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寧,鵬飛說你搬出去住了,”田美惠語重心長道,“架也吵了,氣消了就跟他回去吧。”

田美惠雖很早之前就了解并認可了兒子跟林鵬飛的關系,但其實對倆孩子之間的事知之甚少。

林鵬飛是幹什麽的徐寧不敢告訴她,他們每次吵架是因為什麽他不會說,林鵬飛私下裏會打他罵他也更是不敢提。

不管是在上學時還是在工作後,但凡吵架的性質被定義為嚴重,林鵬飛就都會通過他媽這一關。

在他媽那,林鵬飛是積極上進的優質青年,愛崗敬業有責任心,脾氣好心地善,對他掏心掏肺的百般寵愛。

徐寧不得不說,在他媽面前,林鵬飛的演技真的是一流的。這次見他鐵了心要離開才過來這裏找臺階下,不知又編了什麽無傷大雅的吵架理由去诓他媽。

反正在他媽那,徐寧就是個在愛情方面不懂得珍惜良人,沒事窮折騰的傻子。

現在看來,都是他之前造的孽,他是林鵬飛傷害自己的最佳幫兇,他除了認,還能怎樣。

徐寧轉移話題的問床上坐着的女人:“媽你今天好好吃藥了麽。”

“剛吃過。”回答的是一旁站着的林鵬飛。

徐寧餘光裏看了那男人一眼,不想在他媽面前多生事端惹來擔心,便面色平靜的坐在他媽身邊簡單的聊天。

在他媽精神狀态好的情況下,說些開心自在的事,哪怕就算發病時也會記得這份緩和和心安。

今天徐寧沒有坐太久,屋裏還多了個讓他惱的人搭話他就特別扭。他在半個小時後起身離開,他媽并沒有多留,笑着對他們揮手,并囑咐他道:“鵬飛工作忙,你體諒點,別總是不懂事聽到沒。”

徐寧行不從心的點頭:“我知道了媽。”

出了那扇門,徐寧就加快了速度走。林鵬飛追上來,捏着他胳膊彎不動聲色的拖拽讓他慢下來。

徐寧停下來深吸一口氣道:“那天說好了我們不要見面了,你也答應了,現在又來這套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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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鵬飛嘴角勾起,擡手攏了下徐寧的頭發,語氣輕浮:“我那是氣話,你也信?”

“如果我不回去,”徐寧後退一步躲開林鵬飛的手,“你就又要叫人打暈我?”

林鵬飛放下擡着的手:“我連車都沒開,跟我回去吧,我們去坐輕軌,你不是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麽,以後我陪你過。”

若不是鑒于之前種種,徐寧真的會信,畢竟這話的語氣太過真誠。

但說話人是林鵬飛,他就該警惕是不是暫時哄他回去的把戲。所有虛情假意的哄都是真心實意的騙。

徐寧繼續向前走:“我不要再管你怎麽想了,我不想回去,我也不想再看見你,我們已經完了。”

林鵬飛變了臉色的大步跟着:“好說好商量真的不行?”

沒錯了,這種态度是林鵬飛沒錯了。徐寧苦笑道:“不然你還想怎樣,吼我?打我?承認吧,你早就不愛我了,而現在我也終于不愛你了,我們就不要互相折磨了,各過各的不好麽。”

“如果不愛你,才兩天而已,我怎麽會來找你,”林鵬飛低沉了語氣,“我還愛你。”

“別再騙自己了,你只是習慣了我低三下四的伺候你,習慣了我是你的所屬品,怕我移情別戀也不過是你的占有欲不允許別人動你的東西,”徐寧眼睛随着話語越發濕潤,“我在身邊時你覺得我很多餘,我不在身邊時你又覺得少了什麽。這不是愛。”

徐寧最後四個字在哽咽中鄭重,他扭頭小跑着下樓,他能感受到身後同樣跑動的男人離他越來越近,便更是急着離開。

在馬上穿過醫院綠坪地時,他再次被林鵬飛拽住,男人冰冷的一字一頓道:“我讓你跟我回去。”

林鵬飛經常将不管不顧發揮到極致,只要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就會想方設法去達到。不知什麽時候起他就也把在行當裏的不擇手段用到了徐寧身上。

而現在的徐寧很清楚,他們之間釀成的情感悲劇多是因他一次次心軟。是他輕易相信那些明知是謊言的謊言,将自己一步步推至深淵。他多想林鵬飛能在看着他掉下去不複返時笑着歡呼從此跟他一刀兩斷,總好過獨裁霸道毫不疼惜的繼續占有。

徐寧甩着胳膊想将被林鵬飛攥住的手抽出,可他的力氣根本不夠。他甚至想去開口求,求林鵬飛能放他走。

“徐寧!怎麽回事!”

