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過來。”
含煙得令,小步跑下蘭亭,來到木婉薇面前趾高氣揚的道,“我們娘娘叫你過去,快着些。”
似錦臉上露出懼意,輕推了木婉薇一把,“姑娘,惹不起,多聽,少說。”
木婉薇被似錦一推,踉跄着向蘭亭走了一步。她回頭看了眼似錦後,挺直腰板向林妃走去了。
木婉蘿被兩名宮女架着不動了,便扭着頭看木婉薇。她癟着嘴,含着眼淚問道,“小五,你叫我出來,可你去哪了?”
木婉薇心中恍惚,木婉蘿明明知道她去制衣司了,怎麽還會問她去哪了。
心思轉了幾轉後,木婉薇順着木婉蘿的話說了下去,“我去禦花園中看秋菊了,你怎麽走謎到這裏來了。”
“你撒謊!”木婉蘿跺着腳,痛哭道,“你明明讓我來蘭亭,可你卻不在這裏。”
木婉薇怒視着木婉蘿,目光鋒利的如把刀子般。她好心好意編瞎話來幫木婉蘿解圍,卻不想會被木婉蘿反咬一口!
站在一旁看沉默了須臾的林妃突然大笑起來,睜着水汪汪的杏眼,擊掌問道,“你們姐妹這是在唱戲嗎?只是事先沒寫戲折子吧,竟是說出這樣錯落百出的話來!”笑意一收,林妃怒了容顏,擡手指着木婉薇對含煙道,“把這個蓄謀勾引皇上的下賤胚子給本宮綁起來!”
“誰勾引皇上了!”木婉薇大驚,躲着那兩名上前的宮女連連後步。只是雙拳難敵六掌,才退了兩步被兩名宮女束縛住了手腳,随即,左臉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木婉薇耳朵裏轟的一聲鳴響,再擡頭,看見的是林妃剛收回去的右手和那一臉諷刺的笑容。
“還說沒有!”林妃嬌豔的臉上閃過一抹寒意,揚手又是一耳光,“自林美人那個下作東西帶着你們到蘭亭來等皇上,本宮便讓人時刻監視着這裏。果不其然,終是讓本宮抓到你們又來了。”
木婉薇手臂被向後擰得生痛,挨了兩耳光的左臉上火辣辣的,她擡頭看向林妃,道,“林妃娘娘,我們姐妹只是無意路過,何來勾引之說!”
“就別在這裏裝模做樣了!”林妃冷笑一聲,往蘭亭的攔擋上坐,嘲諷道,“安平侯府的女孩是什麽樣的貨色,這宮中有誰不知有誰不曉?不往遠了說,只說你們那幾個姐姐,都是些什麽東西。你們二姐姐,做出何等龌龊之事,你們比本宮還要清楚。她想順心如意的入了太子府,也要看皇後娘娘同不同意!你們三姐姐木才人,更是高明。一招偷龍轉鳳,竟是将自己親妹妹的恩寵給頂了。木美人,慣會裝可憐,自己爬了龍床恩寵在身了,轉眼便将親姐姐忘到了一旁,薄情寡意到令人發指!”林妃站起身來到木婉薇面前,用帕子墊着手指擡起了木婉薇的下巴,眼中帶了三分疑惑的問道,“本宮真想知道,你們的這些手段,都是從哪裏學來的?是骨子裏便帶了三分賤樣,還是安平侯夫人教導的好?”
木婉薇氣得渾身直哆嗦,咬着牙,別過頭不去看林妃,也不去分辨。
Advertisement
一是她分辨了也沒用,二是,林妃說的全部屬實……
林妃重重拍了兩下木婉薇的臉頰,突然笑的妩媚,“既是想做皇妃,本宮便成全了你。含煙,”
含煙上前一步,聲音清脆的道,“奴婢在。”
“本宮的記性不好,許多宮規都記不全了。”林妃又緩緩走到木婉蘿面前,挑眉笑道,“你且說說,魅惑聖上,該當何罪?”
