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嫂。”
鎮國公夫人正吩咐婆子上熱茶給小姐兒幾個暖身子,聽後不鹹不淡的道了句,“規矩,還是不能忘的。”
木婉月剛喝了口熱茶,聽了鎮國公夫人的話後憋笑的差點将茶噴了出去。只得将茶碗放下,用帕子捂了嘴将頭別了過去,一雙眼睛亮瑩瑩的,裏面全是笑意。
木婉薇亦是努力憋笑,回頭對坐在座位上動個不停的木婉欣道,“欣兒,你若是閑悶,我便帶你出去玩會兒吧。”
擡頭見鎮國公夫人點了頭,她帶着木婉欣重新披了披風,出去了。柳纖靈也不想在這久留,便自告奮勇去找柳纖雪幾人。
木婉月起身晚了一步,被一側的解姨媽拉住了手,熱絡的道,“到底是安平侯府的嫡姑娘,瞧這模樣這身段,可不是小家碧玉能比的。叫婉月是吧,月丫頭多大了,可是及笄了?”
這目的就過于明顯了,木婉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鎮國公夫人。
鎮國公夫人見了,将茶碗重重的撂在了桌子上,沉了臉色将話說明了,“三姑姑,我這外甥女可是安平侯府老夫人的心肝寶貝,自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衣食住行樣樣拔尖,要金不給銀,要珊瑚不給翡翠,我家那兩個丫頭連個邊兒都比她不上……”
解柳氏松了拉住木婉月的手,挑起嘴角讪讪一笑,“嫂嫂這話說的,不過是看着心中喜歡,随口問問罷了。”
木婉月将手縮到袖子裏猛擦,對鎮國公夫人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別往心裏去,”鎮國公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對季柳氏和解柳氏笑得和善,“我也就是随口說說。只是這人,最不應該存的就是非分之想。這種心思害的不是別人,是自己。”
前面那句話是幫木婉月解圍,後面這句,就是借機敲打了。
鎮國公夫人扪心自問,此時對着眼前這兩個人笑出來,真是她涵養夠好,忍耐力夠強。
當年她初嫁入柳府時,柳府的四位姑娘都還沒出閣。鎮國公軍務在身一走就是大半年,季柳氏和解柳氏沒少給柳老夫人出主意變着法兒的給她立規矩。
什麽睡在柳老夫人外室的榻上,如奴婢一樣侍候柳老夫人夜裏茶水;什麽柳老夫人穿不慣丫鬟婆子縫的裙襖,要她這個新媳婦一針一線的熬夜做出來;什麽冬日裏腳冷,要她用湯婆子将手燙得通紅,再肉貼肉的去捂……
就連鎮國公夫人帶着身孕時,亦是要天天給柳老夫人洗手做上一頓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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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的人害喜厲害,聞不得肉味。每每一餐做下來,鎮國公夫人都要吐得暈天暗地。
可就這樣,她還是不能得了柳老夫人的歡心,暗諷明刺張嘴就來,和吆喝粗使奴才一樣。
哪時,整個柳府中,也只有木婉薇的娘敢站出來為她說上一句公道話。可惜人微言薄,往往是姑嫂兩個雙雙罰跪,入了夜後流着眼淚相互擦藥。唯一的盼望就是在外奔波的鎮國公快些回來,好救她們出了這個火坑……
當年她知道柳老夫人給柳景盛定了娃娃親,心中就各種不滿。後來季柳氏又毀了這親事,她對這女人的厭惡就達到了最高點。
柳景盛是她的心頭肉,不是地裏幾文錢一斤可以随意挑挑揀揀的青菜。
季柳氏攥緊了手中帕子,硬是撐起了笑臉,看着解柳氏道,“嫂嫂說的是,做人最要緊的就是本分,非分之想還是少有才是……”
想瞅着往下的話不是自己能聽的,木婉月忙找了借口,出去找木婉薇和木婉欣去了。
木婉薇帶着妹妹并未走遠,就在飯廳旁的一塊空地上玩雪。最初是木婉欣自己蹲團了雪球玩,然後木婉薇也加入進去。
再後,演變成主仆四個人打雪仗。
開始時還分了誰同誰是一夥的,打到最後,已是雪球亂飛不分你我,七巧甚至壓住了芍藥往她的衣領裏塞雪球,芍藥被冰得哇哇亂叫,直對着木婉薇喊救命。
木婉薇又哪有時間,已是和木婉欣兩個抱在一起在雪地裏打上滾了,笑得連氣兒都喘不上來了。
木婉月走到近前一看,當下便急了,跺着腳道,“你們還不快起來,這,成何體統!”
