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加入進去。不想黃鹂小氣,玩不起便哭着跑掉了。

一個兩個這樣說,呂媽媽還沒能壓下心中怒氣。可三個四個都這般說,呂媽媽不由得将懷疑的目光看向自家孫女兒。

俗話說的好,知女莫若母。她這個祖母,也是相當了解自家丫頭的性格的。

這些年來,黃鹂是被她慣得不成樣子。不将別的小丫鬟們放進眼中,不合群,性子張狂,且,手腳不淨還特別愛撒慌。

遠事不提只提近前的。

年初時,木老夫人妝匣子丢了一只用來搭配狗熊皮披風的珊瑚領扣,管妝匣子的凝詩怎樣尋都沒尋到。

凝詩說是黃鹂拿的,黃鹂卻幾番不認,反而硬說是凝詩拿的。

因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木老夫人也沒想追究,這事最後不了了之。

可就是五七日前,呂媽媽從黃鹂的床榻上番出了那只領扣。

眼下又遇這事,呂媽媽猶豫了。可依舊是輸人不輸陣,最後惡狠狠的罵了句,“你們這些小娼婦,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們!”

說罷,扭着腰身走了。黃鹂想跟上去,卻被呂媽媽一把推了回來,“別的下三爛的東西不知道心疼你主子,你也不知道?還不快進屋侍候五姑娘去!”

木婉薇倚坐在屋內的竹榻上,将外面的種種全看到了自己的眼中。

待到呂媽媽走後,她回頭身邊的屈媽媽笑道,“讓合子進屋侍候吧,她原來的位置讓如意頂了。晚上給櫻桃加道她愛吃的菜,就桂香肘子吧,這丫頭,嘴最是饞了……”

屈媽媽在一側細細的聽着,布了細細皺紋的臉上露出笑意。

木宏宇成親那日,暴雨。

豆大的雨滴砸在安平侯府精致的亭臺樓榭上,擊起一片片雨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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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不能誤,木宏宇騎了高頭大馬前去将新娘子迎回來時,渾身上下已是濕得如同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安平侯府門前,幾個管事小厮紛紛燃起了喜炮。喜慶的雙響爆竹,第一聲‘呯’的炸上天空,第二聲,硬生生的被憋沒了。

十只喜炮竹裏,只有兩個能出來第二聲響。

好不容易湊齊了雙數,轎夫們颠了幾颠喜轎,從府門前已經被濕氣打得快要熄滅的火盆上邁了過去。

因雨大,前來觀禮的人并不多。所以一切要頂着雨在外舉行的儀式,皆是縮短了時間。一對喜人進到正堂裏濕淋淋的拜了天地後,匆匆的入了洞房。

趁着午後雨小的功夫,來侯府做客的夫人姑娘們紛紛告辭離去。于是,在新房裏陪着新娘子的人,便只剩幾位住在侯府中的近親和府侯中的夫人姑娘們。

這樣的熱鬧自是少不了八面玲珑的承大奶奶,她一張巧嘴,能将在場的人都逗得前仰後合。木婉玉也是不甘示弱,圍在新娘子的身側,左一句二嫂嫂右一句二嫂嫂的叫,讨巧的很。

只新娘子淋了雨,只讓她們待了一小會,便送客了。

木婉薇雖然喜歡雨,卻最怕雨天的濕冷。得了新娘子身邊丫鬟一聲‘我家奶奶累了,各位太太姑娘請回吧……’的話後,立馬出去讓秋錦撐了油紙傘,想頂着小雨往回跑。

一回頭,看到了正向自己急步追來的承大奶奶。

承大奶奶也沒繞彎子,将木婉薇帶到避人的角落裏後,直言向木婉薇求要芙蓉養顏丸。

春蘋是如何死的,承大奶奶是最清楚不過。眼瞅着糙奴楊婆子都變得年輕靓麗起來,她這個未老先衰的怎會不急。

吃了從楊婆子那裏要來的一丸丹藥後,承大奶奶覺得自己眼角和額頭上的褐斑好似淡了許多。她問木宏承,木宏承也是說褐斑變少了。

因此,她拉下臉,再次同木婉薇要芙蓉養顏丸。

木婉薇已是吃了一次大虧,又怎會再次将芙蓉養顏丸給承大奶奶。無論承大奶奶如何來求,就是許下重金,木婉薇也是連番搖頭,“沒了,真沒了。自那害人之物傷了春蘋後,我便将它扔了。眼下手中是一丸也沒有了……”

“老太太已是許了五姑姑煉丹了,”承大奶奶仍不死心,“五姑姑何不再煉一爐?”

