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進言 (14)
不在閑着,身邊亦是圍了幾名僧人。
只一會,大殿之中再無佛號,換之,是舍利弗金剛上師所說的‘天籁之音’。
木婉蘿捂着耳朵再看不下去聽不下去,她抖着身子從佛像後爬走,手腳并用的從原路爬出了大殿。
躲了眼線跑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後,木婉蘿将房門緊緊關死,虛脫的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此刻,她終于明白了什麽是身度灌頂儀式,什麽是身毒語言裏的明妃蓮花,金剛佛杵,紅白二寶。更是明白了明妃為何要修練那柔身術……
渾身冷汗之際,她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喧嘩,強撐起身子向外看去,見劉明妃被兩名僧人架住。
劉明妃哭得梨花帶雨,直道不要做明妃,她要回家。
其中一名僧人架住劉明妃,另一個去大殿将一臉媚色的佛母叫了出來。在得知劉明妃已經暗中偷到了李明妃的灌頂儀式後,讓兩名僧人把不停掙紮哭鬧劉明妃也擡到大殿中去了。
木婉蘿再次癱坐在地上,身子抖如篩糠。如果她被發現了,此時她也會和劉明妃一樣,被拉到大殿強行進行灌頂。
那一日的明妃加持儀式要比以往每次都久,待到昏死過去的劉明妃被李明妃的蓮花轎擡出大殿時,天色已經擦黑。
舉行了灌頂儀式的明妃再不同木婉蘿她們這些新明妃住在一起,而是住到另一個院子裏去。
木婉蘿用了一夜時間收拾心中的恐懼,第二天如無事人一般出現在了讓她做嘔的大殿之中。
佛母如是說,李明妃修行不佳,在灌頂儀式中已随佛西去。劉明妃天資聰穎,接替着李明妃完成了灌頂儀式,如今已是天女身,真正的明妃。
餘明妃不知內情,在早課散了後對木婉蘿一臉羨慕的道,“劉明妃當真是悟性高……”
木婉蘿心底發抖,勉強對餘明妃笑了下。如果自己沒有理解錯佛母所說的話,李明妃已經在灌頂儀式中被那些僧人蹂躏致死!
而劉明妃,正好頂替了李明妃的位子,成了那些僧人淫樂的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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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時起,木婉蘿沒有一時不想着逃出佛陀寺的。可佛陀寺守衛森嚴,除了初一十五佛母講佛的日子,根本不會打開寺門。
就在她穩着膽想在下次佛母開壇講佛時趁機逃跑時,佛母突然說西去身毒的行程提前了。
實則是再不走,佛陀寺的肮髒行徑就要被揭露出來。為了掩飾李明妃的死,劉明妃的神經錯亂,一行人只能草草收拾了東西,提前出發。
木婉蘿在被衆位僧人看着登上馬車起程時,連死的心都有了。坐在密不見光的馬車中,她做最後的抗争。她把手指咬破,在帕子,撕成一塊塊的衣物上寫下:小五救我,明妃形同娼妓……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她想到的只有木婉薇,信的也只有木婉薇。到最後手指痛得寫不下去,她便只寫‘明妃形同娼妓’……
一塊塊帕子,碎布,被她尋了機會扔到了樹叢裏,小路上,田野間……
她絕望的等着,等着有人能發現那些布塊,有人能把這行僧人的隊伍攔下。
可沒有,這行僧人每走到一處,都接受到猶如聖僧一般的待遇。平民百姓們磕頭跪拜,鄉紳員外們贈送盤纏。所經之地,皆是佛音萦繞……
