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櫻桃酥
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這才反應過來,徐鸾鳳是坑了他,他怒意四起,惡狠狠看着徐鸾鳳道:“你耍我?”
徐鸾鳳漫不經心看了一眼獵人和少年,面上露出幾分嘲諷之意。
她之所以不擡價,是因為五百兩以上的價錢,已經是壞了市場的規矩了。
獵人之所以不在暗市賣人,看來是談不攏,如今在暗市以外的地方賣人,還以高價售出,這人人都效仿,那以後暗市的交易就亂了。
至于為何是五百兩,自然是因為平日沒有人會賣這麽高的價錢,也沒人會這麽傻明知故犯。
獵人看着面前的少女一臉篤定的模樣,臉上的笑意斂了幾分道:“你這小姑娘可別亂說?你情我願的事,怎麽就壞了規矩了。”
“你別是因為大叔不将人賣給你,所以心裏有氣,蓄意報複罷。”少年走到徐鸾鳳面上,冷聲說道。
“我兄長是東廠廠公,我自然耳濡目染,你一個外來人,難道比我清楚。”徐鸾鳳裝作孩子氣一般看着少年,她的确是報複,誰讓獵人出爾反爾呢。
當然,她更看不慣少年傲慢的模樣,特別是他不把籠子裏的孩子當人看的行為,讓她極為不爽。
“小姑娘口氣真大,東廠廠公是何人物,怎會管這等小事?而且,你口說無憑,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和廠公大人套近乎,我勸你趕緊離開,別在此處丢人現眼。”少年耐性全無,如今人已到手,他打算即刻離開此處,免得夜長夢多。
“是啊,你這小姑娘不會是诓我吧,就是因我不将那兩人賣給你,你這是在報複我。”獵人如今順利将人賣了出去,腰杆子也硬了幾分。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人群中響起一聲醇厚低沉的聲音道:“此處發生了何事?”
徐鸾鳳覺得聲音耳熟,聞聲看去,就看到身着一身玄紅飛魚服的高大男子走來緩緩走來,佩戴的繡春刀發出嗡嗡的聲響,聽着甚是瘆人。
宗熾一出現,周圍人皆噤若寒蟬,眼尖的人認得出東廠廠公的身份,不過奇怪的是,他竟然會在此處出現。
都城有個傳聞,東廠廠公一般辦事會挑晚上,白天不會出門,衆人戲稱他是閻王,專挑夜間下手。
徐鸾鳳看着男人,還未開口,便聽得一旁的人說:“小姑娘,你家兄長真的是東廠廠公麽?”
徐鸾鳳哪裏想到本尊會在此時出現,她呆呆地看着宗熾,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宗熾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何事,他從她一出府就收到消息,所以便在祿鼎書居等她。
誰曾想等了許久,最後才知道小姑娘看中了兩個人,所以這才遲遲不來,宗熾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現出一絲冷意。
不過他心裏愉悅,徐鸾鳳能第一個想到他,而不是別人,若是能讓小姑娘柔柔喚他一聲兄長,此次不虛行。
“別是騙人的罷,我瞧着她不像是廠公的妹妹,而且未曾聽聞廠公大人有妹妹。”旁邊看熱鬧的人低聲讨論道,徐鸾鳳自然是聽到了,她不由地嘆了口氣。
宗熾知道徐鸾鳳心裏有所顧忌,他朝着少女大步走去,溫和道:“歲歲怎地不呆在府裏?讓為兄尋得許久。”
男人話音剛落,獵人飛快地變了臉色,他尴尬地掃視了一圈,發現錦衣衛将四周圍了起來,他就算想跑是插翅也難逃。
徐鸾鳳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硬着頭皮接過話頭道:“哥哥,你來的好遲。”
小姑娘微微皺着秀氣的眉頭,眸子亮得驚人,他有一刻的恍惚,好像回到了他初次碰到她時的場景,小臉雖然髒兮兮,卻笑着安慰他,讓他一定要活下去。
宗熾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大掌,揉了揉少女的腦袋,溫和笑道:“勿怕。”
徐鸾鳳看着男人真摯灼灼的目光,一時紅了臉,急忙低下了頭,她一時不知說些什麽,畢竟她打着人家的名頭狐假虎威,的确是不合适。
宗熾見狀眼底笑意更濃,眼睑處的紅痣越發明顯,将自帶的煞氣沖散不少,男人唇紅齒白,瞧着比女子還俊美上幾分。
獵人見狀自然是慌了,他平常同別人交易獵物時就算賣了高價,也沒人管,不曾想如今碰壁了。
“廠公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這才犯了錯,請大人饒過小人一回。”
宗熾并未說話,只是朝着站在一旁的範延點了點頭,然後便朝着徐鸾鳳道:“此處人多眼雜,歲歲同為兄先去一旁的酒樓等着如何?”