木婉欣一擡頭,對木婉月笑了,“二姐姐,你也一起來玩啊。”說着一個雪球飛到了菊兒的身上。
菊兒‘哎呀’一聲,揉了揉被打痛的手臂,看着木婉欣嘿嘿一笑,剛蹲下抓起一把雪,卻被木婉月打掉了,“你也跟着她們瘋!”
“快別玩了!”木婉月走進雪地裏去拉她們,眉心擰成了疙瘩,“咱們是前來做客的,不是來胡鬧的。這要是傳出去,安平侯府還要不要臉面了。”
木婉薇撅了撅小嘴,指了白茫茫一片的空地道,“二姐姐,這是內宅,丫鬟婆子都在飯廳裏守着呢,只玩一小會兒嘛。”
再說,她和木婉欣才幾歲的年紀?兩個孩子玩玩鬧鬧,也屬正常。
木婉月卻不依,“要玩,回了府再玩,地方大着呢。先起來,地上這樣涼,也不怕招了寒氣。”說着就伸手去拉木婉欣。
木婉欣玩得正瘋,暗裏團了一個雪球,照着木婉月沒輕沒重的就扔了過去。
菊兒手急眼快,急急喊了聲‘姑娘小心’後,将木婉月推到了一旁。
雪球卻沒落空,帶着寒氣掃過木婉月的耳側,‘啪’的一下拍在了她身後不遠的太子——的臉上。
第 69 章 哥哥
第 69 章 哥哥
木婉欣一個雪球,不僅帶了寒氣,還帶了奇特的功力,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定格在了一瞬間的表情上。
柳景盛左手背在身後,正在彎腰向地上看去。木婉月同菊兒抱在一起,一臉的驚訝。
木婉薇趴在雪上,正擡了頭向上看,目光定在了身穿青袍的太子朱佶身上。
朱佶,亦是愣住了。彎着腰,滿臉是雪,伸向雪地的右手頓在了空中。
只有木婉欣什麽也沒查覺到,拍了小手興高采烈的大笑道,“打到了打到了!”
柳景盛回過神來,首先撂起袍擺跪了下去,沉聲道,“還請太子殿下降罪。”
柳景盛一跪,所有人都跪下了。
木婉薇把木婉欣護在身後,用很小很小的聲音道,“太子殿下,欣兒不是故意的……”
聲音太小,以至于連跪在她前面的木婉月都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麽。
朱佶站直身子,從身邊太監手裏接過帕子擦了臉後,彎下腰将一個如意墜子拾起,順帶将柳景盛扶了起來,笑了,“小孩子玩鬧而已,何罪之有,起來吧。”
如果不是恰巧如意墜子掉了,他彎腰去揀,木婉欣那個雪球也不會正好就打到了他的臉上。
柳景盛起來後,對被木婉薇藏在身後的木婉欣道,“欣兒,還不快同太子殿下認錯?”
木婉欣這時已是知道自己闖禍了,她只從木婉薇的肩膀上露出了半張凍得紅通通的小臉,可憐兮兮的對太子道,“哥哥,欣兒錯了,你不要生欣兒的氣。”
木婉欣初回到安平侯府時,誰也不認識。屈媽媽便同她說,見了衣着不凡的年輕男子就喚哥哥,衣着華麗的少女就叫姐姐。
快一年了,她在兩個府裏這樣叫來叫去還從沒叫錯過。
“叫太子!”柳景盛咬了牙小聲糾正。
“太子哥哥,欣兒錯了。”木婉欣把小臉埋到了木婉薇的肩膀上,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小聲道,“太子哥哥要是還氣,就打欣兒的手心吧。”
柳景盛的臉又變綠了,剛想發怒卻猛然想起,木婉欣是個癡兒,一時半會兒教不會。
朱佶倒沒介意,将如意墜子遞給柳景盛拿着後,走進雪地裏半蹲在了木婉薇的旁邊。拉住木婉欣伸出的嫩白小手問道,“太子哥哥沒帶戒尺,要用什麽打你的手心呢?”