木婉薇到底是功力淺,沒能忍住心底的怒氣,她挑起嘴角一聲冷笑,冷言說了句不給後,扭頭沖進了雨中。

承大奶奶銀牙暗咬,看着那抹消失在雨中的背景狠狠道了句,“這個小掃把星……”

木婉薇回到紫薇園中才剛梳洗換了身幹淨衣裳,木婉蘿便頂着雨來了。

她一邊往下脫被淋濕的藕何色繡石榴花褙子,一邊笑嘻嘻的道,“雨太大,跑回我那兒不知要淋成什麽樣子。我便賴在這裏了,等雨停再回去。”

屈媽媽忙讓如意再去備熱水,好給木婉蘿也梳洗一番。

木婉欣坐在窗前的雕花小幾前,正對幾本佛經愁眉苦臉,看到木婉蘿,不由得撇了嘴,可憐兮兮的撒嬌道,“六姐姐,你來陪欣兒玩,欣兒不願意念經。”

木婉薇進屋後還未注意看木婉欣在做什麽,聽了這話,将目光遞向屈媽媽問道,“怎麽回事?”

屈媽媽如實回道,“雨未落下前,太太身前的丫鬟谷子到來紫薇園來着,說再過四日便是佛母開壇講佛的日子,太太讓七姑娘将這些佛經熟讀……”

“什的勞什子玩意!”木婉薇心中不樂意了,她來到木婉欣面前,拿起佛經就往窗外丢。

木婉蘿卻是一把攔了下來,将那幾佛經拿到手中後笑道,“你便是不喜大伯母的做法,也不用丢了佛經不敬菩薩啊。”

“你最近倒是對佛經感興趣的緊。”木婉薇輕掐了木婉蘿一把,笑道,“怎的,不想議親,想尋了座姑子廟斬斷紅塵了?”

“去去去,”木婉蘿拿手去推木婉薇,挑起修得精致的柳眉道,“我還不是想讨巧些,好讓老太太出門時帶我去透透風。你能時不時的到鎮國公府去坐坐客,我可就指着這個了。”

“那佛陀寺你也看了許多遍了,竟是還沒看夠。”木婉薇不以為意,發話讓木婉欣去同七巧玩了。

木婉蘿咬着嘴唇,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把丫鬟和婆子都打發出去後,她用手指勾了木婉薇的衣袖,“小五,我,我想當明妃。”

第 118 章 愧對

第 118 章 愧對

木四老爺是庶子,自小不受重視。

早些年木老侯爺讓他死讀詩書,希望他能考取功名。無耐他是個不思長勁的性格,讀了二十年,竟然連個舉人都沒中。

見木四老爺求取功名不成,木老侯爺又私下裏拿了銀兩讓他學做生意。不想生意沒做成,反而混跡于賭坊,差點将木四夫人的嫁妝敗光。

木老侯爺知道後大怒,将他痛打一頓後關了半年。

自那後,木四老爺更懶于上勁了,一天三頓小酒,日子是得過且過。

木四夫人早些年還有精力打理自己陪嫁過來的兩間店鋪,可自手掌斷了後,便再沒那份兒心氣了。

如今整個四房,在安平侯府裏可算是仰別人鼻息活着。

身為庶嫡姑娘的木婉蘿,在府中的地位尤其尴尬。說她是庶出,她生母卻是正妻。說她是嫡出,她父親卻是庶子。

遇事稍微同婆子丫鬟較真一點兒,嘴碎的就會說,到底不是正經嫡姑娘,行事這般小氣。若真大度了,嘴碎的又會說,吃公中喝公中用公中,還拿着公中的銀錢大度,裝什麽嫡姑娘……

若不是如此,木婉蘿也不會養成那般尖酸刻薄的性格。

眼下她想去當明妃,也是想為四房争回些臉面。如果不是木婉柔姐妹已經入宮,她再沒入宮的機會,她也不會把主意往這上打。

木婉薇覺得木婉蘿這樣做不值。盡孝的方法有許多種,何必搭上自己一輩子?

