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可從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口裏說出來,她依舊感動。
屈郎中還想再說什麽,卻突然指着窗外問,“怎麽自我進來,便一直有人在哭?”
在哭的,自然是黃鹂。她上次被呂媽媽接走後,告了三日的病假。也不知請沒請郎中,反正再回來時,黃鹂是不叫嚷着肚子痛了。
不過只好了兩天,黃鹂就又開始叫嚷肚子痛,呂媽媽便又将她接出去住了兩天。
這才又回來一日,便又開始叫上痛了。木婉薇打發了小丫鬟去請呂媽媽,呂媽媽卻不肯再來了,直言讓木婉薇看着辦。
呂媽媽以為,黃鹂是在借着由頭偷懶,不願意好好當差。
屈郎中主動問,木婉薇也就帶着許些不好意思的開了口,讓他給黃鹂診斷下,黃鹂得的到底是真病還是懶病。
屈郎中自不會推辭,跟在櫻桃後面去給黃鹂診脈了。
兩刻鐘後,屈郎中一臉凝重的回來了,再次打發了丫鬟婆子,對木婉薇道,“五姑娘,那丫鬟并未得病,而是中毒!且,她每次中毒前,都是偷食了本應給端給你的食物……”
第 121 章 抓鬼
第 121 章 抓鬼
黃鹂中的毒很有名氣,是最為陰毒的斷腸草。
屈郎中指着桌幾上的一蠱雞湯推到木婉薇面前,修長白淨的手指從裏面捏着一片浸了油漬的葉子,指給木婉薇看,“五姑娘,你看,這草,名叫雷公藤,大毒。七尺高的壯漢,只要吃要六或七小葉這草的嫩芽,便是華佗在世也是無力回天。若不是那丫鬟偷吃時,雞湯炖的還不到火候,她只淺嘗了一口的話,只怕,已是害了一條人命了……”
木婉薇心底發涼,頭皮發麻,抖着手将那片能害自己命喪黃泉的毒草拿在了手中。此時,她腦子裏一片空白,除了恐懼外,再無別的思維。
雷公藤,木婉薇在藥書上看到過,深知它的毒性有多大。她沒想到這毒草竟是會出現在自己的膳食中。
猛的一下将那片葉子扔在地上後,木婉薇後退到牆角,花容失色的問,“黃鹂上兩次腹痛也是因為食用了雷公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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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不是,”屈郎中彎下腰把那葉毒草拾起來,放在桌幾上後,微皺着眉頭道,“我問過黃鹂了,她上兩次腹痛都是将東西都吃光了。若是雷公藤,早就中毒身亡了。她說她第一次是腹中悶痛,那定是中毒,只是毒性不強。第二次,”屈郎中話說到一半,竟是笑了,“第二次就不是了,只不過是來了天葵而已……”
木婉薇可笑不出來,她盯着桌幾上那根毒草,咬着牙含着淚問,“到底是誰要害我。”
“這……”木婉薇的問題,屈郎中回答不了,細思了須臾後,他道,“五姑娘,莫不如,你将這事說與安平侯夫人聽吧。我可以為你做證……”
“好……”木婉薇擡起袖擦了眼角不知不覺流下的淚,擡腿便往外走。卻不想腳步踉跄,一個不小心被裙擺拌得摔倒在地。
屈郎中連忙彎腰去扶,他想安慰卻不知要說什麽話。最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五姑娘,不急……”
木婉薇在屈郎中的攙扶下坐起來,眨了眨還泛着恐懼的雙眸,坐在那裏不動了。
這一摔,把木婉薇摔醒了。
須臾,她從地上爬起身來,臉色雖還蒼白,神色卻鎮定了許多,她對屈郎中問道,“您剛剛給黃鹂診完脈,可是對別人說她中毒的事了?”
