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團子下了校車并沒有立即回去,等卓老師和校車遠去之後,她從一旁的草叢裏鑽了出來。

耷拉着小腦袋,一雙小短腿有一步沒一步踢着,低低哼道:“聰明的小孩兒,今天有沒有哭……”

她擡手抹了抹眼睛,“音音沒有哭。”

“小小的小孩兒,今天有沒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經離去,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漂亮的小孩兒……”

低低的軟糯的童音哼着歌兒,從路邊草叢花圃中路過,躺在草叢裏邊一只黑貓耳朵微動,半擡起眼皮,輕輕喵了一聲。

團子耳尖,扒開草叢,看見一只奄奄一息的黑貓躺在那一動不動,後腿流着血,她奶聲奶氣地驚呼:“咦,貓貓受傷了嗎?”

團子試探性地伸手摸了摸黑貓的腦袋,黑貓微不可見地回蹭,随後徹底昏迷過去。

團子抱了黑貓回家,黑背氣急了,四爪抓地,擺出攻擊的架勢,對着黑貓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

團子安撫道:“大王,貓貓受傷了,我們要救救它哦。”

年幼的團子哪懂得救受傷的貓?從王奶奶家借來了消毒水傷藥和紗布,一股腦上完之後給黑貓的後爪子包了起來。

團子并不知道若是一般的貓這樣救鐵定不行,便是王奶奶也不懂,覺得反正人受傷能擦,貓也行?

好在這只貓并不普通,恢複能力極強,當天晚上便醒了過來。

彼時團子已經睡着,黑貓睜開眼睛,第一時間看向那張小床,鼓鼓的一小團躺在那裏,露出一個小腦袋,嘴巴微張,胖腮一鼓一鼓的呼着氣。

黑貓跳到床上,盯着團子看。

黑背第一時間醒了過來,警覺地沖黑貓低吠,仿佛在叫它下來,不許爬上小主人的床,不許做出傷害小主人的事。

黑貓漫不經心轉頭一撇,純金色的琉璃眼劃過一絲銳利,黑背下意識後退,來自食物鏈頂端的壓力給了它莫大的壓力,直覺告訴它,這只貓很強大,比人類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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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如此,黑背看向床上的小主人,頂住壓力沒跑,而是狂吠了幾聲,試圖喊醒小主人,讓她快跑。

團子睡得很沉,但再沉,被這一貓一狗鬧得也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先是看向焦急狂吠的黑背,“大王,怎麽了?”

團子感覺被子一重,黑貓跳到被子上,眼睛灼灼盯着團子。

團子驚喜喊道:“咦,貓貓你醒啦!”

“你叫什麽名字貓貓?”

黑貓依舊不動,蹲在被子上穩如泰山,目光卻是不離團子。

黑背狗不甘地又叫了幾聲,它不敢靠近床,只能叫喚着讓小主人快逃。

無奈狗的焦急心情并沒有傳遞給團子,對黑背來說這只黑貓危險級別大過于天,對團子來說,打從第一眼見到黑貓時,她就覺得格外親切,那種來自骨子裏的熟悉依賴感,團子将它歸結為她喜歡貓貓。

團子自來熟地伸手摸了摸黑貓的腦袋,笑眯了眼,“你這麽黑,這麽好看,音音叫你小黑好不好?”

黑貓頓時僵住。

它張了張口,“蛋崽,你該叫爸爸的。”

但出口卻是一陣不滿地喵喵聲。

黑貓嘴裏發出絕望的嗷嗚聲,身形一閃整只貓都不見了。

與此同時,深更半夜,帝都某個大人物出了車禍,陷入昏迷并被醫生診斷為植物人的事上了熱搜,一分鐘後悄無聲息地被撤了下來。

看貓跑了,黑背松了口氣,蹭到團子身邊,拱了拱她的被子。

團子撐着胖下巴疑惑道,“大王,小黑是不是不喜歡音音?”

并沒有遠走,而是蹲在窗外的黑貓腳步踩空,差點被摔下去。

堂堂蛋崽的父親,偉大的神龍敖夙,被自己的小崽崽管叫小黑?

龍快氣壞了!

但同時他又很欣慰,那個小天道沒偏他。

“終于找到你了,吾的小蛋崽。”

一夜到天明。

周末兩天都不用上學,團子忙活着拿舊衣服給黑貓做窩。

雖然小黑跑了,但團子總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下意識覺得小黑還會回來的。

黑貓躲在暗處,看着團子忙前忙後給他做了個“窩”?

他下意識皺眉,堂堂龍尊閣下豈能睡那麽小的地方?他的龍殿是全大陸最大的建築,即使他本體的時候也能完全容納。

且不說龍殿,便是他穿到這個世界,穿成人類,他的地盤也是占據了大半個山。

龍生性不拘愛自由,慣愛寬闊的地方,想起自己那張三米寬的大床,再看團子親手堆的小窩窩,敖夙沉默了。

想起人類,敖夙皺眉,他來這個世界已久,用人類世界的時間算也有個二三十年了,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蛋崽,但絲毫沒有頭緒,一度以為那個小天道在騙他。

沒想到臨時起意自己開車出門時,一輛貨車迎面而來,敖夙心血來潮沒有躲避,然後出了車禍。

事實證明,龍的直覺沒有錯,出了車禍後,他的身體陷入昏迷,卻穿到一只黑貓身上,繼而找了他的崽。

按理來說,不惜穿越時空找了二三十年的崽,他該出現在蛋崽面前,同蛋崽敘敘舊,并告訴蛋崽他是她的父親,但是眼下,敖夙看着自己黑漆漆的爪子,默默藏在暗處。

敖夙跟了團子幾天,看着團子做好了窩天天念叨着小黑怎麽還不回來睡,看着團子吃着粗茶淡飯,看着她小小一只笨手笨腳煮飯洗衣服,忙得像個小陀螺。

周一的時候,團子去上學,黑貓後腳也跟上去了。

他親眼看着那些人類小崽子沖着他的蛋崽冷嘲熱諷,揪她的小辮子,叫她小窮鬼,嘲笑她怎麽天天都穿着破衣服,就沒一件新衣服?

