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有了這個想法後,他就跑了幾家木匠鋪子,想要比較一下哪一家的工藝更精湛一些,因他要打制相當嚴絲合縫的模具,也好用來制作波板糖和棒棒糖。

他最後選定了一家,倒并不是在市集上的,而是在魚女城幾條主街中的其中一條上,與他現在做買賣的地方隔得較遠,與整條大啓街也有一定的距離。他選那一家倒也并不是因為要刻意避開自己的生意、不叫人看明白他在做什麽,而只是單純因那家的工藝實在好。

他讓人打制一種用硬木制成的、內壁與表面都平滑的木制模具。制波板糖的那個就是一個中空的木筒,有一片片薄刀片可以插^入筒中,但也不用人一片一片地插^入,而是那些刀片已被嵌入另一塊模具板中,到時等扯好的而未固化的糖被充入木筒中後,只要往下一壓那一塊等距嵌着一片片薄刀片的模具板,就會像拉閘一樣地将圓筒中的糖均勻切分成一塊塊波板糖的大小,且切面極平滑,這樣出來的成品看着也是極工整的。

再來就是制那個棒棒糖的模具也是大致以這種工整的方式完成的,力求最後的成品表面都能圓滑平整、賣相佳。

他還讓這家用軟硬适中的木頭制成可插^入波板糖或是棒棒糖的細木棒,到時可用來作“柄”。

等他這一切都忙完了、兩種模具各三十件都到手了,已是二十來天後的事了。

而這二十來天後,寒季已過了,就這麽像是毫無預兆般的進入了熱季。雖說這地方的熱季在伊始時确是比中間的時候要稍冷一些,可是即便是在這個開始的時候也是不會有什麽“乍暖還寒”的這一種氣溫的。而是要熱就立時熱了起來,仿佛三天前還是穿着夾薄棉的袍子,而這會兒工夫就換上了單衣了。中間仿佛不需要過程似的,就像是一個暴脾氣急性子的人那個火氣說上來就上來,并不需要什麽漸變過度的過程。

那二十來天裏,範禹也沒幹等着那些模具,而是另有辦好了幾樁事。其一,就是将那些生姜不僅擺放在了陰涼處,且還在上頭覆上了有些許潮的生羅布片,讓它們在陰涼半潮的環境裏被盡早地催生出芽點,當他發現每塊姜上都出現了約十幾、近二十個嫩綠色的芽點後就将整姜剖塊後,間隔均勻地埋進了花盆的土裏。這麽一來,再等約六、七十天,就有約二百五十塊完整的大姜可以被挖出來使用了。

可是他想到到時就這樣一批收了出來,也沒有新的頂上,二百五十來塊那種完整的帶枝杈的姜也用不了半個月。于是他又要去找祟侯免要花盆,哪知還沒走進大康酒樓,就被也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一個人說夏侯乙找他,于是他就沒進大康酒樓,反而是先進了對門的侯乙酒樓。然後夏侯乙還問他今天要做些什麽,他就說他今天要找祟侯免要花盆,那夏侯乙就說他那兒也有花盆,于是他就去了夏侯乙府上拿了十只花盆回來。雖他也知道即便有了這十只也還是不夠用的,但他想着不如就先這麽用着,日後要麽在屋後搭一個棚子專門用來種姜。

另有一件就是他買回了很醇的白酒,用來萃取食用色素。為了這色素,他又買了黑豆與撿了不少玉米皮。黑豆用來萃得紅色素,而玉米皮可以萃得綠色素。黑豆被連皮入酒液久浸,黑豆皮上的色素被浸出不少正紅偏深的顏色後,那黑豆也不能要了,只能棄了,好在一把黑豆就能出不少這種色素,且一點色素可以用相當長時間,因每回用來給糖着色也要不了多少滴這種色素。而玉米在這處雖說都是連皮賣的——為了保證裏面的玉米新鮮,但是一根玉米最外面那兩層極粗糙深色的玉米皮卻并不被留在上面,因為那樣使那些玉米顯得很老,故而賣菜的商販會将每根玉米最外面那兩層玉米皮剝掉,只留裏面那些層層疊疊淺碧色的嫩皮包裹住他們的玉米。而那最外面兩層恰巧就是範禹最想要的,因為綠色素在那兩層裏沉澱得最多。

