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一頓後禁足在了自己的房間裏。不僅不許踏出房門一步,就是連別人探望也是不許。
第三日傍晚離府時,還出人意料的将芳姐兒抱上了田姨娘所乘的馬車,帶到任上去了。
阖府上下皆是震驚了,不知小肖氏做了何種錯事,要受到這種懲罰。
亦是有丫鬟婆子在背後嚼舌根,說小肖氏又要開哭喊冤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小肖氏一滴眼淚都沒掉。就如木大老爺的怒火不是對她發的一般,只安心在屋子裏養起胎來。
潇潇院裏的丫鬟婆子對她也還是恭恭敬敬,沒有半分怠慢輕視的意思。
木婉薇雖然整日窩在紫薇園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這一個又一個的猜測卻沒少入了耳朵。
木婉蘿來找她玩時說,木大老爺之所以對小肖氏動了氣,是因為小肖氏将第一任木大夫人,也就是王氏的陪嫁的莊子,變着法兒的占為了已有。
王氏已去逝十幾年,她那頗為豐厚的嫁妝最初是木老夫人握在手中的,後來又交給了木二夫人打理。
這些,都是要給木婉月帶到婆家去的。
如今木婉月已經及笄,莊子卻無故成了別人的,木大老爺如何會不氣。
木婉薇聽得糊塗,追問道,“既然是二太太在代為打理,又如何會落到了琴姨娘的手裏呢?”
對于這點,木婉蘿就不能解釋了,她搖搖頭含糊的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是不是真的還不一定呢。”
木婉柔和木婉晴來看她,給的是另一翻說法。
小肖氏被罰,全是是被大肖氏牽連的。大肖氏被關進佛堂後還是整日哭罵,她不敢罵做出決定的木大老爺,就罵是小肖氏給她出了這樣的馊主意,害了她們母女丢盡了臉面。
“若是真因為這個,為何會杖斃冬雨?那日參與了的丫鬟婆子不過是罰了兩月的月錢,怎的冬雨一個連邊兒都沒沾的倒是丢了性命?”木婉薇又提出疑問,木婉柔所說的理由漏洞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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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婉柔恍然大語一般拍了下自己潔白如玉的額頭,道了句,“是啊,不合理啊,我再打聽去!”
木婉晴膽子小不敢瞎摻合,就拉着木婉薇去下圍棋,将這事岔了過去。
木婉月也成了紫薇園的長客,只不過她不是同別人閑論是非的人。每次來,只與木婉薇坐着閑聊,再不就是下棋看書。
幾日接觸下來,兩人竟是找到了相同的興趣——唐詩宋詞。
不同的是木婉月深謎詩詞中所抒發的意境,木婉薇則是喜歡措辭用句的優美。
直到日子進了十一月,天上落了入冬後的第一片雪花時,這事兒的真正原因才傳到木婉薇的耳朵裏。
準确的消息是秋錦帶回來的,她趁着落雪活計少特意請了三日的假回家去取往年的的厚暖衣。
張成夫妻兩聊天時,她捎到了那麽一耳朵。
回了紫薇園後,她連衣服都沒換就到了主屋裏,一邊就着炭盆烤火,一邊将聽來的事倒了個一清二楚,“……田姨娘可是羞臊死了,連衣裳都沒穿好就往白玉屏風上撞,口口聲聲說是沒法見人,也沒臉活下去了。田姨娘花兒一樣的俏人要尋死,老爺能不心疼?而且,聽說老太太幾番對老爺敲打,說田姨娘是個狐媚子,想要掏空了老爺的身子……”
屈媽媽聞言輕咳了聲,擡頭瞄了秋錦一眼。
秋錦自知失言,忙做了結論,“總之,冬雨聽牆根,該死!琴姨娘在老太砇面前亂嚼是非,該罰!”