徐鸾鳳聽着男人醇厚的聲音,宛若晨鐘暮鼓,“歲歲”兩字重重敲在她心上,驚得鹿兒亂跑。
她朝着男人點了點頭,然後便打算離開,誰知一旁的少年壓根不放過她,急急喊道:“你別走!若不是你故意加價錢,我早就将兩人帶走了。”
“公子,凡事講究先來後到,你明着從我手中奪人,怎麽,如今想和我講理了?”徐鸾鳳聞言轉身,冷冷地看着少年,笑的肆意飛揚。
“之前聽聞都城的人不講理,我之前不信,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少年被徐鸾鳳激得什麽話都出來了,他的侍從壓根來不及阻止。
他這番話将此處的大多數人都得罪了,便是連一旁的獵人的臉色也不好看,便趁此機會沖着徐鸾鳳和宗熾道:“廠公大人,這兩人就當我送給舍妹的禮物,錢我也不要了,我着急回家,您看這……”
少年聞言怒發沖冠,還想開口争辯,就被行人的罵聲掩蓋了去,最後無可奈何,沖着徐鸾鳳扔下一句“你給我等着”,繼而便帶着侍從灰溜溜離開了。
徐鸾鳳看着少年離開的背影,心裏百感交集,若是只有她一人,怕是壓根沒辦法真的對付那個少年。
宗熾一出場,連話都沒說幾句,便扭轉了場面,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此時圍觀的人見沒熱鬧可瞧,便漸漸散去,徐鸾鳳将二十兩銀子遞給獵人,然後看着他心甘情願摁了手印,方才緩了臉色。
獵人拿了銀子也不敢久留,朝着宗熾行了一禮,然後便收拾東西飛速離開了。
徐鸾鳳看着幾乎有她一人高的鐵籠子,突然有些無奈,她要如何将東西運回去?
“王妃,方才冒犯了。”宗熾走到少女身側,沉聲說道。
方才她喚他那聲“哥哥”,就像兒時吃過的蜜糖酥一般,心裏既有意料之中的歡欣,也有恐再而不得的忐忑。
徐鸾鳳搖了搖頭,是她冒犯在先的,她沉吟了半晌,方才低語:“我……我就是可憐他們,這才冒犯了大人。”
宗熾看着少女嬌憨的模樣,完全沒有方才大言不慚拿着自己名義狐假虎威的氣勢,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您無須在意,只是這鐵籠子引人注目,您要如何處置?”宗熾知道裏頭的兩個孩子是被人從山裏捉來的,極兇,易怒,會傷人。
他可不願徐鸾鳳去冒險,但又不忍打破她心裏的期待。
徐鸾鳳心裏也十分苦惱,她原是一時興起,若是獵人将他們放歸山林還好,如今太多人知曉,他們生命也受到威脅了。
她壓根不知如何安置他們,畢竟連她自己都自身難保。
“其實我也不知,就覺得應該救下他們。”
男人聞言,鳳目的寒意隐去,沉啞着聲道:“王妃若信宗某,宗某可助您。”
徐鸾鳳擡眼對上男人的目光,好似深淵,幽不見底,她能看見自己的影子,是弱小無助的。
她如今若是想要盡快從景王府抽身,光是靠一個人的力量極為艱難,而且在府裏還要時刻防備司楚念等人的算計,她一個人定是寸步難行,但是有了幫手就不一樣了。
“大人這話,是要做交易嗎?”徐鸾鳳恍然大悟,杏眼彎彎,笑着開了口。
少女嬌靥帶笑,直擊他的心髒,在他夢裏出現無數次,以前只能憑借想象,如今就在眼前,才覺她的笑顏比夢裏還要美上百倍。
“王妃覺得如何?”男人鳳目微眯,饒有趣味看着徐鸾鳳,只要小姑娘願意,他陪她一起未嘗不可。
徐鸾鳳剛開始有些驚訝,因為她不過一介後宅婦人罷了,然而深入想了想,宗熾應當是看中她的身份了,畢竟是景王的枕邊人,知道的東西定然是更加詳細的。
“大人,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如何,不過在此之前,還得麻煩大人幫我找個空宅院安置這個鐵籠子。”徐鸾鳳笑着應道,轉身指了指那個籠子。
宗熾知道徐鸾鳳這是信他了,別急,慢慢來,她如今孤身一人,他慢慢接近她,亦步亦趨更好。
他朝着身後的侍從點了點頭,示意侍從将鐵籠子運去自己的私宅,然後又朝着徐鸾鳳道:“王妃請上馬車。”
男人語氣不同于景王僞裝的溫柔,他好像是刻在骨子裏一般,定定看着她時,總覺得裏頭藏着什麽東西。
然而徐鸾鳳并未深想,而是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跟着宗熾上了馬車,宗熾看着徐鸾鳳的背影,眼底露出幾分真切的笑意。
他微微側目,看着身後的牆角處,看來景王府的髒東西,盯上他的人了。
“主子,可要将人處理掉?”站在宗熾身後的範延也注意到角落裏藏着人,低聲問道。
“不必,派人盯着,若他動手,殺。”宗熾說罷,便大步跨上馬車,留着人通風報信,他才能幫小姑娘揪出幕後之人。
徐鸾鳳原本覺得空間很大,然而宗熾上來以後,馬車突然變得有些逼仄,她坐在角落裏,一時不知說些什麽。
宗熾看出徐鸾鳳的不自在,畢竟他是外男,于情于理,兩人原本不該有交集,但景王給了他機會。
他看着少女安靜的眉眼,薄唇微勾,想到今日給她送去的櫻桃酥,繼而問道:“可喜櫻桃酥?”
作者有話要說: 鐵籠子裏的兩個孩子和女主母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