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辛罕兩年前開始了秘密潛伏,本名陸任其,隸屬省公安廳刑偵部,現已抹去全部檔案。

同期警校畢業的兄弟被崔三表弟孟天祥弄丢半條命,他對這些亡命徒恨之入骨,卻仍要每天逢迎,一直以來他都心思缜密毫無問題。

但今天還是毫無征兆的栽了。

林四這人雖在道上混,卻幾乎手上不沾血,借刀殺人用的一絕。涉及勢力黑白通吃,手底下的狠角色各個能擔事,要想按常理拿下,不是件容易的事。

徐寧死亡事件确實是辛罕考量再三的一手操辦。

劫走徐寧那輛車是柳峰哥哥柳泉派去的。柳峰在給林鵬飛管賬的韓占手底下做事,因嗜賭挪用了一千萬,被林鵬飛知道後人就找不見了。柳泉認定他弟被林四扣下,這才起了報複心理,本想綁了徐寧換他弟周全,卻不料被辛罕截胡。

這步棋是辛罕提早下好的,那日錦豐大廈他暗中将被放行的柳峰帶走就是為激怒柳泉,再加旁敲側擊的引導,柳泉上鈎了。

等柳泉的人出手,他再移花接木把徐寧換走。他向林鵬飛彙報趕在警方插手前銷毀的監控錄像,就是全過程。當日車上參與的所有人,都秘密關在局裏,一絲的風都透不出來。

徐寧當然沒有死,只是被安置到了別處。但他必須做足徐寧确實死去的證據。他用兩年摸清了林鵬飛的心性,他賭贏了林鵬飛不會去認領徐寧,便在局裏的協助下完成了整場騙局。

林鵬飛對他委以重用,他經手的信息向來不會過問,當林鵬飛徹頭徹尾的信徐寧死了後他開始大膽的實施計劃。

用徐寧的死來激怒林鵬飛,只要林鵬飛對闫老大動手,整個道上必然血雨腥風,沒什麽能比內讧更省警力的了。

一旦林四對闫老大動手,他就可以采取行動一擊致命代表公安機關讓林四這個稱呼消失。

計劃順利的很,徐寧死後,林鵬飛終日悲傷和憤怒,擴勢速度很快,已直逼扳倒闫老大。到了箭已在弦的節骨眼上,卻忽然成了死棋。

他不知他如何暴露的,也不知林鵬飛對整件事知多少。今日無論傷殘或死亡,職業素養都不允許他吐出半個字。

辛罕沉默的三分鐘裏,林鵬飛給足了耐心。

安靜的車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駕駛位的男人取得了逃生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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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的偏移換來林鵬飛的一次扣動扳機,子彈炸在方向盤。推開車門跑出去兩米,右小腿中彈,随後是腰部。

顯然,沒想要他的命。不然不會任憑他跌跌撞撞的拐進墓園裏。

辛罕掩藏在一個墓碑後,得了喘息時間判斷林鵬飛有沒有跟上來。

除了風聲,再無其他。車燈的兩條光束明晃晃刺進黑暗裏,他看到有幾個人影向着車靠近,心下一驚,林鵬飛并不是一個人來的。

“追麽飛哥。”裴束詢問。

林鵬飛握槍站在原地,盯着辛罕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齒道:“要活的。”

一行人快速沖進墓園,辛罕卻怎麽也找不見。石板路上的血跡在某一處開始消失後再沒有出現。

就如同辛罕這個人一樣,憑空從那片墓地蒸發了。

裴束派人回去牽來了兩條訓練過的狗也沒有任何進展,圍着墓園搜到淩晨才不得不帶人散去。

他回到城西別墅的時候林鵬飛還沒睡,聽聞沒有找到人暴跳如雷,發了好大脾氣,屋裏站着的都不敢出聲,只有那只小柯基在滿地亂跑。

單宏怕這小傻狗在這種時候惹他飛哥生氣,忙給拎抱起來送到了樓上去。他下樓來又不知跟着杵了多久,原祁就風風火火的過來了。

人一進門就嚷:“鬼知道辛罕竟然是個條子,讓他給擺了一道!羅欽已經動了,闫老大那算是過不去了。”

單宏示意其小點聲,沒想到這小子語調更高了,坐在林鵬飛對面的沙發上二郎腿一翹繼續道:“不是讓查寧哥生前接觸的人嗎?我都查完了,其中有一個叫許耀陽的,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嚴重懷疑他跟辛罕有關系。”

發完脾氣許久都沒動的林鵬飛聽後明顯有了表情變化,三分驚訝,七分質疑:“你說誰?”

原祁二話不說甩過來一沓照片在玻璃幾面上:“就他,寧哥去世前有跟他一起吃過飯,這兩天跟蹤拍的照片都在這了,另外的那個是跟他一起的一個醫生......”

