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救命稻草

景王一出手, 心裏就後悔了,他沒想到自己會真的出手打了徐鸾鳳,然而與生俱來的王族傲氣和自尊不允許自己開口道歉。

他看着徐鸾鳳依靠在雨晴懷裏低着頭, 柔軟的頭發垂落在耳邊,只能看到少女半截細白的脖頸,她不發一言,整個人好似下陷在陰影裏,他幾乎以為徐鸾鳳哭了。

然而少女微微擡起頭, 對上他的眼睛, 目若寒冰,伸出蔥白的指尖抹去朱唇滲出點點血跡,血色染紅了少女的唇瓣, 像一顆誘人的紅櫻桃,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厭惡、冷漠、疏離和波瀾不驚,徐鸾鳳沒有生氣,準确來說,她仿佛不介意自己甩的這巴掌,就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無關痛癢。

“王爺可還有事?”徐鸾鳳扶着雨晴的手,定定地看着景王, 眼底好似鋪了一層化不開的雪,宛若眼前人是個死物一般。

徐鸾鳳知道司楚念不會輕易吃下這幾日的虧,前世景王為了她将自己殺死,如今一巴掌又算的了什麽?

而且, 她終有一日會讨回來的,她會讓他們打落牙齒和血吞。

景王的怒氣随着那巴掌消散不少,他被徐鸾鳳盯得心裏發虛, 一時竟有些害怕少女的目光,眼前人好似陌生人一般,讓他的怒氣生生橫在心口。

他心虛地移開了眼睛,然而此時屋裏的丫鬟皆是冷冷地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能拿着刀沖上來。

景王嗫嚅着唇,最終扔下一句:“你好自為之。”然後他便扶着丫鬟的手,忙不疊出了門。

徐鸾鳳收回目光,看着男人坐過的榻,沖着雲瘦道:“将榻上的東西燒了,換新的來。”

雲瘦看着鎮靜非常的主子,白嫩的小臉腫的厲害,可見景王下了多重的力氣,她忍不住紅了眼,哽咽道:“主子,要不要先上藥?”

“給我打盆熱水來。”徐鸾鳳搖了搖頭,前世錐心刺骨之痛都遇到過,如今不過皮肉之苦罷了。

月圓應了一聲,然後抹着眼淚出了門,雨晴和晚靜對視了一眼,若是大人知道王妃娘娘受了傷,一定會親手了結景王的性命。

雨晴覺得這種事,還是自己做更得勁,她跪下道:“主子,要不要奴婢今晚手刃那狗東西?”

徐鸾鳳呆呆坐在榻上,看着雨晴和晚靜鄭重其事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若是今晚手刃景王,明日她就成了都城最年輕的寡婦了。

她可不想這輩子同景王那個人渣綁在一起,今日挨了這巴掌,景王心裏定會心懷愧疚,畢竟他被司楚念激得正在氣頭上,所以便對她發洩。

如今将心裏怒氣發洩出來,心裏定是後悔莫及,畢竟親手打正妃巴掌,穿出去可不好聽,她不要這個名聲,可景王是要的。

而且,這個巴掌來得巧,寵妾滅妻若是被言官知曉,一定會抓着這個點彈劾景王,他原本就是異姓王,如今雖然是陛下跟前紅人。

可奈何,言官最不吃這套,朝堂之中讨厭他的人多了去了,這個把柄算是有價值。

“不急,等我順利和離以後,你們随意發揮便是。”徐鸾鳳拿帕子擦着臉,将唇角的血跡皆擦幹淨。

此時月圓捧着水盆走進來,低着頭不說話,肩膀一抖一抖的,死命憋着眼淚,她如今才知道,自家姑娘心裏有多絕望。

徐鸾鳳見狀嘆了口氣,拍了拍月圓的肩膀,繼而起身走到架子旁,将紅腫的臉浸在水盆中。

溫熱的水拂過她的臉,極為舒服,好像兒時哭泣時,祖母輕輕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珠子,告訴她日子雖然艱難,卻也要努力活下去。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條躺在幹涸沙土中的魚,身上的鱗片被太陽曬幹,開始顯現灰白色,魚鰓開開合合,永遠貪戀下一次的呼吸。

“姑娘,姑娘!您怎麽了?”雲瘦站在一旁覺得有些不對勁,發現徐鸾鳳一動不動,心裏大駭,急忙出聲喊道。

徐鸾鳳隐隐聽得一陣聲響,只覺得自己好似翻了個身,蹦到了一個淺水潭中,猛然擡頭,水珠四濺,朦胧之中,便看到雲瘦等人的焦急神色。

“我沒事,你們別擔心,我困了而已。”徐鸾鳳接過幹帕子細細将臉上的水滴擦幹淨,然後将腳上的繡花鞋踢到一旁上了榻。

雲瘦和月圓等人面面相觑,她們知道此時再多安慰都沒用,自家姑娘需要喘息的空間。

兩人收拾好東西,然後替徐鸾鳳放了幔帳,剪了幾盞燭火,便退了出去。

雨晴和晚靜不放心,兩人便卧在梁上,打算一整夜都守着徐鸾鳳,她們透着幔帳能隐約看到徐鸾鳳的背影,極為瘦削,透着幾分孤獨的意味。

兩人對視一眼,晚靜沉吟了半晌,到底是翻身落地,推開窗子融入黑暗中,朝着宮裏的方向飛去。

徐鸾鳳躺在榻上,沉浸在思緒中,并未察覺到外室的動靜,此時的她睡意全無,臉上的痛意變得更加深刻,一陣一陣,好像孩提時吃多了糖,被牙蟲蛀了牙齒一般。

她細細想着今日之事,到底忍不住笑出了聲,前世今生,她還是第一次在衆人面前開口罵了司楚念,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不留任何情面,将她逼至角落,雖然此次景王幫她出了氣,但同時也幫了她,起碼在短時間之內,這個把柄極有用。

