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完結]

唐璐璐瘋狂的大笑起來,好像聽見了什麽特別不可理喻的故事。

“真是有趣,你為什麽不去做一個懸疑作家?你的想象力非常豐富。”

“為什麽到這個地步你還不肯承認呢?相信再過幾天,就會有警察上門來找你談話了。”

“那又如何?沒有做過的事,我為什麽要承認?倒是你,”唐璐璐話鋒一轉:“陳然已經去世多年,你為何要執着于調查他的案子?你跟他是什麽關系?”

“唐小姐,你的忘性很大呢,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書呆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唐璐璐凝視着他的臉,喃喃自語:“不、不可能,是你?”她喊出聲:“你是當年那個目擊證人!我記得你是叫……”

“看來你對我還有些印象?也難怪,當年我多次嘗試跟警方提供證詞,僅一次問話後,便再也不能見到案件負責人,想必是你父親從中作梗吧?”

面對書呆子的套問,唐璐璐不慌不忙:“一切只是你的猜測,我想你應該去跟警方訴說冤屈。”說着,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

“知道為什麽我能那麽肯定你是兇手嗎?”書呆子沒有阻止她,繼續說着:“那天我就在你們身旁不遠的垃圾箱後。”

唐璐璐停住了動作。

“警方曾經問我為什麽會在那裏,我說是跟蹤,我沒有說跟蹤誰,但他們推斷我是你的追求者,很可惜,他們猜錯了。從頭到尾,我跟蹤的,愛慕的,迷戀的,都只有陳然一個人。”他陶醉的笑起來:“而你,不過一個自以為後來者居上的女人,你有什麽資格插足于我和他之間?居然三番二次查問陳然的課表,在食堂蹲守,在教室蹲守,創造跟他相處的機會,還向陳然告白!明明再過幾天,我就可以把你從這個世界上抹殺,你居然把陳然推下了樓!”他激動的抓住唐璐璐的衣服,咬牙切齒道:“惡心的女人。”

唐璐璐驚訝的看着他,一時半會竟無言以對。

“你……”

“在你看着陳然的時候,我正在後面看着你們呢。”他陰森的笑了笑:“我要殺了你,罪人。”

“……你這個瘋子,變态……!”

唐璐璐尖叫一聲,極力掙脫,可書呆子力氣驚人,唐璐璐完全不能擺脫他的禁锢,深知無法逃脫,唐璐璐驚恐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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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這麽做!這麽做你自己也難逃一死!”

“我親愛的唐小姐,既然當年你能視法網為無物,為什麽我不可以?”

書呆子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把尖刀,唐璐璐立馬停止了掙紮。

“我不是故意的……!”她失聲痛哭。

“哦?你是指什麽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打擾我跟陳然的二人世界嗎?還是?”書呆子把刀湊到唐璐璐的臉頰比劃着。

“……我不是故意把陳然推下去的。”她哽咽着:“陳然當時想抓我,我反抗時把他推了下去……”

“我知道。”書呆子眯起眼睛:“但當時你逃走了,你不願意承認。”

“我還那麽年輕!我不想坐牢!”唐璐璐歇斯底裏的喊着。

“是嗎?那陳然呢?他只能背負起一個子虛烏有的自殺之名,從此在這個世界消失。”

唐璐璐的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你必須死。”書呆子最後說。

旁觀的我此刻急得滿頭大汗,我正決定拼盡全力試試看能不能用靈力打掉書呆子手上的小刀,可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警笛聲響起,一隊警察很快一擁而上把兩人團團圍住。

從隊伍裏走出一個男人,他身穿黑風衣,這次臉上沒有戴墨鏡,露出一雙濃眉大眼,不是趙強又是誰?

書呆子看了一眼他,放開唐璐璐,扔掉小刀。趙強示意其他警員讓開,他慢慢走出重圍,把手機丢到趙強懷裏。

“錄好了?”趙強問。

“錄沒錄好自己聽,我不想再看見這個女人。”他皺着眉頭離開現場。

有驚無險。

之後案子順理成章翻案,殺人兇手得以□□。公正嚴明的人民警察趙強被部門表彰,多年心願終成正果。

而書呆子則繼續窩在他的卧室裏看書,偶爾幾天關注一下新聞,看看案情進度。直至一切了結,他接到了趙強的電話。

“有什麽事?”悠閑的讀書時間被打斷了,他不耐煩的說。

“老何,你明明對其他人都一副溫文爾雅的好形象,這幅臭脾氣到底怎麽養成的?真實跟你接觸的人怕要被你的真面目震驚吧。”趙強一聲嘆息。

“我沒有義務跟你閑話家常。”

“好吧,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陳然的案子雖然結了,但有件事我想問你。”電話另一頭響起打火機的聲音。

“什麽?”

