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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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世光從沒覺得時間如此漫長,要不是手指腫的厲害,他還能劃着手機打發下時間呢。莫世光靠坐在天臺的樓道裏,戴着耳機,嘴裏叼着一支煙,這是最後一支煙了。

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心,頗為困難地劃開那條短信,用手腕。

——睡個好覺。

發信人,神六。

耳機裏響起周柏豪的聲音,“這一秒,十萬裏晴空開滿花。”

呸,莫世光摘掉耳機,腦袋靠在牆角,挪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閉上眼,嘗試進入睡眠。睡着就不冷了,他在心裏對自己說。

這一覺睡得一點都不好,難受得要死。腦袋昏沉,鼻腔嚴重堵塞,喉嚨瘙癢,莫世光站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咳了個驚天動地,差點沒把肺咳出來。他撩起T恤下擺混着因咳嗽産生的淚水清理了一下眼睛。

莫世光打開手機,早晨七點半,他很久沒在星期天起得這麽早了。太陽已經出來,他吸了吸鼻子,邁開僵掉的腿,按下電梯的按鈕。

莫世光打了個車,到月牙灣街頭。劉夏的診所就在這裏,可現在時間有點早,還沒開門。莫世光揉了揉酸澀發熱的眼睛,到旁邊的小鋪子買了包煙,又走進一家衣服店。選了件款式簡單的迷彩夾克,讓導購員把吊牌剪掉,莫世光直接穿着刷了卡。

莫世光臉上的幾道小傷疤已經結痂,嘴角和嘴唇破了個口子,他點了碗牛肉面,痛得根本沒法張大嘴,手也幾乎拿不動筷子,好不容易塞進口腔,口腔裏的傷口又被牛肉面燙了個正着。他只好去隔壁買了杯豆漿,以緩解胃部的空虛。随後他幾乎是眼冒金星地走到劉夏的診所,幸好開門營業了。

“你來幹啥?不上課?”劉夏一手拿着豆沙包,一手拽着病歷本。

元刺一中星期日也要上課,不過只上早上,并且只有重點班才上。

莫世光把喝光的豆漿紙杯扔進垃圾桶,一股濃濃的鼻音,聲音嘶啞,“我覺得我感冒了,快給我打幾針。”

劉夏伸出手蓋在莫世光額頭上,“确實有點燙。”然後瞥了眼莫世光敞開的外套裏的T恤,“你這孩子,衣服都不換,這麽多血,熊孩子。”

“昨晚困炸,就穿着衣服睡了。”莫世光啞着嗓子,“對了劉夏哥,月牙灣碼頭那屍體你知道是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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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夏把水銀體溫計遞給莫世光,“是我護士。”

“警察怎麽說?”莫世光把水銀體溫計老老實實地塞進腋窩夾好,另一只手從荷包裏掏出剛買的煙。

劉夏皺起了眉毛,把沒吃完的包子放在一邊,“被捅了六刀。”

“這我知道。”莫世光抖着手把煙放到嘴裏,摸出火機,怎麽都打不起火,他煩躁地把未點燃的煙吐進垃圾桶。

“還有,”劉夏看着莫世光一系列的動作,有點幸災樂禍。“肚子被挖去一塊肉,不過死因是失血過多。那塊肉被咬了一口,就掉在屍體旁邊。”

“我擦,真重口。”

劉夏轉了話題,“瞎打聽啥,請假了麽你?別老是逃課,小心帶壞我阿宥。”

莫世光的視野天旋地轉,他晃了晃腦袋,“你叫劉正宥幫我請個假呗,手疼。”

劉夏給劉正宥打完電話,取下莫世光的體溫計,“三十九度五,你這感冒燒得有點高啊。”

劉夏去拿吊針,準備給莫世光挂鹽水,還沒走到,就瞅見莫世光捂着肚子,沖進衛生間,嘔吐起來。

“怎麽這麽嚴重?”劉夏嘟囔。

莫世光用冷水擦了把臉,濕漉漉的手把額前過長的發絲捋到腦後,“我睡會兒,幫我看下,別到時候回血了都。”莫世光脫了鞋,外套都沒脫直接爬上病床。

“你家就沒個人來陪下你嗎?等會要是人多,我可看不過來。”

“挂個鹽水,陪毛線,回血了我就舉報你虐待病人。”

“你敢。”

莫世光頭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

莫世光醒來的時候,鹽水已經輸完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坐起來,發現神六正坐在他的病床邊玩手機。

“想吃什麽?”神六問他。

莫世光抿着唇,喉嚨很幹很癢,腦袋脹痛。“來杯水,謝謝。”

“輸三天,明天別忘了。”劉夏頭也不擡,用下巴示意玻璃櫃臺上開給莫世光的藥。

莫世光和神六出診所的時候,太陽正當空照,原來已經中午了,莫世光想。

“你帶身份證了麽?”莫世光突然問。

神六摸了摸口袋,“沒帶,你要做什麽?”

“開`房。”莫世光說着,又轉身回診所,“劉夏哥,借身份證開個房呗。”

劉夏問他開房幹啥,他說睡覺。

“滾回家睡去。”

沒有借到身份證,莫世光思考了下,最後打算先去網吧打發這一天的時間,他揚起手準備攔出租,結果神六伸出手把他那只手按下去。

神六還沒說話,莫世光就開口了,“誰讓你來的?”

“劉正宥,他給我打電話,說你要死不活的。”

“放屁。”莫世光頓了下,又說,“他昨晚也給你打電話了?”

“對的。”神六笑起來,視線從莫世光的白色T恤上的血跡移到他的眼睛,“你昨晚肯定還沒睡,為什麽不接電話?”

莫世光擡起他紅腫的雙手,“看見沒,沒手接。”

“他們踩你手指了?”

“……沒有,”莫世光嗫嚅,“我抱着那個人的腦袋要撞牆的時候,其他幾個人踹我,那個人拽着我的手不松開,就拿頭把我的手撞在牆上。”

神六大笑,“好蠢,那個人腦袋也很疼吧?”

莫世光不爽起來,“你關心他幹嘛?”

神六又笑出聲,一邊輕輕抓住莫世光的手指,涼涼的觸感讓莫世光緩解了許多疼痛。

“為什麽不回家?”神六問他。

“沒帶鑰匙。”他幹巴巴地說。

神六促狹地看着他,露出看起來有點壞的笑容。

“這回是真沒帶。”他說,“看見沒,我書包都沒帶。”

神六忽然湊近莫世光,他比莫世光高半個頭,他用另一只手扣住莫世光的後腦勺,揉了揉。“一身酒氣,衣服也沒換。昨晚沒回家麽?”

神六身上有一股清新的洗發水的味道,像朝露與陽光。香氣從莫世光堵塞的鼻腔中一縷縷鑽進去,他有點沉醉。

“感冒這麽重,在外面呆了一宿?”神六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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