行了三日時間,隊伍來到了一條河流前。一衆僧人放下蓮花轎,擁促着地位崇高的佛母明孔換乘了早就準備下的四艘渡船。
木婉蘿尋不到機會跑,最後被佛母牽着遙登上了最華麗的一條。
到了船上,那些僧人不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的隐藏。原本無欲又望的眼眸再看向明妃時,露出如狼一樣的光芒。
只要在水路上行出二百裏,這些明妃便是想跑也再沒機會。一百裏外的口音與京都完全不同,她們再亂喊亂叫什麽,也顯少有人能聽得懂。
到了船上,木婉蘿發現婁雨晴竟也在這條船上,且就住在她的隔壁。
婁雨晴穿得和身毒來的那幾位明妃一樣的裝扮,胸前只速了一條粉争綢帶,露出雪白的頸子。一條水藍色的裙子松松的系在腰下,似随時能掉下來一樣。最為顯眼的,是她luo露在外面,高高凸起的碩大肚子。
看向木婉蘿時,她眼眸輕轉,嘴角挑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意。捧着肚子,在僧人的小心照料下進了船艙。
在那一刻,木婉蘿知道婁雨晴醒了。早就醒了,可能是苦于傳不出消息逃不出去,又可能是,她根本沒想過要逃。
入了夜,行了大半日的船選擇在荒郊靠岸度夜,鎖鏈嘩啦啦的響聲,讓握着銀簪不敢入睡的木婉蘿将心揪上了三揪。
心驚膽顫的側耳聽了一刻鐘左右,隔壁傳來了男人的粗喘和婁雨晴的幾聲嬌媚笑聲,再後,便是yin樂之音。
木婉蘿徹底慌了,這些僧人怎會不知船艙內不隔音,如今這樣膽大妄為,是不想再瞞着了……
不想瞞,也就是說她現在處在極度危險之中。
聽到有腳步聲停到自己的門前,木婉蘿連滾帶爬的爬到臨河的窗前,在兩個僧人推開沒有栓的艙門那一瞬,木婉蘿回身毅然推開了窗戶,‘啊’的一聲大叫後縱身跳到了冰冷的河水中。
木婉蘿不會水,一落到水裏猛的就沉到了河沉,口膛鼻子被帶着冰渣的河水灌滿。
起浮間,她見到亮着明燈的船上跳下幾個僧人向自己游來……
木婉蘿又沉了下去,心中帶着絕望和恐慌,她死死抓住了河底的水草。
她寧願淹死,也不要被捉回船上變成那些yin僧的玩物!
意識模糊間,她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掰開自己緊握的雙手,然後掐着自己的腋下向上浮去。空氣重新吸入胸膛,她猛的咳了兩聲,睜開了眼睛。
待看清四周圍了兩三個僧人時,木婉蘿發出一聲嗚咽,絕望中将貝齒狠狠的咬在了舌頭上……
第 191 章 公道
第 191 章 公道
漆黑的夜色下,楊林和方莫行帶着二十幾名黑衣人縱馬沼着河岸狂奔。終是在臨近子時時,在一個偏僻的河岸上看到了百姓所形容的那四艘渡船。
方莫行身着一襲黑衣,手拎一柄長劍縱身躍上了河岸旁邊的一顆大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剎那間将二十幾名在左臂綁着一條白色綢巾的黑衣人分成五組。四組去對船上的僧人們進行圍堵攔截。
另一組則由楊林帶着闖進船艙,全力搜尋木婉蘿。
一行人一經動作,四條渡船瞬間混亂起來。
方莫行本以為這群異域和尚不過是烏合之衆,卻不想其中也有非等閑之輩。
舍利佛金鋼武功更是高強,見有人來襲,他瞪圓雙目喊了幾句身毒語,将十數名僧人喚到一起來同方莫行和楊林帶來的人對抗。
方莫行、楊林聯手與舍利弗金剛交手數十招,起初兩人勉強同舍利弗打個平手。可待過了百招後,舍利弗便節節敗退,漸漸無法招架兩人。
方莫行看了一眼舍利弗已經站不穩的腳步,對着楊林揚頭一笑,道,“楊兄,你去尋表妹,這老淫僧交給我了!”