佛母開壇講佛那一日,風和日麗,萬裏無雲,天氣極好。

同木老夫人一同去的,不僅有小王氏,木婉欣,木婉蘿,還有剛成親才四日的木宏宇夫婦帶在了身邊。

木老夫人說要帶他們去求佛母保佑,早是為木家開枝散葉,争取年後為她添個曾孫抱抱。

宇二奶奶羞得面紅耳赤,雙頰似能滴出血來一般。

待這一行人乘坐了小轎出了後宅後,木婉薇拿了個食盒子,帶上些子可口的小菜和一壺清酒,經直往後山去了。

木老侯爺回府已有月餘,除了木宏宇成親那日他出現在喜廳之中外,其餘時候皆是待在後山,既不開爐煉丹,也不研究古書,只幹坐着,一坐便是一天。

木婉薇爬到後山上時,木老侯爺正坐在一顆古松下的巨石上閉眸冥思。初陽的光芒串過層層樹葉,化在斑斑點點落在他身上,憑添了幾分仙風道骨。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他睜開雙眼一看,笑了,問道,“雨後山路滑,你怎麽上來了。”

“我怕我不來送些小酒小菜,祖父肚子裏的酒蟲和您鬧騰……”木婉薇臉上紅撲撲的,額上滲了幾絲細汗。她擡起手背一抹汗濕的鼻尖,指着手裏的食盒子問道,“是在這裏,還是回屋去?”

“擺在這裏吧。”木老侯爺長籲出一口氣,伸展了雙腿,“這裏空氣新鮮。”

木婉薇點點,把酒菜擺好後,又給木老侯爺倒上了一杯。進到煉丹房裏拿出本黃歷,坐在木老侯爺的身側,掰了手指細算。

木老侯爺把酒杯拿起來抿了一口,回頭問道,“怎的,想開爐煉丹。”

木婉薇點點頭,手指在泛黃的紙張上輕劃,“二哥哥成親那日,倒是頂好的吉日,萬事皆宜。下個吉日……”

木婉薇手指一頓,下個吉日,在六月初。若那時開爐煉丹,就要缺席木老侯爺的壽宴了。

木老侯爺側過頭一看,笑呵呵的道,“就定在那日吧,過幾日我又要出去,今年的千秋就不辦了。”

“祖父不是剛回來?”木婉薇擡頭,詫異的問道,“這些日子來又沒開爐,藥材金石還足夠煉上一次金丹……”

“上次出去,是有些別的事。這次出去,才是去尋煉丹藥的金石……”木老侯爺淡淡的回道。

木婉薇輕輕的點下頭,沒再多問,見楊林在家丁的帶領下過來,打了招呼,又低下頭細掰着手指算日子去了。

如無意外,在鎮國公夫人生辰前,她能煉出一爐芙蓉養顏丸。只是藥材卻不夠了,除了缺一枝百年老參外,還缺少一雌一雄兩株何首烏。

百年老參侯府裏還有,她撒撒嬌,木老侯爺定會給。只那一雌一雄的何首烏,極是難尋。

正想着,木婉薇突然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她不由得擡頭,發現這種感覺來自坐在她對面的楊林。

木婉薇下意識的伸出小手在楊林的面前晃了兩晃,她以前也是同楊林對面相坐,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楊林正執着酒杯喝酒,對木婉薇的動作無一絲反應,還在同木老侯爺說笑,“我去過橫山,那裏隐居着位德行深厚的老道長,我有一次受重傷,是他所煉的仙丹救了我一命……”

木老侯爺看着木婉薇的動作,笑着道,“若有機會,定去拜訪……你的眼睛這段時間如何了,可是有所好轉?”