“你也別在意,只是我作為一個警察的強迫症。”趙強打着哈哈。

“你說吧。”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沒及時趕到,你是不是真的會殺了唐璐璐?”趙強銳利的問道。

書呆子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起來:“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呵呵,我知道了。”趙強不置可否,突然像了然一切:“其實這根本是個死循環。”

書呆子沒有說話。

“即使當年唐璐璐沒有殺死陳然,她也會死,那或許我要逮捕的人就是你了。”趙強緩緩道來:“與其跟你做敵人,不如做朋友,說不定我該感謝陳然,他的死至少沒有讓你變成一個罪大惡極的反社會分子。”

“我是不是有警告過你,讓你管好自己的嘴?”書呆子微笑着說。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我們應該以後也不會聯系了,祝你在生物學上獲得更大的成果,國家正需要你這樣的棟梁。”說完,趙強飛速的挂斷了電話。

可憐我一直在旁邊聽着這群人上演一出以我為主角,但我卻不主演的戲,我的心情很複雜。

按理來說,我的案件完美終結,我應該可以回到陰間了。但我依然被捆綁在書呆子身邊,每天看他一沉不變的生活日常。

這段日子裏,我一直在回想着書呆子的名字。

在他給一份文件落款簽名時,終于有了眉目。

何謂。

他的名字喚起了我更加遙遠的記憶,那是我才上高中不久的事。

我記得那時候他特別瘦小,每天帶着黑框眼鏡只知道坐在教室裏看書,周圍的同學叫他四眼田雞,他完全不理會,也不合群。

這種人很容易被班上混社會的皮小子欺負,有次他們把黃色雜志塞進何謂的書桌裏,然後賊喊捉賊的給老師打小報告,害他被年級處分。

但是何謂的忍氣吞聲并沒有讓他們退卻,一次晚自習後,他被堵在儲物間裏,被那群男生要求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不然就脫光他的衣服。

當時我正好留下做清潔,這群人擋住我的路了,我好聲好氣請他們讓讓,可他們居然以為我要給何謂出頭,回頭想揍我,我被氣到了,反手一個掃把簸箕,出其不意的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真是不好意思,哥哥我是練過的。

我一把抓起何謂的手,把他也順帶救了出去。

兩人走了一會,我才意識到還跟他手牽手呢,馬上不自然的放開了,順便教導了他幾句:被欺負要學會反擊,別人對你多狠,你就要對別人多狠。

好吧,現在想來會不會是我當時的話對他的人生觀造成了一定影響呢?

後來我幫忙告了老師,讓那幾個學生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跟何謂的關系也僅此而已,後來我再也沒跟他說過話。

所以如今我還不能接受他喜歡我的事實。

我和他……可都是男人啊?!

啊不對,我現在是男鬼啊?!

何謂安靜的坐在書桌前,我飄到他面前,瞅了瞅他的臉,然後對着窗簾嘆了口氣。

窗簾無風自起,顯得分外詭異。

飄揚的窗簾布遮住他的書頁,何謂伸手把它拉好,忽而輕聲道:“別鬧。”

我又被他吓了一跳。

他不會知道我在吧?

我鬼的尊嚴在哪裏!

我又惡劣的對着他的臺燈開關嘆氣,把他的燈熄滅。整個房間被陷入黑暗,唯有朦胧的月光照進房間。已是午夜,萬籁俱寂,房間裏只剩下何謂微弱的呼吸聲。

“你在催促我睡覺嗎?”他偏過頭,對着一片空氣溫柔的說道:“好吧。”

他摘下眼鏡,躺到床上。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事實,我總覺得何謂知道我的存在。

每當我想搞事的時候,他都一副鎮定自若、料事如神的模樣,作為一個為祖國未來做出奉獻的科學家,他應該擁有完整的唯物主義思想,而不是像現在,相信一只鬼在他身邊跟他一起生活!我在心裏強烈抗議。