木婉欣聞言擡頭,撇了小嘴,眼淚汪汪的道,“你,你真要打啊,會痛的……”
朱佶低下頭笑了,先是淺笑,後是爽笑出聲。輕咳一聲止住笑意後,板了臉問道,“既是怕痛,還讓我打?”
“那太子哥哥別打了……”木婉欣猛得将小手抽回去了,弱弱的道,“你都笑了,定是沒氣……”
這回不僅是朱佶,就連他身邊一直低着頭板着臉的太監都被這童言童語逗得笑出聲了。
朱佶是真沒想計較這等小事,站起身後對依舊跪在地上的衆人揮手笑道,“都起來吧,無心之過而已。是我壞了規矩,不應該往內宅走……”
木婉月在菊兒的攙扶下起了身,餘光瞄了眼朱佶後,側着身子将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屏着呼吸小聲道,“太子殿下,耳後……”
朱佶雖已擦了臉,耳後的發絲上卻還沾了些許雪末。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木婉月,接過帕子掃了雪末後,将帕子遞給了柳景盛,笑道,“弄髒了你家表姑娘的帕子,你便肉疼些,選了上好的賠與她吧。”
木婉月心中一澀,暗自苦笑了。朱佶的這番舉動言語,既是維護了她的臉面,也是擺明了對她沒有絲毫的興趣。
木婉月心中想什麽,朱佶自是不知。離去前,卻突然對木婉薇道了句,“怎的每次見你你都是趴在地上?”
木婉薇扯了扯嘴角,福下身子道了句,“恭送太子殿下。”
第一次,木婉薇摔倒在荷塘邊,因堵氣趴着不起來,讓朱佶和江顼撞見;第二次,木婉薇同柳纖靈玩秋千,一個不穩摔倒,正趴地上同柳纖靈耍賴,又被朱佶和江顼撞見;這次,她正趴在雪地裏,再次被撞見……
朱佶又笑了,搭了柳景盛的肩,道,“快帶我去找鎮國公,辦了正事,咱們也好殺上一盤。只這次你別再讓我了,無趣得緊。”
待兩人行得遠了,這邊半躬着身子的小姐兒幾個站直了身子。
木婉月伸手拉過木婉薇,動手掃她身上沾的碎雪,板了嘴臉道,“讓你們不要這樣玩鬧,偏不聽。若太子殿下怪罪下來,豈不是給鎮國公府和安平侯府惹了天大的禍事?”
“二姐姐,我們知錯了。”木婉薇低下頭,誠懇認錯。
有了這麽段插曲,姐妹三個再沒心思玩下去,老老實實的回了暖閣等着開飯。
暖閣裏,只有柳纖靈一位姑娘在,板着個小臉,似誰惹到了她一般。鎮國公夫人還是那樣的神色,不喜不怒的。
只解柳氏和季柳氏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多是奉承的好話。
木婉薇脫了披風,坐在柳纖靈身邊輕撞了下她的肩膀,輕聲問道,“怎的,誰惹了你?”
“沒怎麽。”柳纖靈一扭身子,道,“外面天寒地凍的,凍得臉僵了,不會笑。”
木婉月輕笑出聲,道,“纖靈妹妹真是風趣。”
話音剛落,外面丫鬟進來通禀,鎮國公同木大老爺往飯廳來了。
鎮國公夫人放下茶盞,回頭對一個站在角落裏的婆子道,“去看看,大姑娘和瀚哥兒帶了幾位姑娘公子去了哪兒,怎的還沒過來。”說罷,率先站起了身,對暖閣裏的幾人道,“咱們就先入席吧……”
于是幾人便在丫鬟婆子的擁促下進了小飯廳,在屏風後面坐了。
鎮國公夫人,季柳氏,解柳氏坐了一張席面。柳纖靈和木家三姐妹坐了一張席面。過了須臾,柳纖雪帶季夢蝶,季夢雲和解妙兒回來了,坐了另一張空着的席面。
屏風的另一邊,男人們也落坐了。
鎮國公同木大老爺分了尊卑坐了一張席面,柳景瀚則帶了季解兩家的公子坐了下首的席面。
季柳氏坐在隔風這面,看不到另一邊的情形,憋了半天後終是問道,“嫂嫂,怎的沒聽到景盛那孩子的聲音?許久不見了,倒是想得慌。”
鎮國公夫人吩咐了丫鬟斟酒,笑道,“景盛正在陪一位貴客,此時不得空過來。”
季夢蝶堅着耳朵聽着,臉上不免露出了一絲失望。
天剛蒙蒙亮時她就随季柳氏進了鎮國公府,到了現在,連柳景盛的面兒都沒見呢。
柳纖雪吩咐丫鬟斟酒,指了那落在白玉酒杯中的淡紅色液體笑道,“這是用果子釀的酒,酸酸甜甜很是好喝,你們都嘗嘗。”
柳纖靈親自斟了一杯遞給木婉薇,“這個不醉人,在邊關時我和姐姐經常偷來喝。”
木婉薇接在手裏輕抿了一小口,果真是酸酸甜甜的,帶着濃濃的果子香,要細品才能細出些許酒味。
幾杯下肚後,木婉薇捅了捅柳纖靈,壓底了嗓音問,“你剛剛,到底為何生氣?”
