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進言 (13)

口深喘道,“半年之久……怎麽,三姑母不認得我了嗎?”

木三姑奶奶愣神之際,木老夫人對呂媽媽一擺手,痛心疾道的道,“把這個不孝的東西給我亂棍打出侯府去!我,我再沒有這個女兒。”

木三姑奶奶回過神時,呂媽媽已是帶着幾個粗婆子上前去揪扯她。她想要躲,又哪是四五個人的對手。只掙紮了兩下,便在幾人的亂棍中向竹苑外跑去。

木三姑奶奶的狼哭鬼嚎聲中,一直咬着牙硬挺的木婉玉終是堅持不住了,她捂着小腹癱坐在地上,冷汗之流,再走不動一步。

木老夫人如沒看到般,直走到門口,才對凝露冷聲道,“把她拖回去,沒用了……”

第 187 章 皇子

第 187 章 皇子

自木三姑奶奶被棒打出去,木二夫人順心了。如今她看着盧碧雲,就如看着手上的一只螞蚱。如果不是盧碧雲腹中懷着木宏宇的骨血,她當真會一合手指,将這只螞蚱給捏死。

于是,盧二奶奶又降為盧姨娘。

對這,盧碧雲自己倒無多大反應。不管是木三姑奶奶賴在她房裏不走,硬要丫鬟們叫她盧二奶奶時,還是如今木三姑奶奶被扔出侯府,她又成為丫鬟婆子眼中的笑料時。

她一直就是好吃喝好睡好,把自己養得胖胖的,把肚子的孩子養得大大的。

在這點上,木二夫人也當真沒有虧待她。吃的用的喝的,皆同宇二奶奶相同。她再不喜盧碧雲,也不會虧待盧碧雲腹中那個孩子。

可盧碧雲卻不會丫鬟婆子送為什麽吃什麽。

論往吃食裏下髒東西,盧碧雲算是老手了。她怕有人對自己的孩子動手腳,連碗安胎藥,也是讓丫鬟拿了小爐子在她房外的抄手上熬。

每日吃食更是,只要是送飯來的婆子神色稍有不同,那一餐她是絕對不會吃的,然後站到宇二奶奶的房外,将送與宇二奶奶的吃食攔将下來。

無論丫鬟婆子們話說得有多難聽,她依舊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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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碧雲這番謹慎小心,讓木二夫人暗暗咬牙佩服!若不是她進二房的手段太過下作龌龊,她還真想認了這個對什麽事兒都拿得起放得下的媳婦。

一晃眼入了九月中,武科舉開始了。

武科舉分為秋試和春試,秋季的時候選出武功,策略,兵法都出挑的人,進入來年的春試。同鎮國公一番紙上談兵後,再由鎮國公選出良材推薦給皇帝,由皇帝點了前三甲。

楊林勝券在握,同木婉薇在後山見面時笑着說,不知道武狀元用不用披紅帶花騎馬游街。

木婉薇羞得擡不起頭來,直道楊林不要臉,這還沒考着,就想着奪魁了。

楊林聽罷把眉頭一皺,一臉憂愁的道,“那要是考不上武進士,祖父不同意我聘你回去怎麽辦?”

木婉薇還真的從未想過這事兒,在她心裏楊林武藝高強,無人能敵。

可心中卻又真的升出擔憂,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科舉這樣的盛事,定是整個北元朝內有本事的公子都來參加……

這樣一來,楊林入選的可能,還真是——渺茫。

于是,又擔心起來,看着楊林不知要說什麽才好。

楊林一捏木婉薇挺俏的鼻子尖,大笑道,“若不如,你現在就跟着我跑吧!”

木婉薇剛想說帶着欣兒一起,便聽楊林忍着笑又在後面加了句,“祖父年邁,定是追不上了。”

臉上一紅,木婉薇起身往山下跑,“考不中武狀元,別說祖父不同意,就是我也不同意。”

楊林去參加武科舉不到十天時,木婉蘿帶了小半車的賞賜從宮中回來了。

八月末時,木婉柔誕下了皇帝的第十二位皇子,足有七斤重,白白胖胖的喜人的很。

皇帝龍顏大悅,皇後也滿心歡喜。她對皇帝進言,皇宮已是有近八年的時間沒有皇女皇女誕下,如今木婉柔能誕下皇帝的老來子,是大功一件,定要嘉獎才是。

皇帝正在興頭上哪會不依,馬上命禮命拟定封號,打算待十二皇子百日,木婉柔的身子徹底好了後,封她為嫔。

木婉柔誕下皇子,讓安平侯府有了轉機。

最先得益的,還是木大老爺。革職不是罷官,吏部相熟的官員又放出風聲,許是年後會放了外職,可能還是知府,就是偏遠了點,讓木大老爺早做打點,應該走動的人情不要落下了,不應該走的人情也點個卯……

木大老爺心中有數,卻是囊中羞澀。他同木老夫人說了此事後,木老夫人自是全力支持。

只木二夫人長嘆了一聲,将帳薄拿到木老夫人的面前,面帶難色的道,“老太太,上段時間給大伯和宏承打點可是花了不少的銀子,除此外,還支了大筆銀子給了被強占良田的那些百姓了,還有鄭家五口的賠命錢,有着睿親王府在那立着,這銀兩能省得下來嗎?”