“宮嫔不守婦德,按宮規,責三……”含煙擡眸看了眼林妃的臉色,道,“重責五戒尺。”
“見到本宮,不行禮不問安,又當何罪。”
“冒犯妃位嫔妃,重責十戒尺。”
“那還等什麽呢?!”林妃輕瞄了周圍的宮女一眼,大喝了聲,“還不把她們拉下去教教規矩?”
木婉蘿同架着她走的宮女撕扯起來,“放開我,我不是宮嫔,我不是宮嫔!”
含煙走上前去,揚手又是一個耳光,立着眼眸道,“頂撞林妃,加十戒尺!”
“林妃娘娘,你私下對我們用刑,就不怕皇上和皇後知道後制你的罪?”木婉薇大聲質問道。
“知道又如何?本宮身為妃位,還無權處置兩名不知廉恥不懂規矩的下等妃嫔?”林妃冷笑兩聲,拿着帕子細細的擦了手指,扔掉後對含煙道,“這宮中廢棄的宮殿多的是,別髒了禦花園這處散步解悶的地兒。”
木婉蘿緩過勁兒來,又大力的掙紮起來。對着蘭亭周圍大叫道,“來人啊,繁華,繁華!”
聽到木婉蘿叫繁華,木婉薇也扭着身去找。似錦正被兩名小宮女押着,卻沒有繁華的身影。
推搡擰扯着,木婉薇和木婉蘿被帶到了一處廢置的宮殿內。林妃往小太監搬來的椅子上一坐,對拿着戒尺行刑的魏嬷嬷道,“開始吧,本宮看着。”
木婉薇掙開了擰着她臂膀的宮女,将右手伸出去,破為硬氣的道,“不就是十五戒尺嗎?來吧!”
當初她被木大老爺打了二十戒尺不一樣挺過來了,屈屈十五尺,忍一忍就過去了。
這回,輪到魏嬷嬷大笑了。她将三尺長,兩指寬一指厚的戒尺在手心裏輕敲的‘啪啪’做響,低下頭在木婉薇耳邊道,“貴人,您當宮規是兒戲?打手掌?哼,老奴手裏的這根戒尺跟了老奴近十年了,從來都是不吃骨頭只吃肉。”
說着,一推把木婉薇推倒,讓宮女按住後,将戒尺狠狠向木婉薇纖細的後腰抽去!
第 138 章 待客
第 138 章 待客
秋風瑟瑟的勤政殿前,木婉晴跪在臺階下放聲痛哭,但凡見到一個進得去勤政殿的太監,她都會悲泣去求。
只求,能有人往勤政殿裏通禀一聲,讓皇帝見見她。
跪了半個多時辰後,皇帝身邊的劉公公終是出來了。兩鬓帶了花白的他來到木婉晴面前,微彎下腰,苦口婆心的勸道,“木美人,您還是速速起身回去吧,皇後娘娘正在裏面陪同皇上聊天呢,您再這樣鬧下去,只怕……”劉公公一嘆,又道,“木婉晴,奴才知道您想讓皇上回心轉意,可眼下……”
“不是,不是……”木婉晴連連搖頭,抓着劉公公深紫色的袍子下擺不放,“我,我不是為我自己。我是為我兩個妹妹。我妹妹,被林妃娘娘綁了去,正在用刑,正在用刑!”
木婉晴掩面痛哭,“可憐我那兩個妹妹,不過是進宮來陪我兩日,便遭了如此禍端。若她們出了什麽事,我要怎麽對我年邁的祖母交待。這種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天家的顏面又要放到何處……”
劉公公心知這事不小,正了神色後對木婉晴道,“木美人,您先別哭,慢慢将事情同奴才說清楚了。”
木婉晴連忙拿帕子将眼淚擦去,哽咽一聲後,事實在哭腔道,“我的兩個妹妹年幼,出去玩時不知怎的就遇到了林妃娘娘。也不知是我妹妹規矩不周還是怎樣,林妃娘娘竟是将她們拉到廢棄的宮殿之中行戒尺。足足二十尺,二十尺。劉公公,便是個強壯的太監,尚且受不住二十戒尺,何況是兩個才幾歲年紀的小姑娘……”
跪在木婉晴身邊繁華淚流滿面,附和道,“姑娘什麽也沒做,不知為什麽就被林妃娘娘揪了起來。幾個耳光下去,臉都腫了……劉公公,求您進去通傳一聲,再晚了,怕就來不及了!”