屈郎中搖頭,“誰也沒有告訴,就連黃鹂都沒有對她說。”
長年混跡于京都各名門望族的府邸,屈郎中自是明白什麽能聲張,什麽不能聲張。
木婉薇咬着唇又思慮了須臾,最後道,“那,就請您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五姑娘,那人可是對你下了至少二次的毒了。”屈郎中大驚,堅起兩根手指道,“你何苦要将這事瞞下來,萬一……”
“這是有辱門庭的事,萬一老太太只往下壓而不往深查,我的處境豈不是更兇險了?”
木婉薇不知自己做的決定是對是錯,她只知道以木老夫人對自己的厭惡,絕對會把這事交給小王氏或是木二夫人去查。
一夥子暗藏心思的人藏着掖着瞞着鬥着,最後只會草草了事。
若是真能瞞住也行,可萬一哪個環節走漏了一絲風聲,想害她的人會隐得更深,會讓她更加防不勝防。
木婉薇只一說,屈郎中便明白了她是何意思。可他堅決反對,苦口婆心的勸了木婉薇足足兩盞茶的功夫也沒成效後,道了句,‘你若中毒,我定不救!’。
然後扔下瓶能解一般毒藥的藥丸,氣鼓鼓的離開了。
屈郎中走後,木婉薇快速跑到床上,将自己裹在錦被裏瑟瑟發抖。她腦子裏不停的閃過府中的一張張面孔,暗自思索,到底是誰恨自己入骨,要将自己至于死地。
木婉月,木宏承,承大奶奶,這些曾經與她有過不快的皆被她列在了懷疑之列。甚至于,連木老夫人也沒能逃脫嫌疑。
除了幕後黑手,還有下毒的那個細作。
木婉薇平日裏所用的飯菜,皆是出自紫薇園內的小廚房,外人接近不了。下毒之人,定在紫薇園裏當差的奴才。
木婉薇披着棉被愣愣的發呆時,秋換端着茶盞進來了。她見木婉薇臉色青白,嘴唇不停的發抖,把手撫上木婉薇的額頭,問道,“姑娘,您是不是受涼了,這麽熱的天怎麽披着棉被?”
“我冷。”木婉薇回過神,把被子往緊裹了裹,接連打了個兩個寒顫,“秋錦,黃鹂……”
“屈郎中說黃鹂是吃了涼的油膩之物引起的腹痛。他回去後就讓藥童将草藥抓好了送來……定是又偷吃了,活該!怎麽不痛死她!”秋錦摸過木婉薇的額頭後,又摸了摸自己的,疑惑的道,“也不高熱啊,怎麽會冷呢?”
木婉薇把臉埋在被子裏好一會,擡起頭冷靜的道,“秋錦,你去把屈媽媽叫來。還有櫻桃,合子……”
見木婉薇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秋錦心中有些發慌,立馬跑出去叫人了。
片刻,木婉薇自認信得過的幾個心腹便都聚集到了內室之中。讓櫻桃去守了門不讓人靠近後,她将有人下毒的事,原原本本的對幾人說了一遍。
合子手中的茶盞‘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屈媽媽臉色變得青白,扶着雕花桌案晃了幾晃,差點暈倒。
秋錦則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抖了會後站起身,尋了根雞毛彈子拿在手中,咬牙切齒的道,“定是黃鹂那個吃裏扒外的,看我不去揭了她一層皮!”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肩膀道,“她還沒傻到自己下毒自己吃……”