木婉薇聽後點頭,“如果六姑娘說的那件事是真的,那受這樣重的處罰還真是應得的。”
“可不是,琴姨娘是什麽樣的人?這次沒哭沒鬧,算是将這事認下了……”
“哭鬧又有何用?”屈媽媽諷刺的一笑,“理虧的本就是她,她就是哭了鬧了,還能有了好結果不成。不僅更加惹了大老爺的厭煩,還會傷了肚子裏的孩子。別看現在她是落難了,若她肚子裏是位哥兒,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秋錦點頭,來了興趣,又說起了聽到的別的趣事。
木婉月推了花家的親事後,北平侯夫人就一直在京中的名門望族中奔走相看。一個月裏相看了不下二十個姑娘,那陣仗,倒像給皇上選妃子了。
最終,還真讓北平侯夫人看中了兩位姑娘。其中一個是鎮國公的嫡長女柳纖雪,另一個則是前禮部侍郎蘇澤的嫡孫女兒蘇錦竹。
這兩位姑娘,一個為武将之女,一個為文臣之後,從家門家風家中權勢到姑娘的相貌作派規矩,都是要比木婉月強上百倍!
木婉薇輕咬舌尖,嘆道,“這,這不能成吧!”
花府在這兩府面前比起來是上不得臺面寒門小戶,人家怎麽可能會将女兒低嫁過去。
木婉薇不知蘇侍郎府上會如何表态,只知鎮國公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鎮國公這一輩子,最看不上的就是帶着酸腐之氣文人,不可能将女兒嫁給個舞文弄墨的書生。
秋錦卻笑了,“要不說北平侯夫人的确是有些能耐呢,這兩個府上雖然沒有答應,卻也都認真在考慮這事了。其實花家公子也不錯,要真能考上狀元,可是前程似錦!”
“說的輕巧,你當那狀元是你妝臺上的珠花,說拿就拿?”木婉薇依舊堅持已見,她堅信柳纖雪的良人不會是花家公子,怎麽着,也得是個能提刀策馬,上陣殺敵的将軍!
待到落了第五場雪的時候,新年到了,消失了足足有三月之久的木老侯爺終于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在得知了木婉薇還在閉門思過後,怒喝一聲‘胡鬧’後,把木婉薇放出來了。
只大肖氏和玉姐兒還關着。
木老侯爺的話說的明白,嫡姐教訓不懂規矩的庶妹,哪有奴才插嘴放潑的份!綁了賣掉也不為過!
第 66 章 過年
第 66 章 過年
木婉薇長到十歲還沒有過過年。
修道之人講究的是斷絕七情六欲脫離世俗,所以那一天除了虛長了一歲外,和平日一樣要做早課,練字,頌經,沒有任何不同。
眼看着屈媽媽帶着秋錦,櫻桃一些小丫鬟喜慶洋洋的裝扮紫薇園,木婉薇有些發愣。覺得自己好似做夢一般,如不是這個披紅挂彩的世界裏的人一般。
過了小年二十三,在外奔波一年的人們紛紛回府。
木大老爺離得最近,是最先回來的。他這次一走就是兩個月,中間只往家裏捎帶了兩封信。
田姨娘再加嬌豔了,下馬車時,抱着芳姐兒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芳姐兒也親近田姨娘,親昵的摟着田姨娘的脖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對親母女。
木二老爺帶着木宏宇緊随其後也回到了侯府,這一年裏店鋪莊子的帳目封都在一口大梨木箱子中,直接擡進了木老夫人的竹苑。