一陣車門聲後從不遠處跑來一個男人,因背對看不到的徐寧聽出了那聲音是歲千。

至于歲千為什麽送他到達後沒走他來不及問,他條件反射的回頭發出了求助眼神。

林鵬飛看着越來越近的男人,面部表情變得極其複雜,抓着徐寧的手絲毫不松。

“你要幹什麽?”到了跟前的歲千質問林鵬飛。

林鵬飛哼笑:“今天終于見到了。”

徐寧看見了兩個男人視線交錯裏的敵意後擰着身子擋在了中間去。如果剛才可以有時間去思忖,他一定不選擇讓歲千接觸林鵬飛。

林鵬飛是什麽樣的人,能混白也能吃黑,可從容淡定在場面上與人針鋒相對也可悄無聲息讓人煙滅灰飛。

歲千皺眉:“你是哪位。”

林鵬飛松開徐寧的手,自然的一笑:“這是家事,希望你能別插手。”

徐寧揉着被捏疼了的手指,硬着頭皮道:“老師您先回車裏吧,我能搞定。”

歲千看出了徐寧的慌張,他挺拔着身形站在那不動:“想着你病沒好,不想讓你回城時擠輕軌,我就在這等了,沒提前告訴你是怕你着急出來,那麽如果你事情已經辦完,就上車跟我走吧。”

這看似平靜的一段話,給了徐寧最踏實的回答。如果他需要幫助,這男人是會幫到底的。

徐寧看向陰沉着臉的林鵬飛,然後倒退了一步作為試探,見那人沒開口,他便立馬轉身道:“我們走吧。”

又是逃跑的狀态,他慌裏慌張跟着歲千到了車前才敢回頭看還站在原地的人。沒有難纏追來,也沒有破口大罵,不知是在醞釀更大的風暴還是真的願意讓他走了。

坐進車裏後徐寧去系安全帶的手都是抖的,他明明已做到了他想要的,身體卻還在不聽使喚的後怕着。

将車平穩駛出停車位後歲千扭頭看了眼林鵬飛方向,而後坐正身子不言不語的專注開車。

絕對沉默的回程,駕駛位上的人什麽也沒問,副駕駛上的人什麽也沒說。

到了市中心附近徐寧要求下車,關車門前仍是不停的道謝。歲千卻沒像以往那樣笑着道別,而是冰着臉問:“你身上的傷都是他弄的對不對?”

這樣的神态讓徐寧想起了他們剛認識的時候,男人就是這般生人勿擾的同他交流。他咬了下發幹的嘴唇後開口:“老師,我先走了。”

徐寧是來寵物店看果凍的。

分開了兩天,小家夥在籠子門一打開就向着他撲了過來。

負責照看果凍的那店員小哥笑着對徐寧說:“它真的特別乖,很招人稀罕。”

徐寧摸了摸果凍的頭,也笑着對店員點了點頭。

“先生,我們新推出了個套餐服務,”那店員小哥繼續道,“寄養一個月的話是打折優惠的,很合适哦。”

徐寧搖搖頭:“不用了,最近幾天我就會接它回去。”

艾萌萌将單位附近的房源篩選過,省去了徐寧很多麻煩。那兩處房子他在周六都去看過了,再三考慮後他選了距離中心廣場近的那個。這樣下班以後帶着果凍出去就有地方随它撒歡了。

畢業還不到兩年,徐寧沒攢下什麽錢,租房時跟房東約好了是押一付三,才讓他的資金不那麽緊張。

這幾年若是沒有林鵬飛幫襯,他還真不知他是不是要露宿街頭。

臨畢業前他媽住進了精神病院,雪上加霜的重化了他的負擔。他工作每個月只有幾千塊,要不是林鵬飛出手,他媽可能還在家裏那地方小醫院增加病情。

這段感情的最後,他沒有埋怨和後悔,反而多出了感謝。

不管怎麽說,他還是打心底裏感謝林鵬飛從沒讓他在物質上擔心憂慮過。

新住處兩室一廳的格局,雖沒太多家具,但僅有的那幾樣都十分有用處。

搬進去那天是章學舟幫他拎上去的箱子,艾萌萌幫他打掃的衛生。晚上三個人一起出去吃了頓火鍋。

夏天裏吃過熱辣後大量發汗,徐寧在那天夜裏睡得很安穩,一覺醒來病意已除。

他看着地板上透過窗簾照進來的那道金燦燦陽光心生慰藉,這是他這幾年最身處孤獨卻不覺孤獨的時刻。

有收入穩定的工作,有二三知心的朋友,有條不離不棄的可愛狗,他不覺得他還缺什麽。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回到了屬于他的世界,不再與林鵬飛的有所重疊。

再無牽挂,也再無怨恨,他只希望他們從此以後能互不相擾,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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