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進言 (3)

懂事,心中有愧,許昌侯夫人還挺不好意思的打發了婆子來通個話,說多留宇二奶奶住幾日,然後親自把宇二奶奶送回安平侯府來。

宇二奶奶沒把二房那點龌龊事兒說與許昌侯夫人說,讓木二夫人越加覺得這個媳婦選得不錯。婆家再有錯,也是顧着婆家的顏面,知道什麽事應該說什麽事應該捂,沒把醜事宣揚到娘家去讓娘家來大門。

這種時候,自己再不拿出點态度來,就顯得二房果真無藥可救了。

所以木二夫人也沒真讓許昌侯夫人把宇二奶奶送回來,而是讓婆子往回帶了話兒。

說過幾日讓腿傷還未好利落的木宏宇親自上門去接,如成親時那樣,把宇二奶奶迎回安平侯府。

木二夫人還準備備了幾桌席面,想好好熱鬧一下。

有着這樣重要的一件事兒擺在眼前,木二夫人哪有閑心去同木三姑奶奶鬥氣?

木二夫人歡天喜地的,木婉薇卻愁眉若臉的。木二夫人能不同木三姑奶奶鬥氣,木婉薇卻不能不同木婉玉和盧碧雲鬥氣。

木婉玉和盧碧雲不是莺姨娘,犯個錯,會被木老夫人亂棍打死。要是不能一次性的将她們重創至死,她們定會翻撲過來狠咬一口。

秋錦如是總結,“這兩個下作的小娼婦就是兩只小畜生,往一起一站,妥妥的湊成狼狽為奸四個字。”

一直讓丫鬟們監視了盧碧雲和木婉玉十日有餘,終于讓木婉薇尋到了機會。

一日,合子偷偷跟着木婉玉,眼見着她換了身小丫鬟的服侍,帶着小紅從花園的後腳門溜出去了。

合子回來告訴木婉薇,木婉薇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既然木婉玉能把木婉欣騙到侯府外想毀了木婉欣的名聲,那她就把木婉玉偷溜出侯府的事宣揚開來,讓木婉玉名譽掃地。

臨近午飯的點,楊婆子急急的往腳門的方向去。遠遠的看到孫婆子躲在門房裏吃酒,當下便插了腰咒罵了起來,“你這個老幫菜,青天白日裏不好好當差,在這裏灌這迷魂湯子!”

聲音大到半裏之外都聽到了。

Advertisement

孫婆子喝了幾杯貓尿正迷糊着,見楊婆子在自己面前嘴裏噴糞,作時心裏就來了氣,怒瞪着眼睛從門房裏出來,同楊婆子對罵上了。

孫婆子雖沒在院裏侍候着主子們,可因這守門的差事,丫鬟婆子們也是對好客客氣氣的。有了急事打上二兩酒,求孫婆子開開方便之門什麽的。被人指着鼻子這樣罵,多少年來還真是第一次,她自然不服。

楊婆子本就是來找事的,見孫婆子回罵,當下就上手同孫婆子擰打了起來。

直打得頭破血流,才有四五個灑掃的丫鬟婆子上前将她們拉開。

楊婆子撓了孫婆子好幾下,被丫鬟婆子拉開後又不依不饒,強擰着孫婆子去找木老夫人說理。來到竹苑前扯着嗓門大罵,“這懶婆子,青天白日城不好好的當差,坐在那裏吃雞喝酒,是要遭了瘟了。我去時,那腳門兒大趟着,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可不是什麽貓兒狗兒的都要跑進來!”

木二夫人正在西稍間裏同木老夫人說帳本,小王氏雖有着孕,卻也坐在旁邊旁聽。

正說到過幾日鎮國公府長公子同藍城公主成親時,安平侯府要備什麽樣的賀禮,便聽外面叫嚷起來了。

木二夫人當下便怒了,從西稍間裏掀了簾子出來,對聞聲出來的呂媽媽大喝道,“這種人還留着作甚,還不快把她拉出去亂棍打死。查查她是誰家的,找個人牙子,統統都賣了!”