木老夫人翻看了帳薄後,惡狠狠罵了小王氏幾句。待木二夫人抱着帳本走後,命呂媽媽把最後的體已銀兩拿出來,交給木大老爺讓他疏通關系去了。

小王氏得知後,通透的很。馬上将自己陪嫁的兩個店鋪抵出去了,沉默不語的把銀兩往木大老爺的書房裏一放,連聲兒都沒知一聲。

小王氏在王氏族中并不受寵,陪嫁多是打眼無用的布帛之物。若不然,她不也不會一門心思的去撈銀子買地。

這兩個店鋪,已是小王氏的最後的家當。如今想也不想的就拿了出來,可見是真心為着木大老爺着想。

木大老爺得知後,心中對小王氏的怒氣減少了兩分。又思及往日裏兩人的美好,将已經寫好的休書撕了。

木婉蘿回府後先是去給木老夫人請了安,待木老夫人把那些賞賜之物瓜分了後,沒回望荷軒,直接到紫薇園中尋了木婉薇說話。

秉退了丫鬟婆子,她把木婉薇拉到內室裏坐定,悄聲道,“我看三姐姐有些不對,也不知怎麽了,現在看她一眼我都哆嗦……”

“怎麽個害怕法兒?”木婉薇擰着眉頭想了想,問道,“和當初看林婕妤時那樣害怕?”

木婉蘿卻連連搖頭,“要比看林婕妤害怕,當初咱們怕林婕妤,是因為她幾次三番的挑咱們的錯,還杖責咱們。可三姐姐……”木婉蘿打了個寒顫,“她只往那裏一坐,便是笑呢,我也覺得殿裏冷上三分。特別是看到四姐姐時,那目光……”

那目光,足以将木婉晴殺死!

木婉薇揉了揉木婉蘿白的無一絲血色的小臉,問道,“是不是這其中有什麽事兒?”

她們上次出宮時,木婉柔和木婉晴雖不合,卻還沒到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地步上。

“……聽說,聽說四姐姐曾經給三姐姐下了落胎藥,差點害得三姐姐一屍兩命……”木婉蘿壓低了嗓子道了句。

奇得是,木婉柔從生死關裏爬出來後沒有追究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從那以後,人就徹底變了。

木婉薇聽得一身冷汗,輕拍木婉蘿的後背連聲道,“……還好,還好,咱們不用進那吃人的地兒活着……”

從宮中回來後,木婉蘿的心情比以前好上許多。

這一個多月來,她在宮中将去當明妃的事一思再思,越發覺得舍家棄祖去外番當個尼姑不值。且別說木四夫人能不能被封诰命,便是真封了,也不如她陪在木四夫人身邊盡孝好。

木四夫人也是如此想,她不在乎那些虛名,也不在乎在侯府中被冷落。十幾年都過來了,還差以後那十幾年?

她只想木婉蘿尋個良人嫁了,過平淡安逸的日子。

一下了決心,木婉蘿心裏輕松了,臉上露出了她沒信佛前那般明朗的笑容。

只木老夫人和木婉蘿的這個決定,木老夫人卻不同意。

她直言木婉蘿的這番作為是在亵渎佛祖,既然已經說了要一生伴佛,那就應該說到做到,以誠待之。

木婉蘿恢複了以前那樣的爽直性子,瞪圓了雙眸對着木老夫人直直頂了回去,“我願意終身伴佛,一輩子吃齋念佛長伴青燈。可我何必非要去當那個明妃?我就在家當個居士!”

當個居士,又哪能給安平侯府長了臉面。

木老夫人氣得猛捶胸口,直罵木婉蘿忤逆尊長。

木婉蘿暗暗得意,覺得自己這一戰勝了。卻不想,當夜晚上她剛入寝,便被呂媽媽帶着粗婆子擰起塞到了轎子中,趁着夜色送去了佛陀寺……

第 188 章 命硬

第 188 章 命硬

木婉蘿被送去佛陀寺,被傳為是她自己突然想通要去的。而且走的頗急,只木老夫人知會了一聲,連木四夫人都沒有告訴。

在侯府中從主子到奴才都一臉虔誠的口誦佛音談論這樁喜事時,木婉薇正坐在紫薇園裏生悶氣。

秋錦也覺得木婉蘿這個決定太過匆忙,把茶盞捧到木婉薇的面前,勸道,“姑娘,許六姑娘有難言之瘾也說不定……六姑娘一向重孝道,可能是老太太許了她什麽條件,所以她就改變主意答應了。畢竟,四房如今的樣子……”

木婉薇怒氣不減。她氣的不是木婉蘿而是木老夫人。

為了侯府的臉面,這府裏的女孩兒一個個如貨物一般,讓她随意送出再丢棄,連個得臉的奴才都不如!