黑貓氣得炸毛,要是換做是他本體的時候,定然把這些猖狂的人類小崽子一尾巴甩上天!

但在人類世界生活這麽久,敖夙知道這事不能這麽幹,于是每次欺負完團子的小鬼頭們總會在放學回家後莫名其妙受到一只黑貓的攻擊,被抓得身上到處都是傷痕。

團子一直想解釋,但總沒來得及說的事終于曝光了。

小二班的一個小蘿蔔頭發現了團子在撿班上垃圾桶裏的垃圾,将這件事告訴了其他小朋友。

愛玩愛鬧的小蘿蔔頭們頓時狂歡了,撒歡似的跑到團子面前,問她還撿垃圾呢?

還給起了個外號叫“垃圾大王”

“許音音你這麽窮,不如當我的小跟班吧,我給你錢。”小胖墩提議道。

“只要你當了我的小跟班,我就保護你,他們也不會欺負你了。”

“呸,當我的跟班,不要當你的,胖墩你閃開!”

團子張了張口,想解釋,但又覺得他們說得對,她是撿他們不要的垃圾了。

小胖墩拿起上次從團子這裏收到的那張畫,指着上面的男人問:“許音音,這是誰?你爸爸嗎?”

“胡說,許音音沒有爸爸,她是一個人的。”

小蘿蔔頭們你一言我一語争論着,團子一改之前沉默的态度,叉着小肥腰,吼道:“音音有爸爸的!”

說完她從小胖墩手裏搶走了那張畫。

那畫上,畫的是她夢裏的爸爸,和她。

是音音第一次在老師的教學下學會的塗鴉畫。

團子不容許有人玷污它,玷污她的爸爸。

晚上趁着團子睡着的時候,黑貓頂開窗戶,跳了進來,黑背狗被那雙金色貓眼一瞪,吓得不敢叫喚。

已經連續幾天了,這個貓大人一直都在小主人睡着的時候出現,守在她身邊,等天亮了才走。

敖夙從團子的小書包裏叼出那張畫,認真地盯着畫看。

渾身毛發舒服地張開,他的小蛋崽就算是不記得他,也不會把他這個爸爸忘了,敖夙滿心愉悅,一股滿足感充斥全身,看完後小心翼翼不舍地放回原處。

等他傷養好了,回到身體裏,就來找蛋崽,以人類的眼光,英俊帥氣的爸爸形象出現在蛋崽面前,她一定會高興的。

撿本子文具的事曝光後,團子怏怏的,跟卓老師請了假,不想去上學。

她蹲在地上,對面是黑背,團子語氣低落:“大王,音音不想上學了。”

“大王,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音音的爸爸只有在夢裏才有?”

黑背時不時汪汪一聲,又蹭蹭團子安慰,主仆抱頭蹭,一派溫馨。

或許是團子太過可愛,老天爺總跟團子過不去。

給了她一個坎坷的身世便罷,這邊剛讓小二班的那些混蛋小鬼頭們逼得不想上學,沒多久,黑背竟然出事了!

街道辦的義工将奄奄一息的黑背送了回來,語氣憐憫:“這狗出了車禍,被車子碾壓,受傷很重。”

團子急得手忙腳亂,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像個無助的小可憐,“大哥哥,音音怎麽辦,怎麽才能救救大王?”

黑貓終于忍不住沖了出來,一口咬在黑背身上,團子急得不得了,“小黑你不要咬它,大王受傷了。”

黑背奄奄一息地哼唧一聲。

它知道小主人有多不容易,并不想因此給她增添負擔,但是因為受傷太重,黑背連站起來離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發出低低嗚嗚聲。

志願者義工看得心軟,便說道:“你家裏人呢?”

團子搖搖小腦袋,“音音沒有家人了,只有大王。”

志願者看團子眼神更加同情了,掃了眼團子屋內的陳設,說道:“大哥哥勸你還是放棄吧,它傷得這麽嚴重,很難救治的,就算可以,治療費也要很貴。”

哪怕幾千塊對團子來說都是天文數字,是她不眠不休撿瓶子也換不來的數字。

團子堅定搖腦袋,“不行,大王是音音的家人,是音音的好朋友,不可以的。”說着團子眼淚直掉,央求道:“大哥哥,求求你教教音音怎麽辦。”

年幼的團子并沒有伸手找人幫,而是開口讓他教,志願者心裏感慨,覺得這小孩兒還挺招人喜歡的。

思忖過後便道:“行,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專業的寵物醫院,我帶你送狗去治療。”

志願者騎着車帶團子去了醫院,黑貓在後面追着車子跑得飛快。

志願者看團子可憐,給交了一部分費用,又打了電話給團子鄰居王奶奶才走的。

盡管交了一部分費用,讓黑背得以進行手術,但醫院方面仍然告知團子,後續還需要很多錢,保守估計得四五千。

團子愣愣,舉起兩只小胖手翻來翻去比劃,“四五千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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