她才剛把府中的事接回來沒幾日就出了門戶不嚴這種事,怎會輕饒?

孫婆子這下慌了,跪大地上大哭求饒,褲裆一下子就溫了,一股騷臭飄散出來。慌張下,走嘴說出了木婉玉不久前剛從腳門兒出去……

木二夫人聽後心中慌了,知道這事可大可小,馬上進去禀告了木老夫人,又派出了婆子們去找。

這一找,便是六個日夜沒尋到蹤跡。

到了第七日清晨,木婉玉終是被找到了。

木婉薇得了楊婆子通傳的消息後,馬上整理了妝容,前去竹苑中給木老夫人請安。

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木婉玉為何不用丫鬟而是親手把木婉欣推出門外了。因為解氣,沒有什麽事是比看着自己恨的人堕落地獄更痛快的了!

她到竹苑時,木婉玉還沒被帶過來,只有木老夫人和木二夫人要。兩人都是帶着怒容,見了木婉薇進來也沒說什麽話。

這要是以往,木婉薇早尋個由頭回紫薇園了。此時,卻主動走到隔間裏,言稱要親手給木老夫人和木二夫人烹茶。

烹茶是個細功夫,木婉薇親自在小爐子上燒水,看着小火舔上銅壺,耳朵細細的聽着隔壁的聲音。

不一會的時間,稍間裏便嘈雜起來了。被帶到竹苑中來的卻不是木婉玉,而是大肖氏。

大肖氏不改以往性子,跪在地上就開哭,直言木婉玉是被陷害的,要木老夫人做主,還木婉玉一個公道。

木老夫人一個茶盅就扔到了大肖氏的臉上,怒喝道,“你個不要臉的東西,閉嘴!”

在木二夫人的授意下,餘媽媽說話了。木婉玉的确是被找到了,可往不往回帶,要怎麽往回帶,還要木老夫人下了定奪才是。

那一日木婉玉在市集上買完胭脂水粉後趕着中飯的時間回府,誰知敲了一會腳門兒後沒有人開。興致一起,又去廟街玩了。

正是正月裏,又逢趕集的日子,廟街上熱鬧非凡。只走了一會,木婉玉便同她的貼身丫鬟被人群擠散了。

廟街本就是龍蛇混雜的地方,再加上蒙着面紗的木婉玉還算有幾分姿色。她只獨自走了一會便被幾個正缺錢花的賭徒給瞄上了。把她迷暈了賣去了專做雛妓生意的暖玉閣,換了區區五兩賭資。

因臉上帶着疤,暖玉閣的老鸨可沒好耐性等着把木婉玉培養成頭牌,當天就推出去接客破了紅。接的,自然不是些什麽達官貴人,大多是市井無賴之輩。

木婉玉從醒了開始,便哭嚷着自己是安平侯府的八姑娘。她的話,沒有讓她的那些趴在她身上的恩客心中生出懼意,反而更加來了興致。

安平侯府是何種地方,那是他們這輩子都要仰望的高門貴府。此時能花了幾個錢就睡了安平侯府的八姑娘,可算是不枉此生!

出去後又口口相傳後,更是有人專門為了一睹安平侯府姑娘的芳容而來。最後得出結論,臉上雖有塊疤,可身子夠白,比自家的糙娘們兒好太多。叫的也好聽,九轉十彎的,勾人魂魄。

暖玉閣的老鸨這幾日收銀子收的手都軟了,後來有人提點她,不管這姑娘是不是安平侯府的,只她這樣叫喊着,怕也會得罪了權貴。

暖玉閣的老鸨這才怕了,連忙暗地裏打發了人到安平侯府裏來打聽,看是不是真丢了位姑娘。

正巧,就打聽到餘媽媽的男人身上了。

餘媽媽臉色沉得難看,咬牙道,“老太太,如今京都中是個人都知道,只要半吊錢,就能到暖玉閣中和安平侯府的八姑娘春宵一度……”

