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蓄謀已久
徐鸾鳳頓了頓,然後吃驚地看着宗熾道:“今日的櫻桃酥是大人送來的?”
若是這樣,那宗熾又幫了她,徐鸾鳳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他其實不必在她身上耗費太多精力。
宗熾看着少女詫異的臉色,稠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他看着心尖發癢,忍不住摩挲挂在腰間的雙魚玉佩。
“那日在酒樓撿到,覺得應物歸原主。”他怕徐鸾鳳受傷,若非那個荷包,他還真不知景王會對她下如此毒手。
且不說荷包的毒會讓徐鸾鳳不孕,更嚴重的是會沉澱在她體內,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讓徐鸾鳳慢慢走向死亡。
“大人為何幫我。”徐鸾鳳雖然信任他,但僅僅止步于表層,她原本不想同他有太多深入。
宗熾一直等着小姑娘問他這個問題,他想過很多種答案,因為她是心裏所愛,但這不能說。
若是将人吓跑,一切都白費。
“王妃透露的消息,對我幫助極大。”宗熾自然是聽從皇帝的命令去查景王,然而他派去的人查出來的東西只是寥寥。
徐鸾鳳前段時間給他提供的消息,算是幫了他大忙,起碼在皇帝跟前交了差。
“大人莫不是诓人?只是一個消息,大人遲早能查出來,這不值得大人次次相助。”徐鸾鳳怕欠人情,因為人情這東西,有一就有二。
人情一旦欠下了,來往就必不可少,若對象值得托付,那她願意花費時間精力維護,只是宗熾對她太好,反而讓她心裏有了負擔。
“若王妃有意,做交易如何。”宗熾靜靜看着眼前的少女,方才還小心翼翼袒露了自己的心思,如今好像一只受驚的刺猬一般,将自己軟軟的肚皮收了回去。
她在尚書府吃了太多苦頭,如今又在景王府受了委屈,徐鸾鳳應當是很難對別人給予信任。
徐鸾鳳聞言心底恍然大悟,她細細思慮了一番,若她和宗熾交易,一切事情都會變得更加簡單一些,面對景王府的算計,她也有得力的幫手。
“我……”
徐鸾鳳話還沒說完,她的肚子就“咕嚕”響了一聲,在安靜的車廂內極為突兀,她連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害羞地将頭轉了過去。
宗熾看着少女泛紅的耳尖,心裏愉悅,他将抽屜中的點心取出,放在小桌上,循循善誘道:“王妃若不嫌棄,先用幾塊點心墊墊肚子。”
徐鸾鳳側目看着桌上可口誘人的點心,到底是忍不住點了點頭,今日因對付司楚念和照顧頭王太妃,她本就沒怎麽用早膳。
如今不僅得了宗熾的幫助,還厚着臉皮吃人家的東西,實在是丢人。
她伸手取了一枚櫻桃酥,三兩口便吃完了,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一般,朱唇微翹,像是銜了一顆嬌嫩欲滴的櫻桃。
“大人,您也吃。”她吃得正香,一擡頭不經意就看到男人灼熱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将點心推了過去。
宗熾聞言搖了搖頭,他想吃的可不是櫻桃酥,而是另有他物,男人斂了眼底的情意,溫和道:“宗某對櫻桃興趣更濃。”
男人說罷,又替徐鸾鳳倒了一盞茶水,一派溫文爾雅的模樣,最是容易哄騙人。
徐鸾鳳到了聲謝,接過茶水随意喝了一口,又用了幾塊點心,吃飽喝足之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男人道:“多謝大人招待,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讓人給大人送幾筐櫻桃,聊表謝意。”
“王妃客氣。”宗熾沒有拒絕,小姑娘的心意珍貴無比,他定然是要全盤皆收,包括她。
徐鸾鳳把玩着手中的茶盞,心裏想着方才那件事,而且關于鐵籠裏的兩個孩子她要如何安置,她不能帶回景王府。
如今能幫她的人,第一個尚書府的祖母,可祖母年邁,這兩個孩子要重新教化,怕是要花費不少時間和精力。
第二個人便是宗熾,她若是和他交易,兩人各取所需,未嘗不可。
宗熾知道徐鸾鳳心裏的計量,他在等她開口,他唯恐自己的主動,将小刺猬吓得縮成一團,朝他露出鋒利的刺。
“大人方才說能助我,可還作數?”徐鸾鳳認真地看着男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她心裏其實極為緊張。
前世接觸過的男子,除了徐尚書和表哥,便是景王,他們給她的觀感,要麽是冷漠且疏遠的,要麽是有目的且僞善的,她很怕自己的托付,再次付諸東流。
“自然,宗某玄坦誠相待,知無不言。”宗熾看着少女眼底隐隐有些不信任,他雖心疼,卻知道這一切只能慢慢來。
徐鸾鳳看着宗熾的眉眼,宛若深不見底的潭水,一不小心,整個人就會陷入其中,找不到出路。
這世間怎會有男人如此容貌,容易将人的魂都勾了去,她飛快移開目光,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沒有隐瞞的必要,大人助我離開景王府,我助大人對付景王。”
徐鸾鳳這番話可謂是說到男人心裏去,他原以為徐鸾鳳只是同景王賭氣,如今看來,她的确是認真的。
宗熾極力壓抑着內心的喜悅,他等了五年之久,如今守得雲開見月明,他愉悅地半眯鳳目,醇厚低啞的聲音響起:“王妃想讓宗某如何做?”