相比剛剛聽到消息的屈媽媽三人,木婉薇則顯得鎮定多了。安慰了三人一番後,道出了自己想把那個下毒的內鬼揪出來的決定。
屈郎中已經把黃鹂中毒的事瞞了過去,餘下來要做的,便是看緊廚房,守株待兔。然後順藤摸瓜,把那個害她的慕後之人找來。
只是這只害人的兔子,并不好待。
屈媽媽,秋錦,合子三人死盯了廚房足足八九日的時間,硬是沒發現有人往木婉薇的吃食裏放可疑之物。
這幾天裏,木婉薇不敢動小廚房做的飯菜一羹一筷,為免讓人起疑,還故意和秋錦把盤碗弄髒弄亂。
然後,帶着幼妹靠秋錦從外面買進來的糕點果腹充饑。實在是嘴饞了,姐兩兒就到木婉蘿或是宇二奶奶那裏蹭飯。
就這樣熬了半月有餘,那只自尋死路的兔子終于上門了。她趁廚房裏無人給木婉薇的魚湯中放雷公藤時,被藏在暗處的秋錦和合子抓了個正着。
第 122 章 幕後
第 122 章 幕後
給木婉薇下毒的是兩個月前剛分進來紫薇園,在小廚房裏給廚娘打下手的一個小丫鬟。這個小丫鬟名喚綠萼,不是別人,正是春蘋的親妹妹。
春蘋不是家生子,是從外面買回來的。她帶着身孕死後,木老夫人曾經給了春蘋家人二十兩銀子,以做補償。
這還是說春蘋成了木宏承的侍妾,算是個有臉色的奴才了。若她還只是木老夫人身前端茶倒水的丫頭,給五兩就是大意思了。
春蘋家貧,爹爛賭,娘無能,前前後後給她生了七個姐妹兩個弟弟。除去她在安平侯府當差外,還有一個姐姐兩個妹妹被賣與別的府邸當差,只是都沒有春蘋這般的能耐,先是侍候內宅的大家長,後又一縱身,爬上了小爺的炕成了半個主子。
春蘋家的日子靠着春蘋剛剛有些起色,春蘋便因為一顆丹藥一命嗚呼了。
春蘋爹捧着那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哪還記這是自己女兒的命換來的?把銀子往懷裏一揣就進了賭坊,只幾把,便将春蘋的買命銀潑灑了出去。
只這還沒完,春蘋爹越輸越想往回撈,越撈越輸。最後把家中的三間破茅草房和兩畝荒地都輸了。
欠了一屁股賭債的春蘋爹懊悔不已,蹲在地上直拿頭去撞牆。當賭坊的人追上門來要債,喊打喊殺要将他剁碎了喂狗後,他把自己的五女兒和六女兒都賣了。
屈媽媽氣得直哆嗦,擰着綠萼的耳朵問,“你家另一個在哪裏,是這院子裏的哪一個?”
綠萼年紀還小,只有十一歲,她捂着耳朵連連喊疼,哭着說她妹妹叫杏花,正在下人房裏調教着,還沒分到內宅來當差呢。
綠萼和杏花都是春日時新買進府的丫鬟,按規矩,最少要在下人房裏調教半年之久,才能進來當差。
綠萼能這樣早分進後宅,一是她為人機靈聰明,什麽東西一學就會,二則是有人在後面疏通,特意将她要進來塞進紫薇園的。
那個人,便是唆使綠萼給木婉薇下毒之人。
木婉薇氣得直哆嗦,拿着竹條狠狠的抽在一側的桌幾上,高聲喝道,“那人是不是承大奶奶!你說!”
綠萼已經被打酥骨了,她哆哆嗦嗦的回道,“不是承大奶奶……”
秋錦上前抽了綠萼一個耳光,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你這下賤婢子,事到如今還幫她瞞着,看我不揭了你一層皮!”
