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之所以單宏在徐寧跟林鵬飛感情的事上再三偏心于林鵬飛,那是他經歷了他飛哥在變好的過程。

單宏是被二叔拉扯大的,他二叔在道上混飯吃他自然也是。而林鵬飛是誤打誤撞被谷爺看上的。為了能讓林鵬飛入夥,明裏暗裏拿林鵬飛的爺爺,弟弟和徐寧威脅着,算是把人按死在身邊了。

第一次見面時兩個小夥子對彼此并不友好,直到林鵬飛在切磋時把單宏當場撂倒,單宏才聽了他二叔的話自那時便跟着林鵬飛了。

林鵬飛不是沒想過不走這條路,甚至還親口說了出來,挨了打也沒還手,只求谷爺放他走。被谷爺成全的第二天,卻又回來給谷爺道歉說還想接着幹。單宏也是好久之後才知林鵬飛當時是為籌錢給徐寧他爸還賭債。

旋渦從那時便開始無限吞噬,金錢和欲望大肆鋪在面前,沒完沒了的暴力,沒完沒了的飯局。虛僞面具下面的臉,早已看不清容顏。單宏是跟林鵬飛走的最近的人,也是看着他飛哥身邊伴開始頻繁換,但徐寧一直在。

他親眼看着倆人感情一點點凄涼,卻也無數次看到徐寧在他飛哥那過重的分量。那些不能明着說出來的細節辛罕也明了。不然後來也不會直接以徐寧的死相挾。

任何時候單宏都承認他飛哥對不起徐寧,可他也無時無刻不清楚沒人比他飛哥更愛徐寧。可能有的愛情就是要百般折磨才能苦盡甘來。他當初看着他們決裂,現在也想看着他們複原。

随着單宏娓娓道來,徐寧好像看了場悲情電影。在那些他看不到的視角裏,很多模糊都清晰。他不知他該說什麽,他不否認林鵬飛以前對他的所有愛意,當然也忘不掉林鵬飛對他的所有傷害。他變成矛盾體,只能煎熬自己。

“在确認你死了以後,他也曾拿槍對着自己太陽穴,我看出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單宏情緒越說越激動,“寧哥,我雖是外人,但我看的明白。你們的感情不是沒了,而是病了。有病得治,不能拖着。”

徐寧一時間無法消化單宏的話,他緩緩開口:“可以不再說話了麽。”

單宏還真沒再出聲了,去趟廁所帶着身煙味回來後就窩在陪護床上睡覺。麻藥勁過了的徐寧越發精神,聽着單宏的鼾聲,望着天花板瞪了一夜眼,天亮才睡着。

拎着小米粥的艾萌萌在早上過來看徐寧,把還在睡的單宏踹醒要把人替換回去。徐寧哪敢麻煩有孕在身的艾萌萌,堅決要讓倆人都回去。

艾萌萌搖頭:“剩你自己不行的。”

徐寧指了指門外:“淩晨我都自己去過廁所了,沒什麽事,醫生說等排氣後就可少量進食。”

艾萌萌驚訝:“你都下床走了?不怕扯到刀口嗎?”

說來也神奇,麻藥剛過的那會兒是很不舒适,可慢慢的就沒什麽感覺了。去廁所時除了要彎着腰慢慢走外真的沒有其他問題。徐寧笑道:“護士都在的,你們在這我休息不好,抽空過來看看我就行了,真不必陪着。”

徐寧算是苦口婆心的給那倆人送走了,可他也并沒有清淨。午後的時候護士就囑咐他可以适當喝水了。下午來了幾個同事,估計是從他們主任那知道的消息,過來走個流水人情,匆匆來匆匆走符合徐寧的不喜逢迎。

護士幫忙把艾萌萌帶來的小米粥熱好端給他時是下午四點多,徐寧确實是餓了,也不顧燙的大口吃了起來。

門被推開時他的粥碗已快見底,徐寧放下碗對一前一後的倆人笑着問:“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

“還不是林鵬飛,他好像習慣了通過我半夜探望,”喬梁繼而下巴向許耀陽揚了揚,“他下班早來等我,就一起過來了。”

徐寧将身子向床裏挪,示意那兩人坐,老朋友到來讓他的表情活躍很多。

他們不慌不忙的聊着天,待到護士來紮手針,還是喬梁代勞的。

“你住一周院就差不多了,”喬梁将膠條貼在徐寧手背上,“回去注意點飲食,沒什麽大事。”

徐寧抿嘴笑:“我就請了三天假。”

喬梁:“搞不明白你,總是瞎堅強。”

許耀陽在意識到徐寧還不能吃水果後,将手裏剝好的橘子塞給了喬梁:“你認識陸任其?”

從許耀陽嘴裏聽到這個名字,徐寧條件反射的選擇了沉默,他怕他跟一個警務人員說多話會給林鵬飛帶來麻煩。該死的是,他竟還改不掉這種對林鵬飛無條件維護的習慣。

“前一段殉職了,”許耀陽坐在了床邊椅子上:“他卧底時唯一的知情上司因失蹤無法取得聯系,到現在局裏還在查此事的根本原因......”

