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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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世光下午沒去上課,他騎車來到河對岸的老街,直接走進郵電局旁邊的網吧裏。網管問他有沒有身份證,他說沒有,網管給他刷了個別人的身份證,遞給他一張小紙條,上面是身份證號和密碼。他随意找了個位置,麻利地輸入紙條上的身份證號。

網吧裏幾乎都在玩英雄聯盟,到處都是“操”的聲音。莫世光也點開英雄聯盟的圖标。他旁邊有個人還在匹配等待,于是那個人扭過頭看莫世光玩。

“這操作!很溜嘛!”那人說,順便看了下莫世光的臉。“卧槽,莫世光,巧。”

莫世光正在打團,他剛拿到四殺,準備五殺,頂塔收人頭,結果對面走位也風騷,一個Q加塔,莫世光的大殺特殺被終結。

旁邊的人惋惜地搖搖頭,“浪。”

莫世光這才回頭看這個人,“巧。”

這人是習天,是樓上普通班的,和楊曉妮一個班。

莫世光和習天開黑打匹配、排位,玩了一下午,最後還升了個段,莫世光默默在心裏贊同蘇唯一的說法,習天這輔助真是太棒了。

晚上莫世光也沒回家,習天拉着他去大動脈玩,還叫上了劉正宥他們。

劉正宥和蘇唯一到的時候,莫世光和習天已經喝上了。他倆在玩燒紙,就是把餐巾紙蓋在菠蘿杯上,骰子放在餐巾紙上面,拿打火機點燃一個位置,然後吹滅,骰子掉下來就算輸,骰子掉下來的數字代表要喝的杯數。莫世光運氣不太好,骰子老是掉下來,還是六,他現在看見這個數字就有點反胃。

衛霖也來了,他遞給莫世光一包□□,莫世光拒絕了,衛霖有點驚訝,“真不要?”

“這是犯罪。”他說,一邊接過蘇唯一遞來的煙。

“抽點煙就行了,吸什麽□□。”蘇唯一給自己點火,吐出一口煙。

有個金發女人路過他們這一桌,身材火辣,長得漂亮,習天多看了幾眼。那女人突然回過頭來,朝他們走去,她看着莫世光,“小帥哥!”

“咦?”莫世光迷蒙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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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空坡,網吧。”

“哦。”

金發女人坐下來跟他們喝了幾杯,“我得走了,該我上臺了,有花等會送個花。”

習天看着她,笑嘻嘻的,“阿綠姐,給個電話呗。”

“德行!我不喜歡姐弟戀。”

阿綠說完就走,她走上臺,調了調麥克風,身後的樂隊開始彈起前奏。

“六哥怎麽不來?”劉正宥低聲問莫世光。

“誰管他。”莫世光相當不耐煩。

“喲,吵架了?”

“管得着嗎你。”

劉正宥皺着眉頭,有點不爽,“操。”

他們喝到一點,莫世光吐了兩次,差點睡在衛生間,還是蘇唯一和劉正宥把他擡出來的,習天往他臉上灑冰水,“清醒點沒?”莫世光擰着眉毛點點頭。

走出大動脈大門時,莫世光扶着牆又吐了一地,全是酒水。

“往哪吐呢你?”有個男人龇牙咧嘴地瞪莫世光,他的鞋和褲腳全被莫世光的嘔吐物濺滿。

“沒看見,不好意思。”莫世光毫無誠意,他比對方高半個頭,看向對方的視線漫不經心又居高臨下。

那個男人冷笑,“還挺沖。”一拳朝莫世光臉上砸去。

莫世光正愁沒地撒氣,一腳踹在那個男人的肚子上,趁那個男人吃痛之際,把男人按在牆上,握緊拳頭一頓爆揍。那個男人還有同伴,看見苗頭不對,沖上去扯開莫世光,把他推到牆角,腳狠狠踢在莫世光身上。那個男人吐了口唾沫,緊緊揪住莫世光的頭發,提起膝蓋大力撞在莫世光臉上。

去停車場取車的劉正宥幾人剛把車開到大門口,就看見三四個人圍毆莫世光。莫世光發起狠來,像頭野獸,兇狠地把其中一個人的腦袋往牆上撞。有個人從地上拎起巴掌大的石頭,蘇唯一見狀,甩下機車,沖上去從背後把那人壓倒在地。習天不知道從哪兒撿來根棍子,一棒敲在其中一人的背上。劉正宥騎着機車一轟油門,往莫世光那兒沖去。剩下的兩人本來還在摁着莫世光揍,看見筆直而來的機車,丢下莫世光往兩邊散去。