剛剛怒打綠萼的人就是秋錦,此時見秋錦發狠,綠萼連滾帶爬的鑽到一張桌幾下,死死抱着桌腿不出來,哭道,“真不是承大奶奶。最初是個丫鬟來尋我,告訴我我姐姐是被姑娘害死的,可我并不知道是誰派她來的。後來在我幾番下毒都沒得手後,那人親自見了我,給了我一包草葉,說只要放到姑娘的羹湯中就行了。那會兒子我還沒認出她是誰來,後來姑娘去宇二奶奶那裏玩兒,櫻桃姐姐讓我給姑娘送披風,我才認出那人是二太太房裏的莺姨娘……”
這個慕後主使,大大出乎木婉薇的意料。
時隔兩年之久,她早就忘記莺姨娘和木宏宇之間的那點破事了。卻不想,真正狠的招術竟是在這裏等着自己呢。
屈媽媽又厲聲問綠萼在沒下雷公藤前用些什麽毒藥,得出的答案啼笑皆非。
身為窮人家的孩子,綠萼那有銀兩去買毒藥,她所做的,不過是在木婉薇的飯菜中加上與主食材相克的另一種食材。
什麽豬肉裏放百合,雞肉裏放芝麻,土豆枝葉同嫩蔥一起搗汁,蟹黃包裏放菊花粉……
她這樣費盡心思的放了一個月之久,木婉薇只有一次鬧了兩天的肚子而已。
若不是綠萼這樣長的時間都沒能得手,莺姨娘也不會把一包雷公藤扔給她。
合子呸的‘啐’了綠萼一口,擡頭對木婉薇道,“姑娘,這事鬧清楚了,拉着她去見老太太吧,看老太太不讓人把她亂棍打死!還有莺姨娘,沒想到平日裏那樣和氣的一個人,竟會有這般歹毒的心思……”
木婉薇卻愣着沒動,她擺讓秋錦和合子把綠萼拉下去關起來後,把屈媽媽叫了身邊。讓屈媽媽挨着自己做了,木婉薇對她道,“屈媽媽,我覺得這事對老太太講不得。”
害人性命,總要有個理由。
如果老太太問她莺姨娘為何要下毒害她,要如何回答?說她無意中撞見了莺姨娘和木宏宇的奸情,且莺姨娘生的歌兒不是木二老爺而是木宏宇的?
莺姨娘只是個奴才,她的死活沒有人去管。木宏宇可是木老夫人和木二夫人的心頭肉,是安平侯府裏排了序的嫡長孫。
如果木婉薇真把他給供出來,只怕木老夫人和木二夫人也不會饒了木婉薇。
退一萬步講,就算木婉薇對木老夫人說時不與莺姨娘有奸情的人是木宏宇,只怕死到臨頭的莺姨娘也會不顧一切的自己說出來。
畢竟,奸夫是木宏宇,她所生的孩子還是木家血脈,就是再受人鄙視,也會留下了條小命。
不然,只怕活命都難。
木婉薇想到頭痛,她把這種種顧慮對屈媽媽說出來後,問道,“屈媽媽,你幫我想想,我這樣考慮可是錯了。我應不應該現在就把綠萼交出去,讓她去指認莺姨娘。”
屈媽媽原來是極度反對木婉薇這件事瞞下自己去查的,如今真相查出來了,她慶幸木婉薇夠固執,不然此事對木婉薇極為不利。
思慮了許久後,屈媽媽回頭問木婉薇,“姑娘,若不告訴老太太,你想怎麽辦?莺姨娘既是敢指使綠萼下毒,就定不會輕易停手……”
“我要想想……”木婉薇雙耳嗡嗡鳴響,她揪着皺起一個疙瘩的眉心道,“事情都過去兩年了,莺姨娘為何會選在這種時候下手?要是想除掉我封口,應該在我發現他們之間有茍且之事後就動手啊。”
“姑娘可還記得二月裏二房亂成一團?季姨娘說看到一個男人從莺姨娘的房裏走出去的事。”屈媽媽把從丫鬟婆子那裏聽來的小道消息往這件事中聯系,“莺姨娘會不會懷疑是您走漏的風聲?如今宇二奶奶又進了門,您又同她交好,隔三差五的就去找她玩,莺姨娘可能是害怕了……”
将這事前後一思,木婉薇覺得屈媽媽說的貼邊。可就算猜了了莺姨娘要害她的動機,木婉薇還是想不出能把莺姨娘揪出來,讓她再害不了自己的法子。
“要是祖父沒出遠門就好了。”木婉薇長嘆。
“老侯爺在,您就将宇二爺同莺姨娘的事告訴老侯爺?”屈媽媽不由得笑了,“宇二爺是老太太的嫡孫,就不是老侯爺的嫡孫了?”