楊林舉起手在眼前輕輕一晃,差點碰到木婉薇沒有放下的手,“上幾日雨前,似看到了一點亮光。雨後,又是一片漆黑了。”

“我這次出去,試着為你找找道家的丹藥,看看有沒有效果……”木老侯爺笑道。

“順帶着幫我尋幾對何首烏。”木婉薇适時的接話,“還有,将你藏起來的百年人參也給我一株……”

“你這丫頭!”木老侯爺吹胡子瞪眼,“幾個小菜一壺小酒,竟是打我百年老參的主意!”

“祖父……”木婉薇搖着木老侯爺的手臂輕晃,撒嬌道,“我又不是煉不成,你就給我吧,煉成的丹藥分您一半還不成嗎……”

木老侯爺笑着看木婉薇似只小貓般鬧騰了會,終是答應把百年老參舍了,至于馬上要用到的何首烏,只能讓屈郎中割肉了。

木婉薇如了心意,不再磨木老侯爺了,笑嘻嘻的道,“那祖父慢慢用,我先回去了。”

“去吧……”木老侯爺擡手抹了唇上兩撇胡子兩下,細心叮囑,“路滑,下山時慢着些。”

木婉薇歡快的應了聲,一溜小跑着往山下去了。

“這孩子……”木老侯爺輕笑出聲,看着木婉薇的背景,捋着胡須笑道,“都這樣大了,還似個孩童一般。”

楊林亦是向木婉薇離去的方向望去,挑起嘴角笑了。

待木婉薇的身影消失不見後,木老侯爺提壺給楊林斟了杯酒,道,“這次我出去,又要勞煩楊公子幫我照看一二了。”

後山雖在安平侯府內,平日裏卻人煙稀少。獨放木婉薇一個小姑娘家在這裏,木老侯爺多少有些不放心。

楊林雖盲,武功卻極高,護着一個小丫頭綽綽有餘。

“侯爺對我有救命之恩,這點小事自是義不容辭。”楊林笑道,“只要不是貴府中人來尋,在下定保五姑娘周全。”

上一次小王氏帶着呂媽媽來尋木婉薇麻煩時,楊林知道。他想出手相救,卻怕自己一陌生男子突然出現會給木婉薇帶來更大麻煩。最後,只能耳聽着那群兇婆子将人帶走。

一句話,讓木老侯爺沉了臉色,沉默須臾後,猛灌下一杯涼酒,嘆道,“我愧對她,讓她背了十幾年行克的名聲……”

因心情好,木婉薇是一路小跑着回紫薇園的。因屈媽媽跟木婉欣去了寺中,耳邊沒人念叨,木婉薇痛快的灌了一肚子涼茶。

“姑娘,屈媽媽不讓您喝涼茶的!”秋錦搶下木婉薇手裏的茶壺,“看她回來,我讓她說您。”

木婉薇舔了下嘴唇,回眸笑了,“你才不會去告狀。”聽見外面有人哭,木婉薇又問了句,“誰在哭呢?”

“聽聲就知道是黃鹂。”秋錦刻薄的道,“除了她還能有誰嚎得這樣七腔八調的。”

黃鹂最近已經老實許多了,雖還耍脾氣,卻再不敢動手打人了。

聽是她的事,木婉薇也就沒興趣打聽了。

“對了,還有一事。”秋錦讓合子出去守在回廊上不讓別的丫鬟婆子靠近,對看着她的木婉薇道,“姑娘,您走了不一會楊婆子就偷偷摸摸的來了。”

“她來做什麽?那兩丸芙蓉養顏丸不是已經給她了嗎?”木婉薇回問。

“她不是來要芙蓉養顏丸的,”秋錦小聲道,“她讓我問問姑娘,多少銀兩才能買得一丸仙丹。”

第 119 章 主顧

第 119 章 主顧

木婉薇,從來沒有計算過芙蓉養顏丸價值幾何。

楊婆子這一問,真将她難住了。

木婉薇前十年居在道觀,道觀中從未少了這些煉丹的原料。在她的記憶裏,百年老參不是如屈郎中那樣用個精通的木盒裝着,而是用紅布裹着,十顆為組,放在一只大匣子裏。

成對的何首烏也是如此,還有百年的靈芝。

直到回到安平侯府開始煉丹,她才驚覺得這些東西難尋,而且價值不菲。

可如何不菲的,她又不知了。

百年老參,要多少銀兩才能買到?成對的何首烏,又要多少貫銅線才能獲得?