繁華對着劉公公一個接一個的磕頭,只幾下,石板地上染上了絲絲血跡。
劉公公心中猶豫,林妃,可是後宮裏最得皇帝寵愛的妃嫔。而且,是皇後一手提攜起來的。
“此事當真?!”劉公公還未拿定主意,便聽一聲高喝從遠處傳來。擡頭一看,是怒了面容的賢貴妃。
賢貴妃未理劉公公,只對木婉晴問道,“你妹妹,當真讓林妃拿去動了私刑?”
木婉晴連連點頭,掩面悲泣道,“娘娘,您要為嫔妾做主。”
賢貴妃挺直了腰直,深吸一口氣後,寒了眼眸,“你那兩位妹妹,是本宮做主留在宮中陪你幾日的。如今出了這種事,本宮自是不會做事不理。你起來,随我進去見皇上。”
“賢貴妃娘娘……”劉公公面帶難色,“皇後娘娘在裏面。”
賢貴妃挑起畫得精致的柳眉,高聲質問道,“皇後娘娘在裏面,就要等着那兩個無辜的小姑娘被打死再進去嗎?皇後娘娘為一國之母,輕重緩急怎會分辨不清。豈容你這裏大放厥詞,毀她聲譽!”
劉公公後背滲出一層冷汗,猶豫片刻,對着賢貴妃做出個請的手勢,道,“事出緊急,想來皇上和皇後娘娘不會怪罪。”
“若皇上和皇後娘娘怪罪下來,自有本宮擔着。”賢貴妃大步向前,将劉公公甩在了身後,“同你個閹人有何關系!”
劉公公低下頭跟在後面,将牙關咬緊了。
勤政殿內,皇上正在同皇後看禮部拟定的立太子妃的章程,一條條一項項,看得極其仔細。見賢貴妃未經通傳便闖進來,皇後心中升出不悅。
她剛想責問,賢貴妃已是福了身子,面露焦急,先發制人的道,“皇上,皇後娘娘,還請快去看看林妃。她正在對安平侯府進宮來做客的兩位小姑娘行私刑。二十戒尺,哪是小姑娘受得住的!”
皇帝一愣,将折子放到一邊,“有此等事?”說着站起身,連披風都沒披一件便大步向外走去,“朕去看看。”
皇後亦是起身,從賢貴妃身邊經過時,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賢貴妃,你又要玩什麽花樣?”
“皇後娘娘此話何意?”賢貴妃直視皇後鳳目,臉上的焦急消失殆盡,無絲毫懼意的柔笑道,“林妃耍威風,關臣妾何事。”
皇後輕哼一聲,提起裙擺緊跟在皇帝後面出去了。
繁華在前面小路着引路,一行人做着龍辇鳳轎行的極快。進了距蘭亭最近的流雲宮,才往空置多年的聽風閣一靠近,便聽得裏面傳出少女的慘叫聲。
木婉晴沒等小太監将轎辇停穩,便從上面跳了下去。顧不得扭傷了的腳裸,連滾帶爬的往殿裏跑,凄聲哭道,“薇兒,蘿兒,我的妹妹……”
劉公公一把攔住木婉晴,連唱了三聲‘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賢貴妃娘娘駕到’後,躬身請皇上先行。
聽了這三聲高唱,林妃連忙讓行戒尺的兩位嬷嬷住了手。她站起身理了妝容後,對進來的皇帝,皇後,賢貴妃三人請了安。
木婉晴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地上動不了木婉薇和木婉蘿。她沒有向林妃行禮,掙開抱着自己的宮女,瘸着腳跑了過去。
木婉薇額頭上全是冷汗,她看着眼睛哭得紅腫的木婉晴,梗着嗓子道了句,“四姐姐,你來了……”
木婉晴掃了眼木婉薇的後腰,抽噎着問道,“好妹妹,姐姐來晚了。她們,她們打了你多少下。”
木婉薇舉起兩只手指,皺着眉頭道,“兩下。姐姐要是再來晚一點,我的腰就斷了。”
雖兩下,卻都用了大力氣,木婉薇覺得後腰的皮肉都要被抽得綻開了。
木婉晴又去看木婉蘿,木婉蘿後腰的嫩黃羅裙,已是被鮮血滲透。
木婉蘿痛得厲害,她緊緊抓住木婉晴的手,痛哭道,“姐姐,我痛。”
“她們打了你幾下?”
