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寒冬
鍋裏的鲫魚湯熬得咕嘟咕嘟濃白鮮香,葉真拍了照片發給賀骁,想饞饞這個頓頓漢堡薯條的人,沒幾分鐘手機就響了,正是賀骁。
開門見山,嗓音仍帶着剛醒的沙啞:“又發吃的饞我?”
葉真沒想到他會直接打來,又驚又喜:“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睡覺嗎?這麽早就起床啦?你早飯吃什麽呀?今天忙不忙?你什麽時候…”他心急的問了一連串問題,那頭始終靜靜的,不由得住了口:“要不…你再睡會兒啊,我挂了。”
“別,”賀骁低低笑了一聲,慵懶道:“你繼續說,讓我聽聽你聲音,剛還想問什麽,怎麽不說完?”
“嗯…沒什麽,”葉真關了火,鼻尖是萦繞不絕的魚香味兒,窗外是溫情脈脈的萬家燈火,他很想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卻又覺得他在國外很忙,問了好似在催他似的,只得改口說些趣事,又說到陸元克一直發燒,今晚他不住媽媽家了回來睡的事。
賀骁身在國外卻始終不放心,出國前雇了保镖暗中保護他,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因此也就并不奇怪,只是叮囑他睡前關好門窗,把窗簾拉拉緊。
兩人都沒提跟蹤偷拍的事,葉真猜不準那彪形大漢是誰,怕說了惹賀骁擔心,賀骁以為他不知道有人跟蹤,怕說了他會害怕。
南方的冬季常有雨,卻極少像當晚這樣狂風大作,拍窗敲沿的。
葉真睡在賀骁的枕頭上,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卻半夜從睡夢中驚醒,忽聽見窗外一聲呼嘯如猛虎哀嚎的北風,神思惚恍間吓得氣喘籲籲滿身冷汗,一個不大吉利的夢,他緩了緩氣摸到手機,被屏幕的光照得眼睛酸痛,虛着眼看原來才淩晨三點不到,瓢潑豪雨直下了一夜,到天蒙蒙亮才停,葉真沒能睡着。
周末不用去公司處理瑣碎的公事,洗漱過後就窩在沙發上看書,打算借着這本從賀骁書房裏倒騰出來的科技雜志培養點睡意,他太需要睡眠了,眼眶下都隐隐泛起了烏紫,這個鬼樣子要是繼續下去,等賀骁回來必少不了盤問,好在雜志上密密麻麻的專業術語很是催眠。
不過短短半個小時,他覺得自己睡了過去,又像還有些意識,牆上挂着的紅葉相框蒙了一層紗一般在眼皮上晃蕩,他又做起昨晚的夢來,竟覺得更像是真的了。
少年時期的賀骁穿着一件T恤,手裏握着冰激淩背對着他,就站在不遠處的電影院候場中心喊他的名字,然而他的嘴巴被人死死捂住,個頭太小了,又急又怕,死命掙紮,好不容易扭開身體得以大喊一聲:“哥哥”卻在賀骁轉身的瞬間被狠狠一巴掌打得撞在牆上,而後昏迷之下被抱進車裏,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夢魇中畫面一轉,又是那兩個人來抓他了,黑乎乎的兩個高大身影進了這間房子,賀骁在樓下和他們打了起來,眼看着一個杯子就要砸下…
“嗡——嗡——”
葉真猛地睜開眼,抹了把額頭虛汗拿過茶幾上的手機,陌生號碼。
“喂,哪位?”
Advertisement
“出來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說。”
葉真愣了一下,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是個女人,在他認識的人裏如此頤指氣使的口吻恐怕便是陸娜了,他頓了頓道:“有什麽事可以電話裏說嗎?”
“關于賀骁的。”女人得意的笑了笑:“呵,我想你會願意和我當面說,不想跟你廢話,平橋大廈一樓的咖啡廳,快點。”
葉真本能的很抗拒和她接觸,但陸娜很明顯已經知道他的死穴,為了賀骁他一定會去,只不過有些意外的是,到了那裏并不止有陸娜一個人,還有另一個姑娘,紅腫着眼睛在偷瞄他。
葉真坐下後看了看她,她眨眨眼立馬開始哭,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連眼鏡上都沾了眼淚,陸娜也很快進入角色,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你都懷了,他一定得負責,等他回國姐姐就給你們辦婚禮。”
說完這句那姑娘的哭聲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哭得更傷心了。
“請問…”葉真尴尬的看着她們:“喊我來是什麽事呢?”