第 153 章 蘭紅

第 153 章 蘭紅

餘媽媽的話,就如三九寒風,吹散了西稍間裏的悶熱。更似夏日天雷,劈得在坐的幾人呆若木雞。

大肖氏先是放聲哭了起來,心疼的直捶胸口。她滾爬到餘媽媽的身前,舉着拳頭都向餘媽媽的大腿捶去,邊打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咒道,“你,你胡謅!你編排我的玉姐兒。我的玉姐兒好好的,好好的,怎麽會落到那種肮髒的地方!怎麽會……”

餘媽媽嫌惡的推開大肖氏,怒着面容道,“蘭姨娘,我為何要編排八姑娘?你當這事只是你們母女丢臉了?你當這安平侯府裏只有你玉姐兒一個姑娘?現如今,安平侯府已經成了街頭巷尾的笑話!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還有那麽多姐兒們,還有幾位未娶親的小爺,可都被你們給累罪了。從這往後,還哪有府邸願意和咱們這樣的府門聯姻!這事若是傳到宮中去,又讓婕妤娘娘和美人娘娘如何擡頭做人!”

木老夫人坐在矮炕上,大張着嘴喘不上氣兒來。餘媽媽一番話後,更是怒急,她想拿起矮幾上剪花用的銀剪子想要去扔蘭姨娘,卻只把剪子扔到了腳踏上。

木二夫人又是給木老夫人拍後背,又是給木老夫人撫胸口,一臉焦急的道,“母親,母親,你可要保重着身子。您往開了想,這事兒還得您拿主意挽回……”

“還,還怎麽挽回……”木老夫人氣得直翻白眼,攥着玉石佛珠的手一個勁兒的哆嗦,“那個不要臉的東西,已經在那種地方待了七天,七天,不知道讓多少男人上了身子!這還怎麽挽回……”

木二夫人心急,長長的指甲掐上了木老夫人鼻下的仁中,道,“我的親娘,玉姐兒已經不行了,可安平侯府還要臉面,您倒是想想怎麽把這事給圓過去!不然,不然安平侯府在京都中還怎麽擡得起頭來!”

大肖氏一聽這話,又瘋了般的把矛頭指向木二夫人,一把鼻涕在把淚的大哭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把我的玉姐兒賣到了窯子裏去,你,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毒婦,早晚也會把我賣到……”

大肖氏撲過去打木二夫人,卻被許河家的攔住了。

木二夫人怒了,把木老夫人交給呂媽媽,走上前揚手就給了大肖氏兩個耳光,狠聲罵道,“你這個下作東西!看看你教的好女兒!從前大伯在任上,可着性兒的慣着你們,如今回到了府中還是不知規矩!我倒寧願把你賣倒窯子裏去,把玉姐兒給換回來!你當你什麽東西!玉姐兒是庶女,一個月只四兩銀子的月錢,可那守門的孫婆子卻說,她幾乎每旬都要溜出府去一次。買的,皆是京都中最好的胭脂水粉。我且問問你,她的銀兩從哪裏來?你身為她的姨娘,她偷溜出去你豈會不知?你若不縱容她,她又怎會有如此的膽量!如今出了事,你如條瘋狗一樣,逮到誰咬誰。我明白告訴你一句,玉姐兒落到如此下場,全是你,你蘭姨娘的報應!”

大肖氏本就哀大攻心,此時又被木二夫人如此罵。當下便站起了身,直愣愣的沖着木二夫人撞了過去。

木二夫人躲避不急,被一下子撞到一旁,撞倒了一只人高的梅瓶。

梅瓶‘呯’的一聲碎成無數塊,木二夫人正摔倒在碎瓷中。

木二夫人‘哎喲’一聲,着地的右臂被碎瓷劃得鮮血之流。

木老夫人掙紮着坐起身子,擡起手指着大肖氏,對許河家的道,“把她,把她給我拖出去打!打,打死為止!”

