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原祁到跟單宏分開的時候都還在不停地給裴束打電話,始終是無人接聽的狀态。

“咱倆就他媽不應該都下車,你帶上人趕緊過去君歸,裴束聯系不上,估計是兇多吉少,我先去找找看,盡快跟你彙合。”

單宏腳步不停的大步走:“飛哥要是有事我就把君歸炸了。”

如果說林鵬飛還有一面是白的,那闫豐海就是完全黑的,他名下涉及的産業沒有能見光的。是個喜歡看報喝茶養鳥的叔叔輩,做事最重規矩,并不兇神惡煞,卻能讓人不寒而栗。

道上誰都知道被他請喝茶意味着什麽。在場的看今天這陣仗,都知林四麻煩大了。可當事人卻并無慌張,神情舉止就像平常過來一樣。

門口等他進來就難掩沖動的幾個都是羅欽手下,林鵬飛叫不上名,但都見過。

“海哥。”

坐在沙發上的闫豐海頭都沒擡的提起茶壺斟了杯茶:“過來坐。”

林鵬飛扔下大衣外套的動作讓周圍明顯緊張,都向前湊了一小步,氣氛瞬時冰封。

闫豐海擡手制止後将茶杯推到了林鵬飛面前:“羅欽死了,死在你的人手上。”

林鵬飛解開西服扣子後慢慢坐下身:“我來解決這個事。”

“跟你我就不繞彎子了,”闫豐海靠近沙發背,盯着對面的人道,“交出裴束,你帶走白展。這事就算過去,以後該怎樣怎樣,不影響情義。”

林鵬飛捏起茶杯,看着杯中茶花:“我沒有帶裴束過來,但要帶白展出去。”

他話音剛落,後脖頸就頂上來了一把槍:“想好了再說話。”

林鵬飛保持姿勢不動,眉毛微挑:“我跟海哥也是有話直說,沒想好的話就不會一個人過來了。”

“你現在還能坐在這就是我最大的誠意,至于這份誠意你要不要在你自己,”闫豐海變了臉,一字一頓道,“羅欽不能白死,你清楚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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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在靜待林鵬飛給出回答,卻見他突然頭一偏,以肘後擊,快速将抵着他的那把槍握到了自己手裏,不到兩秒的時間裏,全屋人都掏出家夥毫不猶豫地對着他。

林鵬飛左手高高舉起緩解局勢,右手握着那把槍十分慢的放到了桌上茶杯旁。手指一彈,槍順着平光桌面滑到了闫老大面前:“羅欽不會白死,一命抵一命,但不用裴束的,用我的抵。”

林鵬飛捧起茶杯,将茶水一飲而盡:“白展對您沒大沒小,感謝您替我教訓他,我願意用全部身家換他今天從這出去。”

入這行等于向死而生,真正不怕死的,闫豐海不是沒見過,但這般求死若渴的卻是極少,閱人無數的他能從此時林鵬飛的眼睛裏看到無畏。他突然發覺之前他與林四之間打過的所有交道都沒能讓他真正摸透這個年輕人。他失聲的笑:“谷爺當年果真是沒看走眼。”

“行不行海哥給句話。”林鵬飛目光如炬。

闫豐海平靜了表情:“不是以為我不敢成全你吧。”

“哪能,”林鵬飛淺笑,“您一句話的事。”

西郊橡膠廠附近一棟二層小樓裏此時一片通亮,從車庫到天臺,所有的燈都開着,院子中間有六七個人在挖坑。

狗舍過道裏走着個一身皮衣皮褲吹着口哨的男人,在狗聲狂吠中他皺着眉從口袋裏掏出消聲器安裝在了手中槍上。

“如此名貴的品種,着實可惜了。”

他擡手扣動扳機,幾個點射,狗聲停止,留有殘喘,再難蓋住他的腳步聲。

“野哥,有人來了。”

祝野沒動地,手括在耳朵上聽了聽,一副了然的樣子走出狗舍坐在門前臺階上盯着大門口。

很快的一輛摩托跨過了門檻,車上帶着頭盔的人騎行中用手裏鐵棒将兩個欲攔車的狠狠擊倒。

摩托最終橫在了祝野面前,後輪掃起的煙塵讓他眯了眼,他用手扇着口鼻處開口:“來跟裴束送別的?”

原祁看了眼幾米外地上被捆着的一動不動的裴束,慢慢的捏緊了拳頭。

祝野:“別緊張,打暈了而已。”

還帶着頭盔的原祁聲音發悶卻抹不掉那股惡狠狠:“你敢動他試試。”

跟着原祁過來的幾輛面包車停靠在了大門外,下來的人快速聚攏過來,跟院裏拎着鐵鍬的拉成了面對面的平行線,劍拔弩張。

“我有什麽不敢的,”祝野站起身緩緩的繞着挖好的土坑走動,“羅欽是怎麽死的我就怎麽送他走,你知道他逃不過的。”

“羅欽那件事有誤會,我們讓一個卧底給坑了。”原祁摘下頭盔拎在手裏。

“誤會不誤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羅欽是他弄死的,我這坑都給他挖好了,只要他消失這件事就能解開。”

原祁下了摩托,摸出槍對準了祝野:“有我在,你的坑,白挖了。”

針鋒相對談不上,祝野根本沒舉槍,他向前一步将胸膛撞在了原祁槍口上:“那你就開槍,把梁子結大點,誰都別活。”

原祁握緊了槍:“別以為我不敢。”

院裏的人陣腳明顯亂了,被院外逼的一步步後退,包圍圈開始縮小。

“不介意我接個電話吧?”祝野晃了晃正在震動的手機。

“接。”

祝野接過電話後擡手對院裏那批人比劃道:“撤了。”

原祁卻将槍抵的更緊了:“認慫了是嗎?”