木婉薇在心中腹诽,還真不一定是!自她發現木老侯爺的那封休書後,看這府中的人,覺得誰都有可能是木老夫人同奸夫生下的孽種。
就是連自己的生父,她也是幾翻懷疑……
主仆兩個人正苦思呢,櫻桃敲敲門進來了,對木婉薇道,“姑娘,楊婆子來了,偷偷摸摸的,腋下鼓囊囊的,不知道拿的什麽。”
第 …1 2 3 章 計策
第 …1 2 3 章 計策
楊婆子帶來的,正是木婉薇所要的百年老參和雌雄成對的何首烏。
櫻桃把她領進內室後,她湊到木婉薇的面前,一臉谄媚的笑道,“姑娘,我把您的話傳給那位夫人了。那位夫人當下便答應了,只這百年老參和何首烏比較難尋,她尋了好些日子才尋到。這不,一托人給我送來,我就給姑娘送來了。”
說着,把夾在腋下的藍底碎花包袱拿出來,将裏面的兩個薄薄的錦盒放在了木婉薇的面前。
木婉薇擡起水眸看了楊婆子一眼,伸手把上面那只相對小一些的錦盒拿過來打開,裏面正是一對何首烏。
只看一眼,她又放回還處了,随手端起茶盞輕飲一口,掩飾了眼中的疲倦。
眼下,她哪裏還有心情煉丹。
楊婆子見木婉薇只喝茶不說話,指了指另一個錦盒,道,“姑娘,那只百年老參您就不看看嗎?”
木婉薇聞言又将那只裝了老參的錦盒拿來看,一打開,一張百兩面額的銀票赫然擺放其上。她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楊婆子,問道,“楊媽媽,這是何意思?芙蓉養顏丸,只換,不賣。”
屈郎中來時,木婉薇已經同他打聽了煉制芙蓉養顏丸的那些藥材的市價。一百兩銀子,根本就買不下一粒芙蓉養顏丸。
想到這個,木婉薇就肉疼。
最初她不知這東西有多金貴,送人的時候都是一瓶一瓶的送。現在想想,自己竟是不知不覺送出去了幾千兩銀子。
送給鎮國公夫人和柳纖雪姐妹的也就罷了,畢竟不是外人,可香姨娘和承大奶奶和她有幾分關系?
特別是承大奶奶,借着那丹藥将髒水全潑到了她的身上。
楊婆子連連擺手,正了神色,對木婉薇掏心掏肺的道,“好姑娘,您只想着要了藥材不賠就好,卻沒想您在火前煙熏火燎的那些辛苦。這仙丹是有市無價,只有您這獨一份,憑什的讓她們白得了去?我知道姑娘不缺這些邊角碎銀,可您還怕銀子多了燒手不成?”
木婉薇一聽,馬上命秋錦去開妝匣子,稱五十兩紋銀交給楊婆子。
秋錦面上一難,欲言又止。如今木婉薇的妝匣子裏哪來的五十兩紋銀,邊角旮旯都搜刮了,能湊上二十兩便是大數目了。
楊婆子一把将秋錦拉住,面上帶着許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姑娘,不瞞您說,幫那位夫人牽這條線,我,我也不是白跑的。那位夫人答應給我二十兩銀子,這一百兩您就放心收着吧……”
秋錦聞言一笑,對楊婆子道,“楊媽媽做得好買賣,一不出銀子二不出力氣,只動動嘴皮子到手了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這,可是您三年的月例了吧。”
楊婆子沒有否認,搓着手又客套了幾句後,問木婉薇什麽時候能把芙蓉養顏丸煉制出來。
木婉薇問了秋錦今日是什麽日子後,對楊婆子道,“再過五日是吉日,煉丹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等我煉出來後,再讓秋錦或是櫻桃去告訴你。你回那位夫人,至多五十日,仙丹就到她手上了。”
楊婆子得了準信,歡天喜地的走了。
楊婆子前腳一出紫薇園的門,合子後腳就跟了上去,悄手悄腳的,似做賊一般。
內室裏,屈媽媽擾心的問木婉薇,“姑娘,眼下這種境況,你還能淨下心來煉丹嗎?”
