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徐寧站在門口匆忙調整好情緒才打開門。林鵬宇倒是沒有等的不耐煩,看到徐寧便開門見山:“來叫你一起去過個年。”
每年林鵬宇都是他哥叫人給拎回來過年,今年他是主動回國的。他哥不在道上混了的事他舉雙手雙腳贊成,也是想回來圖個團圓。
從最開始對徐寧的不接納到後來将其視為親人,林鵬宇确實經歷了艱難的心路歷程。距離上次見徐寧有段時間了,當時聽聞徐寧自殺的事感到很難過,知道是他哥對不起徐寧。
依照他哥以往強硬作風是絕不會讓他來賣人情的,實在是肉眼可見的改變,他也還不太适應,別說是徐寧。
徐寧的沉默讓林鵬宇語氣放輕:“就當看在我面子上,你不用理他,理我就行,年夜飯吃完你再回來。”
徐寧見林鵬宇穿着單薄衣衫,後退一步:“外面冷,進來坐。”
林鵬飛派林鵬宇去接徐寧純粹是知道現在林鵬宇在徐寧那比他能說上話。手機鈴聲響起他連忙按了接聽。
他想着無非是兩種結果,要麽徐寧不過來,要麽徐寧跟過來。哪一種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林鵬宇:“哥,我不回去了。”
林鵬飛:“什麽意思?”
林鵬宇:“這年你自己過吧。”
接個人能把自己搭上這種事林鵬宇也不想,主要是徐寧有句話給他說的啞口無言。
“既然只理會你不必理會他,那他不在不是更好嗎?”
林鵬宇知道,他要是回去了,徐寧是肯定不會跟過去的。他要是留下來,他哥一定會找過來。于是他打算在徐寧這過年。
徐寧好像對他的到來很開心,進屋聊了會兒天說要一起去買菜。林鵬宇能拖則拖,說時差還沒倒過來,休息一會兒再去。
林鵬飛沒辜負他弟的良苦用心很快到達了現場。徐寧仿佛也意料之中的開了門。不能趕林鵬宇走,自然也沒理由不讓林鵬飛進屋。
只不過他可以自然的跟林鵬宇說話,但不會主動理會林鵬飛。
林鵬飛自知理虧,也不搭話。畫風詭異的林鵬宇分分鐘想奪門而去。他只想過個安生年,他看了看一左一右的倆人:“我們買菜去吧。”
還穿着居家服的徐寧點頭後起身回卧室換衣服,林鵬飛看了看空着的狗窩,對他弟說:“你問他,狗去哪了。”
林鵬宇正在手機上玩籃球游戲,球沒進有些氣:“你就不能直接問?”
林鵬飛直言不諱:“他不想理我。”
林鵬宇滿臉的匪夷所思:“你也有這麽慫的時候?”
“狗我送去寄養了。”
走出來的徐寧接過話讓林鵬飛立馬眉眼明朗:“想接回來嗎?”
原本是因要到國外去過年才把果凍寄養,現在沒走成,自然沒必要把小家夥繼續扔在寵物店。徐寧點頭:“接。”
三人一前兩後下了樓,先是去附近商場裏的超市買了菜,人多到林鵬飛直皺眉。
他打了個電話後超市經理親自出來接待,帶了好幾個理貨員跟在後面,見了面林總長林總短的。
寧飛集團旗下的商超不少,這家也在其中。到了自己地盤林鵬飛便想走捷徑。徐寧卻看不慣他這作風,還是執意推着購物車擠進了人堆裏。林鵬飛沖那經理擺擺手把人打發走,大步跟上了那倔強的背影。
林鵬宇壓根不想參與什麽買菜,他坐在超市門口供小朋友玩耍的木馬上邊玩手機邊等。
大概過了四十分鐘那倆人才一前一後的出來,要不是他知道內情,完全不敢相信他哥認識徐寧。
徐寧自顧自的推着購物車,身後的林鵬飛像保镖似的。他還想着買菜過程能跟徐寧多說會話,其實只有結賬的時候徐寧回應了他。
林鵬飛:“我來付錢。”
徐寧:“行。”
同樣的句式到家後換湯不換藥。
林鵬飛:“我來做飯。”
徐寧:“行。”
林鵬宇卻連忙大喊着拒絕,直說他哥做飯不好吃。
徐寧放下的袖子又挽了起來:“那我來。”
見徐寧關上了廚房門,林鵬宇對他哥道:“好好的人讓你給欺負成這樣,沒什麽表情跟個木頭似的,現在你開心了?”