“四,四下。”木婉蘿痛的迷糊,狠狠咬着自己袖子,滿頭冷汗的哭喊道,“姐姐,我痛。”
木婉晴眼淚止不住的滑落下來,回身對已經在主位落坐的皇帝和皇後‘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嗵嗵嗵’磕了三個響頭,抖着身子凄聲喊道,“皇上,皇後娘娘,你們要為臣妾做主!臣妾的兩位妹妹有何過錯,要受到如此責罰。她們不是宮中妃嫔,不是宮女太監,便是做錯了事,攆出宮去便事,為何要下此狠手。四下,只四下臣妾的妹妹便見了血。若二十戒尺行完……”
木婉晴沒将話說下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捂着胸口似要暈厥了過去一般。
皇帝對劉公公使了個眼色,劉公公馬上上前查看。須臾,回到皇帝的身邊點了點頭。
賢貴妃亦是上前瞧了一眼,看罷後,板着臉對福在一旁沒有起身的林妃道,“林妃,宮女犯錯尚且不許掌嘴,更何況她們不過是進宮來做客的家眷。這若是傳了出去,要讓外臣怎樣看皇室。我堂堂天家,就是以棍棒待客的?”
第 139 章 路轉
第 139 章 路轉
落滿灰塵的聽風閣內,靜得讓人心底發寒。除了趴在地上的木婉薇和木婉蘿偶爾發出一聲哽咽,再無其他聲音。
林妃月白色的披風長及地面,此時已經被地上的灰塵染髒。聽了賢貴妃的話後,她眼中閃過一絲惶恐,看着皇帝急急的道,“皇上,皇上,這兩個人,明明是賢貴妃招進宮來為妃的!不信您可以問問宮中的奴才,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站在林妃身邊的含煙連連點頭,附和道,“奴婢們都聽說了,說等過了年,便讓兩位姑娘上綠頭牌。是聽清靈閣的宮女親口說的。”
賢貴妃柳眉微挑,對含煙問道,“你是聽清靈閣哪名宮女親口說的?”
“小玉。”含煙肯定的道,“是聽一名叫小玉的宮女說的。”
皇後對身側的大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福了下身子,出去了。
賢貴妃轉身過頭去看皇後,臉上全是迷茫,嘴角卻帶了淺淺的弧度,“皇後娘娘,您曾經親自下過口谕,言稱宮中新進妃嫔,定要先向您請示。待仔細查了那人的身家是否清白,德行是否端正,為人是否妥貼,再考慮是否納入後宮。臣妾何時對您說過,要将安平侯府這兩位姑娘納入後宮?皇後娘娘,您,記得臣妾說過嗎?”
皇後擡眸看了眼皇帝帶了怒氣的臉色,又掃了眼跪在地上的林妃,如實回答道,“的确是沒有。”
自賢貴妃将安平侯府一位姑娘弄進宮,扶持到妃位後,皇後便下了口谕,妃嫔,不得擅自納新妃嫔入宮。
林妃臉色微變,心中害怕了。責罰妃嫔,她有這個權利。責罰進宮做客的姑娘……
便是皇後,也要三思而行。畢竟,這關系到天家的顏面。
“林妃。”賢貴妃回過頭,對林妃逼問道,“你只聽了你身邊宮女三言兩語,便認定她們是入宮為妃的?本宮倒要問問你,你不去同皇後娘娘問清楚講明白,倒要去聽一個小宮女的。你是太不知規矩,還是太不将皇後娘娘放在眼中?”