說罷手中長劍猛力一挑,将舍利弗金剛手中禪杖從楊林面前引開,自己縱身迎了上去。
舍利弗剛行完極樂大定,正是內裏空虛之時。方莫行那一劍直接将他的手掌震麻,禪杖差點脫手而出。
楊林知道方莫行的本事,也看出舍利弗已是強弩之末,便不再推辭,抽身往渡船上行去。
中途抓住一個抱頭亂竄的僧人問明妃在哪裏,那僧人随手一指,将四艘渡船全都點上。楊林又問木姑娘在哪馊船上,那僧人卻說不知。
把那名僧人打暈扔到河岸上後,楊林從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條船搜起。
前三艘昏暗的船艙中,他先後找到四名身毒明妃,瘋掉的劉明妃,和惶恐不安,手中握着一只銀頭簪子尖叫連連想要自殺的餘明妃。
待搜到第四只,也是最華麗的那艘渡船,楊林明顯感覺到這同前三艘不同。這條船上的和尚沒有四處逃逸,而是井然有序的起了錨,正準備将船駛向河中央去。
見到楊林上來,僧人們也未膽懼。三五個人繼續升帆轉舵,其餘的人則紛紛持起木棍與楊林對抗。
這些僧人皆是身帶武功,不過在楊林的眼中依舊是烏合之衆。不過片刻功夫,便暈的暈殘的殘,躺在甲板上再無還手之力。
楊林扔掉手中木棍剛想要進到船艙中,便見身着一身淺綠服飾的佛母從船艙裏走了出來,她身後的一個僧人,擰扯着的滿口鮮血的木婉蘿。
佛母看了一眼遠在岸邊鬥得難解難分的舍利弗和方莫行等人,對楊林笑了,“沒有報官,你們是私自前來。尋了前面幾艘船還不肯放棄……”佛母把木婉蘿拉到自己身前,将一只簪子頂在了木婉蘿的喉嚨上,挑眉道,“那尋的定是她了……”
楊林沒有搭話,卻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明妃的事雖沒報官,卻已驚動官府了。如今,順天府的衙役們正在趕來的路上。
“你放我走,我把她還你。”佛母一副商量的口吻,“我們姐妹幾個随那舍利弗到這裏來也是迫于無奈,并無害人之心……”
楊林輕笑出聲,問道,“這話你自己信嗎?”
沒有害人之心,怎會三年來開壇講佛迷惑衆人。沒有害人之心,怎會從幾十名少女之中選取明妃?
佛母挾持着木婉蘿來到船邊,回頭看了眼起了浪的河面,“她已經尋過一次死了,你若不肯放我,那我只能成全她,讓她再去死一次。”
木婉蘿看着楊林,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她想說話,卻無耐被那群僧人摘掉了下巴。
楊林受木婉薇所托,為的是帶木婉蘿回去。至于佛母如何到何處去,對他還說意義還真不大。
輕輕點了下頭後,對佛母道,“放了她,你走吧。”
佛母沒再羅嗦,一把将木婉蘿推到楊林懷中,自己翻身跳下了滾滾河水。那名跟在佛母後面的僧人也想跳河,卻被楊林飛腳踢起一根木棍打倒在地。
楊林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他說了放佛母走,卻沒說放那個僧人走。
此時岸上的争鬥已經告一段落,舍利弗已經被方莫行拿下。
一名黑衣人跳上船來幫楊林,見佛母跳水逃跑,跳上船弦上拉弓搭箭。‘嗖’的一聲,那羽箭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直沖剛落到河中的那抹淺綠飛去。
聽聞一聲慘叫後,姚謙收了弓,對楊林爽聲一笑,“這種敗類留着就是禍害,怎樣,尋到你表妹了嗎?”