“怎麽突然說上這些,”喬梁推了下一本正經的許耀陽,對着徐寧尴尬的笑笑,“你別在意,他工作狂上身了。”

徐寧搖搖頭:“沒事。”

話題再次被轉回家常沒一會兒後喬梁不得不起身回到工作崗位,剩許耀陽還坐在床邊。

從剛才被許耀陽追問時徐寧語氣便開始不太自然,現下變的更緊張起來。

從年少相識時許耀陽便是張冰山臉,徐寧卻明白許耀陽此時給到他的疏離感更多的是還有話要講。

而徐寧多半能猜出是什麽,他不知許耀陽知道多少,又想知道多少。等待的每秒都變得難熬,他抓握着的兩只手汗涔涔的。

許耀陽終是什麽也沒講,陪着徐寧坐了幾分鐘後便起身走了,只留下個筆挺的背影。

看着吊針瓶滴落不停,徐寧變得心煩意亂起來。他知道辛罕是陸警官,在林鵬飛身邊潛伏了兩年,曾幫他制造假死事件只為脫離林鵬飛掌控。許耀陽能這樣問他,就說明這些都不再是秘密。可為什麽那男人又不再追問下去了。

許是藥物關系,周遭安靜下來後徐寧眼皮變沉,他昏昏欲睡時又有人進門來。眯着眼看到那高大身形他以為是許耀陽返了回來,連忙閉上了眼睛。

覺出不是許耀陽是因他随後被握住的手,徐寧睜開眼便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面孔。

“感覺怎麽樣了?”

徐寧抽回林鵬飛握着的那只手塞進被子,将頭轉到另一邊:“我好的很,不用你假惺惺。”

林鵬飛盯着徐寧的後腦勺無聲嘆息:“徐寧,我是真後悔沒能好好待你如初,現在想對你好你又不給機會。”

徐寧語氣平靜:“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林鵬飛捏着床單的手松開來,默默站起身。果然還是一樣帶着熱情接冷水,他幾乎是倒着走向門口。也算是當前省城裏叱咤風雲的一張臉卻寫滿了沮喪。

“辛罕死了。”

床上人的四個字,将半個身子在門外的林鵬飛又拉了回來。他把門帶上後返回床邊。

“誰跟你說的。”

“在我媽墓前聽那個姓孟的說過一遍,我沒有信。剛才許耀陽來又說了一遍,我信了。”

林鵬飛若有所思:“當時那兩槍我開的,雖沒中要害,但也存在搶救無效死亡的可能。”

徐寧搖頭:“不是你,是那個姓孟的,他說是他殺了陸警官。”

林鵬飛将徐寧嘴裏“姓孟的”對上號後點了點頭:“可能吧。”

沉默了近一分鐘,林鵬飛還以為閉上眼的徐寧是睡着了,那人卻再次睜開了眼睛。

“如果那天,我告訴你不要去親自救單宏你還會去嗎?”

“會去。”

徐寧閉上眼:“那我便心安了。”

“為什麽突然說起這些。”

在林鵬飛蹲在那個餐廳前跟他講可能會被抓起來的那晚,徐寧徹夜難眠。他将事情關聯,很怕是他未将本沒當回事的話傳達導致林鵬飛落網。

他明明是個正義的人,卻在涉及林鵬飛的事時丢了良心。他心疼去世的陸警官,卻也還是對林鵬飛能如正常人生活慶幸。

林鵬飛腦子轉的快:“你是在擔心我。”

徐寧立馬反駁:“我沒有,我只是想确認一下。”

“辛罕活不活着跟你有很大關系嗎?”

“他曾經幫過我。”

林鵬飛幾近哀怨:“為什麽承認還在乎我就那麽難?”

徐寧已不再接話,徹底轉過了身,紮着吊針的手微微握着拳。

林鵬飛逼問道:“手機和電腦密碼為什麽都沒換,還用着我們相遇那天的日期。”

“習慣了。”

林鵬飛挫敗的坐回椅子上:“我承認以前我真的不是人,我現在自己都不敢回頭看,更何況是你呢。”

見徐寧毫無回應,林鵬飛繼續道:“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之前對你做的事,我也不會奢求你的原諒。我只是想陪着你,照顧你。你要是心情好就給我個笑臉,你要是心情不好那我便滾遠點。之前在一起時我沒追求過你,得你真心對待了七年。現如今我把我們的幸福變成這樣,你不待見我是我活該。我願用後半輩子都追你,保持熱情也不會放棄。你就做你自己,不用有太多顧慮,行嗎?”

“我累了,想休息了。”

直到聽見病房門被關上的聲音,他才再次睜開眼睛,看着床頭櫃上那一籃蘋果,呼吸微微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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