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下午,街上的住戶要麽上工,要麽在家裏躲烈日,路上行人挺少。跑堂的跑到飯館外面的樹下乘涼,留下裏面3個青梅竹馬坐着聊天。

霍山問:“你比賽忙完了?”

“忙完了,就等10月份出結果了。”沈修竹捧着茶杯喝水。

張麗麗好奇的問:“那你大學咋計劃?”

“再晚一年,兒子還小。我和哥哥上京,離了他半個月不到,再回來他縮在我懷裏哇哇哭,唔……再等他大點兒吧。”沈修竹一想到兒子哭,他心裏還難受呢。

說完看向張麗麗,“你呢?後面有計劃嗎?”

張麗麗對着自己人嘆了口氣,“唉,找不到工作,沒單位要。”

霍山:“麗麗,咱不着急。”

張麗麗肯定是着急的,她怎麽能不工作呢?“不行!我一定要工作。”

沈修竹想了想,遲疑的開口提議道:“要不麗麗來我哥哥的公司,大山哥你看要不要在島城開個飯館兒,哥哥都能把上海的公司開來島城,你也行啊。”

“那這兒,盤出去?”張麗麗先問,她動了心思。

“不盤,留着招個人看店,大山哥隔個半月一月的回來收賬嘛。”沈修竹越想越覺得可行,“大山哥你就在哥哥家附近開一個,我想吃什麽就去你飯館裏。”

沈修竹一是想和小夥伴們像小時候一樣,黏在一起。二是嘴饞大山哥的廚藝,他剛懷上小竹筍的時候,他自己不知道,只是晚上總要吃宵夜,都是大山哥給他做的。

晚飯,霍山給小竹子做了酸菜魚,在小夥伴的飯館裏蹭的肚飽溜圓,沈修竹才打道回府。

張麗麗心不在焉的在飯館兒幫忙,一擡眼見霍山的大舅娘又來了,她趕緊端着盤子回了後廚,躲在裏面眼不見心不煩。

不巧的是,大山剛好出飯館兒訂菜去了,跑堂的是新來的,他一聽老板的舅娘說:“我外甥呢?你們老板的表妹,明天過生,我來點幾個菜,你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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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堂的搞不明白,“老板出去了,行,您坐會兒,我去喊二老板。”

當然,他喊的就是張麗麗,他知道是老板的女朋友。

張麗麗不願意出去,她吩咐道:“讓她明兒來。”

霍大舅娘肯定不是這麽好打發的,她來都來了,再跑一趟她懶得跑。“我親外甥!他是不在店裏,他要是在,他能不答應?你快點兒的吧,合該是個窮跑堂的,沒點兒眼力見是咋的?”

跑堂的有些不樂意了,他窮但是他不靠勞動力賺錢,“都說了老板不在,我認識你誰啊?”

飯館裏還有些吃宵夜的食客,大多都是街裏鄰居的,他們有跑三輪的,有拉貨的,都是忙了一天的人,甚至吃完還要接着忙。

霍大舅娘:“诶!你怎麽說話的?你憑什麽?我讓大山辭了你!”

霍山最是忌諱店裏壞食客胃口的事兒,包括口舌是非影響別人享受美食。張麗麗不得已趕緊出了來,态度好好的對着霍大舅娘說:“大山出去了,我們做不了主,你明天再來。”

到底是對不上眼,霍大舅娘從小就看不起她,所以她語氣好,但是也沒個好臉色,大戰一觸即發!

霍大舅娘:“哎喲?我用你做主?你真當我外甥這飯館兒是你自己的了?不要個臉了啊你是?”

張麗麗不覺得自己說的有錯,她這兩年成熟了,去深圳見識了不少,挺直了腰背說:“誰敢做你的主?你也知道這是你外甥開的飯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親兒子開的呢!白吃白喝不給錢還要往外拿。”

“你說什麽?你個小□□!大夥評評理啊,這個女人吸我外甥的血,拿着我外甥的錢跑去深圳,在外面做不要臉的皮肉生意,沒人要了又花枝招展的回來霍霍我外甥,大家來看啊……”

雖然張麗麗也曾聽見過街上人酸言酸語,可是她以為清者自清。她只是做了19歲女生會做的事情,拿自己賺的錢買漂亮的衣服,買漂亮的發卡,對着鏡子梳妝打扮,她錯哪了?

被霍山的大舅娘這樣當面诋毀,她真的崩潰了。

“你胡說!我去深圳是學校分配的工作,是國家政策分配的!我是一名畢業的會計!”張麗麗提高音量,尖尖的嗓音刺耳,她感覺飯館裏的,外面圍觀的,都用着鄙夷的眼光在看她,仿佛她是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女人。

“呵!鎮上哪個會計像你這樣?穿的傷風敗俗!人家‘花姑娘’在深圳開發廊都能買樓房了,你也不中用啊。難怪就像個蛭子一樣吸在我外甥身上!”

花姑娘是鎮上給一個女人取得外號,那個女人在深圳開發廊,半年就發了財,于是回了鎮上網羅小姑娘去深圳打工,去了之後才發現是做皮肉生意的。被錢誘惑的就留下來了,不願意的回到鎮上,免不了說了真相,這可毀了不少人,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

花姑娘憋着一口氣,再回鎮上買了樓房,買了小汽車,她想讓那些人眼紅死。

她越是炫耀,就越出名。鎮上的人總是說她閑話,瞧不起她。

鎮上都以花姑娘為恥,而這個老女人毀她清白,還敢拿她比作花姑娘!