楊林點頭,不着痕跡的把木婉蘿藏在身後了。木婉蘿雖然衣裳整齊,渾身上下卻是濕的,又帶着傷,實在不合适見外男。
姚謙雖是草莽,卻也知道世族大家裏規矩多。回過身子對岸上高喊了聲,“上船回京都了~”
方莫行回應了聲,同十幾號人動手把那些淫僧裝到一艘船裏,然後逆着河流而上,浩浩蕩蕩駛向了距離京都最近的碼頭。
因行的快,天剛蒙蒙亮時,船就靠了岸。此時,得了消息的順天府衙役已經守候在那。為首的頭領同楊林和方莫行一衆人打了個招呼後,讓他們一起把那些淫僧明妃帶去順天府衙門。
楊林尋了私,言語晚過去一會後,雇了頂小轎将木婉蘿送回了安平侯府,直接交到了木婉薇的手上。
木婉薇已是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一雙水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此時見到一身狼狽已經暈過去的木婉蘿,心中一酸,眼淚又落了下來。
楊林走後,她命粗婆子把木婉蘿背回紫薇園,打發了秋錦去書齋同木老侯爺要帖子請屈郎中進府,打發了合子去四房請木四夫人。
将人都打發出去後,嫣紅端了盆熱水來,兩人便小心翼翼的給木婉蘿擦身子。
嫣紅一邊擦一邊哭,把木婉蘿咬破的手指捧在手心裏一個勁兒的哽咽,“我們姑娘最怕痛了,竟是把手指咬了這麽深的口子……”
還沒把木婉蘿收拾利落,呂媽媽就過來了。不顧櫻桃的阻攔闖進門兒後,對木婉薇揚聲道,“五姑娘,老太太讓六姑娘過去一趟!”
因木婉蘿扔得到處都是的帕子碎布,現在整個京都都知道佛陀寺裏的那些異域和尚是一群淫僧,也知道了所謂的明妃,是供那些和尚淫樂的玩物……
可想而知,這些被選了明妃的府邸,是何等的顏面盡失。
木婉薇一聽怒了,從屏風後繞出來對呂媽媽吼道,“小六她現在暈迷着還未清醒,要如何過去見老太太?”
呂媽媽微一挑眉,将目光往屏風後面遞了過去,“六姑娘果真被破了身子?”
“你胡說!”木婉薇氣得跺腳,用力将手中的濕帕子摔在了呂媽媽的臉上,高聲喝道,“你這叼婆子……”
才罵到一半,嫣紅如瘋了般從屏風後沖了出來,對着呂媽媽大聲罵道,“你這老賤婦,若不是你強綁了我們姑娘去,我們姑娘何苦受這樣的罪。如今我們姑娘好好兒的回來了,你又辱她清白。左右我也被你們賣了,今個兒我就和你同歸于盡,還我們姑娘一個公道!”
說着捉着小幾上做針線用的剪刀,狠狠的向呂媽媽刺了過去。
呂媽媽躲避不及,被嫣紅一剪刀刺在了右手臂上。
到底是木老夫人身邊的得力媽媽,便是這種時候她也只是驚了一下小。回過神後,她忍着痛抓住嫣紅的頭發,把嫣紅的頭狠勁向桌角撞去。
一下,兩下,只幾下嫣紅的額頭便被撞得鮮紅直流。
木婉薇想在上去幫忙,卻又無從下手,當下便扯開嗓子叫櫻桃和屈媽媽進來幫忙。屈媽媽和櫻桃上前去拉兩人,卻被身強力壯的呂媽媽扭着身子撞到了一邊。
回過身,繼續按着嫣紅的脖子往桌角上撞。
嫣紅瞪着血紅的眼睛如不知道痛一般,她右手緊握着剪刀不松,左手順着呂媽媽抓住她頭發的手臂向上摸,在摸到呂媽媽的脖子時,咬着牙擡起頭,把剪刀狠狠的刺了過去。
呂媽媽‘啊’的一聲慘叫,終是松開嫣紅的頭發了。她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脖子,鮮紅從手縫間滲露出來,對嫣紅道,“你,你個小娼婦……”
嫣紅此時已經失去理智了,她哪裏還管呂媽媽在罵她些什麽。
把散落的頭發抓到腦後,她舉着帶血的剪刀又沖了上去,這次,對着呂媽媽的胸口,“我今天就要了你這老娼婦的命!”