木婉薇這邊還未給芙蓉養顏丸訂好價呢,那邊楊婆子又鳥悄的溜進紫薇園了。

這回沒再讓秋錦傳話,木婉薇讓櫻桃直接将她帶到了繡樓裏。

讓丫鬟守了門不讓別人接近後,木婉薇對眼前一副讨好模樣的楊婆子問道,“楊媽媽,你同我說句交底的話,那芙蓉養顏丸,是誰要買?”

楊婆子不過是個粗婆子,別說是這樣的仙丹,便是普通的藥丸子都買不起。

楊婆子揪了兩下手裏的帕子,化了精致柳眉下的眼睛溜溜轉了幾下,笑道,“姑娘,那是個大主顧,不缺銀兩的。”

“便是大主顧,我也要知道是誰吧。這芙蓉養顏丸不似普通丸藥。”木婉薇看着楊婆子神色,笑道,“我總不能任誰都給吧……”

“怎麽能是給呢,這樣的好東西,外面的人買都沒地兒買去,”楊婆子伸出一只手掌,比劃了下,“姑娘,那,那主顧願意出這個數兒,買一丸芙蓉養顏丸。”

木婉薇輕輕挑眉,沒有搭話。

“姑娘,五十兩不少了,這可是小戶人家兩三年的嚼頭了。”楊婆子見木婉薇不為所動,苦口婆心的勸道,“您是府中的嫡姑娘,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是四兩銀子。您賣一粒丹,可就是一年的月錢了……”

“楊媽媽覺得我缺那幾兩銀子花嗎?”木婉薇笑着回問道。

其實木婉薇還真缺銀子花,不僅她缺,這府內的每位夫人姑娘都缺。

府中人多事雜,光主子們的生辰就能從年頭排到年尾,就更不要說個自想着置辦着樣式新穎的小玩意,精巧的小吃食了。再時不時給跑腿送話的丫鬟婆子打個賞,月底不虧空了,便是不錯了。

丫鬟們的月例才幾個錢,木老夫人身前的大丫鬟,一個月才一兩銀子。木婉薇身邊的秋錦,一個月才八百文。

從前府中出手最為闊綽的是木婉月,木老夫人的錢袋子對她大敞着,用多少都随便。如今府中的姑娘,可沒有打賞個跑腿丫鬟拿出半吊錢的了。

“自是不缺,自是不缺。”楊婆子在府中當差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對這自是明白,可她卻沒點明。挂着笑臉細想了會後,對木婉薇道,“姑娘,您既是問了,我也就直說了吧。想從您買丹藥這人,不是咱們侯府裏的。”

“哦?”木婉薇挑眉,示意楊婆子說下去。

“這事兒還要怪我這一張嘴。”楊婆子擡手扇了自己一個小嘴巴,臉上露出些許不好意思,“我雖然孤身一人,無家無業,卻有一個自小交好的姐妹。姑娘賞了我幾顆仙丹變,變年輕了後,那姐妹就問我是如何做到的。我可是一直誇姑娘是個神仙似的妙人兒,就将這份恩典對她說了。那婆子聽後,又對她家夫人說了。她家夫人聽後感興趣,便想托我買幾丸回去試試。姑娘您瞧,這銀子,都先送來了,”楊婆子從袖裏摸出一張銀票,放到小幾上推到木婉薇的面前,道,“姑娘,這是一百兩的銀票,那位夫人說,若是不夠,她再讓人送來……”