柳纖靈咬了下唇想了好一會,趴在木婉薇的耳邊輕聲道,“那會子我去找姐姐,半路上遇到了解朗,看到他在對一個丫鬟動手動腳的……真是太不要臉了!當這裏是什麽地方,許他這樣胡來!”
柳纖靈說着說着聲音就提高了,最後竟是怒着聲喊出來的。
鎮國公夫人側身看向柳纖靈,問道,“靈兒,你在說什麽?”
“母親,沒什麽。”柳纖靈連忙認錯,收了聲音。待鎮國公夫人不再注意這邊,對木婉薇又小聲的笑了,“看着生氣,我就吩咐了兩個粗婆子将他狠狠的揍了一頓……”
屏風另一面的席面上,解朗捂着青腫的右臉直呲牙,滿桌子的山珍海味一筷子都送不到嘴裏去。
季伯良一邊喝酒一邊取笑他,“不過是一眼睛沒看到,你竟是能撞到假山上。我倒想見識下那假山修成了何種模樣,能将你撞得鼻青臉腫。”
柳景瀚沒動碗筷,聲音略冷的道,“表哥,我已是同你說過了,不要獨自往後花園的方向去。那裏奴才少,岔路多,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走謎了。”
解朗連連稱是,咧着滲了血絲的嘴角道,“我就是走謎了才走進了後花園,慚愧,慚愧……”
心中卻暗道,哪裏是奴才少,不僅有如花似玉的丫鬟,還有如母夜叉一般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的兇婆子!
要不是他力氣大跑的快,此時不知被打成了什麽樣兒了。
冬日裏天短,用完了飯,再移到花廳飲了茶閑坐一會,便到了告辭回府的時候。
木婉薇姐妹三個雖然不是最先到的,卻是最先離去的。
這一日,雖沒做什麽卻是極乏。
木婉薇回到紫薇園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漱,然後抱着木婉欣窩到了床榻上補眠。
只剛眯了一小會,就被帶了一身冷氣的秋錦給搖醒了,“姑娘,姑娘,三太太又發瘋病了,正在花園裏鬧着呢!”
“啊?”木婉薇睡得正迷糊着,坐起身來揉着眼睛問,“發什麽瘋?”
第 70 章 分家
第 70 章 分家
木三夫人的确又在發瘋了。
她披散着頭發,赤裸着雙足,淩亂着衣裳,在竹苑到三房之間的小路上,三步一跪,九步一扣,一邊哭一邊在嘴裏不停的念叨:
“蒼天在上,木家人可是修了下世的陰德吧!”
“欺軟怕硬,便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天啊,你睜睜眼吧,看看這安平侯府裏是怎樣的肮髒龌龊,扒灰的扒灰,害命的害命……”
“我只想求得一子傍身……我的行哥兒啊!你怎麽那樣早就去了,可是別人也害去了你的性命!”
木三夫人一邊跪拜磕頭一邊不停的咒罵,眼神瘋亂,嘴角挂了白沫,本白皙的手足被路上的石子劃破鮮血直流。
無數丫鬟婆子站在遠處圍觀,不敢靠近。
一個粗婆子不忍看她這樣瘋下去上前去扶,卻被她死死拉住了手腳,惡狠狠的問,“你說,老天爺是不是瞎子?是不是瞎子?!”