“我的确是不想開爐煉丹來着。”木婉薇擰着嫩白的眉心,道,“可你想,綠萼不見了,莺姨娘怎會發現不了?左尋右尋尋不到人後,定會猜到綠萼已經暴露了。到那時,只怕就是下毒這樣簡單了,不定還會生出什麽事非呢。我倒不如借着煉丹的由頭,帶着綠萼去後山待上一兩個月。先穩住莺姨娘,慢慢想制她的法子。再說……”木婉薇把那張銀票拿在手裏抖了兩抖,輕垗柳眉,對秋錦問道,“我手中的銀子,怕是不足五十兩了吧?”
如果足,以秋錦的性格絕對不會被楊婆子一拉便站住。她定是去裏面稱了銀子,拿出來放在小幾上撐了臉面才是。
秋錦點了點頭,“這還是姑娘上些日子在鎮國公府住了些時日,錯過了宮中木寶林的生辰和惠姐兒的生辰,若不然,只怕就剩下幾個銅子了……”
“所以啊,我本來就窮,何苦有銀子不賺?”木婉薇把銀票交給秋錦,道,“收起來吧。收到你管的那個妝匣子裏,這事不要讓黃鹂知道了。”
黃鹂吃了屈郎中幾副草藥徹底好了後,木婉薇便讓她進屋管了妝匣子。因這,黃鹂那稍稍壓下去的嚣張氣勢,又有些高漲。
不過當着櫻桃不敢,往往櫻桃一沉臉子,她轉身就跑。
合子跟着楊婆子這一去,就去了一個下午外加小半個晚上。當她頂着夜氣回到紫薇園時,粗婆子已經快上鑰了。
木婉薇剛沐浴過,正準備就寝。
合子進屋後見只有秋錦在,張口就道,“姑娘,您猜楊婆子拉線的那位夫人是誰?”
“是誰?”秋錦倒了杯溫水遞給合子,道,“你先喝口水,把氣喘勻了慢慢說。”
合子在仰頭把水喝下去後,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後,冷笑道,“是承大奶奶!我從出去一直盯着楊婆子,她去哪我就跟哪,一直跟到入夜撐了燈,她下了差事才往假山那邊去。我還以為她想做什麽的,原來是同承大奶奶接頭……”
秋錦把手中剛擰出來的帕子‘啪’的一下摔進水盆裏,瞪圓着眼睛罵道,“承大奶奶可真不要臉,害得咱們姑娘關了小黑屋,害得芍藥……”擡頭看見木婉薇板了面容,秋錦連忙改了口,“姑娘,這銀子咱們不掙,別說一百兩,就是一千兩一萬兩咱們都不掙。我倒想看看,沒了姑娘的仙丹,她承大奶奶還怎麽恢複容貌,還怎樣去留住承大爺的心。承大爺最好納上十房八房的小妾,氣死她才好!我咒她一輩子都生不出兒子,讓承大爺休了她……”
合子連聲附和,“對,就不賣給她!姑娘,明個兒天一亮我就去喚楊媽媽,把那藥材和銀子都退回去!”