到了二十五,木三老爺帶着他的平妻古氏也回來了,同時回來的還有古氏所誕下的一雙兒女,六歲的明哥兒和五歲的桐姐兒。
古氏的娘家在南疆,家中世代做香料生意。木老侯爺千秋後,木三老爺同她去了南疆,親自把關進了一批上等香料。
其中最為貴重的,是當今皇上最喜用的龍延香和十分難得的沉水香。
至于那些各種花香味道的百花兒香,相比之下就十分普通了。
木老夫人一向不喜木三老爺的這位平妻的,覺得她的存在給安平侯府丢了臉面,所以每次看到古氏都是沉着臉子,只差沒當衆把她轟出侯府去。
可府中的年輕夫人和姑娘們卻是極喜與古氏親近。古氏的手指縫只稍微松上一松,用來熏屋子的上等香料就有了着落了。
這可是皇室禦用的,千金難得。
古氏也大方,早就命奴才按照姑娘們的喜好準備了香料,回到府裏的第一日便命人送了去。
木婉月得了一盒百合香,木婉柔木婉晴姐妹得的是軟梨香,木婉蘿得的是玉梅香,惠姐兒的是茉莉香,梅姐兒的是玉蘭香。
玉姐兒的也準備了,只是玉姐兒正在禁足中,古氏怕不知內情壞了規矩,就暫時沒送過去。
木婉薇和木婉欣回府的時間不長,古氏不知兩位小姑娘喜歡什麽香,便在一個飄了鵝毛大雪的日子抱着柚姐兒來紫薇園做客,後面跟着的兩個丫鬟捧了不下二十種,密封的嚴嚴實實的香料。
木婉薇對香料一向沒什麽興趣,命芍藥看座上茶的功夫,将古氏細細打量了一翻。
古氏身材嬌小,長相甜善美。最值得一提的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如一池清澈見底的泉水,像能将人的靈魂看夈一般。穿着打扮也很別致,從上到下銀珠花,銀項圈,銀耳環,銀手镯,銀腰帶,銀腳飾這樣一流水的下來,竟是不覺得突兀。
古氏待人很是和氣,連芍藥給她上茶盞,她都會點頭淺笑,以示謝意。她的官話說的不是很好,語速稍快就會繞耳。所以,她同木婉薇說話時,特意放慢了語速,以保證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是字正腔圓。
年根事忙,古氏只坐了一小會便離去了。她走後,木婉薇對屈媽媽笑道,“別人說古氏的人好,我只當是有求于她罷了。如今相識,到覺得果真是個好性子,待人也真誠和氣。府中的太太姑娘那般多,有哪一個敢說了我的屋子裏有何不适。只她敢直言,我心中倒喜歡同她相處,最起碼能聽到一二句真語。”
木婉薇的屋子色調偏冷,家什擺件也不多,只沒用的名貴器皿倒是不少,随便拿出一件不是價值連城就是千金難求。
可一個十歲孩子會欣賞什麽古玩?擺在這裏不僅沒用不說反倒礙事,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打碎了。
對于這點,芍藥和秋錦深有體會。東西太貴重,打翻了把她們賣掉都陪不起,只能小心翼翼的繞着走。
如果木婉欣玩開心了在屋子裏瘋鬧上,她們的心就和吊了二十把鐵錘子在敲打一般。那滋味兒不比被鴻鹄追好受多少,都是心驚膽顫的想這次是離死不遠了。
木婉薇多次同木二夫人說過将這些貴重的物件換掉。每次開口,都以‘哪個姑娘的屋裏都是這樣擺放的’‘這是老太太對你的一片心意’‘久了就習慣了’‘丫鬟婆子是做什麽,自有她們去操心’等等理由給敷衍了回來。
芍藥亦是笑嘻嘻的附和,“人是和氣心也好,我送她出院子時,她還叮囑了我快些回來,莫要凍到了。府裏的主子,除了姑娘可沒人再這般柔和的同我說過話。”