張麗麗“啊”的尖叫,她受不了,她撲上去對着霍大舅娘拳打腳踢,恨不得撕了這個老女人的嘴!

霍大舅娘到底是幹農活的,力氣肯定比她這個小姑娘大,專門掐張麗麗的脖子,“你這個髒□□,你還敢跟我動手?!”

兩個女人打架,男的都不敢上去拉,生怕被人說閑話,只是也沒走開,更是看好戲的圍觀着。

張麗麗是肯定打不過老女人的,她只能發狠的用指甲撓人。

霍大舅娘吃痛,怒氣值飙升,她看向了張麗麗穿着連衣長裙的下擺……

霍山開着摩托貨車去進菜,回來的路上看到有小販賣牛奶蕉,他下車去買了一大串,打算明天給小竹子送去。

是以路上耽擱了一小會兒,車開到街上之後,他一眼就看到飯館兒門口圍的都是人,他趕緊加快車速,一停車就往飯館擠。

在擠的過程中,霍山聽到人群議論,“啧,這女人真狠。”

很快他就聽到張麗麗尖銳的叫聲,“去死!!!!!”

他剛好擠了進來,一眼就看到張麗麗的裙擺被撕裂,白色的底褲……披頭散發……

張麗麗氣的渾身發抖,她轉身去拿了一瓶啤酒就往霍大舅娘腦袋上叩!

“麗麗!”霍山撲過去,卻只能下意識的接住破了腦袋的昏迷大舅娘,他總不能把暈倒的舅娘扔地上,他只能抱着舅娘和麗麗說話,“怎麽了怎麽了?麗麗……”

他縱使心急,也沒說什麽重話,只是想弄清楚在他離開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張麗麗看着一頭血的老女人,滿意的笑了,張麗麗:“哈哈……哈,欺負我?你再欺負我啊!”

看着張麗麗已經癫狂的模樣,霍山心急如焚又疼惜萬分,“麗麗,你先回去,我送舅娘去醫院,回來再說,別怕……啊……”

說完霍山抱着大舅娘去開摩托,張麗麗沒有外傷,他心裏是放心的,他畢竟也只是一個沒讀過什麽大書的人,他看得到大舅娘腦袋的傷,卻看不到張麗麗心口流出的血。

張麗麗仿佛沒聽見,她扯着破爛的裙子圍住屁股,手裏還攥着破碎的啤酒瓶,她朝人群晃了一下,衆人紛紛讓路,仿佛她是個殺人犯……

沒錯呢,自己是‘勞改犯的女兒’,鎮上的人是應該害怕的,就得讓他們害怕!

鎮上的人把她心裏的天使殺死了,她要讓他們知道,她心裏的惡魔不遜色于他們!

“這是瘋了吧……”

“果然是個壞女人……”

“可憐的霍山一家,養了個白眼狼……”

張麗麗舉着破啤酒瓶,走到說閑話的人群面前,“我天生就是壞人嗎?你天天吃飽了撐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迂腐封建毀我清白你又!好!到!哪!裏!去!了!”

“別人過的比你好你要嘴賤過得比你差你恥笑,你才是壞女人!你死全家吧!”

她拿着兇器,癫狂的發洩,語速又快音量又大,整個人真就像個瘋子一樣,披頭散發五官猙獰!

張麗麗見着一個人就罵,吓得人群也不敢圍觀了,紛紛躲開這個握着兇器的女人。

張麗麗緊緊的捏着裙擺保護自己下身,氣得發抖導致路都有些走不穩,直到路過老槐樹,她才稍微平靜下來,躲在樹後哭泣。

活着怎麽就這麽難?張德你為什麽要貪污?王雪花你為什麽要抛棄我?你跑了為什麽一分錢都不給我留下?你們為什麽要生下我?

張麗麗恨恨地想,爸爸入獄她就應該跳樓摔死,跳河淹死,喝農藥毒死,她活着幹什麽?

張麗麗又想,這個鎮上的人迂腐古板,豐衣足食的後果就是M.E.D.J嘲笑她的不幸,個人掃門前雪,為什麽要去管別人怎麽活?

幸運的是她有霍山這個小夥伴,不幸的也是霍山保護着她,導致心疼她的外人寬了心沒有清晰的傳達對她的善意,所以她只能活在別人的惡言之下。

那些謠言越傳越惡,惡意的人欺負她是個小女孩沒有殺傷力,善意的人以為她聽不見這些惡言,沒有人保護她。

張麗麗的母親是一個刻薄的女人,總是說話帶刺,看什麽都不如意,不如意就要批評。受母親影響,小小的張麗麗變成一個悲觀的人,因為在她兒童時期,每天都能聽到母親抱怨的聲音,批評的聲音,她小小的世界只有悲觀,沒有積極向上。

她的世界只有悲觀言論,所以她太敏感了,她無法堅強。

一開始她有霍山養,她壯志雄心,覺得好好讀書,畢業分去一個好的單位,活出人樣來給這些說閑話的看。

可是這個單位被她辭了,因為她要回到霍山身邊。她也沒想到,找工作這麽難。說到底,她不應該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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