那婆子被她吓得一哆嗦,忙甩了她的雙手跑掉了。
木三夫人仰天大笑,指着那婆子急步離去的身影大聲道,“我看見了,哈哈哈,我看見你将他……”
話才說出一半,何從家的帶了粗婆子匆匆從遠處跑來,拿綢布堵了木三夫人的嘴,将她綁了繩索送回去了。
然後,整個安平侯府寂靜得如座空宅一般。
沒有丫鬟婆子敢私下議論木三夫人說的那幾句話。
扒灰,這府中的老爺多,媳婦也多,誰爬了誰的床哪是三兩句能道得清楚的。
至于害命,就更加不敢亂說了。往近了說有剛離世的木大夫人,往遠了數有二十年前木老侯爺最為寵愛的寧姨娘,中間還有兩個手掌都數不清的夭折的哥兒啊姐兒啊的,誰知道哪個是亡于非命的?
木老夫人氣得胸口直痛,眼前發黑,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昏厥過去。只要一想到木三夫人的那些瘋話,火氣就控制不住的噌噌往上冒,直恨不得拿了針線把木三夫人的嘴給縫上才算安靜。
偏偏這幾日木三老爺還不在家,帶了古氏四處拜年疏通關系去了。
到了初六,木三夫人的瘋病沒好,木老夫人倒在床上徹底起不來了。
木二夫人請了個無名無德的土郎中來,也不讓他去給木三夫人瞧病,只花重金請他開那些能讓人睡覺的湯藥。
她讓許河家的守在木三夫人的身邊,只要看到木三夫人的眼神稍有不對,馬上命粗婆子給她灌藥。
木三夫人是個大活人,又不是個小貓小狗,怎會随便受了擺弄。
每次灌藥,都是一場硬仗。
木婉柔和木婉晴兩姐妹吓壞了,她們就住在木三夫人的院子裏,時不時的就聽到木三夫人的屋子裏傳來一陣陣慘叫,其中還夾雜了雜七雜八的咒罵。
她們聽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木三夫人大吼着罵道,“……她幹淨?她生下的種,是誰的她自己知道!”
第二日,木婉柔便同木二夫人說要換了地方住,免得她們姐妹打擾了木三夫人養病。
木二夫人正為木三夫人的瘋病頭痛,也未多思便同意了。當日下午,木婉柔兩姐妹便搬到了望荷軒中同木婉蘿同住。
一處繡樓住三位姑娘是擠些,可耳邊卻清靜了許多,心中也踏實了許多。
到了第十日,木三夫人終是不再亂喊亂叫了,只是也沒了表情,神情呆滞,丫鬟說一句話,她要細細的想上許久,才會做出反應。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時不時的,口齒不清的道出一句,“我,我要把宏承記在我的名下,從此以後後他就是我的親生兒子,三房的嫡子。”
古氏膝下有一兒一女,按理兒,也是正經的嫡子嫡女。而木三夫人,親生的行哥兒在兩歲時發高熱,因醫治不及時夭折了,從那後她就再沒有生育過孩子。
如此下去,讓她晚年如何是好?
這次回娘家,她的老娘和兄嫂便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把庶子或是庶女記在自己名下一個,也算是有了依靠。
木三夫人細思了後,覺得女兒早晚是潑出去的水,不如認個庶子來的好。三房除了古氏的一雙兒女外,還有兩名庶子,她便想将年長的木宏承記在自己名下。
只是木老夫人堅決不同意,木宏承是安平侯府小輩裏的大哥,如果他被記在木三夫人的名下,不僅成了三房的嫡子,也成了木老侯府的嫡長孫。
這可就關聯到木老侯爺西去後爵位的世襲和分家時所分家産的多少。
這種觸動根本利益的事,木老夫人怎麽會同意!
木二夫人更是反對!不然也不會用那般凜冽的手段對付一個手無寸鐵腦子又不清楚的柔弱婦人。
到了十四,木三老爺終于回府了。聽說了木三夫人的事,氣得怒發沖冠!
他氣木三夫人什麽瘋話瘋事都說得出做得出,連一點臉面也不要。
更氣木老夫人的偏心。
同為一母所生,木老夫人心中想的念的是不讓三房多得了家産,卻沒想他這些年來也不容易,在外面做生意掙的銀財沒少往中公裏交。
木三老爺有心到竹苑中去找木老夫人理論,可又怕氣到了病中老母落了不孝的罪名。最後只坐在書房裏,煩得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覺。
獨自在書房裏靜坐了兩個日夜後,他找古氏商量後做出了一個決定——分家!
如何分?