“上車啊你。”劉正宥朝莫世光喊。

莫世光滿臉血污,只有那一雙眼睛,明亮到奇異。他踉跄地爬起來,速度根本沒那倆人快。那倆人見劉正宥停了車,又跑回來,給莫世光補了幾腳。

“幹嘛呢!我報警了!”衛霖站在大動脈門口,把在大動脈看場子的混混叫來了。

莫世光傷得不是很重,皮外傷,身上到處都是淤青,牙齒斷了兩顆,斷裂的牙根撕裂了他的口腔肉,他啐出一口血。劉夏給莫世光的鼻子塞了兩團紙,鼻梁骨粘上創可貼,再遞給他一瓶正紅花油。莫世光酒醒了一大半,可全身都在痛,特別是手指,拿張衛生紙都抖得厲害。車肯定是開不了了,還是蘇唯一送他回家的。

莫世光開了半天門,怎麽都開不了,很顯然是從裏面上了鎖。他啧了下,扯到撕裂的嘴角,痛得倒吸了口涼氣。他只好打電話給他媽。

已經淩晨兩點多,他媽好半天才接。

“媽快給我開門,外面冷死了。”他不耐煩地說。

“我在北京出差呢……”他媽說,“沒帶鑰匙麽?”

“帶了,門從裏頭鎖上了,算了,我給我爸打下,他肯定在。”

十分鐘後,莫世光他爸裸着上身,給他開了門,他正準備進去,結果被攔下來。他爸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信用卡,“拿着,今晚你去外面睡。密碼六個五。”

樓道裏的路燈壞了,只有玄關微弱的燈光罩着這塊地方。莫世光死死地盯着他爸,試圖從陰影裏看清他爸的表情。衛生間離玄關不遠,有個年輕女人包着浴巾從衛生間出來,頭發還是濕的。她看見門口的莫世光,還笑了笑。

莫世光脫下書包,猛地朝那個年輕女人砸去。

年輕女人尖叫一聲,莫世光他爸一巴掌甩在莫世光臉上,“滾。”嘭地一聲把門關上,半秒後,莫世光聽到從裏面傳來反鎖的聲音。他忍着劇痛,一腳狠狠砸在防盜門上,響起巨大的聲音。

莫世光還沒辦身份證,肯定住不了酒店。他去附近的網吧逛了圈,網管告訴他沒身份證不準包夜。郵電局旁邊的網吧在河對岸的老街,可遠了,他的機車還停在大動脈,這大半夜的連出租都休息了。

莫世光坐在小區門口的綠化帶旁邊的長椅上,一口一口地嘬着煙。淩晨的風很冷,白天太陽很大,所以他只穿了件短袖。他整個人被凍得瑟瑟發抖。

要不是電話鈴聲及時響起來,莫世光差點一腦袋栽在地上,他實在是太困了,太陽穴突突地脹痛,有點頭昏目眩。由于一直用拳頭揍人,手指疼得不行,那幾個雜毛身上全是骨頭,莫世□□憤地想。他艱難地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這期間斷過一次,随後又打了過來。

電話鈴聲在這靜谧的午夜裏,顯得十分突兀,莫世光想起那具女屍,兇手好像還沒找到呢,于是他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世界又回歸平靜,只有微風還在撩刮行道樹的樹枝,樹葉相互摩擦,沙沙的聲音如同蛇信子的吐息。長長的馬路像條大蟒,匍匐在他面前,冷酷的,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莫世光把手機放在腿邊,打開雙手,搭在長椅上,他叼着煙,昂起頭活動脖子,長長的煙灰掉下來,落在他沾滿血漬的白T恤上。寒風從寬大的袖口鑽進來,冷冷的,像把刀,一寸一寸切割着莫世光的皮膚。

手機嗡的振了下。是條短信,莫世光歪頭看了下屏幕。整條手臂都在叫嚣,但他懶得理那條短信,即使他連發信人是誰都沒看到。莫世光眨着眼睛,咬緊煙頭,又朝天吐出去。

進入立冬的天氣,老是愛在夜間下雨,風帶着綿綿小雨緩緩籠罩了大地。細細的雨線落在莫世光身上,冰涼的雨水順着下颚鑽進他的領口,似乎還要滲透到血管裏。

啧,屋漏偏逢連夜雨,莫世光不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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