屈媽媽抿嘴一笑,“平妻,想溶到這個大宅子裏來,自是要和善每一個人了。”
年根的幾日過的飛快,一晃的時間便到了除夕。安平侯府裏處處張燈結彩,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都是換上了新衣,對面相迎時互道一句過年好。
晚上更是熱鬧,一大家子幾十口人聚在一起吃團圓飯,整整坐滿了六張如意圓桌。
因是過年,大小肖氏和玉姐兒也破例被放了出來。
玉姐兒是主子,在年宴上自是有席位。大小肖氏就不同了,身為姨娘,她們在這種家宴上只能站着侍候老爺主母,要宴席進行到一半才能在角落裏的席面落座用些。
當然,田姨娘是個例外。因為她是從侯府腳門擡進來的貴妾,只守着規矩記着身份,在角落裏安靜的坐着就成了。
大肖氏已是快有三月沒見到玉姐兒,此刻見自己的寶貝女兒,不禁紅了眼圈。剛想走過去,便讓小肖氏一把拉住了。
小肖氏又何嘗不想芳姐兒?只是此時若是失了态,只怕就不是關了禁閉那樣簡單了。
芳姐兒雖小,卻已是認得娘了。見了小肖氏,遠遠的喚了聲娘。
小肖氏的臉刷的一下變得蒼白,看了眼木老夫人陰沉的臉色後,對田姨娘高聲道了句,“田妹妹,你剛進門不久,怕是不懂府中的規矩。我是芳姐的姨娘,你教錯了。”
田姨娘雙手猛然握緊,氣得銀牙暗咬,剛想頂回去,卻見木老夫人淩厲的眼神掃了過來。她忙微低下頭,聲音柔柔的道,“姐姐錯怪妹妹了,這兩個月來雖是我在照顧着芳姐兒,可她的學話背詩卻都是老爺親自在教……”
木大老爺正七路過這裏,他沒聽到前面的話,卻依舊附和田姨娘道,“芳姐兒伶俐,很是好學。”
這回,輪到小肖氏磨後槽牙了。
大房的席面上不安靜,三房的席面也很熱鬧,平妻不是妾,古氏自是不能到姨娘的席面上去落座,所以就出現了一山三慮一公兩母的局面。
木三夫人的眼神又開始不對勁兒了,拿着羹勺的手一直在發鬥,将送入口中的蜜汁肉咬得咯吱做響。
古氏就如沒看到一般,同三房的小姐兒幾個該說說該笑笑,妙語連珠風趣的緊。
木四老爺是庶子,所以四房的席面在最外面,只比姨娘們的位置好一點點。四房人少事少,木四老爺雖無能卻不惹事,十分聽父兄的話。木四夫人自斷了手掌後,已是半隐居的狀态。
整張席面上,也只能聽到木婉蘿同梅姐兒說話的聲音。
到了夜半子時,一只炮竹‘呯’的一聲炸上漆黑的夜空後,舊的一年結束,新的一年到來了。
初一拜年,盡管前一夜大家睡的都很晚,卻依舊都早早的起身,打扮的精精神神的按了順序拜年。依次是父母,祖父母,各房伯父伯母叔父嬸娘,成了婚的兄長。
木婉薇輩分小年紀又小,拉着木婉欣在府裏轉了一圈年後,收獲頗豐。
特別是木宏宇,可是包了個大紅包,裏面不僅有一只成色上佳的翡翠镯子,還有兩粒小小的,只有小手指蓋四分之一大小的紅寶石。
雖小,成色卻極好,放在陽光下細看,紅通通的,直閃眼睛。
木宏宇将東西給了木婉薇後,笑着問了句,“大過年的,五妹妹就不賞了我些什麽嗎?”
這二個月來,木宏宇可沒少同紫薇園交好。不管何時回來,從哪回來,木宏宇都不會忘了給木婉薇帶上些好玩的小玩意。為的,就是能哄得木婉薇閉嘴,順便将那條帕子還給他。
木婉薇膛目,對木宏宇道,“二哥哥,從來只有大的給小的壓歲錢的,哪有小的給大的封紅包?真是羞羞臉!”