木婉薇坐在隔間裏,拿着茶包的手一個勁兒的發抖。此時,她心中沒了痛快,全是恐懼。

匆匆把茶烹好,木婉薇再沒心思聽下去了,把茶盞交給同樣臉色青白的凝露後,從小門出去跑回了紫薇園。

秋錦一直守在抄手,見木婉薇瘋了似的往回跑,忙和楊婆子分開,在後面追了上去。

回到紫薇園,木婉薇三兩步跑上二樓,把還在熟睡中的木婉欣抱到懷裏,眼淚噼裏啪啦的就落了下來。

此時她才驚覺木婉欣有多麽幸運。

分毫之差,只是分毫之差!如果上元節那天楊林沒有及時把木婉欣找到,只怕木婉欣已經落得了和木婉玉同樣的下場。

屈媽媽不知木婉薇為何哭,拿了條素帕子給木婉薇擦眼淚。輕聲問,“姑娘,您這是怎麽了?”

木婉欣亦是揉揉眼睛醒了,擡起小手擦了木婉薇的淚水,道,“娘親,不哭。我聽話,以後不再和盧姐姐出去玩。”

木婉薇破涕而笑,讓七巧哄着木婉欣玩後,帶着屈媽媽下了樓。

讓櫻桃去守了門,木婉薇把在竹苑裏聽到的事全都說給了屈媽媽聽。在屈媽媽震驚的表情中,她又怒聲道,“上兩日我沒往細了想,覺得盧碧雲和玉姐兒合夥把欣兒騙到府外去,再宣揚欣兒不見了,只是想壞了欣兒的名聲。如今倒是想明白了,她們居心何其歹毒!要不是欣兒福大回來了,豈不是落得了同玉姐兒一樣的下場!我初聽餘媽媽說玉姐兒的遭遇時,心裏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不是我讓楊婆子去擰了孫婆子沒事找事兒,只怕玉姐兒不會敲不開腳門兒。現在靜下來了,我只能說這是報應!這是活生生的報應!”

“是報應,是報應!”屈媽媽将木婉薇摟在自己懷裏,拍着她的肩膀道,“姑娘,這不怪你。她們是惡人自有天收。”

木婉薇精神有些不震,爬在床榻把自己裹在了被子瑟瑟發抖。

中飯後,楊婆子偷偷摸摸的到紫薇園中來了。

隔着屏風在繡墩上坐了,楊婆子碎嘴的道,“……姑娘走了沒一會,許媽媽和餘媽媽就把蘭姨娘給擰了出來。也沒往別處去,就在竹苑的院子裏,給打死了……”

秋錦站在屏風旁,道,“楊媽媽,姑娘今天不得勁兒,這些子糟心事就不要對姑娘說了。”

說着,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了過去。

楊婆子哪裏會要,她把銀票推回給秋錦,扭扭捏捏的道,“我怎麽能拿姑娘的銀兩呢。姑娘手指縫裏漏出來的,已經是夠了我平日的嚼頭了。”

“只怕不是嚼頭吧,”秋錦挑挑眉,把話點透,“楊媽媽手裏的數,夠在窮鄉僻壤置上二十畝良田了吧?”

楊婆子沒否認,笑了,“看這話說的,我便是有那份兒心,也沒那份兒力不是?”

奴籍,是不能擁有田地的。

木婉薇聽出了這話裏有話,揚聲問道,“怎的,楊媽媽還想讓我幫忙脫了奴籍不成?”沒等楊婆子回話,木婉薇已是從床榻上起身,披了件衣裳走了出來,直言道,“且不說我不知道你的身契在誰的手裏,便是知道了,我也要不出來,你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兒心。”

楊婆子連連擺手,陪笑道,“五姑娘,老婆子我哪敢有那種不應該有的想法兒。我就是想趁着姑娘還未出閣,多,多賺幾個養老傍身的錢。”

木婉薇明白了,在矮榻上坐下,把秋錦遞過來的湯婆子抱在了懷裏,道,“有事兒,直說吧。”

