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見到他徐寧沒轉頭走已是讓林鵬飛感到意外,在他蹲下後,徐寧也蹲下來更是讓他受寵若驚。他側頭說:“我要是真進去了,韓占會找你。能留給你的絕對都是幹淨的,放心收着。”
徐寧低頭看着腳下的臺階:“我不需要,我可以過得很好。”
“我從不懷疑你有可以更好生活的能力,我只是不想再覺得虧欠于你。”
徐寧搖頭:“你錯了林鵬飛,你從未虧欠于我。以前的心甘情願不是虧欠。以後的兩不相幹也不是虧欠。”
多少錢沒見過,什麽福沒享過,到頭來林鵬飛最大的遺憾卻是沒能挽回徐寧。想到徐寧以後要跟別人一起生活他更是難過:“那姓言的應該比我會疼人。”
林鵬飛好像一直在誤會他跟言遇澤的關系,徐寧從不反駁是因為他無需向林鵬飛解釋什麽。
林鵬飛擡手碰了碰徐寧的臉:“別再那麽傻了,以後不管跟誰在一起,都要好好愛自己。”
他們終于能像兩個正常成年人一樣解決感情問題了,這向來是徐寧期望的,可真到了這種時候卻有悲傷暗湧,大概是終于可以好好跟過去說再見了吧。他點點頭:“我會的。”
林鵬飛沒再停留,他怕他好不容易看淡的結局又因徐寧添了悔意,他起身走下臺階直至坐上了車也沒回頭。系安全帶的手很抖,扭頭看了眼還蹲在那的身影,還好,他最後沒有害了徐寧。
正逢喬梁邊打招呼邊走來,徐寧揮手回應,等到他再回神,林鵬飛開的那輛車已沒了影蹤,有那麽一瞬間,他心裏空落落的。
林鵬飛還真不是跟徐寧說說而已,他的确做好了進局子的準備。用最快的速度将資産分離,用了兩個通宵徹底清整完畢。
等待是煎熬的,他吃不好睡不好,夢醒時分總能聽到警笛響。單宏整日致力于打探消息,可始終是意料外的風平浪靜。
“真的很詭異飛哥,”他拎着外賣進門對桌邊的林鵬飛說,“崔三是真瘋了?關于我們什麽都沒說,他到底想幹什麽?”
林鵬飛輕笑:“也許是想看我們如熱鍋上螞蟻一樣他才感到有趣,陰陽都沾的人,本就邪門。”
崔三跟警察局的某高層有特殊情誼道上都知,他确實不缺轉移的渠道,但還是選擇被抓進去實在是不知用意。都在等着狗咬狗的時候,卻完全沒有任何事發生。
隔天單宏就接到消息說,崔三從監獄移交到了精神病院,監期為十年。
原祁的審判當天也開了庭,刑期三年。這是韓占托了好幾層關系才壓下來的結局,不論錢還是勢都盡了力。
崔三派人傳了話給林鵬飛,原話是這樣的:“我表弟死都要護着你,我怎麽還能再動你,你要是有良心,到墓前看看他去。”
還是那天在近郊公路撞車的男人,臉白的像鬼,留下張地址條就走了。
太明顯不過,崔三并沒瘋,只是借着裝瘋賣傻避風頭。這也算是種獨特的金盆洗手。
說起崔三的這個表弟,林鵬飛确實于心有愧。他早幾年就認識了孟西。那時的他床上不停換人,有時連名字都會記混,後來幹脆不用心記了。
在他那,外面陪他的都只有一種身份,就是除了徐寧之外的人。跟那些人在一起是新鮮,是快樂,可勁頭一過,就全忘了。不乏有很多對他動了情糾纏不清的,解決起來勞神傷財,孟西卻再未跟他有任何,只是活成了他認識的孟天祥而已。掩藏起來的情誼最後換來了致命。如果可以,林鵬飛也不想踏這份人情。
他按着紙條上地址找到了墓地。如此節氣,光禿滿地,若是夏季,定是青山秀水十裏溫柔。孟希的墓獨占了小半個山頭,向來崇尚風水的崔權,如此安葬定是別有用心。
黑色衣角舞動,金盞菊顫抖,林鵬飛站在風裏看着刻着“孟希”的墓碑許久。
單宏等到林鵬飛從小山坡上下來,連忙啓動車催道:“飛哥,趕緊上車,我送完你還得回醫院呢。”
單宏為能得到艾萌萌同情,不管多忙都會在艾萌萌下班前乖乖滾回醫院,明明可以活蹦亂跳了,一見到艾萌萌就虛弱無力求照料。他從艾萌萌那聽說徐寧跟着言遇澤去別的城市後,趕緊告訴了他飛哥。
既然塵埃落定,生活便要繼續。這對林鵬飛來說更多的是欣喜,畢竟他還能見到徐寧。聽單宏跟他說完,他以為徐寧跟言遇澤遠走高飛了,連忙讓人去查,直到在網上看到歲千簽售會的新聞才松了口氣。
作家協會對歲千新作的高度評價加上龐大書粉的一呼百應,言遇澤有如此影響力讓林鵬飛吃驚,他更加确信,如果他不能也站進陽光裏,他根本不配追回徐寧。
簽售會在一座南部沿海城市,主辦方很有誠意,提供的酒店五星級。徐寧以貼身助理身份出席,跟駱旭住在一間房裏。
為期兩天的簽售正好是周末,他早就答應過來幫忙,可真到了會館現場言遇澤卻只讓他負責坐一旁簡單維持簽名時秩序。
徐寧小觑了言遇澤簽售的勞累程度,他想不明白一個人怎麽能連續簽名好幾個小時手還能穩如最初。
兩天來他滿眼都是捧着書的粉絲,以幾乎差不多的神情到歲千桌前,他可以想到,如果他沒有結識歲千,他也會是這些人中一員。那種溢于言表的興奮只會更甚,誰讓他實實在在喜歡了歲千好幾年。
簽售第二天的晚上,趁着駱旭去忙慶功宴的事,徐寧獨自在房間跟艾萌萌通電話。
“真的不跟我講下你跟單宏的事嗎?”
