉你心疼楚兒姐姐初來乍到,如今丢了顏面,可這畢竟是王府,下人們也要是體面的,您若是因此事大動幹戈,反而傷了下人的心呀。”

景王心裏如今想着是怎麽能讓徐鸾鳳接納司楚念,如今見着徐鸾鳳面上毫無波瀾,心裏也微微緩了幾分。

他語氣溫和道:“歲歲,今日是本王思慮不周,關心則亂,一切都聽你安排,只是楚兒身子骨弱,恐不能讓她站太久。”

徐鸾鳳看着景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同方才兇神惡煞全然不同,她心底冷笑一聲,繼而裝作溫柔道:“那就快快将楚兒姐姐請進來才是,我也是喜歡她的,自然是同王爺一樣,心疼她。”

景王看着徐鸾鳳嬌靥含笑,看着不像是裝出來的,心裏松了幾分,然後吩咐外頭的丫鬟将司楚念請了進來。

司楚念自剛才便坐立難安,她雖然同景王上了徐鸾鳳的眼藥,但是唯恐景王心軟,反而偏袒徐鸾鳳,所以放心不下,這才匆匆趕來。

她看着主屋燈火通明,想起徐鸾鳳穿着華服高高在上的模樣,臉上雖帶着溫婉的笑意,眼底實則冰冷一片。

這是屬于她的東西,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讓徐鸾鳳從雲端跌落,伏在她腳下求饒。

院內的丫鬟婆子因司楚念跪了整整一個時辰,如今見她裝模作樣,皆是鼻孔朝天,冷哼了一聲。

司楚念自然是察覺到周遭氛圍不對,她知道自己今日是落了下風,毫無防備被徐鸾鳳那賤|人給她狠狠一擊。

雲瘦站在門口,看着司楚念弱柳扶風般走進主屋,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真是野雞妄想當鳳凰,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命數。

徐鸾鳳聽着外頭的腳步聲,起身便朝着軟榻走去,景王坐在榻上,看着少女眉眼彎彎,乖巧惹人憐愛。

他正看得出神,便聽得徐鸾鳳一聲驚呼,整個人朝着他身上摔來,景王下意識伸手去扶她。

徐鸾鳳摔在他懷裏,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熱茶,不偏不倚,熱茶灑在男人的腿間,茶盞重重砸在那處。

徐鸾鳳只聽得景王一聲悶哼,她眼角瞥見司楚念陰沉的臉,忍不住勾起嘴角,嘴裏擔憂道:“王爺,您沒事罷?”

她沒說完,一邊拿着帕子擦拭景王身上的茶水,一邊哽咽着紅了眼眶,淚珠滾滾劃過香腮,可憐兮兮的模樣,生生讓景王将怒氣逼了回去。

“無事,歲歲先起來,本王去換一身衣裳。”景王痛的臉都青了,他然而看着徐鸾鳳歲數小,生得玲珑可愛,到底是沒将斥責之言說出口。

于是伸手摸了摸徐鸾鳳的頭,壓根就沒看到站在門口的司楚念。

徐鸾鳳順勢轉頭,躲開了景王的手,假裝驚訝道:“哎呀,楚兒姐姐來了,讓你看笑話了,王爺關心則亂,你可別在意。”

景王看到心上人站在門口,連忙收回了手,眼底帶了幾分緊張之意,繼而幹笑道:“楚兒,你先坐着喝茶,我去換一身幹淨衣裳。”

司楚念看着景王和徐鸾鳳親昵的模樣,眼底的冷意幾乎要溢出來,唯恐景王看到,連忙低眉順目點了點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月圓,讓施紅進來服侍王爺更衣。”徐鸾鳳将施紅召了進來,然而自己走到一旁淨手,将方才沾了茶水的帕子扔在架上。

若是以前,她一定不會讓施紅插手,然而如今,她嫌髒,方才若不是想讓司楚念對景王心生間隙,她才不願意碰他。

施紅應了一聲,然後便進了屋,她其實心裏頗為疑惑,為何王妃娘娘突然讓她近王爺身,如今看着司楚念才知道,王妃娘娘是有危機感了。

她朝着徐鸾鳳和司楚念行了一禮,借機将司楚念細細打量了一番,眉眼揚着笑意,繼而便進了內侍。

司楚念被施紅眼底的輕蔑之意氣得絞着手中的帕子,她知道徐鸾鳳這是故意給她氣受,然而她如今身份插嘴不得。

“楚兒姐姐來得不巧,坐着吃碗東西等等王爺罷。”徐鸾鳳悠哉地吃着果子,漫不經心打量着司楚念。

“是民女的疏忽,以為這個時辰王爺和王妃得空,這才貿然拜訪。”司楚念收了心中怒氣,扯着笑臉看着徐鸾鳳。

“不礙事,下次注意就是了。”徐鸾鳳笑着喝了口茶,懶懶倚靠在榻上,完全沒把司楚念放在眼裏。

徐鸾鳳這話就是順杆爬,罵司楚念沒眼力,她可不是景王,沒有閑心給那等東西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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