楊婆子不再繞彎子,直言她又聯系上了一位外府夫人,那夫人也想買芙蓉養顏丸,而且出價不低。

除了百年老參了何首烏這兩樣藥材外,另外多給五百兩的銀子。但有要求,每次必須要拿到不少于六粒的芙蓉養顏丸。

木婉薇眯着雙眸考慮了會,點頭答應了。并讓楊婆子盡快把藥材拿來,不然錯過了十日後的吉日,再等,要三個月之後。

楊婆子告辭出去後,木婉薇給合子使了眼色。她想看看,楊婆子這回是給誰買藥,是安平侯府的哪位‘外府夫人’。

合子一去,就是一個下午外加小半個晚上。回來後顧不上吃些東西墊墊肚子,直奔了木婉薇的閨房。

她一把把櫻桃推了出去守門,神秘兮兮的對木婉薇道,“姑娘,您猜八姑娘那事,老太太是怎麽處理的?”

木婉薇眨了眨眼,“事情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怎麽處理?偷偷摸摸的把人弄回來,再花一大筆銀子封口呗?”

除此之外,木婉薇再想不出別的辦法。

合子搖搖頭,湊近了道,“老太太讓呂媽媽的男人呂寬去了暖玉閣,對那老鸨說,八姑娘的确是安平侯府的人,卻不是姑娘。”

呂寬到了暖玉閣後,态度很是不屑。他對那老鸨言明,木婉玉不過是在八姑娘院子裏一個掃地的小丫鬟。如今落到了暖玉閣,又破了身子接了客,安平侯府也不想再要她回府當差了。老鸨願意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只有一點,別再讓那這個丫頭再說什麽自己是安平侯府八姑娘的話,辱了真正八姑娘的名聲。

呂寬一臉橫肉,猙獰着臉對那老鸨威脅道,“若再讓她胡亂叫嚷壞安平侯府的名聲,你這暖玉閣,就別開下去了!”

老鸨哪敢得罪安平侯府這樣的權貴,跪下去給呂寬磕了兩個頭,爽快的把這事答應下來了。聲稱定會好好管教那個丫頭,再不讓她胡說。

呂寬對老鸨的态度很是滿意,臨走時拿出了一張身契約交給那老鸨,身契上所書的名字,叫蘭紅。

蘭姨娘死時,鮮血染紅了半個竹苑的青石板地。

聽合子把話說完,木婉薇手中的湯婆子一下子滾落在地。許久後,她才艱難的吐出一句話,“是啊,同侯府的聲譽比起來,一個庶女算什麽……”

任誰會想到,在自家姑娘落難時,安平侯府不是去搭救,而是落井下石……

第 154 章 入選

第 154 章 入選

安平侯府中的八姑娘在暖玉閣中做雛妓的事,在京都之中傳得沸沸揚揚。只幾日的時間,便傳到了高門貴府的內宅之中。

內宅的婦人平日裏沒有什麽消遣,最喜的便是東家長西家短。

更有好事的,專門給府上的粗奴幾兩銀子,讓他去暖玉閣消遣一回,去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安平侯府的八姑娘。

最初去的人,回來後描繪的繪聲繪色,連安平侯府八姑娘生辰八字為幾何,長得是何模樣,有無胎記都說得一清二楚。

後來去的人,回來說的話就含糊了。直道那并不是安平侯府的八姑娘,不過是八姑娘院子裏掃地的丫頭而已。說自己是八姑娘,是想逃出暖玉閣的那個地方而已。

這都是那個整日裏躺在床上,恩客多到連衣服都不穿的姑娘自己親口說的,還能有了假?

而且,安平侯府的呂管事已經把那丫頭的身契送到暖玉閣了,上面黑筆白紙寫着名字叫蘭紅,是五年前買進安平侯府。

有着這項憑證,各府門議論這事兒的聲音果然小了幾分。拍良心講,誰家也不會為了幾分薄面,而讓自家還未及笄的女孩兒在那種地方受那種非人的罪。

二月初一,佛母開壇講佛。木老夫人除了帶着木二夫人,木三姑奶奶,木婉蘿外,還帶上了‘八姑娘’一同前去。

在佛陀寺的大殿中,兩位姑娘一左一右伴在木老夫人的左右,打消了人們心底殘留的那一丁點疑惑。

講佛完畢,一衆人到後面的齋堂用齋。

有相識的夫人上前搭話,問木老夫人八姑娘臉上為何蒙着面紗?