林妃擡頭看了眼皇後,眼中露出祈求。
她當然是聽皇後的,自入宮以來,便只聽皇後的。只是,賢貴妃要木婉薇和木婉蘿進宮為妃的事,是她打探了半月之久才确定下來的,怎麽會有錯。
皇後如沒看到林妃的求救的目光一般,而是将視線落在她身後的含煙身上,“你說是聽清靈閣那個名叫小玉的宮女說的,那小玉是如何對你講的?”
含煙向前走了半步,神色略有惶恐的回道,“她對奴婢說,安平侯府的姑娘留在宮中是要為妃的,賢貴妃娘娘已經命人給她們鋪宮,還撥了宮女去侍候。不僅如此,就在昨個兒,還同制衣司打了招呼,說要給兩位新妃嫔縫制冬衣。”
皇後笑了,又轉過頭柔柔的看向賢貴妃,問道,“好妹妹,這,又是怎麽回事?”
“皇後娘娘,”賢貴妃迎上皇後的目光,神色傲然的反問道,“安平侯府兩位姑娘進宮來做客,臣妾不命人打掃出來一處地方給她們居住,難道還讓她們同木美人或是木才人睡在一張榻上?這若是傳出去,也未免太傷皇家的體面吧!至于撥了宮女去侍候,外臣之女入宮為客,是不許自帶侍女的。木美人位份低微,身邊侍候的人手有限。臣妾身為一宮主位,不撥了宮女過去侍候,難道讓兩俠嬌客事事自己親自動手?”
木婉晴适時的哽咽一聲,淚眼朦胧的問林妃,“嫔妾僭越,有幾句話想問問林妃娘娘。林妃娘娘母家妹妹進宮來做客時,是同林妃娘娘住在同一個寝殿,睡在同一張榻上的?林妃娘娘的妹妹,可是自己帶了侍女在身邊侍候?嫔妾位份低微,萬萬不敢讓妹妹們做出有違宮規之事。再有,林妃娘娘的妹妹在宮中住了兩月之久,就沒在制衣司縫制一身新衣?同樣是妹妹,為何林妃娘娘為妹妹做了這些事,便是應當的。賢貴妃按着規矩行事,便是要将嫔妾的兩位妹妹納入宮中為妃?”
“如果你沒有讓她們為妃的心思,又何必帶她們去蘭亭候着皇上?”林妃寒着聲音,道“皇上喜歡楓葉,一到秋天,隔了三兩天便會去蘭亭觀賞楓葉,她們要是不存了別樣心思,怎會去蘭亭?”
林妃輕眯的雙眸中滑過殺意。何時起,這個任自己欺辱打罵的木婉晴竟是這般厲害。
“林妃真是心思通透,”賢貴妃笑了,對皇帝柔聲道,“竟是知道皇上喜歡楓葉,還知道皇上多久到蘭亭一次。哦,臣妾想起來了,林妃當年便是在蘭亭與皇上偶遇的。這樣的緣分,這幾年來一直被傳為佳話呢……”
皇帝早已經不耐煩,看着林妃道,“林妃,朕且問問你,即便她們二人是賢貴妃選進宮來給朕為妃的,你又有何資格去責罰她們?她們犯錯,自有永華宮的主位去懲戒。就算她們被分到你的宮中,你身為妃位,難道不應該耐心疏導?何以這樣棍棒相加?”