“你都知道了,還要我講什麽?”
徐寧嘆氣:“那就是真在一起了。”
“我終于告別單身,你不替我高興?”艾萌萌不敢相信。
“單宏做什麽的你知道嗎?”
“做什麽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徐寧繼續道,“你都不了解他,怎麽就同意在一起了。”
艾萌萌據理力争:“不就是要在一起後才慢慢了解的嗎?”
徐寧不想像個憂心女兒談戀愛的老父親,他在門鈴聲響起時結束了通話。
門外人一身休閑海島風,抱着兩個椰子,将其中一個遞給他:“出去走走,落地後忙的沒空,離開前總要看看這裏的風光吧。”
徐寧笑着接過椰子:“言哥你怎麽穿成這樣?”
“不好看嗎?”
言遇澤向來穿着端莊穩重,言談舉止也無不透漏着成熟,眼下一改往常裝扮,越發活潑清新,徐寧搖頭:“不是,是沒見過你這樣。”
倆人邊喝着椰汁邊走出酒店,雖是下午四點多,陽光還是很耀眼。言遇澤将頭上草帽摘下扣在徐寧頭上,指了指墨鏡:“我有這個。”
徐寧把帽子戴好,看向不遠處的沙灘說:“你其實不用跟我一起回去的,我是為了上班,你可以在這多住幾天。”
言遇澤搖頭:“心有挂念,怎能安好。”
“放松好了再回去忙也一樣,說不定事半功倍呢。”
言遇澤笑了:“你總鼓勵我學會放松,反倒是把自己繃的很緊。”
徐寧扭頭:“嗯?”
言遇澤拉着徐寧在長椅上坐下:“你是個很有能量的人,可以輕易把別人變快樂,為什麽不用到自己身上呢?”
徐寧沉默後把自己的椰子跟言遇澤的撞在一起:“不多說了,祝言哥永遠忠于創作。”
“嗯,”言遇澤吸了口椰汁意味深長道,“那我祝你永遠向往快樂。”
當晚慶功宴上都是言遇澤同行朋友和身邊工作人員,徐寧甚至見到了幾個只聞其名未見過面的著名作家,不敢上前打招呼時言遇澤便拽着他過去引薦。
徐寧記得他明明讨厭飯局的,原來只是讨厭烏煙瘴氣連連灌酒的飯局,這樣文學氛圍濃厚因興趣結緣的,他承認他喜歡。
一頓飯下來,最大的意外是言遇澤喝醉了。駱旭不得不更改行程,徐寧要在原定時間趕回上班便沒改簽。他走之前駱旭把言遇澤扶到了他房間。
徐寧怕言遇澤擔心他一個人走,連忙道:“你不用擔心言哥,我叫了車去機場。”
言遇澤扶着床頭櫃坐在駱旭床上,對收拾背包的徐寧說:“駱旭這就重新買票,我跟你一起。”
眼看着駱旭帶上門出去了,徐寧勸言遇澤:“你喝了很多酒,不如休息一天再回。”
言遇澤站起身時因頭暈險些摔倒,徐寧眼疾手快的抱住他将他扶穩。他拍了拍言遇澤的背:“言哥你真的喝多了。”
言遇澤将徐寧抱緊:“我今天感謝了很多人,還沒有感謝你。”
徐寧僵着身子站在那任憑言遇澤抱着:“感謝我什麽。”
“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徐寧像哄孩子一樣調整姿勢附和着:“好好好,言哥,你先坐下。”
“徐寧我沒喝多,”言遇澤扳過徐寧的頭,“我清楚的知道我在說什麽。”
“言哥,我該去機場了。有什麽話我們回去說。”
言遇澤直視徐寧眼睛:“我想一直陪着你,希望你還有敢愛的勇氣。”
徐寧呆呆看着臉頰微紅的言遇澤,不知為什麽特別想哭。不管他的生活晴天還是陰雨,總有束光始終不離不棄。所有關心是靠近,所有尊重是遠離。他從未認清的那些情義,現下都變得正大光明。
類似這樣的話,他也對別人說過。他清楚的明白,所謂的一直陪着,到底是什麽期許。
只是現在,他怕他已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