木婉薇把那張銀票拿在手中細看,心中不由得竊喜。輕咳了一聲後,她又将那張銀票推了回去,道,“我這芙蓉養顏丸,不賣。”

“姑娘……”楊婆子大驚,“這等好事……”

“我只換。”木婉薇一轉話鋒,彎着眼眸笑了,“煉制芙蓉養顏丸,藥材最是難尋。眼下我這裏一粒也沒有了,那位夫人若是想要,只能等我開爐再煉。可我卻少了兩樣藥材,如果那位夫人能幫我尋來,我便将下一爐煉制的芙蓉養顏丸,分出一半給她。如果那位夫人尋不來藥材……便是我想同她做成這交易,也是無能為力……”

銀兩是好,可她拿到手中後卻沒有機會花出去。還不如直接要藥材,方便自己煉丹,還省去了許多麻煩。

楊婆子見有事情有緩機,連忙問道,“姑娘,您說吧,缺哪種藥材,我回去就把話帶過去。”

“一株百年以上的老參,還有一對一雌一雄的何首烏。”木婉薇輕搖團扇,笑道,“別的我這裏還有,只讓她尋這兩樣就成了。”

楊婆子聽了後臉上露出難色,又問一爐能煉出多少粒芙蓉養顏丸。待木婉薇說八到十丸之間後,她低垂着頭走了。

木婉薇端坐着看楊婆子從紫薇園的小門溜出去,連忙揮着團扇對秋錦道,“快,快讓合子或是如意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是在幫誰傳話。”

秋錦點點頭,立馬就跑出去了。

木婉薇則爬到了床榻上,将藏在床角紫檀匣子拿了出來。細數了裏面還有多少顆芙蓉養顏丸後,趴在錦被裏笑得合不擾嘴。

她一直以為自己窮,如今才知道,自己整日抱着一盒金子在睡覺。

只沒樂幾聲呢,便聽黃鹂一聲凄厲的慘叫後,院子裏又哭嚎上了。木婉薇一皺眉,将頭捂在繡枕下了。

過了半刻鐘也沒見黃鹂有停下來的趨勢,木婉薇爬起身來,怒着臉出去了。

院子裏,黃鹂正坐在偏間的門檻上,頭頂在膝蓋上,一聲連着一聲大哭。四周的丫鬟婆子不少,不過都遠遠的看着她,沒人上前。見木婉薇出來,又都轉過頭去幹自己手中的活計去了。

木婉薇不耐煩的走到黃鹂跟前,伸手戳了戳黃鹂的肩膀,皺着眉頭問道,“黃鹂,你又哭什麽?”

黃鹂擡頭看是木婉薇,哽咽了聲,道,“我,我肚子痛。”

木婉薇本來心中有氣,可直看了黃鹂的臉色後,卻是一驚。黃鹂臉色青白,嘴唇毫無血色,滿頭汗水,看着,倒不像是裝的。

“既是痛成這樣,為何不讓小丫鬟來同我說一聲。”木婉薇對遠處的兩個小丫鬟擺擺手,讓她們扶黃鹂回屋。

黃鹂聽得木婉薇這樣問,心中委屈,哼哭的更大聲了。她倒是想讓小丫鬟傳句話,只那些人都避得她遠遠的,根本都不到近前來。

讓黃鹂躺好後,木婉薇打發了合子去竹苑中告訴呂媽媽一聲黃鹂病了,讓她把人接走。

呂媽媽來的快,跟在合子的身後就過來了。見黃鹂病成這樣,心中不悅,想耍威風,可黃鹂卻又一個勁兒的說同別人無關,是突然就痛成這樣的。

呂媽媽只得做罷,召喚個粗婆子将黃鹂背走了。

正巧如意回來,忍不住對着黃鹂離去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做了鬼臉道,“永遠都不要回來了才好呢!”