木老夫人慈笑一聲,道,“這孩子小時候淘氣驚到了鴻鹄,在左臉上留下了一條疤痕。從那些,她出門便在臉上蒙一塊面紗。”

安平侯府八姑娘小時被鴻鹄誤傷的事兒,還是有幾個相熟的人知曉的。只是不清楚傷的是左臉是右臉,如今見真尊,便真相信暖玉閣中那個右臉帶疤的是假的了。

又有夫人笑問,“這樣一個妙人兒,安平侯夫人以前怎麽不帶着出來?”

木老夫人臉色一變,“老身這孫女兒,自被鴻鹄傷了後就羞于見人,只一心在府內吃齋念佛。卻不想,被一個丫鬟給壞了名聲。老身要是再不帶她出來給大家夥兒看看,背地裏那些龌龊之人,還不知要如何毀我安平侯府的聲譽。”

這兩句話,頗有兩分正氣凜然的意味。淩厲的目光往人群裏一掃,果真有幾位夫人別過去了頭,臉上帶着尴尬不敢再看向這邊兒。

正這個時候,佛母帶着木婉蘿出來了。木婉蘿臉上帶了一絲笑意,站回到木老夫人身後低頭不語。

而佛母,則掐着觀音指,讓在場的衆夫人都安靜,笑容滿面的說了婁氏明妃馬上要進行第三次身度儀式。

在身度儀式結束後,佛陀寺會再衆多女弟子中先出四位佛理強,悟性高的女子為明妃,長伴佛祖左右。

佛母的話一落,齋堂裏的各府夫人們都起了各種心思。

木老夫人低下頭問木婉蘿,“可是,定下來了。”

木婉蘿眼中藏不住高興,抿着唇直笑,重重的點了兩下頭。

木老夫人亦是開心,安平侯府眼下正需要喜事來沖一沖。拉着木婉蘿的手,轉身的功夫便将木婉蘿已經入選明妃的事告訴了身邊的嶺南侯夫人。

嶺南侯夫人拉着木婉蘿的手一個勁兒的誇,轉個身,又告訴了拉着自己女兒雀雀欲試的李姓夫人……

一傳十十傳百,沒等齋飯用畢,齋堂中的人皆是知道了安平侯府要出位明妃。

相比這種大事,誰還記得暖玉閣中的那個‘假’八姑娘?

回安平侯府的馬車上,木老夫人是同木三姑奶奶同坐在一輛馬車上的。晃晃悠悠的馬車內,木三姑奶奶一邊給木老夫人揉腿,一邊聽木老夫人興致大好的誇贊木婉蘿。

待路程行到一半時,木三姑奶奶終于将這次來安平侯府目的說出來了。她這次來,是想替自己的長子盧紹閑求娶一位安平侯府的姑娘。

木三姑奶奶的長子,如今已經一十八歲,正是議親的年紀。

木三姑奶奶本來的打算是将木婉蘿聘回去給自己當兒媳。可誰知,木婉蘿竟是搖身一變成了萬人尊仰的明妃娘娘。如今,她只能把主意打到木婉薇的身上。

木老夫人聽後連連搖頭,直言木婉薇的婚事不可草率。畢竟,她的親舅父是鎮國公。

木三姑奶奶一聽急了,挑高了聲音道,“說到底,五丫頭是咱們安平侯府的女孩。許什麽樣的人家,不都得安平侯府說了算?他鎮國公權勢再大,還能把手伸到別人家的內宅不成?”