第 192 章 諷刺
第 192 章 諷刺
俗話說的好,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呂媽媽到底是沒死成。
嫣紅刺到她脖子上的那一剪刀雖見了血,卻沒傷到要害。至于狠狠刺到胸前的那一下,竟是連棉襖都沒穿透。
即便是這樣,在屈媽媽和櫻桃把兩人拉開後,屈媽媽依舊是躺在地上捂着脖子大聲哀號起來,如真的要死了一般。
黃鹂從外面跑進來,見自己祖母被人刺傷了,眼淚珠子掉了一地,立馬從外拉了幾個粗婆子把呂媽媽擡回竹苑了。
嫣紅傷得不清,額頭被撞得血肉模糊,頭發也被薅下了好幾絡。她拿着剪刀坐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發抖,惡狠狠的讓抱着她的屈媽媽松手。
屈媽媽哪裏敢松,呂媽媽死了,嫣紅還能活着?這樣的一命換一命,不值!
嫣紅突然松開剪刀,爬在屈媽媽的懷裏嚎啕大哭,狠力用拳頭捶地,“……明妃是那樣肮髒的東西……姑娘在佛陀寺裏居了一個月之久……姑娘的名聲全毀了,還會有誰來議親……姑娘以後可怎麽活啊……”
“該怎麽活怎麽活,只要別人不往脖子上架刀子,就能活下去,”木婉薇淡淡的道了一句。
她背了十幾年的行克名聲不是一樣活下來了?将剪刀拾起來放到小幾上後,她又吩咐合子去拿銀兩送嫣紅出府。
嫣紅打了呂媽媽,呂媽媽定不會善罷甘休。
嫣紅不願意,将紅腫的眼睛看向屏風。如今木婉蘿這個樣子,她放心不下。
木四夫人正好進來,蹲下來保證自己會照顧好木婉蘿後,讓屈媽媽強行把嫣紅給送走了。
待嫣紅的身影消失在紫薇園的院門口後,木四夫人對站在一旁邊的木婉薇哽咽道,“我都不如一個丫鬟。嫣紅尚且知道護主,可我這個當母親的,這十幾年都做了些什麽……”
這十幾年來,木四夫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對木婉蘿付出的關愛寥寥無幾。
可就是那寥寥無幾,卻讓木婉蘿挂在心尖上,一門心思的想讓木四夫人在侯府裏挺直了腰板做人。
憑心而論,若不是木婉蘿最初費盡心思的學佛去讨好佛母,許也落不到今日的地步上。
木四夫人來了不久後,屈郎中急急的趕來了。細心的看了木婉蘿舌頭上的傷口後,拿出一小瓶藥酒把殘血洗幹淨。
藥酒一灑上,木婉蘿便醒了。
她痛得哇哇亂叫,在床榻上用力了全力掙紮,木婉薇和木四夫人兩個人合力都抱不住她。
屈郎中随手拿起一根銀針,在木婉蘿的脖子後重重刺了一下。木婉蘿帶着眼淚,又暈睡過去了。
将木婉蘿舌頭上的傷口縫合好後,屈郎中長嘆一聲對木四夫人和木婉薇道,“六姑娘的身子倒無大礙,只她把自己的舌頭咬得太狠,差點就斷掉了……傷口好了後,說話會有一定的阻礙。不過不礙事,只要多多練習就好了……”
屈郎中給木婉蘿治傷的期間,凝露帶着幾個粗婆子來過一次,指名要将嫣紅綁到竹苑去。聽櫻桃說嫣紅早就出府後,凝露忙讓兩個粗婆子小跑着去腳門兒處去追。