林鵬飛逗着接回來的果凍,不吭聲,心說他比誰都難受。
如果不是很多事情抹不掉,徐寧還真以為又回到了從前時候。他對廚房裏的活從不生疏,利落的淘米洗菜。正削土豆皮的時候林鵬飛進來了。
“你進來幹什麽。”
“給你打下手,”林鵬飛邊說邊伸手握住徐寧的手把削皮器順到了自己手裏,“我來吧。”
還是上大學那時一起住,林鵬飛會經常陪他在廚房,要麽說兩個笑話逗他笑,要麽做點什麽搞怪動作。總之根本不是幫忙的,完全是添亂的。徐寧總會哭笑不得的把人推出去。
現在看着身價過億的人蹲在他腳邊垃圾桶旁削土豆皮,怎麽都覺得時間不留情。這些事他從不敢停下來細想,一旦細想,心髒就疼的要命。
林鵬飛頭也不擡的問:“怪我沒讓你去成舊金山嗎?”
徐寧動作停滞後開口:“過去我也會不自在。”
這便是不怪了,林鵬飛心有愉悅不敢表露,看了看放在案板上備好的肉和菜,心下觸動。徐寧真的已把他們哥倆刻進了習慣裏。
每年過年徐寧包餃子都只包兩種餡,林鵬宇喜歡吃的豬肉白菜,他喜歡吃的韭菜雞蛋。他們不是沒問過徐寧喜歡吃哪種餡,這人總是說他什麽餡都行。
徐寧一直以來真的像是嫁進他們家的媳婦,遷就着一切,小到飲食,大到起居。不愧林鵬宇後來願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叫聲嫂子。他林鵬飛卻沒良心把人傷到抗拒他靠近。
林鵬飛這一溜神,手上的削皮器便不偏不倚剔到了左右大拇指上去,疼的他悶哼一聲瞬間扔開了那顆土豆。
視線裏迅速出現的手抓住他手腕放在了打開的水龍頭下沖,然後抽過紙巾給他擦。
徐寧這條件反射下的連貫動作讓一米八十多的大老爺們瞬間濕了眼圈,林鵬飛一把将徐寧拽進懷裏緊緊抱住。
不僅是林鵬飛被這動作戳到了心窩,連徐寧自己也是。他沒想到他能在還沒做出判斷時身體就超越了思維先行一步。他愣愣站在那任憑林鵬飛抱着。
要讨口水喝的林鵬宇見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晃着空水杯對他哥嗤之以鼻:“手指出點血而已,腸子快出來的時候也沒見你哭哭唧唧,過于矯情了吧。”
緩過神的徐寧早已推開林鵬飛繼續低頭忙着切菜,那哥倆一個作勢要打,一個立馬逃跑。
這幾年林鵬飛身上的傷數不過來,每條疤徐寧都能準确的記住在哪,他從邊哭邊包紮一步步過來的,到頭來還是見不得那人流血,哪怕只是一點。他不想确認自己的心情,卻被現實逼迫的無所遁形。
他扭頭看着窗外的萬家燈火,鼻子酸的很,卻說不出具體是為什麽。他想當做剛才什麽也沒發生,思緒卻跟他唱反調。耳邊響起言遇澤的那些話,他無處安放的心思變得過分清晰了。
對過去傷痛的無法忘記,對現在溫暖的無法接近,激烈的碰撞着,傷痕累累是他自己,百毒不侵也是他自己。
明天才過年,徐寧沒有大費周章的弄很多菜,簡單的炒了兩個便開飯了。三個人圍着一張桌,沒什麽話說。
林鵬宇知道都是他哥造的孽,不然平時他們仨在一起還是可以有話題聊開來的,他擠眉弄眼的示意他哥說話。
接收到林鵬宇信號的林鵬飛還是選擇沉默,他發現剛才他在廚房的那一抱讓徐寧更蔫了。他不想再做什麽越格的,畢竟他今晚想在這睡的。
這注定是安安靜靜的一頓飯。
飯後刷碗被林鵬宇包攬了,這小子在國外念書也獨立了很多,林鵬飛是欣慰的。
徐寧這個小兩居跟他們最開始同居時租的那個面積差不多,客卧之前是開放的,這幾次來門都緊閉着,他忍不住好奇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是之前從別墅帶回來的衣物,堆的滿滿沒有落腳地,連他的也在裏面,應是處理掉了一些,否則這個空間是絕對放不下的。
“你在幹什麽?”
聽到徐寧的聲音後林鵬飛回身道:“別墅你還是回去住吧,這裏太擠了。”
別墅賣掉的事徐寧以為林鵬飛忙的忘掉了,他沒回複,走過去将客卧的門關緊。
倒是林鵬宇探頭出來答疑解惑:“你把別墅賣了,我哥又高價買了回來。本來就是要接你去那過年的,他花了不少心思布置呢。”
林鵬飛見縫插針的看向徐寧:“我們回那去好不好?”
徐寧的面無表情毫無回應立馬讓他投了降:“得得得,當我沒說。”
晚上徐寧要趕那哥倆回去睡,結果一個兩個都打死不動。他沒辦法,只得把床收拾好在周邊加了幾個椅子鋪上被子擴大了面積。
林鵬宇特識趣想靠邊,徐寧卻拉他睡中間。
林鵬飛雖有遲疑,也還是不得不同意。行吧,徐寧沒直接讓他去客廳睡沙發已是法外開恩了,他還有啥不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