木老夫人瞥了木三姑奶奶一眼,沒有說話。

鎮國公是沒法把手伸到別人的內宅,可鎮國公卻可以把手伸到朝堂上。上一次木婉月設計柳景盛想要嫁到鎮國公府,鎮國公一氣之下,将木大老爺的上任文書強壓了一年之久。

木三姑奶奶似知道木老夫人心中在顧慮什麽,放柔了聲音道,“母親,鎮國公再大,也大不過皇上吧。咱們家現在在宮中可是有兩位皇妃。有她們整日裏陪在皇上身邊,你還怕大哥不能步步青雲?再說,如今美人娘娘已是有了身孕了,待到誕下一位皇子,沒準鎮國公要反過來求咱們呢。”

這話說的雖狂,卻正合木老夫人的心思。這兩年來,她可是沒少看鎮國公夫人的臉子。想她也是幾十歲的人了,卻要整日對一個歲數不足自己一半的丫頭卑躬屈膝,想想心中就怄氣。

如今木婉柔和木婉晴在宮中已經站穩,已是能給家族助力了。雖然現在還不足以和鎮國公的權勢抗争,可再過幾年,就難說了。

又細思了會,木老夫人将最根本的顧慮說了出來。

盧家現在已經敗落了,木婉薇是侯府嫡女,怎麽能嫁給一個小門小戶的窮小子?

話說的很是柔和隐晦,可木三姑奶奶聽了還是痛哭了起來,直埋怨木老夫人道,“當年若不是母親把我許到盧家,我用過現在的窮苦日子嗎?我這一輩子是完了,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兒子也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母親,我娶了大哥的女兒當媳婦有什麽不好?來日紹閑考得功名入朝為官,不一樣也能在朝堂上助大哥一臂之力?再說,那五丫頭可是有着行克的名頭,又是自小修道,母親便是想将她許個高門闊府,也要人家肯要啊。與其一次一次的讓別人在納吉的時候把庚帖退回來臉面盡失,倒不是讓她進了盧家門。我是她親姑母,難道還能給了她難為不成?”

聽了這話,木老夫人猶豫了,細思了許久後,對木三姑奶奶說了她心中的底線,“要想讓我同意,可以。先讓你家的小子把功名考下來,再有,五丫頭還小,成親的事,等兩年再說。”

木三姑奶奶破涕為笑,抱着木老夫人的手臂輕搖,“紹閑用功的很,明年的秋闱一定能中。母親,納彩,問名這些都是虛禮,只是走個形式,等我回去後就讓族長開了宗祠占了兇吉。然後讓紹閑親自送納吉禮過來,把這門親事定下了……至于納征和婚期,全看母親的意思……”

木老夫人挑起眼皮看了木三姑奶奶一眼,問道,“你般急做什麽?”

“母親疼我……”木三姑奶奶輕搖木老夫人的手臂,撒嬌道,“五丫頭越長越水靈,我這不是怕中間生變嗎……”

木老夫人笑了,擡起手指點了木三姑奶奶的額頭一點,嗔道,“你這只狡猾的猴兒,花言七語,騙得我什麽都答應了。我再說一遍,沒了功名不成……”

第 155 章 納征

第 155 章 納征

木婉蘿回到安平侯府後,連自己的望荷軒都沒回,直接就奔了木婉薇的紫薇園。

一年的付出獲得回報,她拉着木婉薇的手,連聲哽咽。直道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因為佛母已經說過,待婁明妃第三次身度儀式結束後,一衆金剛上師要護送着她去身毒國,進行第四次身度。

界時,她們這些新入選的明妃,會随着隊伍前去身毒。此生能不能再回北元,是個未知數。

說到最後,木婉蘿枕着木婉薇的胳膊,落淚道,“小五,等我走了,你幫我照顧我娘。這些年來她幾乎同府中的所有人都斷了聯系,我怕她日子過得寂寞……”

木婉薇被木婉蘿說的心酸,在木婉蘿的腋下狠狠掐了一下,狠聲道,“出嫁的女兒尚且有回娘家的時候,你倒好,我們想你了,要到佛堂裏去拜菩薩!可我偏偏是修道的,你別想我進了和尚廟……”