那他就去問那些商販們要那些玉米皮,那些人還樂得給他,就像最初那個水果攤大哥一樣,都當他是來清理垃圾的了,自然是“要就都拿去”那樣的想法。

因此他在那二十來天裏,也萃得了不少色素,用黑壇裝着放在暗處。

還有一件事就是,他那回帶毫丁去買了糖之後,就将兩間宅子內部“巡視”了一番,跟着便家去了,哪知走山路的時候,走走就覺得不對勁,想着自己沒跟毫丁強調:要是有什麽陌生的男人女人要給他買糖吃,是不可以跟着走的。

他就覺得對小孩還是要強調一下這些的,雖說他們宅中的小孩也不常出宅門,可萬一哪天在宅門口就遇上了什麽形跡可疑的怪人要騙他們可怎麽是好。于是他第二天就進宅子裏面去強調了一遍,叫那些小囝不可以吃不認識的人給的東西,也不可以跟着不認識的人走。

然後他回去了,想想又不對,想着好吃的小玩藝對于小孩的引誘就是很強烈,而光是跟他們說這不許、那不許,他們到了事情出現時也不一定能遵照他的話去做,萬一沒忍住,就被別人騙走了那可怎麽辦。于是他又在家裏扯起糖來,這時節的大椰特別貴,因濱海的那座城裏在寒季時是沒有人管采收大椰的事的,反倒是任由那些大椰果子耐寒長兩個月,一到了熱季剛好采下來。這一點與玉米不同,這邊長年都是有人采收新鮮玉米的。

在寒季裏的大椰都是水果攤大哥預先儲藏好的,好在這大椰經得起存放,不過水果攤大哥在寒季将這些大椰賣得很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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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範禹還是買了一些,回去後就又做起了大椰糖棒。做好後,自然又都歸了祖辛,只是範禹關照他每天要将這些糖棒分一些給宅中還未滿十三的那些小囝們。範禹知道祖辛之前即便是拿那些大椰糖棒到宅子裏頭去做人情,也斷然不會是分給那些小小孩的。與祖辛交好的想必也是和他差不多年歲的一些人——大致也都是些十四、五了的囝們。

故而他特為關照了一句,讓分給那些小小孩一些,不用多,每天兩根也就是了。祖辛說知道了。

但其實範禹并沒有很放心,他怕祖辛只是口上應了但卻不會去做,因他想着興許祖辛并不知道他要做這些糖棒給那些小小孩的用意。他其實就是怕宅裏小孩太容易受到外頭險狯之人的引誘,但或許祖辛認為他也只是随口提一提将糖棒分給小小孩的事,并且他或許想着就一根兩根糖棒,哪一日不給也不是什麽大事,又不是像不給宅裏小孩飽飯吃這樣的大事。

範禹一開始也沒想着要好好解釋一下他這個意圖,只想着先看看祖辛有沒有去做,如果沒有照着做,再跟他好好說明白那個意圖的。之後有一天,他去了宅子裏,正好遇上毫丁,就問他有沒有每天收到大椰糖棒,還問他收到幾根,好不好吃這類的事。毫丁說他們幾個每天都會收到兩根,早上祖辛來的時候就發給他們,他們就存到下午的時候吃,還說真是好吃,比涼涼的那個還要好吃。

範禹就想着,看來祖辛還是事事都照他的話去做的,就是有些時候可能應的時候那個臉上神情馬虎了點,但是做事的時候還是很用心的。

卻哪裏知道,他問毫丁的那一幕正好被祖辛瞥見了。整整三天沒有跟他說話。

他賠不是賠了三天。三天後祖辛開口第一句:“我還能私占了你那幾根大椰糖棒?你不信我,還要找宅裏的人去問明白我有沒有給!他們也不是個個傻,這話叫他們哪一個聽了去,還當是你有意去盤查的!”罵得範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說是無心的無心的。