第 120 章 中毒

第 120 章 中毒

如意回來了,卻沒帶回任何有用的消息。

楊婆子回到竹苑後并沒去尋呂媽媽告假出府,與往常一樣做手上的活計,同別的丫鬟婆子說說笑笑,似沒有去過紫薇園一般。

聽了如意的話,木婉薇放下正喝着的茶盞,用手托着香腮,雙眸露出一絲迷茫。

楊婆子說什麽是替外府夫人買丹的話,她一句沒信。她覺得那個想買芙蓉養顏丸的主顧,就是這安平侯府內。只是是誰,她就不确定了。畢竟府中的夫人姨娘多,一次能拿出那麽多銀兩的,也不止一個兩個。

木婉薇只思了一會便不再去想了,左右話已經放出去了,能尋來她要的藥材,便舍了幾丸丹藥。若尋不到,此事就此做罷。

到了日暮時分,木老夫人帶着孫男弟女從佛陀寺回來了。

木老夫人本意是留了這些人竹苑中用飯的,可木婉欣吵着要娘親,七巧和屈媽媽就帶着她先行回了紫薇園。

颠簸了一天,木婉欣早就乏累了,還沒等用飯,只喝了碗奶酥便膩在木婉薇的床上打起盹來。

木婉薇揉捏着幼妹嫩滑的臉蛋,問七巧和屈媽媽這一路上的見聞,重點是木婉欣可曾受了委屈不成。

七巧剛洗了把臉,額頭上的劉海被打濕了,正拿着帕子擦,她笑道,“那倒沒呢,六姑娘對欣姐兒緊護着呢。去的路上兩人坐在一輛馬車裏,欣姐兒怎樣鬧,六姑娘都不煩。回來的路上,欣姐兒是同老太太做的一輛馬車,裏面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到了侯府前面下馬車時,欣姐兒下車時笑呵呵的。宇二爺對欣姐也好,回來時不管是上車還是下車,都是宇二爺親自抱上去抱下來的。”

聽着幼妹沒受委屈,木婉薇把心放下了。她輕捏着木婉欣的鼻尖,又問道,“聽經聽得如何?”

“姑娘,欣姐兒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嗎?”七巧‘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佛母登上蓮臺才講不到一刻鐘,欣姐兒就坐不住了。磨着鬧着,非要出來玩不可。太太可是不高興了,壓低了聲音訓斥了欣姐兒好幾句,是宇二奶奶把話給圓過去的。”

木婉薇臉色一變,“她算個什麽東西……”

“姑娘,您這話,和六姑娘的真像。”七巧又笑道,“回府的路上,我和嫣紅是同六姑娘做一輛馬車回來的,六姑娘便說大太太算個什麽東西……”

木婉薇聞言一愣,木婉蘿雖然平日裏說話刻薄了些,可那是對奴才們,還從未見她對哪位夫人姑娘說過什麽難聽的。

定是,小王氏做了讓木婉蘿極其氣憤的事,木婉蘿才會當着丫鬟的面嘀咕了幾句。

這事七巧不知道,便換了剛去梳洗換了衣裳的屈媽媽來說。

在佛陀寺中聽佛母講佛時,木婉蘿的表現算是可圈可點。雖沒如以前婁雨晴那般又哭又笑,可在向佛母問佛時,也是句句在點子上。

佛母喜歡辯佛,便同木婉蘿多聊了幾句。待到衆信徒前去齋堂用素齋後,佛母又特意命人來尋木婉蘿,兩人就着佛理,又聊了許久。

這期間,小王氏幾番拉着木婉欣上前去搭話。木婉欣性子天真好玩,也辯不出什麽佛,便只顧着坐在一旁玩,将一個雕紋了異域花紋圖案的小圓軸拿在手中輕轉。

圓軸随着轉動發出悅耳的聲音,逗得木婉欣咯咯直笑,含水雙眸彎成了一輪新月。

佛母見了,笑道,“這位小施主倒同佛有些緣分。”

小王氏聽了心花怒放,便對佛母笑道,“這孩子,自小便喜歡念佛。雖癡,可一拿過經書,馬上就能安靜下來。”