林鵬飛沒顧着聽,扯過來照片一張張的翻看,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對了飛哥,”單宏開口,“展哥這兩天找您呢,好像有點沉不住氣了,想問怎麽對付闫老大。”

“明擺着我們被辛罕這貨給設計了,”裴束接過話,“現在騎虎難下,不上也的上了。”

林鵬飛扔掉照片,仿佛不在一個頻道,緩緩地開口:“把辛罕先給我找到,我還有事要問他。”

已是無人的街頭,有個人一瘸一拐的從馬路對面挪過來,昏睡着的門衛大爺是被他敲擊窗戶的聲音驚醒的,語氣生硬:“哪棟的?磁卡忘帶了?”

那人用手掌擋着晃過來的手電光:“我來找朋友的,手機忘帶了,麻煩您聯系物業幫我打個電話叫一下。”

“你朋友哪棟的。”

“11棟A座1602,姓許。”

大爺花了兩三分鐘才接通了業主的電話,說了兩句後回頭道:“業主說沒有約朋友上門。”

這人已站不太直了,他靠着窗臺強行穩住身子:“告訴他我是109。”

門很快的開了鎖,男人将襯衫外套脫下系在了腰間,在大爺的目光裏走進了小區,

如果不是翻個身發現身邊躺着的人不在了,喬梁可能還不會終結那個正在吃大閘蟹的美夢。正趕上尿意來襲他爬起來迷迷糊糊的奔着洗手間過去,路過客廳時看到許耀陽貼着門板站的筆直,發問道:“你不好好睡覺在那幹啥呢?”

許耀陽沒回身,擡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讓喬梁打了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喬梁也湊了過去,貼在門板上聽外面動靜。

電梯到達的聲音後很快就有人站到了門前。許耀陽從貓眼确認過之後快速的打開了門。

門打開的瞬間,一個男人栽倒了進來,重重摔在了地板上。按亮了燈一看,衣服褲子挂着灰,血裹着土糊滿了腰胯和腿。喬梁大驚:“這什麽情況!”

許耀陽鎮靜自若的彎腰将昏死過去的人拽進來後帶上了門:“你先給他看看傷,我需要立馬打個電話。”

喬梁看着趴在地上的人,愣愣的點頭:“好.....好。”

他平複發狂的心跳後小跑着取來了家用醫藥箱,費了好大力氣把人拖拽到了沙發旁,将傷口上的泥土擦拭一看,傻眼了。趕緊對打完電話出來的許耀陽說:“是槍傷,憑手頭工具我處理不了。”

許耀陽拉起半蹲着的喬梁:“家不能呆了,你現在就走,去醫院,等我電話。”

喬梁一臉懵:“到底發生什麽了?”

“穿好衣服,地下車庫,開我車走。”

“那你呢!”喬梁有些急,“你不跟我一起嗎?”

“快走,”許耀陽推了喬梁一下,“要來不及了,回頭我再跟你具體講。”

一切來得太快,剛才還在被窩裏,現在就要出門去,喬梁有太多不明白,但許耀陽難得的焦急已不允許他遲疑。他快速穿好衣服,拿上手機和車鑰匙,看了看還站在那的許耀陽又看了看那個不省人事的陌生人後走出門去。

門關上的瞬間,靠着沙發的男人睜開了眼,聲音虛弱無力:“我暴露了,聯系不上我們黃隊,沒有地方可以求助了,不得不過來這裏。”

“既然你暴露了,你們黃隊顯然不能信了,我這邊可以送你歸隊。”

辛罕苦笑:“他們會找你麻煩。”

“我知道,”許耀陽立于窗前望着樓下說,“前兩天小區門口打過照面了。”

當時入住這個小區時買的兩個車位是挨着的,喬梁的車因被撞壞放在4S店維修

去了,當下那車位空着,他剛開始還以為他沒開車回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坐進旁邊那輛車裏後,他系安全帶的手有些抖。按理說一個外科醫生哪容易抖手都不能。可他就是很害怕,畢竟這麽多年都很少看到許耀陽剛才那般慌張。工作性質的關系,他向來很少問許耀陽關于工作上的事,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了,能把那樣一雷打不動的人改了面色。

車開出車庫後他将頭探出車窗,沖着樓上窗前站着的人影擺了擺手後才繼續行進。

小區門口自動識別車牌號後欄杆擡升,車尾剛離開減速帶,就見兩輛同型號黑色越野車向着他的方向開過來。

與頭車擦過的時候,喬梁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張臉跨越了時間,飄忽後重現,是年少時跟徐寧在一起的林鵬飛,好些年沒見,氣質裏添了太多的凜冽。

想到徐寧他心生哀涼,聽聞前一段去世了,他想要去掃個墓,許耀陽始終沒讓,也就作罷了。

林鵬飛見到駕車離去的喬梁,就斷定辛罕一定在這裏。兩輛車打了個轉,一輛繼續向小區行進,一輛尾随喬梁開的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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