跟着,又賠了三天的不是,才稍微好一點,不過祖辛依舊還是對他那副嘴臉,愛理不理的。後來婆婆也知道了這事,就積極在兩人間斡旋了斡旋,好容易才算是調停了一些。

所以,寒季的那一個末尾,範禹也算是因一次無心的過錯,而令得自己在對着祖辛那一張冷澀臉的痛苦之中度過。

哪怕換季了,都進入了熱季了,祖辛還是沒換臉,依舊一張冷澀臉。還将錢匣子的鑰匙甩給他,說不敢管他那些錢。得虧範禹沒敢收那鑰匙,若真收下了,估計接下來的一年都不會好過。

等到他家那個呱呱檔口上也兼賣起了粉紅與粉綠色的大椰波板糖與大椰棒棒糖并氣勢比那兩家酒樓裏賣的糖棒還盛之後,他因對着祖辛的冷澀臉對怕了,就想到了他那個之前被他列入長遠友情發展計劃卻已經被他忘記了許久的“新朋友”——夏侯乙。

不是因為被祖辛的冷臉對怕了而去夏侯乙那兒尋求溫暖,而是因為他覺得夏侯乙那樣地一表人才,且又自有一種風流魅力,那肯定是在哄人方面相當有一套的。去問他,肯定是不會錯的,而至于範禹他自己,在這一方面簡直是一個廢物,他本身就無趣至極,哪裏還知道如何去哄人呢。

他先是去了夏侯乙的酒樓,得知他不在酒樓裏,而是在他府上,于是他又去了夏侯府。

範禹被裏頭家仆引至夏侯乙的書房,他這回是空着手來的,因實在想不出能帶什麽東西上他這兒來了。他每回上這人府上來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城裏富戶的一個遠在鄉間又或是遠在大山裏的一個老親,遠得很的那種,跑進了城裏來投奔一下有錢的親戚,手裏還得帶着些田裏地裏種的又或是壇子裏腌的菜。而事實上他是真沒什麽可帶的了,除了上回那個涼棒,現在在侯乙酒樓也早都賣上了,那他還帶來夏侯府上做什麽;再有就是他家地裏種的菜也不見得有多好,婆婆雖種得比以前好了,可也沒好得可以讓他當一份禮一樣地帶上這人府上來的。

好在他天天差人送他家特有的水過來。夏侯乙一早已喝慣了他家送過來的水了,夏侯乙跟他說過他即便是去酒樓裏,也是要讓人帶一罇那種水過去的。

夏侯乙沒想到他會來,就問他:“難得啊?想着上我這兒來。我背上都酸死了,早想有個人來給我按按了,也總不見你出現。都忙什麽呢?聽說你也賣上糖了,色澤還挺新異的,且價錢還比我們的要低一些。連累得我還得讓酒樓飯莊裏的人一勁地吹擂我們那糖棒的‘效用’。”

他說了這好長篇的話,範禹聽了後就說:“我那個是賣給小孩兒吃的,只圖好看好吃,不比你們那些還帶效用的。你就讓你們櫃臺後的多吹擂吹擂,這做買賣還不就是這樣?”

跟着,他就走了過去,問夏侯乙:“哪兒酸呢?你趴過去,我給你按按。你這才二十幾?就這酸那酸的,我看就是動得少。”

夏侯乙又将書房裏那張長案上的東西清了,之後也不知由哪兒拿出一床被子,鋪了上去,跟着,人也趴了上去。範禹就側身在那張不高的案的沿上坐了下去,跟着幫他又摁又按他那張按起來特別費勁的背部,因為他身上的肉一點兒也不松,也不知平時有沒有在練些什麽,哪裏像是筋脈不通暢的樣子。只是既然他非嚷着說酸,那也只得按。

按了一會兒,夏侯乙問:“哎?對了,你今天來是做什麽的?”一經提醒,範禹一下記了起來,就說:“哦。這個……”停頓了一會兒,就又接着說:“就這麽說吧,如果你對着一個女人的一張冷臉對了都快一個月了,你要怎麽做,她才能和你又好起來?”範禹想了半天,決定用“女人”指代祖辛,因他之前只是覺得祖辛長得像女的,喜歡吃的東西像女人的,經過了上回那件事,他現在就覺得他就連脾性都快跟女的差不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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