得知屈郎中在這後,凝露又道順便讓屈郎中去竹苑中給木老夫人看看,說木老夫人得知明妃的事後氣得不輕,眼下茶不思飯不想,已是一夜沒有好好睡覺。
屈郎中本不願去,可一想到底是木老侯爺的發妻。便要給木婉蘿治完傷後,挂了一臉不耐後又往竹苑去了。
屈郎中去竹苑,是合子在前引得路。因屈郎中年邁,兩人走的也不快,待來到竹苑前時,已是過去了近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楊婆子正守在竹苑外,遠遠的見合子過來,看了看四周後暗中對合子擺了擺手,讓她別往近走。
合子停了腳步,看着竹苑的方向對屈郎中笑了,“屈郎中,紫薇園裏還有事,我便只送到您到這裏了。前面就是竹苑,請您自行進去吧……”
屈郎中點點頭,慢悠悠的往竹苑走去了。
合子沒走,轉身進了光禿禿的梅林,走了許久,直覺得外面沒人能看到後停下了腳步。
過了約半刻鐘後,楊婆子拎着一個針線籃子進來了。看清了四周沒人後,對合子小聲道,“同五姑娘說一聲兒,這幾日不要紫薇園往竹苑裏來了……”
“這是為何?”合子詫異,“就是我們姑娘不來,怕是老太太也會叫吧……”
出了這樣大的事,木婉蘿又暫居在紫薇園內,木老夫人怎麽可能不把木婉薇叫來問話。
“老太太這幾日是絕對不會叫五姑娘去的……”楊婆子一臉神秘,再次看了左右無人後,趴在合子的耳邊悄聲道,“半個時辰前老侯爺怒氣匆匆的來了,手裏拎着一根馬鞭,進了屋後,就把屋裏侍候着的丫鬟婆子都攆出來了。然後……”
“然後,屋子裏便傳出來了碎瓷聲和老太太的慘叫聲……”回到紫薇園後,合子靠在木婉薇的身邊兒,把楊婆子的話對木婉薇學了一遍,“楊婆子說,隐隐聽到老太太說,六姑娘不應該把那寫了‘明妃形同娼妓’的布條扔得到處都失,若不然……”
“若不然,小六還回得來嗎!”木婉薇再次怒了,不願再聽下去。
在那種情況下,難道木婉蘿應該忍着,就那樣随着那群淫僧無聲息的走了就是對的了?
狗屁不通!
明妃的事,在京都之中鬧騰了好些日子。直到三日後,終是出了結果了。
皇帝病重,太子監國。
太子下旨,将那些淫僧和明妃打入大牢,即日處決。而那幾位北元選去的明妃,則好生安慰後,讓各自府上領了回去。
李府,領回了一具冰涼的屍體;劉府,領回了一個又哭又笑的瘋子;只有餘府的女兒還是正常的,只一出了順天府的大門,餘家姑娘便一頭撞死在了街前的石柱上……
婁府,則是領回了一個已經懷了五個身孕的孕婦。
婁雨晴剛成為明妃時,婁氏一族是何等的以其為榮?婁夫人四處宣揚自己的女兒成了明妃是何等的榮耀,婁老太爺還命人将婁雨晴三次進行身度儀式的經卷放入錦盒之中,放于婁氏一族的祠堂之中,每逢年節磕頭跪拜。
不僅如此,類家還将那經卷抄了無數份,贈送給了無數個府邸,讓所有的人觀摩誦讀。
如今明妃的真相一揭露出來,那些作為是何等的諷刺!
