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這一宿林鵬飛是真沒睡好,身下鋪着被子的椅子雖不硬,但因翻身總會稍有移動,他掉不掉下去是其次,主要是聲響易把旁邊倆人弄醒,他極力克制翻動,時而睡時而醒。
渾渾噩噩中,一夢回到幾年前他們三個并排睡覺的情形,睜開眼,身邊睡的不是徐寧,他不是失落一點點。
林鵬宇睡覺不規矩,胳膊腿都扔給了徐寧。林鵬飛怕他弟影響徐寧休息,大夜裏手動調整好幾次。好不容易捱到清晨,他徹底坐起了身。
徐寧醒來的時候林鵬飛的位置已經空了,他将林鵬宇的被子掖好後下床去洗漱。
走出卧室聞到什麽東西糊了的味道,立馬改變路線先跑去了廚房。看到林鵬飛在搶救鍋裏的煎雞蛋後快速上前先把燃氣關好。
當徐寧把他手裏鍋中的雞蛋全部倒掉時,林鵬飛尴尬笑笑:“我以前可以煎好的,這幾年讓你慣的退化了。”
他說的是真的,早幾年他總是先起床給徐寧煎雞蛋餅吃,現在生疏的像是剛開。
徐寧将鍋放進洗碗池後打開了窗戶通風,冰涼的空氣突然撞進屋惹得他咳嗽了兩聲。
林鵬飛:“你快出去吧,別感冒了。”
徐寧搖頭後按部就班開始做早餐,林鵬飛只得站在窗口擋着風。好在空間小,很快便把烏煙換幹淨。
林鵬飛關窗時拇指用不上力,徐寧瞥見那拇指傷口回身從冰箱隔層裏掏出盒創口貼扔了過去。林鵬飛意會後忙拿出一貼,比劃了半天後伸出手道:“傷口不規則,這麽細致的活我弄不好,你幫我下。”
他是故意讓徐寧幫,說完這話就在那一臉期待的等。徐寧怎不知他心思,握着菜刀的手揮了揮:“要不要把傷口劃規則點就能方便你貼好了。”
林鵬飛微微一愣後點頭:“我自己來。”
“過年好呀二位。”林鵬宇打着哈欠出現在了門口。
這個年過的好不好不太好總結,但過的是極其的快,按部就班的吃吃飯聊聊天看看春晚。
林鵬飛以前對過年沒什麽特殊感覺,今年倒是過于留戀,畢竟這是現在少有的可以在徐寧身邊陪着的機會。
初一的早晨他們哥倆便沒有了繼續留下的理由,吃過早飯後整理東西要出門。
換鞋時看到徐寧放在門口鞋櫃上的錢包後林鵬飛随手打開來,也不知是從自己錢包裏拿了什麽塞進去,林鵬宇沒看清,默認為是錢。他小聲問他哥:“哪有你這麽給壓歲錢的,還偷偷摸摸的。”
林鵬飛掃了他弟一眼:“你知道什麽。”
徐寧在忙着給果凍收拾殘局,沒看到這邊情況。不知那哥倆臨走前在門口嘟囔什麽。
年算是過去了,又恢複了清淨。徐寧收拾完衛生後出門,他是打算去喬梁家拜年。他在醫院住院那幾天,沒少麻煩人家。
提前打了招呼便不想空手過去,半路在商店選了箱橘子和禮盒裝的紅豆糖果。
付錢的時候掏錢包才發現原本空着的透明夾層多了張照片。
是他以前放在錢包裏的那張,曾連同他之前的錢包都交給了辛罕。
屬于他跟林鵬飛的第一張合照。拍立得拍的,後來他封了層塑膠在外面才得以真空保存多年防水不褪色。
徐寧鼻子堵的很,手指在照片上輕輕撫摸,如果能回到那時候,他不知他能不能改變後來他跟林鵬飛的情感走向,但他是真想回到那時候。
住着擁擠的出租屋,林鵬飛做着房産銷售,發工資了會騎着電動車滿城帶他吃好吃的。
時間是最無情,無情到怎樣真誠的挽留都不聽。
照片是林鵬飛出門前放在徐寧錢包裏的,自從那時辛罕把徐寧遺物交給他,他便把那張相片放進了錢夾。他以前不願意帶錢夾在身上,後來也會放在車裏或揣進兜裏。
他把照片還回去是想告訴徐寧,只要徐寧想跟他回去,他們就能回去。
一次痛苦的經歷抵得上千百次的告誡。徐寧對現在的他抗拒,他特別理解。他不急,也不逼,他要等徐寧自己願意。
現如今林鵬飛搖身一變成了商界精英,往身上貼的不在少數,他未曾動搖的是他要警鐘長鳴。圈子裏大多數都知道他近男色,旁敲側擊介紹的,明裏暗裏引薦的,他都一笑而過擺擺手說算了。
對他這種轉性最意外的是楚修,他那會在君歸做大堂經理的時候,是經常見林鵬飛帶不同的伴出入。後來他改做林鵬飛助理才發現林鵬飛完全沒有任何私生活。
他跟白展仍有聯系,每逢他展哥問起林鵬飛現在怎麽樣的時候,他都是那句:還那樣,巴巴的盼着徐寧回頭。
白展往往會嘆氣,覺得沒什麽戲。他因他飛哥的助力在道上混的風生水起,表面是不跟他飛哥有任何交集,其實暗地裏經常派人打聽。把楚修安排到林鵬飛身邊去也是為了更近距離得知內部消息。
這事林鵬飛能不知道麽,他重用楚修也多是這層關系,他也想讓白展安心。
只是他沒想到,白展這小子竟然擅作主張在正月十五那天見了徐寧,不僅見了,還把人綁到了他那去。
他忙完應酬回道豐錦大廈頂層,被床上睡着的人吓了一跳。走近一看是徐寧,他慌了,趕緊晃着緊閉雙眼的人:“徐寧!徐寧?”