他自然不可能聽見。

為表心中憤慨,我變本加厲的在午夜跟他上演“鬼鬧房”,直到有一天——

“我看見你了。”他總算找對了,朝着正确的方向喊出我的名字。

“陳然,好久不見。”

FIN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惡趣味的小短篇

☆、番外·最後的決定

一場雪伴随不休止的炮竹聲,在新年夜裏悄然降臨。

臨近十二點,大多家庭都圍在電視前等待除夕倒計時,但也不乏前往寺廟燒新年第一炷香的人。

廟前街,燈火輝煌,人絡繹不絕。

老巷子口坐着個身穿道袍的白須老翁,攤子上赫然挂着“鐵口直算,消災解難”的廣告,還放着個小立牌——支持支x寶/微x轉賬,十分與時俱進。

“等等!”老翁叫住一個路過的行人:“前面穿灰衣的施主,請等等!”他有些着急,追上幾步。

那人停下腳步,回頭一臉不耐。他戴着金屬圓框眼鏡,看起來像個很有味道的知識分子,然而眼睛下兩團濃重的黑眼圈,實在難免讓人擔心他的生活作息問題。

“施主,恕我直言,看你印堂發黑,莫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

那人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可否讓我看看你的掌相?”

他想了想,攤開手心。

老翁看了不足十秒,大驚失色:“施主……再這樣下去,你、你怕是陽壽将盡了……”

“是嗎?”那人終于開口,語氣波瀾不驚。

“與鬼相伴,有違天道,人鬼殊途,施主恐怕需下決定了。”老翁搖了搖頭,從衣服裏摸出一個錦囊樣的挂件:“我這有一物可保你不受髒物所侵……”

“真是個好主意。”他突然說。

老翁本以為他指自己拿出錦囊是個好主意,心中竊喜,不想那人竟轉身驀然離去,餘下他在年夜喧嚣的街上傻傻舉着雙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萬分的尴尬。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好好走路不行嗎?”我忍不住抱怨。

沒辦法,自從何謂能看見我後,他經常莫名其妙用奇怪的眼神瞅我,讓我直發麻。作為一只鬼,我覺得自己特失敗,吓人不成反被吓。

“你得補償我。“何謂說。

“補償你,讓你多看幾眼?”

“不止是這樣……”他眯起眼睛:“我想觸碰你。”

聞言,我被自己的唾沫嗆到,大咳幾聲。顯然跟他繼續這個話題是個不明智的選擇,我趕緊轉移目标:“剛才那老頭說得八九不離十啊,我生前以為都是江湖騙子呢,我是不是真影響到你的陽壽了?”

何謂聳聳肩,任由我:“那又怎樣?”

“你不說是個好主意?我以為你認同呢。”我有點驚訝。

“我認同他說的別的事。”

還不等我問他是什麽事,新年的鐘聲敲響了。一陣鋪天蓋地的炮竹聲響徹天地,驚擾了一年裏都遠離世俗的淨土。

何謂在寺廟門口買了香燭,在大殿廳外點燃,□□香爐,雙手合十,不知道許了什麽願。

我靜靜看着他,他的表情很虔誠,如果不是了解他的為人,我一定會猜他是個佛教徒。

随後他從錢包掏出幾百大洋遞給了門口的小和尚,道:“善款,勞煩幫我投進殿內的功德箱。”

“施主為何不自行投遞?”

何謂看了我一眼,笑道:“我不方便。”

小和尚似懂非懂,默默接過錢離去。

“你許了什麽願?”我問道。

“我想跟你永遠在一起。”何謂看着我,他背後的夜空裏綻放出一朵絢爛的煙花,照亮了他的眼睛。

“呃、嗯、咳……”面對他直接的表白,我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何謂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他,也想要報答。但如果我問他想要什麽謝禮,他估計不會有片刻遲疑讓我以身相許。

見我扭過頭去,十分糾結,何謂卻說道:”沒關系。“他淡然的拍了拍身上的煙灰:”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麽,你也不可能再擺脫我了。“

那時我還沒領會他話中的意思,我是一只鬼,我很有自知之明,即便日後跟他兩情相悅,也早已陰陽相隔。心裏默認他想說點情話讓我更害臊,後來才明白,他不僅是想表達心意,他對我說的每一個字都真實得可怕。