婁雨晴一回到婁府,婁老太爺便被氣死了。還未等把喪事變起來,皇後又親自下了懿旨,褫奪了婁夫人的诰命夫人。
又過了半個月,吏部把婁雨晴父親花了大把銀兩捐來的閑職給罷了……
這些消息一個一個傳來時,木婉蘿的舌頭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還不敢說話,吃東西也不敢吃硬的,只能喝一些爛粥湯水。
短短半月的時間,她已是瘦成一幅骨架,本來合身的裙襖穿在身上,如不是她的一樣。
待得知婁雨晴在落胎時損于大出血時,她落着淚,在紙上寫道:小五,如今就只我這個明妃還活着,你放我去死吧……
第 193 章 交手
第 193 章 交手
在佛陀寺時,木婉蘿時時刻刻想跑,想回家,想逃離那個肮髒恐怖的地方。
可真的回安平侯府的,木婉蘿覺得自己還不如在河裏淹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再不用被那些粗婆子被異樣的目光看着。
不知從何處起,木婉蘿被破了身子的風聲在下人間傳播開來。木婉蘿素來待底下人就不算好,如今這種撲風捉影的話一經傳出,就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當櫻桃狠狠扇了一個說嘴的小丫鬟一耳光時,謠言已是傳成:六姑娘入了佛陀寺那晚就同那些淫僧舉行了灌頂儀式,深受那個淫僧的喜愛。且,腹中已經珠胎暗結一月有餘,五姑娘把她留在紫薇園中照料,就是因為她剛落了胎需要照料……
木老夫人已經閉門不出近十日,誰去也不見;木二夫人手忙腳亂的準備着二房兩個孕婦就要臨盆之事,這種閑言碎語,竟是連站出來管一管的人都沒有。
最後還是木老侯爺發了怒,讓張成将幾個嚼舌頭的丫鬟婆子揪出來亂棍打死,府內的風言風語才算稍微收斂了些。
木婉蘿最初聽到這種話時眼淚都哭幹了,幾番尋死讓木婉薇攔下後,人變得越加沉默。木婉薇讓她用飯她就用飯,讓她睡覺她就睡覺,乖得如個三歲孩童般。
明妃的事在京都中只傳了幾日,便被皇帝病危的消息壓了過去。
皇帝病危的消息一經傳出,邊關又開始動蕩不安。除此之外,依附于賢貴妃和三皇子也開始和依附于她們的權臣們蠢蠢欲動。
太子朱佶身擔監國大任,即要處理朝中政事,又要給皇帝盡孝,還要防備着随時被三皇子在背地裏咬上一口……
同王朝就要換了君王而言,幾個淫僧根本就不值一提。
權貴們擔心的是老皇帝駕崩,朝堂之上會有什麽樣的動蕩,哪個皇子登基為帝對自己的權益最大。平民百姓則記挂則是新帝登基後會有什麽樣的舉措,會不會減免賦稅,會不會大赦天下。
再有的,便是家家戶戶急着在皇帝駕崩前娶妻嫁女了。否則國喪一出,民間要停婚嫁三年。
柳纖雪和葉元的婚期卻是推遲了,他們倆的父親在朝中都是重臣,自是不能在皇帝病重時張燈結彩大行婚嫁。
皇帝病危之事,也波及到了宮中有兩位皇妃的安平侯府。
木婉柔被冊封為柔嫔後,吏部傳出明話兒,言稱一過年就把木大老爺放了外任;順天府也給了準信兒,說新年前定将木宏承放出來。
如今,這兩件事都懸在了半空再沒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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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木婉薇正坐在紫薇園裏同木婉蘿繡帕子,突然有粗婆子來報,說有人來找。
木婉薇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柳景盛或是柳景瀚,自己幾個月不去鎮國公府,鎮國公夫人定是心中挂念了。
粗婆子卻說不是,笑容滿面的說來人是長寧公主之女馮青蓮。
因對安平侯府厭惡,馮青蓮連馬車都沒下,只讓宮女敲門遞了話。木二夫人出來迎她,她命宮女将棉布簾子一放,連話都沒搭。
木婉薇被宮女扶上馬車時,馮青蓮正皺着眉頭,在不耐煩的跺腳。見木婉薇進來了了,擡頭一笑,直問木婉薇怎麽不去鎮國公府玩了,害得她現在想同木婉薇說句話都難。
因着現在安平侯府在外的名聲不好,長寧公主耳提面命的叮囑馮青蓮,再不許她來尋木婉薇玩。
若不然,以她耐不住的性子,也不會忍住半年之久。
木婉薇微微一笑沒有回答,等馬車行起後,馮青蓮去哪兒玩。安平侯府馮青蓮不進,長寧公主府木婉薇進不去,兩個姑娘家能到哪裏去?