徐寧晚飯後下樓扔垃圾被兩個人攔住了,非說有人要見他。
看到車裏的白展他頗為意外,都還沒等發問就被打暈了。具體他是怎麽到豐錦的他完全不知道。睜開眼看到林鵬飛,情緒裏積滿了的氣随着擡起的手落到了那張臉上去。
林鵬飛被打的一愣,保持着力作用下的側頭遲遲不動。遲遲不動的還有徐寧,他也被自己的舉動驚到了。
他哪裏這樣打過人,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蜷着腿坐在床上看着林鵬飛,全身做好了迎接拳打腳踢的準備。
林鵬飛緩緩回過頭,語氣很平穩:“我不知道你在這。”
徐寧搖頭輕聲道:“你胡說。”
“我沒有,”林鵬飛坐在了床邊看着徐寧,“我不會再這樣把你弄到身邊的,你相信我。”
“白展找到我,不是你讓的是誰。”
林鵬飛笑了:“我現在管不着他,誰知道他哪根筋不對要這麽做,我可以當你面給他打電話确認。”
徐寧沉默後開口:“不用了,我該走了。”
徐寧來是驚喜,徐寧走是難過。林鵬飛試探着說:“聽說今天有冰燈展,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哪裏是聽說,這次的冰燈展明明就是集團安排的,包了政府後身最大的廣場,收集了很多冰雕藝術品供市民免費觀賞。洗白了以後韓占一直主張慈善,林鵬飛向來聽。
他是想邀請徐寧來着,但單宏說他們兩口子約了徐寧一起過去,他便想制造偶遇名正言順的瞅瞅徐寧。誰承想白展過于貼心的竟然把人直接送來了。
徐寧的沒說話是在到處看時間,他想知道現在幾點。
林鵬飛将腕上手表伸到徐寧面前後徐寧看後說道:“已經要結束了。”
這樣的答案沒有決絕到不想與他同行,林鵬飛連忙起身:“只要你想去,就不會結束。”
徐寧不懂林鵬飛的意思,他在意于剛才打林鵬飛的那一巴掌,便沒拒絕。
林鵬飛出門前去衣帽間取來了自己的厚外套裹在了徐寧身上,他比徐寧高十多公分,他的長身羽絨服徐寧披上後到了腳踝。他不容徐寧拒絕的說:“穿着吧,會很冷。”
徐寧以為是要坐車過去,林鵬飛帶他下樓後卻并沒有取車,而是跟他并肩走。
“還記得以前我們總喜歡晚上出來瞎逛嗎?”林鵬飛側頭看身邊走着的人。
徐寧看着腳下的路:“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林鵬飛語氣了多了輕快,“其實跟你在一起的一切我都記得。”
一起經歷過的事怎麽會忘了,徐寧當然記得他們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他只是怯于去想,畢竟那些記憶裏,除了甜秘也有苦澀。
他加快了腳步走着,林鵬飛沒再說什麽,他們拉長的影子偶爾會有重疊,不過是路燈的調距。
接到艾萌萌電話的時候徐寧跟林鵬飛剛走到廣場附近,女人在電話裏十分抱歉的說單宏怕路滑不讓她出行。
徐寧覺得該道歉的應該是他自己,本來以為錯過了約定時間,原來那倆人也沒來。
艾萌萌問道:“你是不是都已經去了?”
徐寧遲疑後開口:“剛到。”
“開車了嗎?”
“沒。”
“那晚些時候我讓單宏去接你。”
徐寧連忙道:“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你真的自己去的嗎?”
“是,我自己。”
挂了電話後發現林鵬飛在盯着他看,徐寧目視前方的問:“你看什麽?”
林鵬飛嘴角帶着笑:“你很害怕她知道我們在一塊?”
這話是真的,艾萌萌一直主張她不要搭理林鵬飛,徐寧撒謊是不想她擔心。
徐寧:“對,她怕我重蹈覆轍。”
“那你怕嗎?”
“怕。”
“你現在撒謊臉不紅了。”
“人總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