她透着幔帳看着影影綽綽的燭光,雖然十分模糊,但卻能看到昏黃的光亮,她堅信,自己殘缺的人生,慢慢會變得更加溫暖和圓滿。

徐鸾鳳沉浸在思緒中,不一會兒便有睡意襲來,在她真正入睡之間,好似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她只當是雨晴守在外頭,并未多想,便沉沉睡去。

高大的人影靜靜站在幔帳之外看着沉睡的少女,來人正是衣冠楚楚的東廠廠公。

他還從未深夜探訪過她的閨房,方才一接到消息便馬不停蹄趕了過來,他壓根沒想到,景王會對徐鸾鳳動手。

男人聞着屋內濃郁的熏香,鳳目深不見底,狠厲陰翳淡去不少,多了幾分躊躇之意,不同于以往的果斷,此刻的他就是一個為情所困的普通男人,不敢貿然親近少女半分。

就在此時,徐鸾鳳嘤咛一聲,懶懶地翻了身,男人微微低頭,便看到少女搭在榻沿的半截細白的胳膊,男人心裏微微一動,到底是伸出大掌,覆上了她的手。

男人掀開帳子,徐鸾鳳紅腫的小臉映入眼簾,她沒有上藥,而是随心所欲讓傷口裸露在空氣中,宗熾心裏微微抽痛,伸出手溫柔地觸碰少女的臉。

少女稠密的黑發散落在枕上,襯得她就像一朵純潔無暇的玉蘭花,隐隐散發着沁人的香氣,直往人心尖裏鑽。

“真是個小傻子。”男人沉聲低喃,好似徐鸾鳳夢裏響起的晨鐘,低低落在她耳邊,纏繞不絕。

他掏出懷裏的玉肌膏,細細抹在徐鸾鳳臉上的紅腫處,藥膏一抹就化成水珠,一點一點滲入傷口中,這是他從二皇子宮裏順來的,還好如今派上用場了。

男人替徐鸾鳳上了藥,便替她掩好被子,此時眼底盡是溫柔和炙熱的情意,幾乎要将徐鸾鳳的小身板融化其中。

若是可以,他真想将她抱入懷huai中,聽着深夜的風聲,沉沉入睡,确保她明日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一定是他。

徐鸾鳳在睡夢中只覺得臉頰清涼異常,痛楚消散了不少,微微緩了眉眼,喟嘆了一聲。

宗熾見狀更是不舍離開,他伸出粗粝的指尖緩緩描繪着少女的睡顏,以遠山黛眉鋪染,說着精巧的鼻梁而下,稠密的睫毛宛若沉眠的蝴蝶,乖乖停留在他指尖。

男人不滿于此,順着小臉的輪廓線慢慢畫向柔軟的耳垂,少女的耳垂極為小巧綿軟,他忍着心底叫嚣的情yu,溫柔摩挲。

最後流連在徐鸾鳳的櫻唇chun處,宗熾用指尖點了點少女的唇瓣,異常柔嫩,就好似繁春裏的雲,可望不可即。

徐鸾鳳正沉浸在睡夢中,隐隐覺得好似有什麽東西觸碰着自己的嘴唇,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香噴噴的大雞腿,她想也不想,一口就咬了下去。

宗熾被徐鸾鳳的動作吓了一跳,小姑娘細細的牙齒咬在他手背上毫無痛感,只輕微有些癢意,他看着她紅嘟嘟的chun瓣,喉結忍不住滾了滾。

他原以為徐鸾鳳咬完就松口,誰知少女竟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嘴裏嘟囔着:“別走,我要吃你!”

男人看着少女微蹙的眉眼,只覺得心底湧出一股莫名的情意,夾雜着絲絲縷縷的甜蜜,他還真是期待,能将她騙回廠督府的那一日。

“等我。”

“主子,時辰不早了。”此時外室傳來雨晴的聲音,她方才讓晚靜給主子遞消息,沒想主子比晚靜先來。

來就來了,還鑽進人家小姑娘的榻上,不知做些什麽壞事,她想到徐鸾鳳呆呆的眉眼,心裏是忍不住的擔憂。

宗熾斂了眼底情思,他還有事情要做,景王今日動了他的人,他自然要替徐鸾鳳出氣。

男人細細打量着少女,像是思考着什麽,思索再三,最後俯身在她眉心印了一吻。

徐鸾鳳像是有所察覺,微微睜開眼,只看到微風吹起的幔帳,搖曳的燭光,以及眉心處殘餘的溫熱感。

她只覺得極為安心,好像在夢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嘴角微微上揚,又沉沉睡去。

此時離開了徐鸾鳳院子的男人潛入景王的書房,而幾個暗衛潛入景王府某個院子,約摸過了半刻鐘,男人便帶着暗衛飛身離去。

次日清晨,景王府沉寂了一夜後醒來,丫鬟婆子開始忙碌,就在景王府的主子尚在睡夢中時,只聽得一聲中氣十足的尖叫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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