“皇上……”哽咽了許久的木婉晴突然又痛哭出來,“皇上,是臣妾連累了兩位妹妹。林妃娘娘是對臣妾有氣,所以才遷怒到兩位妹妹身上。”
在賢貴妃的有意詢問下,木婉晴将她如何在蘭亭被林妃罰跪,如何在皇後宮前被林妃掴了一巴掌,又如何會‘失足’落水等等事情一一說了出來。末了,哭道,“自臣妾的六妹妹因沒給林妃娘娘行跪禮而被掴了幾巴掌後,臣妾便叮囑了她們不要到禦花園中去,最好也不要出了永華宮。她們懂事,時時謹記着。今日,臣妾肯放她們出了永華宮去轉轉,是因為過幾日就要送她們出宮了……”說着将手輕撫在木婉蘿的頭上,哭道,“臣妾的六妹妹自小便迷糊,又愛玩。定是看那蘭亭的楓葉紅的好看,才想過去看看的。誰知,竟是招了這般禍端。皇上,臣妾祖母年邁……”
木婉晴還未哭訴完,清靈閣的小玉,制衣司的掌事嬷嬷,幾名在蘭亭附近灑掃的宮女嬷嬷被帶了進來。
第 140 章 勝負
第 140 章 勝負
那六名宮女嬷嬷一邁進聽風閣,便吸引了殿內所有人的視線。
賢貴妃似無意的向前迎了兩步,目光在那六個人身上一一掃過。随既,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含煙擡手指向了小玉,道,“皇上,皇後娘娘。就是她,她就是小玉……”
木婉薇趴在地上,輕眯雙眸去仰視那幾個宮女嬷嬷。被喚做小玉的宮女,正是先前對她說木婉蘿去蘭亭的那個。
小玉膽怯的看了滿屋子的人,沒等有人說話,已是‘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臉漲成了豬肝色,身子一個勁兒的發抖。
待賢貴妃厲聲審問後,小玉磕了個頭,結巴結巴的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小玉的父親在初秋裏得了重病,因家貧一直沒有銀兩醫治。含煙得知,讓小玉監視着清靈閣內木婉晴的動向。并約了每日落鑰前,兩人在永華宮的假山處碰面。
小玉救父心切,一直都很聽含煙的話,卻不想,含煙怎麽也不肯将事先說好的五十兩銀子給她。
直到有一次,小玉無意中對含煙說木婉薇和木婉蘿進宮可能是賢貴妃選進來為妃的。含煙直誇小玉聰明能幹,處事機靈,當既從袖子裏摸出十兩銀子放在了小玉的手裏。
“知道了含煙想要聽什麽,那奴婢就說什麽。”小玉縮着肩,垂着頭,“後來含煙不僅讓奴婢對她說,還讓奴婢将兩位姑娘是進宮為妃的事傳揚開來,并給了奴婢一百兩銀子,外加一只玉镯一對耳環……”
含煙怒急,一巴掌抽了過去,“你撒謊,我根本就沒讓你監視清靈閣,明明是你自己找到我……”
小玉捂着臉,痛哭道,“我是撒謊,可,可我若不按你的意思說,你怎會給我銀子?讓我将兩位姑娘要為妃的事宣揚出去,千真萬确是你讓我做的!”
說着,将手腕上一只镯子退下來,抖着雙手捧過了頭頂,道,“這便是含煙給奴婢的,奴婢從沒見過這樣的好東西,因着秋日裏衣裳厚,才敢戴在手上……”
賢貴妃将那只镯子拿到了手中,細看了須臾,遞給了皇後,道,“臣妾看這只羊脂玉的玉镯怎麽這樣眼熟呢?皇後娘娘,您看。”
皇後将頭別向一邊,“這樣成色的玉镯,宮中多了去了,本宮哪裏記得?”
“的确,皇後娘娘身為中宮之主,煩事壓身,又怎會記得這樣的小事情。”賢貴妃又将玉镯遞給皇帝,道,“皇上,您看呢?”
皇帝沒有擡手去接,瞄了一眼後,板着臉色道,“如今朕沒記錯,這只镯子本有兩只,是前年過年時宮闱局特意打磨來送給林妃的。後來林妃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為此,”皇帝深吸一口氣,看向林妃的目光冷漠至極,“為此,朕特意賜了一只邦國進貢的夜明珠給林妃賞玩。”
“皇上……”林妃向前一步去的皇帝的袖擺,萬分焦急的分辯道“臣妾,臣妾,臣妾也不知那只镯子為何會在這個卑賤粗奴的手上……”
皇帝一擡左手,将袖擺從林妃的手中拽了出來,冷了龍顏。
“大膽林妃,”見了皇帝如此神色,賢貴妃不再客氣,對着林妃高聲喝道,“你命人監視皇上,監視妃嫔!該當何罪!你還不給本宮跪下!”