何謂駕車回家,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

被我抱怨了一通作息混亂,有害健康,他才歪着頭考慮片刻:“要不你陪我睡。”說着拍了拍床鋪。

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先不說被子根本罩不住我,我整天跟他黏在一起已經陰氣夠重了,連晚上也躺在一張床上,我馬上想到算命老頭說的話。

“怕是陽壽将盡了"

雖然何謂自己看似不甚在意,但我已經替他操碎了心。

別誤會,我只是不想國家失去一個棟梁之才。

如果不出意外,我還有三年投胎,那麽我還能陪伴何謂三年。

本身我也是這樣打算的,一旦轉世,我将不能再作為“陳然”而存在,我也會再次忘記何謂的一切。

算命老頭的話令我對自己的決定産生懷疑,不過講道理,即使我想重返陰間,那股謎之推力仍然會狠狠的把我丢回何謂身邊。

我無力的嘆口氣,弄得何謂的書頁揚了揚。

這并沒有影響到他看書,他反而微笑着托腮看了我一眼,仿佛很享受現狀。

“跟你讨論個事。”我一臉認真。

“嗯。”他放下手裏的書:“你說。”

“三年後我就要投胎轉世了。”我垂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最多還能陪你三年。”

一陣詭異的寧靜。

“然後?”過了很久他才又問道。

“之前算命老頭說你被我影響,陽壽将盡,我想能不能……”

“不可能。”沒等我說完,何謂立馬打斷我:“你想都別想。”

在內心排演再三的話語被憋回去,我有點不開心:“你怎麽知道我要說什麽?”

“當然知道,因為……”他笑了:“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他閉上眼睛陷入回憶:“你總喜歡在放學前把當天的作業寫完,因為能少背幾本書回去;你考試的時候從來不緊張,除了極度不擅長的語文,寫作文時你會皺着眉頭不時的咬簽字筆頭,特別可愛;你的文具盒裏永遠只有兩支筆和一塊橡皮,橡皮永遠是一個牌子的,上課聽到無聊的內容時,你會用自動鉛筆紮橡皮,還在嘴裏小聲叨念老師有病;你有一陣子特別喜歡玩彈珠,曾經買了一大把,然而後來都被你弄丢了……”

我聽得臉一陣紅一陣青,看他還喋喋不休準備繼續,趕緊制止了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輸了,我認錯。”

“嗯。”他滿意的點點頭,忽而露出一個嚴肅的表情:“陳然,你太善良了,總在為別人着想,我希望你能自私一點。”

我不能茍同:“自私就是眼睜睜看着你被我影響,耗盡陽壽?”

“何嘗不好?”何謂說。

我差點被怄得歇氣:“人命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嗎!”

“我從來不跟你開玩笑。”

“你的人生還很長。”

“沒有你了無生趣。”

“……前七年沒我你不也挺好?”

“那是因為我要幫你報仇。”他溫柔的看着我:“不然我會跟着你一起跳下樓去。”

我無力的垂下肩膀:“你到底想怎樣……”

“之前算命的老翁給了我一些靈感。”他想了想說道:“陳然,我想告訴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将不擇手段,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能阻擋我。”

我張了張嘴,呆呆的看着他。

“所以你只有兩個選擇。”他又露出微笑:“殺死我,或者我自殺。”

“我做不到。”我果斷回答。

“我知道,所以我更傾向後者。”

“……可是我不想你死。”我整個人有點脫力,語氣也跟着不着調。

“你在對我撒嬌嗎?”何謂顯得有些興奮:“再多說幾句好不好?”

我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我多說幾句你會改變主意?”

“我會酌情考慮一下的。”他一臉期待。

我醞釀了一下感情,然後說道:“何謂,我不想你死,更不想你因為我而死。”

“你真是個溫柔又殘忍的人。”何謂陶醉的看着我:“但是我好喜歡。”

我沉默不語。

“我答應你。”他慎重的說:“我不會因你而死。”

我默默松了一口氣。

“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他話鋒一轉。

“什麽?”

“投胎前一直陪在我身邊。”

再次想到算命老頭的話,我不禁皺起眉頭:“可是……”

“你能離開我嗎?”他明知故問:“據你之前所說,好像是被捆綁在我身邊了吧?”

我覺得自己落入了他的語言圈套。

“逃不掉了,陳然。你只能跟我永遠在一起,”他悠然自得的做出最後的決定:“你別無選擇。”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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