說是這樣說,木婉薇還是命芍藥便将木二夫人早前特意尋來送她的兩方上等徽墨拿出來,舍了一塊給木宇宏。
木宇宏拿着那方墨哭笑不得,心中直道木婉薇小小的年紀竟如此狡詐,拿捏起人來是一點也不含糊。
初二,是出閣姑娘回娘家的日子。
安平侯府裏小輩的奶奶只有承大奶奶一人,因帶着身孕,就沒有舟車勞頓。四房夫人中,只有木三夫人因離娘家不遠回去了。
幾位出閣的姑奶奶裏也只木五姑奶奶回來了。木老夫人不喜歡她,她放下禮品略坐一坐就打道回府了。
初三,是各房小輩走舅舅的日子。
這一日就熱鬧了,不管是姑娘還是小爺,一大清早就被從被窩裏拎了起來,打扮的精神抖擻的扔上了馬車,由主母帶着去舅父家拜年。
木婉薇姐妹也不例外,天色剛朦朦亮就坐在了前去鎮國公府的馬車上。當然,同行的還有打扮的明豔動人的木婉月。
第 67 章 姨母
第 67 章 姨母
鎮國公早在年前就移居到鎮國公府居住了,那會兒子木大老爺在任上沒能回來,木老夫人就吩咐了木二老爺備了厚禮送來以賀喬遷之喜。
因兩府都在京都內,所以馬車只行了約大半個時辰就到了。
鎮國公府的門庭是皇上親自下了口谕重新修建的,氣派非凡。朱漆上門上方所挂的牌匾上,裱的是皇上親筆所書鎮國公府四個大字。
大門兩側的臺階下立着兩只威風凜凜的大獅子,臺階上,則一左一右各站了兩位身着青色服飾,挂着佩刀的侍衛。
見挂了安平侯府旗幟的三駕馬車停在下馬石前,一名侍衛走上前,同騎在馬背上的木大老爺要了名帖。
名帖遞進去須臾,柳景盛親自出來,将一行四人迎了進去。
進了大門,是另一片天地,亭臺樓閣說不出的精致,就連地面都是用整塊整塊的大理石鋪就而成。
柳景盛引四人上了一條抄手游廊,往右走拐了兩個彎後進了花廳。
花廳中,除了鎮國公夫婦外還有兩位打扮華麗的婦人。
木家三位姑娘依次上前給鎮國公夫婦拜了年,分別得了兩個繡工精致的福包壓歲後,又在鎮國公夫人的引見下見了那兩位臉生的婦人。
坐在首位穿了身赤色襖裙的婦人是鎮國公同母的大妹妹,季柳氏。她旁邊座位上所坐的,是鎮國公的三妹妹,解柳氏。
木婉月細心聽了,帶着木婉薇和木婉欣向兩人分別福下身去,柔柔的叫了人。
季柳氏滿面堆笑,扶起木婉月後從自己的手腕上撸下一只綠玉镯子,塞到木婉月的手裏後笑道,“好孩子,真懂事,讓人看着就喜歡……”
說着又拔下一枝玉釵,退下一條手钏分別給了木婉薇和木婉欣兩人。
解柳氏則是将木婉薇拉到了自己的身前細細打量,然後擡頭問鎮國公夫人,“嫂嫂,這,這便是小敏的女兒?”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竟在眼中含了眼花,“竟是長得這般大了,想起來,你小時候……”
季柳氏冷冷的笑道,“怎的,三妹妹,你還曾抱過她不成?”
解柳氏嘴角抽搐了下,道,“你小時,我同你母親很是親厚的,誰知她怎的這樣福薄……”
勉強,算是将話圓了過去。
鎮國公夫人一臉的不耐,将木婉欣喚到身前,抱到懷裏問道,“你是幾時起的身,可是用過早飯了?來的路上冷不冷,可是帶了手爐?”
木婉欣擡起小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道,“天還未亮就起身了,用了些細粥。外面可冷了,凍鼻子尖的。”
木婉欣指了自己的小鼻子,可憐兮兮的道,“舅母,你看是不是凍紅了?娘親下車時說,和削了皮的胡蘿蔔似的……”
鎮國公夫人被逗得大笑出聲,捏着木婉欣的鼻尖道,“那正好,凍掉了炖肉吃。”
木婉欣一捂鼻子,回頭對鎮國公撇了嘴,委屈的道,“舅父,舅母欺負欣兒!”
這回,連鎮國公也爽笑出聲了。他把木婉欣抱到懷中颠了兩颠後,問道,“怎的過了個年,沒見長肉,反倒輕了?”