佛母聽了歡喜,竟是真的同木婉欣左一句右一句的逗趣兒玩,不再同木婉蘿辯佛了。

木婉薇知道木婉蘿心思的,小王氏壞了她的好事,她自是要惱。

“佛母還想留七姑娘在寺中小住呢,可我看着不妥,便說七姑娘離了姑娘不行,沒有答應。”屈媽媽眉心擰着個大疙瘩,将心中的不安如實說出來,“姑娘,從前我也去過不少寺廟上香敬佛了,卻從來沒有見過佛陀寺那般的。和尚姑子竟是居在一處佛所裏,這可不是犯了大戒?就是平常百姓家,男女也有大防啊,何況他們是出家人?穿着也怪異,和尚穿着袍子,竟是露着半邊的肩膀,赤條條的,像什麽話。佛陀寺中來來往往那麽多女香客,便不要避嫌些嗎?再說佛母,說一千道一萬,不也是姑子?不剃度也就罷了,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兩只手臂還在外面露着的……我出恭時去了後面,見還有露着半截腰,全身只披了件薄紗,真是傷風敗俗!我,我可是落不下去眼了……”

“這些是異國和尚,他們那裏,就是這樣的習俗。”木婉薇聽鎮國公夫人提過幾句別國的風情,所以對這個倒是可以理解。

“異國和尚又怎樣,到了北元的地界開山建寺享受香火,難道不應該按着北元的規矩來。”屈媽媽一向守規矩,這次卻帶了幾分不容反駁的語氣同木婉薇說道,“姑娘,不管老太太和大太太是如何打算的,總之,我是不同意七姑娘去那樣的地方修行的。要信佛,在府裏,去別的姑子痷都行,只佛陀寺不行!”

木婉薇忍不住笑開了,對屈媽媽受教的點頭道,“是,是,是,小的遵命。”

屈媽媽鬧了個臉紅,看着兩眼木婉薇後,不好意思的也笑了。

自從佛陀寺回來,木婉蘿往竹苑去的越來越勤快,木婉薇去望河軒尋她玩,十次裏有八次是撲了空。

餘下的兩次,木婉蘿不是在抄佛經,便是在做誦佛晚課。房間裏熏着檀香,弄得雲山霧繞,竟是一點也不似姑娘的閨房。

木婉薇最不喜檀香的味道,見木婉蘿無心理她,也就不再去了。

小王氏也沒閑着,天天命丫鬟将木婉欣叫去潇潇院,由她親自教木婉欣念經誦佛。

木婉欣孩子心性,往往是小王氏說東,她說西,小王氏說佛祖,她說觀音。

沒幾天,面對怎麽教都教不會的木婉欣,小王氏沒了耐心,她戳着木婉欣白皙的額頭狠聲道,“白白長了這般的好相貌,竟是一副空皮囊!”

佛家選明妃,重佛緣輕相貌。不會念經誦佛,長的貌似天仙也是不行。

在木老侯爺出遠門的第二日,屈郎中将木婉薇所需要的何首烏送來了。

自屈郎中幫木婉薇做了假,讓木婉薇去後山去煉丹後,他的名字便不再出現在安平侯府所請郎中之列。

這次能進了安平侯府的大門,是木老侯爺事先給他留了腰牌。

這對何首烏,屈郎中依舊沒有要費用,而是從木婉薇那裏要走了幾粒清心丹。

木婉薇問他那兩粒芙蓉養顏丸研究的如何,年紀一大把的屈郎中連連搖頭,道,“我行醫數十載,竟是弄不懂那丹藥的奧秘。不過,有句話我不知應不應該同五姑娘講。”

“在您面前我是小輩,又有什麽是不能說的呢?”木婉薇彎起眼眸,笑得甚是可愛。

“這,那我就明說了。”屈郎中示意讓人守了門窗後,捋着胡須道,“我在研究那幾粒芙蓉養顏丸時,發現那裏面所含朱砂的用量極小。小到,便吃上數十粒也不至于讓孕婦滑胎。五姑娘,此事雖已時過境遷,可最初到底是沖着你來的。你,可要做到心中有數啊……”

木婉薇眨了眨水眸,咬着嘴唇鄭重的點了點頭。這事她雖然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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