賢貴妃這一聲怒喝,吼得趴在地上的木婉薇雙耳嗡嗡鳴響。她咬着牙盡量不讓自己喊痛出聲,将視線向林妃看去。
林妃已是跪下了,一邊用手中的帕子抹淚,一邊對着皇帝嘤嘤哭道,“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是冤枉的……”
皇帝沒有去理會林妃,而讓其餘幾個宮女嬷嬷上前說話。
制衣司的掌事嬷嬷上前,跪下後說的是同木婉晴說的同一番話。安平侯府的五姑娘的确是去量了身段制冬衣,可制的是普通衣裳,并不是妃嫔所穿的宮裝。
木婉薇堅着耳朵細聽,終是想明白了她心中覺得蹊跷的地方。
既然木婉晴已經要送她們出宮了,還讓制衣司給她們縫制冬衣做什麽?難道說,宮中有這樣的規矩,入宮做客的姑娘,出宮時必須要置辦幾身行頭?
負責灑掃蘭亭的幾個宮女嬷嬷也紛紛開口,将蘭亭之上,林妃怎樣為難木婉薇和木婉蘿的事兒細細說了一遍。一個身穿深藍色服侍的嬷嬷說到最後,還道了句,“那位穿着粉色衣裳的姑娘被林妃娘娘掴了幾巴掌,哭着問林妃娘娘這般對待她們,就不怕皇上和皇後娘娘知道制林妃娘娘的罪?林妃娘娘說,‘皇上疼愛本宮,便是将你們打死了,皇上還會責怪本宮不成。皇後娘娘,哼,她再大,還能大過皇上嗎?’……”
“臣妾沒有,臣妾沒有!”林妃百口莫辯,見皇帝不理她,轉身去拽皇後的裙擺,連連搖頭,發髻上簪的珠花步搖随之亂顫,“皇後娘娘,臣妾沒有說過那樣的話,您相信臣妾,臣妾從未诋毀過您。皇後娘娘,救臣妾……”
皇後沉着臉色,将袖擺從林妃的手中拽出來,眼眸中帶了寒意,“自做孽,不可活!”
木婉薇正盯着皇後和林妃兩人看,恍惚間,覺得有人正在看着自己。一轉頭,視線同皇帝淩厲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木婉薇心中一抖,不敢直視龍顏,将頭低下了。
皇帝讓不停哭訴的林妃閉嘴後,起身走到了木婉薇面前,看着她的後腦勺問道,“你來說,這幾個宮女嬷嬷說的可是實情,林妃可是蘭亭上說過那些話?”
木婉薇擡起頭,哽咽了兩聲後,小聲回道,“我……臣女,不,不記得了。”
說罷,将頭埋在了臂彎裏,身子直打哆嗦。
當着皇上的面撒謊,可是欺君之罪。木婉薇自認,自己的脖子長的沒有賢貴妃粗,還是什麽也不說為好。
“林妃,你瞪她做什麽?”賢貴妃突然高聲喝道。
聽聞這話,皇帝回頭,正好看到林妃如刀子般瞪看向賢貴妃的目光。心中怒氣更盛,皇帝揚起右手狠狠掴了林妃一耳光,“嫉婦!”
皇後見皇帝動了直怒,連忙站起身,走到皇帝面前,“皇上,林妃她……”
“皇後認為林氏無錯?如果她對貴妃不敬無錯,棍打兩位無辜的姑娘也無錯?”皇帝回頭質問皇後,“那請皇後告訴朕,這後宮可還有規矩可言?”
皇後心底升起寒意,縮在袖擺裏的手握緊了。心思微轉後,她彎起嘴角牽強的笑了下,“皇上,林氏她屢犯宮矩,實在是難當妃位。臣妾的意思,将林妃降為正四品婕妤,以警戒後宮妃嫔嚴守宮規。至于那些挑唆主子犯錯的宮女嬷嬷,統統拉出去杖斃!”
