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巴掌
衆人聞聲看去, 便看到司楚念滿臉痛楚捂着自己的手,原本包紮的地方染了血跡,地上摔倒的人則是端着一個茶水的小丫鬟。
徐鸾鳳乍一看有些眼熟, 那個小丫鬟擡起臉來時,她方才看清楚,正是那日同她說過話的白團。
“你長沒長眼,将滾燙的茶水澆在楚姐姐手上,還驚吓了貴客!”時陽看着司楚念緊緊捂着自己沾滿血跡的手, 還讓二皇子看了笑話, 忍不住低聲斥道。
白團年紀小,膽子也小,她連忙跪着磕頭道:“太妃娘娘饒命, 表姑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王太妃臉上也有些不好看,畢竟是她院裏的丫鬟,如今當着貴客犯了錯,就是再打她的臉,而且還傷了司楚念, 她若是不拿出态度,說不過去。
她冷冷看了一眼白團, 淡淡吩咐一旁的陳嬷嬷道:“将人拖下去,打二十個板子。”
二皇子只是靜靜看着周圍人,他并未受到驚吓,只是這是景王府的事, 同他沒太多關系。
若不是因為徐鸾鳳,他才懶得費那心思理會景王府這群蠢人,看着知書達理, 實則內裏爛透了。
“太妃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方才有東西絆了奴婢一下,奴婢不小心摔倒,才将茶水潑在表姑娘身上。”白團年紀小,平時院裏人對她苛刻,心裏原本就委屈,如今又被冤枉,當下就哭了出來。
“祖母,楚兒沒事,她也不是有意的,就是年紀小容易犯錯。”司楚念忍痛開了口,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團,眼底皆是善解人意。
然而心裏想着前幾日在王太妃院外看到的場景,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冷意,既然是和徐鸾鳳有關的人,那就是擋她路的人。
司楚念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景王甚是心疼,他連忙示意身邊的丫鬟拿藥箱給司楚念上藥,然後沉着臉道:“将這個蠢東西拖下去,按着太妃娘娘的吩咐來。”
徐鸾鳳聞言臉色異常難看,白團不過是十歲的小丫頭,經過司楚念身側被東西絆了摔倒,雖然犯了錯,但也是無心知錯。
為何他們連這點錯都不能輕饒呢,徐鸾鳳想起前世因伺候王太妃不得當,被罰端着熱茶站了兩個時辰。
那時候的她孤立無援,就像現在的白團一樣,期待救命稻草,卻知道希望渺茫。
“等等,這有些不妥。”徐鸾鳳沉吟半晌,到底是開了口,看着掙紮的白團,她知道自己若是無動于衷,最後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衆人聞言一愣,二皇子也是饒有趣味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對徐鸾鳳越發感興趣了。
“嫂嫂,你難道想包庇她嗎?雖然白團和你關系融洽,但也不必當衆落祖母的面子罷。”時陽冷冰冰看着徐鸾鳳,她如今既然名義上的嫂嫂撕破臉,那她也就不用再裝了。
司楚念由着丫鬟給自己包紮傷口,雖然疼,但卻能讓她更清醒,徐鸾鳳想當好人,那就如她所願。
“歲歲,你這是什麽意思?”景王看着徐鸾鳳沉靜的眉眼,同周圍有些格格不入,他有些不适應。
因為按照徐鸾鳳的性子,她就算不同意祖母的做法,也會閉口不提。
“祖母,您可還記得孫媳婦說過的話,血光之災會帶來厄運,這雖然有些煞風景,但……但孫媳婦卻是擔心王府的名聲和運勢。”徐鸾鳳當時自然是胡亂扯的理由,奈何真的有用。
王太妃極為迷信,就算是假的,她也會當成真的看待,而且最近府裏的确厄運連連,已經有不少人受傷了。
“王妃真是會說話呢,這丫鬟本就做錯了,難道不罰麽,這将祖母和王爺的威嚴置于何地?”司楚念聞言輕笑一聲,疑惑地看着徐鸾鳳。
她說罷便将自己包紮好的手擱在桌案上,明晃晃地告訴衆人,受傷的人是她,而不是那個丫鬟。
“自然要罰,罰的方式有千百種,為何非要見血,難不成楚姐姐希望如此?”徐鸾鳳笑意盈盈對上司楚念的目光,屈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桌子。
她就差沒有明說,自從你來了以後,王府事故不斷,将原本平靜生活攪的亂七八糟。
司楚念看着對面人的目光,雖然是笑着,然而莫名讓她打心底冒出一股駭人的冷意,仿佛她一開口,那股冷意就會化成利刃,捅入她的心髒。
“王妃娘娘誤會了,我只是覺得有錯該罰,不敢質疑王妃娘娘的決定。”司楚念微微低了頭,只露出半截細白的脖頸,瞧着低眉順目的,惹人憐愛。
“楚姐姐也犯了錯,我再同祖母說話,你貿然插話已是對祖母的大不敬了,如今賣着可憐裝模裝樣大可不必。”徐鸾鳳沒給司楚念留臉面,畢竟她都不要臉,自己替她兜着幹嘛?