木婉欣抓弄着鎮國公的胡子玩兒,歪着小腦袋甚是可愛的回了句,“欣兒要是重了,舅父就抱不動了。”
“舅父能舉起一頭牛,還差你這幾兩肉?”鎮國公抱着木婉欣又玩了會,将她送到鎮國公夫人懷裏後,帶着在一邊幹杵着的木大老爺出去了。
季柳氏同解柳氏皆是不說話了,看着木婉薇和木婉欣眼中流出豔羨。
有這麽兩個人在這裏盯着,鎮國公夫人也沒了同木婉欣童言童語玩下去的興趣,叫了胭脂來,讓她帶三位表姑娘去找大姑娘一同玩耍。
胭脂忙上前引了路,帶着姐妹三人出了花廳後,揚手叫了三頂小轎來。
待姐妹三個上了粗婆子擡的轎子,她跟在木婉薇的轎側,笑道,“表姑娘,移府那日我們夫人還以為你會過來呢,一早清早兒就讓丫鬟婆子收拾了繡樓。卻不想是白等了,您回了侯府後很忙嗎?”
木婉薇輕飄飄的道了句,“回去後就着了寒,雖不嚴重,可就是想躺在床上不動彈。舅父移居那日我倒是想來來着,可想想我要是來了後手軟腳軟的打不起精神,反倒讓舅父舅母擔心了。”
“姑娘考慮的周全。”胭脂扶着轎壁,笑了,“靈姐兒念叨找欣姐兒玩,都要得了魔障了。好在你們今個兒是過來了,不然過幾日怕夫人就要親自去接了。”
木婉薇伸手将厚厚的轎簾掀起來,對胭脂挑眉笑道,“可是有什麽好玩兒的事兒?”
“姑娘真是冰雪聰明,”胭脂一拍手,呼出一口白氣來,“大姑娘入了春就及笄了,這等大事兒你怎麽能不在。若真不在了,小心大姑娘揪了你的耳朵和您鬧!”
木婉薇細細一想,果真是柳纖雪能做出來的事兒,當下便捧了肚子在轎裏笑開了。
木婉月坐在木婉薇前面的那頂轎子裏,只聽着木婉薇和鎮國公府的丫鬟有說有笑,卻聽不清內容為何。只到轎子快落了,才飄進耳中一句及笄禮。
鎮國公府頗大,姐妹三個下了小轎,又由胭脂引着走了一會游廊,然後才到了一處名喚行雲閣的繡樓前。
胭脂老遠的就對站在門口的小丫鬟喴道,“還不去告訴大姑娘,安平侯府的表姑娘們來了。”
那小丫鬟很是機靈,輕快的應了聲後,掀了繡了梅枝的棉門簾進去通禀了。
只一會的時間,簾子就又挑開了。柳纖雪只着了件貼身的薄衫,站在門裏對三人招手,“外面太冷,你們快進來,我耍個懶,就不披了衣裳拉你們進來了。”
木婉月笑了,低頭先行走了進去,道,“穿得這樣薄,站在這風口上做什麽?只在裏面等我們進去不就好了?”
柳纖雪笑嘻嘻的上前挽了木婉月的手,親昵的拉着她往內室走,笑了,“貴客迎門我應該到府門口迎去,如今卻連屋子都沒出,月姐姐可別怪我怠慢了你。”
柳纖靈穿得也單薄,上前拉了木婉欣的手,邊走邊對對木婉薇道,“你們可算是過來了,我念叨你們念叨的嘴皮子都磨破了。再不來,我就讓我爹派了兵把你們抓來。”
木婉薇笑了,點了柳纖靈的鼻尖道,“怎的,把我們落了大牢?”
