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合作綁架(4)

張教授,老熟人,經常來市局做心理調查和心理輔導。

嚴衍回頭問沈佳:“張教授來給緝毒警做心理輔導,現在還在局裏沒?”

沈佳叉腰,搖搖她的丸子頭,答:“早走了,出門時我還撞上他呢,走得急,說學校裏有事。”

“哦,成。”嚴衍垂眸,若有所思。

接待室裏一片不安。

突兀的手機響鈴刺穿了安靜的空氣,毛學軍摸出手機一看,匿名號碼,他激動地跳起來,指着自己手機哆嗦:“綁匪,綁匪!”

張科撒丫子跑回辦公室,回到通訊追蹤設備前,毛學軍跟着小跑過去,衆人擠進狹窄的辦公室。

“挂斷。”嚴衍勒令。

“什麽?”毛學軍不敢置信,沈佳幹脆果斷搶了他的手機,按下挂斷。

“如果耗子急着要錢,肯定立刻打來第二次。”沈佳囫囵解釋,簡單挽總:“放心,聽我們老大的!”

通訊追蹤設備迅速調試結束,張科擡起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匿名號碼再次撥入,毛學軍兩手哆嗦,帶着詢問乞求的眼神望向面無表情的嚴衍。

嚴衍抱臂,點頭:“接,記住盡量拖長通話時間。”

沈佳拿着小白板和黑色水彩筆:“該怎麽回答我寫這兒。”

毛學軍按下通話鍵。

“他媽的還想不想要你女兒,再他媽挂老子電話!老子整死這狗娘養的!”

毛學軍手一哆嗦,手機差點掉地上,他手忙腳亂拿穩,求助地望向沈佳。

沈佳迅速在白板上寫:忙。

毛學軍不愧是高級知識分子,智商還是有的,領悟得很快,立即跟耗子扯皮道:“我這不剛有事嗎,最近學校事情多,快期末了,要給學生們評成績的,你多擔待擔待,女兒我肯定要救,錢也在湊,關鍵四百萬現金,一時半會兒拿不出來……”

毛學軍還想接着掰扯,耗子不耐煩地打斷他:“別叽叽歪歪特麽廢話多,你報警了別他媽以為老子不知道,都特麽跟你說條子一舉一動我都清楚。八百萬,現金,你老婆不是開公司有錢着嗎,後天必須湊齊,一手交人一手交錢,別特麽跟我玩花樣!”

沈佳拿筆在白板寫:來不及。

毛學軍咽口唾沫,在耗子挂斷前喊住他:“別別,兄弟,上回不是說四百萬嗎,現金啊,一時半會兒誰拿的出來,你要八百萬,翻了一倍,我老婆就是開公司,兩天也搞不出這麽多現金,兄弟,你再通融幾天行嗎,要錢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再說警察……”

嚴衍搖頭。

毛學軍話頭猛一下拐回來:“再說我也是誠心要救媛媛啊,我就那麽一個女兒,我這不是害怕嗎,孩子她媽也急啊,我們真是手頭緊張……”

耗子怒罵:“老子急,老子怎麽不急?!他媽的,老子最讨厭你們一個個人模狗樣,背地裏盡幹龌龊勾當,呸!”耗子啐了一口,挂斷電話。

嘟嘟聲響起。

毛學軍渾身癱軟,一屁股跌坐在地,王慧捂着嘴唇,緊張痛苦地問:“這可咋辦,這可咋辦呀?八百萬……”

何為俯身,拍拍毛學軍肩膀,将他扶起來。

嚴衍問張科:“怎樣?”

張科洩氣,坐直的上身趴回去,搖搖腦袋:“耗子反偵察意識很強,通話時間太短,沒确定具體位置,但肯定在寧北市內。”

王慧唔唔地哭了起來,毛學軍手機又響了,收到一條彩信,他打開一看,剛站直的身體又跌坐在地。

沈佳取走他的手機,一張照片,一根血淋淋的小拇指。

“啊——”王慧尖叫:“媛媛的——”

“老大,現在怎麽辦?”何為望向嚴衍。

一直默不作聲的鄭霖忽然道:“有點奇怪。”

嚴衍擡頭,和鄭霖對視一眼,兩人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想法。

“什麽奇怪?”劉彬納悶。

“才開始,耗子要四百萬,沒說交易時間和交易地點,語氣也沒這次這麽急。”嚴衍解釋道:“而這次,耗子明顯發火了,他很急,要求三天必須湊齊八百萬現金,贖金也翻了一倍,這次,他是真的想要錢。”

沈佳靈光一現:“老大你是說,第一次他沒那麽急要錢,或者說,要錢不是主要目的。”

嚴衍點頭,想了想說:“耗子說警察一舉一動他都清楚,我們猜測他在警察內部有幫兇。耗子原話是表面人模狗樣,至少說明這個幫兇社會地位不低。”

“而在失蹤現場勘察裏發現,周五晚上本該有人去接毛馨媛,那個要去接毛馨媛的成年人極有可能就是耗子幫兇。”