這話雖然不好聽,但的确是真話,王太妃看着端坐在一旁的徐鸾鳳有理有據,再看看縮着脖子坐沒坐相的司楚念,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下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畢竟這裏還坐着一個二皇子呢,司楚念一開口就注定她犯了規矩,徐鸾鳳開口斥責理所應當。
“本殿也覺得王妃所說有理,這小丫鬟犯得不是無心之錯,斥責幾句罰月錢便可,若将人打死反而落人口舌。”二皇子冷眼旁觀了好一會兒,看着徐鸾鳳咄咄逼人的模樣,他覺得有趣極了。
他從小到大遇到值得注意的人,一個是人面修羅東廠廠公,一個就是景王府的王妃,兩人安靜時看着溫和無害,然而若計較起來,殺人可不眨眼。
王太妃和景王聽着二皇子這番話,就算想為司楚念開口,也只能歇了心思。
他明面雖然是說小丫鬟不懂事罰罰就好,實則是在諷刺司楚念連一個小丫鬟還不如,起碼小丫鬟懂得禮儀規矩,司楚念卻是明知故犯。
“是,殿下說的極是,今日讓您看笑話了,府裏人多,難免會有差錯。”王太妃笑着應道,繼而便示意旁邊的嬷嬷将白團帶下去。
她沒想到二皇子會開口,貴人都不計較了,他們若是計較,那就是真的煞風景了。
“無礙,本殿知曉太妃娘娘體恤下人,雖然面上嚴厲,實則是菩薩心腸。”二皇子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誇贊道。
坐在一旁的徐鸾鳳聽得目瞪口呆,看着王太妃笑眯了眼,心裏萬分感慨,瞧瞧人家說話的本事,簡直就是閉眼吹,還能吹出一朵花來。
王太妃心裏自然開心,畢竟二皇子會說話,還給她臺階下,當下就和二皇子聊開了。
此時司楚念眼眶紅了一片,她方才被徐鸾鳳當衆落了臉,還被二皇子暗裏諷刺了一番,心裏又氣又委屈。
景王一直注意着司楚念,他看着心上人泫然欲泣的模樣,極為心疼,然而如今當着衆人,他只能将擔憂之意壓在心底。
徐鸾鳳靜靜看着兩人眉來眼去,慢悠悠喝了口茶,繼而道:“祖母,楚姐姐受了傷,孫媳婦瞧着她臉色不太好,要不先讓她回去休息罷。”
王太妃聞言看向司楚念,見她蒼白着臉,對比笑顏如花,兩頰嫣紅的徐鸾鳳,心裏對司楚念莫名多了幾分嫌棄。
“楚兒,你身體不适就先回去罷,我回頭讓人将補藥給你送過去,你好好養傷。”王太妃說罷,朝着司楚念旁邊的丫鬟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将司楚念送回院子。
時陽此時坐在一旁,心裏雖然為司楚念抱不平,但如今二皇子在此處,她不能因為司楚念,同二皇子說的話背道而馳。
畢竟,她還想着借二皇子的關系,接近那個人呢。
司楚念斂着眼底的冰冷,扶着丫鬟的手起身,朝着二皇子等人行了一禮,便出了院子。
她從亮堂堂的正房走入到黑暗裏,瞬間就同黑暗融為一體,司楚念回頭看向昏黃的燈光,面上倏然留下兩行清淚。
景王曾對她說:“楚兒,我一定會将你從那個深不見底的地方救出來。”
“楚兒,我能給你幸福,你一定要信我。”
呵,真是諷刺極了,他為了見二皇子将她置之不理,為了疏解心裏苦悶所以收了通房,為了拿勞什子玉佩,讓那個賤人穩坐正妃之位。
他真當她那麽傻?
司楚念擦幹臉頰的淚水,收回目光,往黑暗中走去,既然別人看不起她,那她也沒必要手下留情。
徐鸾鳳看着司楚念瘦削孤獨的背影,眉眼俱是一片冷意,她不覺得她可憐,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前世這樣的難堪她經歷很多次,每一次都因為司楚念的“不經意”,每一次都因為她的“楚楚可憐”,惹得衆人憐惜,反而将她推入黑暗裏。
這還只是開始,這輩子她要讓司楚念和景王永遠仰視自己,對自己俯首稱臣。
徐鸾鳳并沒注意到自己的神态被二皇子盡收眼底,二皇子知道徐鸾鳳故意針對司楚念,他原以為她是因為景王的緣故。
然而方才她眼底翻湧的恨意,讓他覺得心驚,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少女,何來如此刻骨的恨?
招待完二皇子,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了,徐鸾鳳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院子,洗漱一番剛出來,景王後腳就坐着軟轎來了。
景王扶着丫鬟的手進了西廂房,端坐在榻上,臉色黑沉地看着徐鸾鳳,他方才去了一趟司楚念的院子,才知道他受傷的這些天她受了委屈。
而這些委屈,都是拜徐鸾鳳所賜,他心裏氣極了,司楚念是她的人,徐鸾鳳怎地敢對她動手?
徐鸾鳳看着景王鐵青的臉,知道來人何意,看來是司楚念吹了枕邊風,她行完禮,正要開口,景王便一巴掌甩了過來。
只聽得“啪”的一聲,極為清脆的聲響,徐鸾鳳被男人打偏了頭,整個人差點摔在地上。
雨晴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了她,徐鸾鳳嘴角滲出絲絲血跡,充斥着整個口腔,白皙的小臉瞬間浮起紅印,瞧着極為駭人。
作者有話要說:
宗熾:你???親媽???(別拉我,我要宰了她!)
歲歲:……別沖動!(雖然但是,我也想宰了“親媽)
豬:女主雖然被打,但!但男主一定會報仇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