“大牢呢就沒有,繡樓就有一座。”柳纖靈動手去解掉木婉欣肩上的錦緞披風,“我娘特意給你們準備的,是原來大公主的居處呢。”
當今皇上未登基時,共育有三女一子,長女長子皆為當時的皇子妃也就是當今皇後所生。
木婉薇愕然,剛想回話,便見三個妙齡少女站在一旁邊,正在和這邊看。
柳纖雪一笑,待木家三姐妹解了披風理了衣裙後,給她們做了介紹。
為首那個相貌端莊,身形豐腴,着了淡紫色掐腰襖裙的少女名喚季夢蝶,年前剛過了及笄禮,是季柳氏的嫡長女。
在她左旁邊站着的那個相貌清秀,身形纖細的少女名喚季夢雲,是季柳氏的小女兒,比季夢蝶小兩歲。
站在季夢蝶右邊,打扮相對素雅,一臉倨傲神色漠然的少女名喚解妙兒,芳齡十四,是解柳氏的愛女。
六位姑娘相互見了禮,季夢蝶又同木婉月比了生辰大小後,幾位姑娘便姐姐妹妹的喚起來了。
說說笑笑玩了會雙陸,下了會圍棋,又講了些邊關趣聞後,胭脂來喚了,讓她們去飯廳用飯。
飯廳離行雲閣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柳纖雪問了準備開飯的時辰後,問幾位姑娘是乘了小轎去,還是踏了雪走過去。
柳纖靈愛玩,對木婉薇和木婉欣笑嘻嘻的道,“我帶了你們走過去,從這到飯廳,繞了彎路走的話會路過一處梅林,是紅梅,現在開得正盛,好看極了……”
本來想乘轎過去的季夢蝶聽了,當下改了主意,也要去那紅梅林裏去看看。季夢雲也是拍了小手附議,挽了柳纖雪的手臂撒嬌道,“好姐姐,就從那梅林走吧。”
解妙兒神色淡淡的,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木婉月細思了下,小聲問了句,“不會耽擱了時間吧,讓長輩等咱們小輩,到底是不妥。”
“你若是不想去,就乘了小轎回去,”季夢蝶不軟不硬的道了句,“咱們又不是外人,就是晚了些許,舅父舅母又怎舍得苛責?”
她這個咱們裏,顯然是沒将木婉月算進去。
木婉月臉色微白,若說外人,這裏還真只有她一個外人。她擡頭對柳纖雪挑唇一笑,“那你們便去吧,我先去飯廳了。”
季夢雲在一邊輕描淡寫的小聲接了句,“顯得我們多不懂事兒似的……”
菊兒聽着這話刺耳,立了眼睛就想上前争辯。木婉月卻将她攔住了,鎮國公府不是她們能耍威風的地兒,再委屈,也只能咽下。
木婉薇上前拉了木婉月的手,對柳纖雪柔笑道,“雪姐姐,天寒,我們就先行回飯廳了。”
柳纖靈馬上表示同木家三姐妹回飯廳,柳纖雪回頭對季解兩家姐妹一笑,聲音帶了三分寒意,“蝶姐姐,妙兒妹妹,雲妹妹請随我來吧,定要小心了腳下,滑着呢。”
待這四人在丫鬟婆子的擁促下走遠了後,柳纖靈拉了木婉月的手道,“月姐姐你別生氣,她們是嫉妒你長得漂亮,怕大哥被你搶走!”