徐鸾鳳聞言微微一愣,她只想着要和離,想逃離景王府這個是非之地,然而如今真的問了她,她卻不知如何做答。
宗熾看着少女黛眉緊蹙,綿軟的小手輕輕敲打着矮幾,他沉吟了半晌道:“王妃若是有所顧忌,那就等想說時再說。”
男人醇厚低沉的聲音聽着極有耐性,她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徐鸾鳳對上男人的目光,堅定道:“我想将他們踩在腳底下,讓他們生不如死。”
宗熾聞言自然是吃驚,畢竟一年前徐鸾鳳和景王極為恩愛,蜜裏調油,為何不過短短一年,徐鸾鳳就變了想法。
他并未收到景王府傳來虧待徐鸾鳳的消息,除了這一次景王将那個女子帶回來,然而按照他對徐鸾鳳的了解,她不可能會斷的如此幹淨。
宗熾雖然疑惑,但更多是慶幸,小姑娘能看清景王的真面目,能逃離景王府,對他來說,就是好事。
“宗某會竭盡全力助王妃如願。”
“原本應該我拿出誠意,但今日出門太過匆忙,除了幾十兩銀子再無其他,大人若不介意,我可能請您到酒樓一敘。”徐鸾鳳心裏感嘆宗熾是好人,畢竟做交易,這也太随性了一些。
宗熾聞言鳳目微動,薄唇勾了勾道:“王妃若不嫌棄,就在府裏一同用膳如何?府裏安靜,也能商量一番。”
徐鸾鳳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就由我下廚罷,雖比不得外頭的廚子,但總歸能入口。”
“好。”
徐鸾鳳壓根沒想到自己這是進了狼窩,宗熾看似溫和,實則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步步為營,将她慢慢誘進陷阱中。
馬車行駛了一刻鐘就到了宗熾的私宅,宗熾先下了馬車,站在一旁等着徐鸾鳳。
她今日穿的男裝擺子有些長,她剛出來就一腳踩空,整個人朝着宗熾摔去,男人手疾眼快,大掌一撈就将瘦弱的少女抱在懷裏。
少女柔軟地不像話,身上淡淡的清香讓他有些暈眩,徐鸾鳳的小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襟,好像溺水之人下意識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宗熾心底宛若炸開的煙花,火花四處飛濺。
“小心。”男人沉厚的聲音低低響起,落在徐鸾鳳耳畔處,她只覺得心尖一跳,小手抓得更緊了幾分。
宗熾知道分寸,等兩人站穩之後便飛快松開了手,雖然不舍,但為了不讓徐鸾鳳察覺到他的心思,只能暫且隐忍。
“多謝大人,我……我最近許是精神不太好,容易出神。”徐鸾鳳看着宗熾皺巴巴的衣襟,懊惱不已,她發現自從遇見宗熾,自己好像就一直犯錯。
宗熾聞言笑了笑,他看着少女的發頂,柔軟地碎發搭在耳邊,他鬼使神差伸出手将她的頭發別到耳後,繼而裝模裝樣道:“有蟲。”
徐鸾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杏眼彎彎,到了一聲謝,便朝着後頭放着鐵籠子的馬車走去。
她完全沒看到站在身後的男人幽深莫測的眼神,以及守株待兔的志在必得。
此時徐鸾鳳聽着籠子裏的動靜,發現裏頭并無聲響,她害怕自己貿然将黑布掀開,會有強光刺激兩個孩子,便轉頭看向男人。
“可否請大人幫我将籠子安置在昏暗的室內,我怕驚到他們。”
宗熾點了點頭,示意一旁的侍從将籠子搬了進去,徐鸾鳳也跟着進了府邸,她細細打量着周圍的布置,眉眼帶了欣賞之意。
這個府邸無論是從擺設的用具,還是種的植物,都極符合她的審美,她看着牆角的櫻桃樹,忍不住笑道:“大人可是極喜愛櫻桃?”
宗熾看着她爛漫的笑顏,鳳目也染了一層笑意,溫和道:“王妃可也喜歡?”
“很喜歡。”徐鸾鳳聞言很自然地點了點頭,她看着那棵茂密的櫻桃樹,想起兒時,想起前世。
以前在尚書府時櫻桃是稀罕物,她的“父親”徐尚書是禮部尚書,每年宮裏都會賞了一些下來,但是一般沒有她的份。
但好在祖母會記得她,總會給她留一些,她記得兒時吃的櫻桃的滋味,酸酸甜甜在舌尖彌漫開,唇齒之間皆是蜜糖。
可能那個時候很苦,所以覺得櫻桃很甜。
然而嫁給景王之後,她再也沒碰過櫻桃,因為景王對櫻桃過敏,所以再怎麽喜歡,也不能表露。
“既然喜歡,那等初夏至,王妃盡情來摘。”宗熾看着徐鸾鳳,沉聲應道。
他在五年前種下這棵櫻桃樹,那時她還是個小姑娘,陪同府裏姐妹去踏青,最後被她們推入水裏,他見她有趣,所以救了她。
小姑娘膽子很大,緊緊抱着他,奶聲奶氣沖着他笑:“哥哥,你穿的紅衣,像櫻桃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