陸娜一聽他問趕忙坐正身體,挑起一雙杏眼責難:“還能有什麽事?我表妹懷了賀骁的孩子了,他人不在國內,我只能找你了。”
葉真喝了口咖啡,微笑道:“又不是懷了我的,找我做什麽?”
“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陸娜瞧不慣他氣定神閑的樣子,唯恐他不信,急辯:“你們是同性戀!不找你找誰去?我表妹懷了,你就該知趣離開賀骁不是嗎?”
葉真點點頭,心道看來跟蹤偷拍的人就是你找來的,仍舊笑:“可是我不信,這孩子不可能是賀骁的。”
“不信?你也不過才回國兩三個月而已,和他在一起能有多久?”陸娜越說越激動,拔高了音量:“也不知道你用什麽手段勾引到他,你也是有本事,去了人家公司兩趟就能把賀總勾到手,你這是跟誰學的啊?你媽當年也是這麽勾引到我爸的嗎?”
葉真望着她冷下了臉,他握緊了杯子把手,大有你再說一句我就把咖啡扔過去的架勢:“我跟你說過別再講我媽的壞話,我和賀骁也不止在一起兩三個月,我們從小就認識,他早就喜歡我了,我們小時候就親過,要不是你媽媽綁架我到國外……總之,我們一直住在一起,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張床上,所以,你們找錯人了。”
‘睡在一張床上’這話聽在陸娜耳內,只覺得他是在有意炫耀一般,兩眼翻白差點氣得要嘔吐。
葉真覺得她很無聊,編排這出戲來簡直可笑,正要告辭時,卻是旁邊的姑娘止了哭聲,溫聲細語的抛出一句:“并不是啊,那天晚上我去他家的時候就只有他一個人在,他還和我聊起客廳牆上的相框,說很幼稚,要拆掉。”
霎時,葉真渾身一僵,看向她篤定的眼神:“不可能…”
陸娜見他已有動搖,正欲添油加醋,卻被付梅按住手示意稍安勿躁,她不急不緩繼續楚楚可憐的說:“真的,那天他有應酬,我們在KTV玩到很晚才回家,我腳扭了他就邀請我到他家住一夜,你知道的,孤男寡女,不過你放心,我沒有上樓去,我們只在沙發上…”
“夠了。”葉真猛地站起來:“我要走了,你的謊話太假,我不會相信的。”
陸娜冷哼了一聲:“別急着走啊,今天叫你來還有另一件事,那天晚上我表妹的珍珠耳環掉在他家了,是她媽媽留給她的,價值不菲,大概就在沙發上吧,麻煩你找到了還回來。”
寒冷陰潮的冬季,咖啡廳裏卻溫暖如春,許是開着暖氣的緣故,葉真鼻尖沁出了汗,他扭頭盯着陸娜和付梅,只覺得眼前發黑,耳朵裏一陣陣的嗡鳴,撐着桌子緩過去,口中徒勞吶吶:“我不信。”
付梅見快要大功告成,又往竈膛裏添了一把柴,澆了一潑油:“我相信你們是真愛,可你是男人,你根本滿足不了他,不是嗎?否則他也不會那麽猴急的在沙發上就做了,而且…你也不能給他生孩子。”
葉真瞪大了眼:“他不要孩子的…”
付梅一改之前的哭喪臉,竟笑了笑,摘下眼鏡自說自話:“那時因為你不能,可是…我能。”
“別說了…”葉真呼吸急促,慌忙捂住耳朵,連擱在椅背上的羽絨服外套也沒拿就跑了出去。
陸娜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簡直忍不住要放聲大笑了,她拍拍付梅的肩,直言痛快,付梅卻面無表情,手指點了點桌面,說:“懷孕?這跟咱們之前說好的可不一樣啊,你這臨時加戲不厚道,要早知道你這麽多要求我就不接了,那賀骁不好惹,等他回來我吃不了兜着走…”
陸娜不耐煩打斷她:“行了行了,要加多少錢我無所謂,二哥既找了你來,你本就該聽我的。”
付梅頗看不起她的愚蠢和高傲,也不客氣:“翻一倍,盡快安排我出國,至于丁存…他想要的東西早就告訴過你了,你自己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