第 68 章 雪仗
第 68 章 雪仗
要說起來柳景盛同季夢蝶之間的事,還真是一波三折。
十年前鎮國公被封為大将軍前去邊關抗敵時,季柳氏便存了将年幼的季夢蝶許配給年僅柳景盛的心思。
因鎮國公夫婦不在京都,她就将這個想法同柳老夫人說了。
柳老夫人聽後滿心同意,覺得表兄表妹年紀差兩歲,正是相當,若能結成良緣,自是親上加親的喜事。
于是也沒征得遠在邊關的鎮國公夫婦同意,就做主給兩個還什麽也不懂的孩子定了口頭上的娃娃親。
這些年來,季柳氏同娘家走得越加親密,時不時将季夢蝶帶到柳府中讓她同柳景盛親近。
只是好景不長,鎮國公走的第五個年頭上,邊關屢次傳來鎮國公征戰不利的消息時,季柳氏有了毀親的心思。
待到朝中突然就傳出鎮國公在邊關潰敗,将要落罪的風聲,季柳氏定下了決心,單方面就解除了兩個已經長成少男少女的孩子的親事。
柳老夫人氣得胸口發痛,可強扭的瓜不甜,況且季柳氏又是她最為疼愛的女兒,也就這樣罷了。
卻不知,時隔一年後鎮國公竟能凱旋回朝,一躍成了整個北元王朝最有實權的人物。
柳景盛做為鎮國公的嫡長子,這世襲的爵位當然是他的。于是,季柳氏又動了讓兩家聯姻的心。
她是于此想的,解柳氏也是這樣想的。
早些年柳老夫人偏心季柳氏讓柳景盛同季夢蝶定了娃娃親,她是沒辦法動這份心思。可如今兩家的娃娃親已經解了,她自也想分得一杯羹。
不僅如此,這兩位這次前來,還帶了各自的兒子,做的是萬全的打算。如果自家女兒進不得鎮國公府的門,那就娶一位鎮國公的女兒回去。
柳纖靈年紀小,自小在邊關長大沒接觸過後宅的争鬥,心思算是單純的。可一提到這兩位人物兒,卻不僅露出諷刺的笑,“也不看看她們是什麽德行,竟是将主意打到了我們的身上……”
木婉薇匝舌,心想這兩位姨母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木婉月輕捏了柳纖靈的臉蛋一下,笑了,“好妹妹,你不必憂心。舅父是朝堂上的肱骨之臣,他子女的婚事皇上怎會放任。你們的親事定是皇上親指,既是皇上親指,就定不會指了那些品行不端的寒門小戶……”
柳纖靈擡眸一笑,“月姐姐竟是同李嬷嬷說得一樣。”
“李嬷嬷是誰?”木婉薇好奇的問,她在柳府待了那麽久,從來沒有聽過有這樣一位人物。
“是皇後娘娘親派的。”柳纖靈往身上披了厚厚的披風,笑道,“鎮國公府這樣大,我們又剛從邊關回來,上哪裏去買那麽多知根知底又機靈忠厚的奴才。皇後娘娘體恤,從新進宮的宮女中拔了三十個,又派了李嬷嬷來教規矩。等到這三十個宮女将規矩學會了,李嬷嬷就回宮去了。以後買進府裏的丫鬟婆子們,就由她們來教導……現下婢女算是都能用了,只婆子合格的少,只對付着吧……”
“皇後娘娘考慮的真是周詳,”木婉月邊系披風的綢帶邊笑回了句。
待木婉薇和木婉欣也穿好披風後,一行四人出了屋子,乘了兩人擡的小轎去了飯廳。
飯廳修在正房的廂房邊兒上,分左中右三間。中間的正廳頗大,擺上十幾二十桌的席面也不顯得擁擠,左邊的小廳與正堂相連,右邊的小廳則是獨立的,還有一個單開的小門。
她們用飯的地方,就是右邊的小廳裏。說小,卻也不小了,中間一扇寬大的屏風為隔,左右各能擺放兩三桌的席面。
鎮國公還未到,鎮國公夫人,季柳氏,解柳氏三人就坐在小廳旁的暖閣裏閑聊。
聽到丫鬟來報說木婉薇幾人到了,鎮國公夫人忙命胭脂出去把她們領到了暖閣中。
見只有柳纖靈和木家三姐妹,坐在首位的季柳氏問道,“你們沒同蝶兒,雲兒在一起玩?”
“蝶姐姐吵着要去看紅梅,我姐姐就帶了她們去了。”柳纖靈脫下披風遞給一旁的丫鬟,坐到鎮國公夫人的身側後,笑嘻嘻的道,“蝶姐姐說了,都是自家人,晚到一會兒我父親母親是不會苛責的。”
季柳氏眉毛微微跳動,如花一般笑了,“蝶兒說的是這個理兒,都是自家人,心疼都來不急呢,又怎會苛責?您說是吧,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