木婉薇板着臉爬上床榻,讓兩個比她還要激動的丫鬟退出去了。
只是她睡不着,如熱竈上烤着的螞蟻一樣。睜着大大的眼睛,在心中把莺姨娘和承大奶奶罵了上千遍上萬遍。恨不得拎把刀,去把那兩個人千刀萬剮了才算解氣。
回頭間見上夜的秋錦正坐在門口看着自己,她把秋錦叫到屋裏,自己往床榻裏面挪了挪,讓秋錦躺在自己身邊。
秋錦哪敢同姑娘同床,可擰不過木婉薇,只敢小心翼翼的躺了床邊,半邊身子都是懸空的。
躺定後,主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開了,想像莺姨娘和承大奶奶受到各種報應,各種天譴。連一夜之間讓她們變成白發老妪這樣的詛咒都出來了……
直到天邊露出魚肚白,過夠了嘴瘾的兩人才算睡了過去。
辰時二刻,屈媽媽進來叫木婉薇起床。
木婉薇早醒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正叽裏咕嚕的亂轉,看到屈媽媽,她心情甚好的挑眉一笑,“屈媽媽,我有法子了……”
屈媽媽一愣,思緒慢了半拍。
“承大奶奶既然能用計栽贓嫁禍,那我就和她玩一招借刀殺人……不對,”木婉薇眼中露出一絲迷糊,“應該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像也不對……算了算了!”木婉薇小手一揮,道,“管它叫什麽呢,反正能解了現在的困境,還能出一口惡氣!”
第 124 章 水榭
第 124 章 水榭
木婉薇去後山煉丹,動靜弄的頗大。
先是在紫薇園的正堂中正大光明的拜祭了道家始祖老子,然後才換了一身道服挽了道髻,帶着秋錦和綠萼往後山去。
因動靜弄的頗大,前來紫薇園前圍觀的丫鬟婆子不少。
楊婆子更是抛了竹苑中的活計,特地前來觀看。還時不時的對身邊年老的婆子指着自己年經了的容顏,眉開眼笑的道,“五姑娘可是神仙似的妙人兒,看我,只給五姑娘試了仙丹,便年輕了十歲一般。這若能繼續吃下去,不知要變成什麽模樣呢~”
“什麽樣?人樣呗。”趙婆子橫了楊婆子一眼,氣鼓鼓的走了。
原本呂媽媽找人試藥,點的是趙婆子。可趙婆子卻百般推脫了,說自己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不願意冒這個險。
如今看本來和自己一樣年紀的楊婆子變了個人似的,要說心中不遺憾,那是假的。
走出幾步,趙婆子又折了回來,輕撞了下楊婆子的肩膀,低聲問道,“五姑娘那仙丹,還要人試藥嗎?”
這回,輪到楊婆子心中不屑了。可面上就沒露出來,她對趙婆子小聲嘀咕道,“你若是能拿出一株百年老參,兩顆一雌一雄的何首烏,再加上一百五十兩的銀子,許我能同五姑娘說上一說,舍出幾粒來……”
趙婆子聽得心中驚駭,連連搖頭,“這是瘋魔了,那樣多白花花的銀子,只換幾顆藥丸丸?不值,不值……”
趙婆子是覺得用那些銀兩換幾顆仙丹不值,可有些人卻不覺得。
楊婆子回竹苑的路上,陸姨娘她将攔住,躲了小丫鬟後隐晦的問,“若給了那幾樣東西,五姑娘當真會給幾粒仙丹嗎?”
楊婆子忍不住笑開了。
木婉薇這樣高調的去煉丹,讓木老夫人很是氣悶。
如今府中提倡信佛,偏偏木婉薇這個信道的要如此張揚。如以前那樣,偷偷摸摸的上了後山不就得了?
木婉月自二月二回娘家後,這還是第一次回來。她一邊給木老夫人奉茶,一邊道,“老太太,您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了讓她煉丹。聽着就妖裏妖氣的,要是傳了出去,孫女兒都不知道要如何同夫家說這事兒。”
木老夫人沒往下再接話,而是問木婉月道,“月兒,這都半年了,可是有動靜了?”
木婉月臉上一紅,對木老夫人搖了搖頭,“世秋說不急,眼下,他正專心背書,以備下次會試……”
“他還年輕,自是不急。你婆母也不急?”木老夫人當了這麽多年的婆母,自是懂得當婆母的心思。
“婆母……”木婉月眼神晃了晃,牽強的一笑,“婆母也不急,畢竟我們還年輕。”
木老夫人的臉色沉下來了,道,“若不是你祖父執意,我也不會同意你下嫁耿家。你婆母若是再給臉色看,你盡管回府裏居着,我倒要看看,他耿家老太太能拿我安平侯府如何!”