馮青蓮哼哼了兩聲,道,“你當是我想你了,我才不想你呢!是有人想見你,借着我當幌子罷了?”
木婉薇揚了揚柳眉,心中升起疑惑,除了柳家姐弟外,她和馮青蓮有共同熟識的人?
待随馮青蓮入了一處名叫錦繡的綢緞樁,來到後堂一間裝飾清悠雅致的房間裏看到江顼後後,木婉薇心中恍然大悟。
江顼的确是她和馮青蓮都熟識的人。
江顼神色很不好,臉色發青,嘴唇幹裂,眼睛裏全是血絲。他見到木婉薇挑起嘴唇笑了笑,臉色一變,又捂着胸口猛咳了幾聲。
馮青蓮親自提起茶壺倒了杯水,送到江顼的面前後輕聲道,“顼哥哥,人我給你帶來了,一會子說完話,你快回府去休息吧。”
江顼輕輕點頭,讓馮青蓮出去後,又指了指自己對面讓木婉薇坐下。
木婉薇被這樣落魄的江顼驚到了,而且聽馮青蓮話中的意思,江顼仿佛是為了見自己才托着病重的身子跑出來的。
江顼的确是為了見木婉薇才強撐着病重的身子,尋了機會跑出來的。
他是被病中的皇帝招回朝中後,才知道木婉薇行克的名聲已經傳遍京都的。
那手筆,江顼再熟悉不過,正是出自安慶王妃之手。
他知道是自己臨行前同木婉薇去道別惹下禍事,所以特意為此來對木婉薇道歉。怕再被安慶王妃發現,又尋了馮青蓮當做幌子。
一提這事木婉薇還是氣不打一處來,要是江顼好好的,她定會鬧上一鬧,咬上兩口以解心頭之恨。可江顼病成這幅樣子還前來道歉,她也不好意思把怒氣撒到江顼身上了。
江顼喝了口茶後,說了第二件讓他覺得抱歉的事兒。“當初順天府斷定安平侯府的案子時,是我母妃暗中插了手,若不然,你父親不會嚴重到被吏部革職……母親倒不是遷怒于你,她是遷怒于你二姐姐,耿家的少夫人……總之,又累了你的名聲,讓你議親更難了。”
木婉薇彎起眼眸笑了,低聲道了句,“這可不一定,沒準你和司徒姑娘還耗着,我……”
臉上一紅,木婉薇咬了嘴唇不說了。
江顼見木婉薇臉上帶了一抹羞紅,眉頭一挑,很是意外的問道,“安平侯府給你議親了?幾時下聘禮?”
這種直白的問法木婉薇哪會回答,她低下頭含糊道,“……反正我沒怪你,你也不用挂在心上。你還是速速回了府中請太醫治病吧……”
江顼沒再追問,也沒起身,而是牛馬不相及的道了句,“上兩日,皇上招我入宮了……”
江顼自見過病中的皇上後,心中就一直苦悶的厲害。他想找人說說話,又不知去尋誰。最後,他腦子裏浮現的竟是這個幾次‘偷聽’了他心裏話的小丫頭。
木婉薇見江顼有話要說,提起茶壺給兩人續了新茶。
許是因為正在病中,江顼的話比醉酒時還多,說的都是些陳年舊事。
總結起來便是這些年來皇帝對他很好,說是視如親子,一點也不過份。此次病重,皇帝也是在病中下旨,讓人将遠在江南的江顼叫回來看上一眼。
說到最後,江顼喉嚨一動,聲音有些哽咽,“這些年來,我視皇上如君,更視皇上如父。如果他老人家真……”
“皇上乃真龍天子,自有神靈庇護!”木婉薇連忙接了句,“皇上那般看重你,你更應該養好身體。不然等下次皇上招見于你,你要以何臉面去見他?”
“說的是。”江顼笑了,泛青的手指在木婉薇白皙的額頭上輕輕一彈,道,“回去吧,讓青蓮送你回安平侯府,我也回安慶王府。”
說罷,捂着胸口起身,率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