“那麽耗子為什麽第一次不急要錢,第二次就要了呢?贖金還翻了一倍。”何為問。

“有幫兇,意味着同夥犯罪,犯罪分子的目的不總是一致的,我估計那個幫兇主要目的不是錢,另有企圖,而耗子……”嚴衍挑眉:“是真想要錢。”

“所以兩人之間有矛盾。”鄭霖接了他的話頭:“耗子之所以敢在抓捕行動第二天就冒頭綁走毛馨媛,一定和幫兇的幫助不可分割。”

沈佳點頭:“明白了。”

“這個人混跡警察之中,可能就在我們身邊,同時他也是毛教授或者王總的朋友。”嚴衍敲敲張科的電腦桌:“交叉比對我市在編和臨時公安人員與毛馨媛父母的交友圈。”

張科抓抓後腦勺,扶着眼鏡框:“老大,這工作量有點大。”

嚴衍聳肩,微笑:“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張科回以同款微笑:“Yes,sir.這個月加班工資趕緊批了。”

嚴衍同志表示OK。

一行人走出技偵辦公室,鄭霖忽然回頭問:“麻省本科畢業還缺錢?”

張科想了想,認真地、悲桑地回答:“念書把家裏念窮了,到現在貸款都沒還完。美本一年一百萬,聽我說鄭哥,以後千萬別作死把孩子送資本主義國家念書,那就是坑啊,巨坑!”

“哦,”鄭霖露出誇張的表情,攤開雙手,“萬惡的資本主義。”

張科保持微笑:“社會主義好。”

嚴衍馬不停蹄驅車去了寧北大學。

張教授正在給研究生們上課。

寧北大學學風開放,研究生上課時,其他專業的學生也可以來旁聽。

嚴衍進了授課小教室,教室裏十多個學生,張振海站在講臺上,身後懸挂着投影幕布,是他的教學PPT,課堂主題,犯罪心理:戀|童癖成因分析。

嚴衍坐在教室後,張教授看見了他,向他點點頭,嚴衍回以颔首致意,學生們偶爾回頭打量這位突如其來的大高個,女生們有些驚訝,紅着臉扭頭繼續心不在焉的聽課,想着這麽帥的人不是學生吧。

張教授的聲音很溫和,娓娓道來:“我們說心理疾病通常與兒時經歷有關,戀|童癖也不例外,有可能因為童年時家庭關系不和,導致其對成人之間的結合失去興趣,這是其一。其二,也有社會因素,比如遭遇重大精神挫折,使之将關注點轉向兒童……”

嚴衍一直等到張教授下課。

張振海沒帶教材,就一枚U盤,他從電腦主機上拔|出來裝回衣兜,嚴衍起身,兩人一同走出教室,沿着學校教學樓後的草坪漫步。

“出大案了?”張振海柔和地問,嚴衍深吸口氣,點了點頭:“那起跨境兒童拐賣案嫌疑人耗子,您知道吧。”

張振海點頭,嚴衍苦笑:“又跑了。”

張振海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嚴衍用着閑聊的語氣,反問他:“您最近忙嗎?”

“還行,老樣子,接課題上課,偶爾去警局。”張振海忽然問:“無事不登三寶殿,嚴隊親自來學校找我,有什麽事?”

“哦就那個,想問問,毛馨媛您認識嗎?”嚴衍觀察他的神色。

張振海一愣,大約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點了點頭,說:“認識,老毛他女兒嘛,咋了?”

嚴衍嘶聲,嘆氣:“沒怎麽。您最近見過她嗎?”

“沒,說起來我也好久沒見那妮子了,挺聰明一孩子,”張振海感嘆,“就是她爸媽關系不好,那娃受了不少委屈。”

嚴衍垂頭,沉默不語,過一會兒,他轉了話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您研究了這麽多年的心理學,又開了犯罪心理課程,咋樣,今年能為咱們局裏培養幾個人才?犯罪心理研究室剛成立,老趙琢磨着招不到人。”

張振海哈哈大笑,拊掌說:“萬事開頭難,犯罪心理研究在咱們國內還處于發展階段,應用不夠深,鑽研的也不多。你們市局開犯罪心理研究室,讓我去做過指導和培訓呢。”

嚴衍笑着附和他:“教授是大拿,老趙請你指導,應該的。”

張振海長嘆:“話說回來,我教了這麽多年,見過最有天賦的,反而不是我自己的學生。”

“哦?”嚴衍來了興趣:“這話怎麽說?”

“上次讀書會我看到你了。”張振海指着他搖晃手指,神秘兮兮地說:“你一直盯着我旁邊那小子,對吧。”

嚴衍微怔,笑了,沒否認:“這和咱們剛才說的,有什麽關系?”

“那小子一來啊,所有人都盯着他,漂亮的,無論男女,大家都喜歡。”張振海洞察人心,他以為嚴衍也是沖着顏溯長得好看,才一直盯着別人。

嚴衍沒解釋原因,态度模糊地應了聲是。

“就他,要是來上犯罪心理課,保管考試滿分。”張振海停住腳步,側身面對嚴衍。

兩人在樹蔭下站定,微風習習。

張振海思索片刻,建議道:“你們要是缺人,可以去問問他,他叫顏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