林妃的确是她一手提攜起來的,只是現在,已成廢子。
見皇帝尤不滿意,皇後又指着廢棄了多年的聽風閣道,“林婕妤已不是妃位,自是不能再居一宮主殿。她既是選了這裏給兩位姑娘動私刑,那便将她幽禁于此……”
林婕妤癱坐在地上,捂着左臉,神色變得木然。她沒想到一直扶持她的皇後說翻臉就翻臉。而那個日日與她耳鬓厮磨的黃帝更是薄情,竟然不念丁點往日的情份。
直到那些宮女嬷嬷狼哭鬼嚎的被拉出去,林婕妤才回過神絲來。她看了看皇後,又看了看皇帝,咬着唇,起身向柱子上撞去。
‘呯’的一聲,林婕妤倒在地上,額頭上鮮紅了一大片。
劉公公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上前查看,探了鼻息後,暗自松了口氣,對皇帝小聲回道,“皇上,林妃……林婕妤只是暈過去了……”
皇帝沒理劉公公,而是走到依舊趴在地上痛的直冒冷汗的木婉薇和木婉蘿面前,蹲下略顯富态的身子,緩和着語氣道,“今日你們受委屈了。這都怪朕,是朕治宮不嚴。事已發生不能挽回,可朕願意補救。你們可是有什麽願望,不管是什麽,朕都答應你們。”
木婉薇和木婉蘿雙雙沉默,沒有接話。
“你們喜歡楓葉,”皇帝站起身,拿着腰間佩戴的一塊玉佩把玩了須臾,道,“那朕就将蘭亭賞給你們。随便你們是留着它賞景,還是拆了它另建亭臺,可好?”
“皇上……”皇後輕喚,盡量柔和着語氣,不讓皇帝聽着反感,“那蘭亭,是您登基那年下旨建的,說是紀念一位故人……”
“臣女,臣女什麽也不想要,”心中恐懼已經達到頂點的木婉薇終是開口說話,她擡起髒兮兮的小臉,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後,對皇帝道,“臣女想回家,臣女只想回家。”
第 141 章 忍讓
第 141 章 忍讓
木婉薇只想出宮。這看似金碧輝煌的皇城,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對于她提出的要求,皇帝頗為意外。他以為,木婉薇會借勢說留在宮中為妃。
站在那裏審視的看了木婉薇一會兒後,皇帝揚眉問道,“只是想回家?再沒別的要求?”
木婉薇點頭,肯定的道,“臣女想家了,只想回家,別無他求。”
安平侯府再不好,也比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強!
皇帝又轉過身去問木婉蘿。木婉蘿哭花了一張小臉,擡眸看了皇帝一眼後,打了個哆嗦,抽噎着道,“回,回家,臣女要回家……”
皇帝雖然意外,卻依舊點頭同意了。
只是回家也不是馬上能回的,定要先将傷養好才成。
宮中行戒尺,掌刑嬷嬷從來都是用十成十的力道。若不然,木婉蘿也不會挨了四下就皮開肉綻。
木婉薇後腰雖然沒有出血,卻也差不多了。兩條指頭粗細的紫青色淤痕猙獰的橫在雪白的肌膚上,看得人觸目驚心。
回到清靈閣的西偏殿後,兩位小姑娘受到了自入宮以來最高的禮遇。皇帝命醫婆守在了清靈閣中,随時給兩人醫治。各種養身的藥材和祛疤消腫的藥膏,也源源不斷的送過來。
不僅如此,皇帝和皇後還天天派人過來看她們的傷勢好到了何種程度。賢貴妃身為永華宮主位,離得近,幾乎每隔兩日就來親自探視一番,噓寒問暖,關心備至。
看着殿裏堆着的那些或皇帝或皇後賞下來給她們把玩解悶的名家字畫,金帛珠玉,木婉薇心中恍惚。宮中得寵的妃嫔,待遇也不過如此了吧。
迎風閣一戰,賢貴妃可算是大獲全勝。她不僅除去了皇後的左右手,還讓木婉晴再次出現在皇帝的面前,并讓皇帝在心中對她覺得有所虧欠。
憑着這絲虧欠,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