木婉蘿沒還手,眨了眨眼,眼淚又落了下來,“你就當我進宮為妃了。三伯母想三姐姐四姐姐了,要去哪裏看?我這不是比入宮為妃好多了,少了那些紛争……小五……”木婉蘿突然握緊木婉薇的手,力道大到讓木婉薇皺起了眉頭,“早些尋了好人家嫁了吧。這侯府,你還沒有待夠,心還不夠寒嗎?玉姐兒再有錯處,也不應該僞了一張身契把她推到火坑裏不往出救……我現在天天做惡夢,只有想到自己能做明妃逃出去,還有一些盼頭……”

木婉蘿走後,木婉薇獨自在床上躺了許久。心裏空落落,如被掏空了一般。

秋錦進來給炭盆續炭,看木婉薇眼睛還是濕的,長嘆一聲勸道,“姑娘,六姑娘雖選上了明妃,可要搬到佛陀寺去住,且要時間呢。您沒聽六姑娘說?要選出四位明妃,然後再擇了吉日,一同用蓮花轎接到佛陀寺去……”

“竟真是同出嫁一般,還要擇了吉日用花轎擡……”木婉薇又落淚了。

秋錦把炭盆往木婉薇腳下挪了挪,說了句‘姑娘同六姑娘感情真好’後,進到內室裏翻櫃子找春日裏用穿的薄披風。

進了二月,天氣會一天比一天熱。一些應季的東西要早尋出來準備着,以備不時之需。

木婉薇擦掉眼淚起了身,來到外室的美人榻上坐下,剛撚了針線繡上幾下,合子便領着楊婆子來了。

楊婆子從腋下拿一個深藍色的包袱往一側的桌幾上一放,笑道,“姑娘,東西我給您帶來了。上幾日那位夫人走娘家去了,前個兒才回來。錯過了昨天的吉日她也很是惋惜,可她說了,好事多磨。還是按原來說定的,等姑娘煉出丹來,一次給足她六顆。”

木婉薇看了合子一眼,合子搖了搖頭。合子這些日子一直暗地裏監視着楊婆子,沒見她同府中的任何夫人有接觸,也就是說,這丹藥,果真不是府中夫人要的。

将目光又轉向楊婆子,木婉薇笑了,“楊媽媽,可否對我放個實話,這丹藥到底是誰要?”

楊婆子面上露出難色,那個外府夫人出那樣的價錢,為的也是不露身份。畢竟丹藥,是道家之物,傳出去不是什麽體面的事兒。

猶豫了會,楊婆子跪下對木婉薇發誓。言稱那位夫人絕對妥帖,定不會是承大奶奶那樣的人。

這話,楊婆子說得真心實意。木婉薇是安平侯府的嫡姑娘,出了事,最多就是關上幾日。可她這個中間拉線傳話的,丢的可是性命。

所以在挑選主顧時,楊婆子考慮的要比木婉薇還謹慎。

見楊婆子又跪又發誓的,木婉薇終是同意了,告訴她想拿丹藥,至少要等四個月後。木婉薇想要大筆的銀子傍身,必須要大着膽子嘗試。

楊婆子從地上爬起來,興高采烈的連聲說已經知會對那位夫人了。告退後轉身兒剛要走,突然又折了回來。第一次僭越的靠到了木婉薇的身前,小聲道,“姑娘,那會兒子我掃院子,老太太和三姑奶奶邊說笑邊往屋子裏走,我隐約聽到她們提到了納吉之禮,和姑娘您的八字……”

木婉薇心裏咯噔一下,擡眸看楊婆子的神色,問道,“此話當真?”

“自是當真!聽起來,人家就是三姑奶奶府上……”楊婆子一臉鄙視的道,“往日裏我就覺得三姑奶奶這次來定是有事,今個算是明白了。只她盧家算什麽門戶,哪有資格聘了姑娘回去。只我聽老太太的意思……怕,怕是同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