祝野握住原祁的槍筒将槍口下壓,回身看了眼裴束:“羅欽的命,林四替他背了。”

原祁瞪着眼睛僵住不動,待到人走出去了兩米才不敢相信地回身喊:“你他媽的什麽意思!”

祝野沒有回答,帶着人動作利落的上車離去,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單宏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君歸,帶了很多人過來,卻走的沒氣勢,一路上都在擔心他飛哥出事,兩腿發軟的他站到了君歸門前,被門口守着的人死死堵住了。

如果他沒記錯,這是崔三的人,看來崔三已經站在了闫老大那邊,那形勢對他們就更不利了。

“讓開!”單宏喝道。

他平時都是倚仗拳腳讓人生畏,此時換成舉着兩把槍心裏沒底,卻不得不硬着頭皮,他想沖進去救人。那幾個大漢毫不畏懼的迎上單宏的槍口,動作不停地向外推。

單宏開了兩槍在地上:“我再說一遍,讓我進去。”

“動靜鬧這麽大,”孟天祥拍開那幾個大漢嗑着瓜子走了出來,掃了眼單宏身後的一大片人,“招來條子不好吧。”

這種時候孟天祥的悠閑在單宏眼裏等于找抽,他完全沒耐心,将槍口頂在了孟天祥腦門上:“讓你的人滾開。”

孟天祥抖着掌心的瓜子皮擡眼看單宏:“救場晚了點,收屍又早了,你這時候來真的很尴尬啊。”

“少他媽廢話,我飛哥在哪。”

被單宏怼着腦門,孟天祥被迫後退了一步:“他在裏面,但你進去沒用。”

“有沒有用你說了不算。”

坐在矮腳桌前的兩個人許久無話了,只是在不停的倒茶喝茶。屋裏站着的其他人卻時刻緊繃着神經。

林鵬飛嘬了一口茶後道:“讓我見見白展,我還需要交代他兩句話。”

闫如海沖身後人勾了勾手指,沒一會兒滿頭滿臉都是血的白展被駕着進來了。

林鵬飛扭頭過去只看了一下就收回了眼,倒是奄奄一息的白展沙啞着嗓子叫了句飛哥。

“今兒從這出去以後夾着尾巴做人,改改性子,不然有的是虧吃,”林鵬飛盯着兩腳間暗紅色的地毯,話是對白展說的,“我死之後,你知道該把我葬在哪的,我的後事你來辦。”

“飛哥,”白展預感到什麽,掙着手臂要奔過來,滿臉驚恐,“飛哥你說什麽呢......”

“讓我把話說完,”林鵬飛繼續道,“鵬宇我交給你了,要護他周全。”

這句話說完,林鵬飛前傾身子,在衆人目光下摸過了闫若海面前桌上的那把槍,對準了太陽穴後合上眼。

白展眼眶欲裂,竭盡全力的嘶吼:“飛哥!我錯了飛哥!你不要這樣!”

闫豐海厭吵鬧,命人把白展拖出去,然後跟全屋人等着林鵬飛動作。

林鵬飛扣動扳機之前的幾秒,腦中又浮現了徐寧那日想要以同樣方式結束生命的畫面。

他以前從沒後悔走上這條路,現在後悔。後悔他因為這條路讓徐寧吃了太多苦。

他回不到過去了,他只能期盼來生,期盼來生還能讓他遇見徐寧,他要一直做徐寧的那個林大寶,一定,一定。

手指勾動後林鵬飛表情錯愕,槍內沒有子彈,轉頭去看正在盯着他的闫豐海。

闫豐海晃着茶杯道:“你聽樓下的動靜,剛才那槍若是讓你血濺當場,我還要費點力氣清理外面,你死在我這,你的人會拼命。”

林鵬飛将槍扔在桌上:“我可以親自出去一趟,給您解後顧之憂。”

闫豐海搖搖頭後道:“你的魄力我見識了,既然親自過來一心求和,這麽久的交情,我該給你個面子,可以讓一步。”

“您講。”

那幾個之前跟着羅欽的明顯不同意闫老大這個決定,卻還是在被怒視後收了聲。闫豐海繼續道:“若你還是執意要保裴束,一條腿可以了。一條腿,裴束沒人動,白展你帶走。”

林鵬飛想了想後沉默着點點頭,接過了旁邊人遞過來的槍。

沒半點猶豫的沖着自己的左腿開了槍,血花綻放濺落後汩汩流淌,他除了悶哼別無其他異樣。

這聲槍響傳到了走廊,讓所有動作停滞,唯有白展聲嘶力竭的吼聲飄蕩,悲慘壓抑攝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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