不要安平侯府一分銀錢,也不要那根本就輪不到他的爵位虛名,直接淨身出去。做出這樣大的讓步,唯一的條件就是讓木宏承記在木三夫人的名下,讓受了這麽多年委屈的木三夫人有一子傍身,心中有個盼頭。
木三夫人到底是他的發妻,早些年也是情比蜜甜。如今雖沒了情份,卻也想木三夫人好好的安渡晚年。
這個提議一說出來,木二夫人打心底裏笑了。一改先前不冷不淡的态度,在木老夫人身邊吹起耳邊風來,“三叔叔對三嬸嬸這般情深義重,咱們自是再沒有攔着的道理。”
“老太太怕的是庶子變嫡,亂了府中的規矩。只三叔叔已經把話說的那樣清楚,就讓三嬸嬸如願了。許是一如願,病就好了呢?”
“老太太,這也是唯一能兩權的法子了……”
木老夫人覺得愧對木三老爺,想反對分家,又怕庶子變嫡。最後,态度含糊了,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木老侯爺只在上元節的家宴上出現了一次,木老夫人同他提及此事,他風輕雲淡的道了句,兒女大了,随他們去吧。
于是,分家的事就這樣定下了。只等選了合适的日子請了族中長輩做見證,再立了文書,就算齊妥了。
對于三房的事,紫薇園中只當了閑趣來講。
秋錦所打聽來的,皆是有根有據的內幕消息。櫻桃打聽來的,就是丫鬟婆子裏的閑言碎語了。
兩人站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說開了,別提有多精彩了!
一日落着雪的午後,櫻桃蹲在炭盆前,一邊烤芋頭一邊笑嘻嘻的将聽來的話倒了出來,“承大奶奶知道三老爺要分家,氣得差點收拾了東西回娘家,眼下正和承大爺鬧的,整日裏哭哭涕涕的。上些日子三太太作着要把承大爺記在她名下時,瞧承大奶奶那高興勁兒,再看現在,啧啧……”
“承大奶奶出身不好,在娘時是不得寵的庶女……”秋錦略做補充,道出了承大奶奶為何前後反應這般激烈。
“唉,合該沒那個命!”櫻桃歪頭一笑,道,“現在她倒是嫡媳婦了,只是咱們侯府和她一個銅子的關系也沒有了!”
“還是有關系的,一筆寫不出兩個木字來,相互間有個大事小情,還能一眼不瞅……”秋錦放下手中的針線,對木婉薇道,“昨個兒我同我娘打聽了,三老爺不想在外面重新置辦宅子,就讓三太太還居在府內,他每月往中公交了銀錢,不吃喝府中一分。”
“這是為何?”木婉薇趴在床榻上正穿珠子玩,聽了秋錦的話眼中迷茫了,“既是分了家,為何還要居在府裏?”
“姑娘,你想想啊。三太太那樣的境況,在外置辦了宅子另住,她要如何照顧自己,約束幾房姨娘和下人?再說,三姑娘和四姑娘可還都沒議親呢。這居在安平侯府裏會議什麽樣的人家,不居在安平侯府裏又要議什麽樣的人家?三老爺這樣做,也是為了三太太和三姑娘四姑娘好。”秋錦一撇嘴,刻薄的道,“左右分家的文書上已是按了手印了,就是住一住,還能把房子住壞了不成?”
木婉薇聽明白了,說到底是為了木婉柔兩姐妹的親事。
櫻桃将烤熟的芋頭從炭盆裏扒拉出來,拍掉灰後放在帕子裏捧着出去了。一會的時間轉身回來,又扒拉出來一個,拔了皮後遞給了木婉薇,緊了鼻子道,“欣姐兒睡覺呢,七巧一把奪了過去,哼哼!再也不和她玩了……”
說着又将剩下的都扒拉出來,招呼在一邊兒分彩線的芍藥和繡帕子的秋錦一起吃。
秋錦将滾燙的芋頭捧在手裏,拔了皮剛要吃,又道,“對了,姑娘,婁家老爺派人傳了信兒來,說再過幾日婁夫人要帶了婁姑娘來了,讓老太太照顧着些。”
“婁雨晴?”木婉薇吐着燙麻的舌尖,問道,“她可是好了?能出門了?”
“好像,沒好吧。”秋錦對這事兒也是含糊,“聽說是特意來聽佛母開壇講佛的,婁夫人和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