木婉月垂眸一笑,把話題岔開聊了會兒別的,去二房看宇二奶奶了。
木宏宇成親時,木婉月正巧同耿世秋回老家祭祖,沒能到場。如今回來,自是要去看看自己這位昔日的閨中密友,現在的二嫂嫂。
只兩位往日好友坐在一起只說了不到十句話,便因談到木婉薇不歡而散了。
宇二奶奶從嫁到安平侯府時,沒少聽木婉月話中帶話的說她那嫡親的五妹妹百般不好。如今嫁過來了,發現事實不似木婉月說的那般,自是要為木婉薇争辯幾句。只是這,就不是木婉月願意聽的了。
此時的八封煉丹爐中,已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木婉薇靜坐在八卦煉丹爐前的暗青色蒲團上,小臉被爐火映得通紅,如入定了一般。
一邊的角落裏,綠萼縮坐在那裏,看着眼前的秋錦瑟瑟發抖。
秋錦拎着水壺要去後山打水,對綠萼低喝道,“你要是敢踏出這裏一步,回來我揭你一層皮!”
綠萼被秋錦陰冷的語氣吓得直打寒顫,把還帶着傷的雙手伸出去,帶着哭腔道,“你,你還是把我綁在這裏吧……”
木婉薇聽到這話,笑了,“秋錦,你去吧,有我呢。”
秋錦又對綠萼橫了下,才拎着茶壺出去了。
“你還是覺得,你姐姐是我害死的,是嗎?”木婉薇頭也沒回,只淡淡的出聲。
這幾日,秋錦和櫻桃已經對綠萼說了那丹藥是如何到春蘋手中,春蘋又到底是因何死的。可綠萼就是不信,直說秋錦和櫻桃所說的話是一面之詞,信不得。
“随你吧,随你吧。”見綠萼固執着一張小臉,木婉薇好笑的道,“你願意恨我就恨我,不過我要告訴,你若是再敢對我下毒,我就把你扔到煉丹爐裏去!我保證,連塊骨頭渣兒都不會剩下,你有你妹妹杏花,一起扔進去,省着以後給我填麻煩!”
綠萼一哆嗦,吓得臉色蒼白,越發覺得眼前笑得和善的五姑娘是從地獄裏來的,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
木婉薇人雖在山上,耳朵卻沒閑着。櫻桃每天都會上山,将府中的事講與她聽。
三十日的煉丹時間一晃而過,木婉薇順利的從八卦煉丹爐裏收獲了十二顆紅似火焰的芙蓉養顏丸。
只是,她卻沒有下山的打算。只讓上山來看她的櫻桃給楊婆子傳句話,說芙蓉養顏丸煉成了,不日便可交與她,只是地點不能是在紫薇園,要等自己下山了再另通知她。
楊婆子前腳得了櫻桃的話,後腳就去尋了承大奶奶,把櫻桃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承大奶奶聽了後心中欣喜,近四十日的等待早就讓她心急如焚。她一日日對着銅鏡細數自己臉上的斑斑點點,恨不得馬上就能吃上芙蓉養顏丸才好。
一直等了五日的時間還不見木婉薇下山,承大奶奶本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焦急起來。
木婉薇曾經對她說過,那芙蓉養顏丸的用法是月缺時用一粒,月圓時用一粒,算作一輪,效果也最佳。
她怕木婉薇下山晚了,錯過了兩日後的月圓之日,還要再等上半個月之久。
似知道承大奶奶的心急之情似的,木婉薇正巧在月圓那日下山了。
承大奶奶得到了消息後,馬上讓石榴出去打探着,看楊婆子何時去取丹藥。
一直到了日落,各院子都開始傳飯時,石榴終于回來了,說看到紫薇園裏的丫鬟往花園西側的水榭處去了。看那樣子,定是去同楊婆子接頭無疑。
承大奶奶懸着的心終于放到了肚子裏,可也只一會,便又毛躁起來。
楊婆子是有差事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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