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息

尚書府。

日光微斜。

一樹下一男一女對坐,中間是一盤棋,男子劍眉星目,面容俊朗,脊背挺直,着一身月白衣衫;對面的女子身着淺藍長衫下穿藕色襦裙,仿佛胸有成竹,勝局在望。

正是當今刑部尚書的一雙兒女,季方,季妍。

季妍落下一黑子:“兄長最近常在外忙碌公務,很少回家,母親可是天天念叨呢。”

季方思考片刻,手起手落,擡頭笑道:“男兒志存高遠,豈能長待在家。”

季方去年科舉中了甲榜探花,如今任兵部侍郎。

把弄手中的黑子,季妍說:“也不是說讓你日日在家,常回家裏看望父親母親就好,父親最近忙碌公務也很是頭疼。妍兒我也是不太敢說話。你看今日,父親見你是不是又嚴格了幾分?”

今日季方時隔近一年之久回來。一年前,前線戰況吃緊,季方随行,回來後也長期在外籌辦公務,久久不歸。于是方才在給季華夫婦請安時,季夫人首先略顯無奈地埋怨了季方不知道看望自己這個老婆子,進而心疼地握着他的手說他未照顧好自己,消瘦了許多。而季華則對季方近日的表現進行了嚴格的點評,仿佛是要把近一年來未說的話一次性說完……

提起二人的父親季華,也就是當今刑部尚書,為人嚴格正直,性格強硬得不行,是那種無論如何都不會低頭的性子。從小對這兄妹二人便極為嚴格。

季方手持白棋,搖搖頭說:“是啊,是嚴格了不少。兄長就聽妍兒的,妍兒教訓得是。”說着伸手捏了捏季妍的臉:“兄長之後多回來便是。”

季妍撐起下颚:“無他,只是往後父親發脾氣時,有個盾牌。”

季方一愣,進而笑了出來:“呵,原來,母親念叨并不是理由,真正的小心思在這呢!”

季妍轉了轉眼睛:“嗯哼。”

說罷,季方低頭研究想要落子,微微皺眉。季妍嘴角微揚:“兄長,這一步你可要看準了再下。”

“那是自然。”季方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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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身影伴随着一聲“小姐!”突然沖到了二人面前,還未繼續開口,季妍便看着棋局說道:“延芷,注意禮數。”

延芷喘了喘氣,低頭,微微一福:“是,公子,小姐。”

季方落下一子,輕笑出聲:“妍兒,你也太嚴格了。”

季妍擡頭眨巴眨巴眼睛:“這不是,萬一打斷兄長的思路。”話畢,轉頭對延芷說道:“說吧,何事?”

延芷看了幾眼季方,欲言又止。

見此,季方欲起身,說:“如此,我先回避可好?”

季妍擡手攔住了季方,轉頭對延芷說:“無事,但說無妨。”

聽罷,延芷遞給季妍一張紙,說道:“小姐,有消息了。”

季妍瞳孔突收,伸出去拿紙的手顫抖了少許,極力平複自己的心情,讓聲音盡量不顫抖,接過紙,紙上只有三字“一品香”,季妍捏紙的手緊了緊,擡頭對延芷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尾音滑了一下。

延芷:“是。”

延芷退下後,季妍收起紙,季方開口道:“妍兒,這……?”

季妍:“兄長不必擔心,無事。”說罷低頭研究棋局。

一會兒,開口道:“果真,兄長是更勝一籌,方才,我還以為要贏了。”

季方:“照我看來,妍兒已經很優秀了,總要讓兄長勝一些不是,不然我這兄長豈不是很沒面子。”

兄妹二人相視一笑。

良久,季妍開口道:“兄長,今日就下到這裏吧,妍兒出門一趟。”

季方心知季妍有事,但是也不想戳穿她:“好,早去早回。”

季妍:“是。”

季方知道季妍所為何事,即便她從未給這位兄長提起過。

五年前那位姑娘失蹤之後,季妍就一直暗地裏在找她,許是因為身份敏感,又或許是擔心為那位姑娘招來不便,季妍從未大張旗鼓地找過,但是也有不少人,從各方面得到了消息,只是明面上不說出來罷了。

畢竟找了五年了啊。

這五年間季妍得到了不少消息,每次都激動不已,這次也是。每一次都幾乎是空手而歸,但是回來前,季方猜想季妍應該都是在外調整過自己的情緒,因此從未讓家裏人看出來過不妥。

除了有一次,臉色蒼白,是被攙扶着幾乎是被抱-着回來的。

不明情況的季家上下着實受了不小的驚吓,季夫人吓得都差點暈過去。季方忙請來大夫,得知問題不大之後,才稍微安心。

送走了大夫和送季妍回來的人之後,季妍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間也清醒過幾次,想要起來,最終還是被季夫人按在了床上,喝完了那幾副藥才允許她起床出門。

之後的幾天季華夫婦和季方都有意無意提起過這件事,都被季妍巧妙地掩蓋了過去,精神狀态也和之前無二,因此三人也就再未提起過。

季方還記得最開始見到那位姑娘的時候。那時季妍剛滿九歲,小小的一只牽着另一位小姑娘的手,從小姑娘的穿着來看,樸素但出生不凡,身上還有淡淡的草藥味。大大的眼睛亮亮的,怯生生的,不太敢開口,另一只手抓着季妍的衣服躲在後面。季妍的表情還是淡淡的,一如既往端莊有禮。

但是季方看得出來,她心裏滿是喜悅。季妍帶着小姑娘簡單地對父母以及季方請安,小姑娘支支吾吾地,只說了自己叫知櫻,也再未言其他。了解情況後,季華難得地随意囑咐了幾句,就讓季妍就帶着小姑娘回到了季妍的院子。

後來,在一次賞花的會上,季方見到了知櫻的母親,有些眼熟。遠遠的,知櫻拉着季妍在母親旁邊激烈地讨論着一本書上的什麽東西。

原來,還是這麽活潑的小姑娘。

喚來下人收拾了棋盤,季方起身看着季妍遠去的有些消瘦身影,心裏有些不好受。也不知道,知櫻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也好讓小妹少受些苦。

走到尚書府門口,看到延芷在門側等待。見季妍出來,延芷同她一同出了門,期間提到:“小姐,來人說,姑娘在一品香似乎現身了,追蹤的人怕被發現,距離的比較遠,但是…”

季妍:“跟丢了?”

延芷:“對。”

嘆了一口氣,季妍道:“先去了再說吧。”說着,上了馬車。

大約十幾分鐘後,馬車到了一棟樓前,樓前是玉兮園三個大字。

季妍扶着延芷的手下了馬車,一進門,便有人迎了上來,見是季妍,開口道:“是季小姐啊,請随我來。”

季妍轉身讓延芷在一樓大堂等候,便随着侍者上了二樓,說明來意後,侍者讓她稍等便退出去了。

而此刻的一樓,歡呼聲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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