木婉薇心中再氣再別扭,也改變不了安平侯府繼出了兩位皇妃後,又出了一位明妃的事實。

婁夫人往安平侯府中來得更勤快了,張口佛母,閉口明妃,便是連出恭,也會念道幾句佛語。

還說等有機會了定會同端親王妃進言,讓她進宮幫木老夫人讨個诰命夫人回來。

婁夫人這番話,木老夫人是極喜歡聽的。木二夫人挑挑嘴角,笑僵在了嘴邊。

她倒不是厭煩類夫人的話,而是實在沒有心情。

這十幾年來,木二夫人沒少把中公的財産變成二房的,也沒少置田産開鋪子。

她所開的鋪子主要以賣胭脂水粉為主,因貨算不得上乘,所以做的大多是小門小戶夫人小姐的生意。

收益猶如雞助,有那幾兩銀子富不了她,關了鋪子又覺得可惜。好在鋪子一直平平穩穩的,不掙大錢卻也不出什麽大事兒。

可最近不知走了什麽背運,先後竟有十幾位夫人小姐用了她鋪子上的胭脂後爛了臉。這事後來雖壓下了,可木二夫人手下的幾間胭脂鋪子卻再開不下去了。

木二夫人愁那幾間鋪子壓的貨銀收不回來,白白打了水漂。琢磨着另尋樣別的買賣來做,一時間手中又沒那麽多的銀兩周轉。

想把手再伸到公中去撈銀子,一看帳冊自己都覺得下不去手了。

眼瞅着木婉柔封嫔,府中又要準備一份大禮。雖然過後宮裏會賞下許多好東西,可那都是皇賞,放在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她根本沒有機會染指。

木二夫人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時,許河家的突然對她說小王氏近來出手越發闊綽了。不僅自己出銀兩在外面縫制了幾條蘇繡的羅裙,還置辦了三四套珠光寶器的頭面。

那擰花芙蓉簪上鑲嵌的紅寶,足有大姆指肚那般大,耳朵帶着得東珠,也是難得一尋的珍品。

照實木二夫人暗想,可能是和木大老爺合好了,是木大老爺送的。可一思,又否定了。

如今木大老爺正是缺銀兩去拉攏各級官員的時候,怎會舍得花大把銀子給小王氏置辦衣裳頭面?

百思不得其解後,她把小肖氏叫來細問。

小肖氏近來忙于照顧木婉玉落胎後虛弱的身子,有點閑暇時間也不多,她只知道小王氏和木大老爺是合好了,可那些衣裳頭面是不是木大老爺給置辦的就不知道了。

最後是挺着大肚子的田姨娘道了實情,小王氏尋人搭了路子,在做私鹽的買賣。

私鹽這種東西,自古來便是大利。因有朝廷法規限着,身後沒有背景的人輕易不敢去碰。

田姨娘恨毒了小王氏,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在懊悔自己婦人之仁少放了紅花,沒能讓小王氏損于血崩。

如今,她想把小王氏倒賣私鹽的事揭露出去,将小王氏徹底除去。

木二夫人卻沒同意,她是要除去小王氏,可在除去小王氏前,她要把私鹽這條路子攬到自己的手中來。

當天,她便把許河家的,餘媽媽等幾個心腹打發出去了,讓她們務必把給小王氏搭線倒賣私鹽的人尋到,看看能不能為自己所用。

潇潇院中,小王氏聽着吳媽媽說着私下裏打聽來的種種,扶着發髻上金光閃閃的鳳釵妩媚一笑,“魚,上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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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考完武科舉的楊林回府了。

這次的秋試一共選取了三十五人參加來年春季的春試。

武試,楊林技壓群雄奪得鳌頭。文試,略次,敗給了年紀小小的方莫行,考了第二名。

這樣耀眼的成績,便是拿不了武狀元,也定是榜眼或是探花。

回府後,楊林先去書齋見了木老侯爺。

木老侯爺甚是高興,直道楊林有出息,不似安平侯府的兒郎們,一個個都是不提氣的廢物。

一老一少有說有笑的聊了近一個時辰後,木老侯爺指了指後山,笑了,“速速去吧,昨個兒聽說你要回來,帶着丫鬟去煉丹了……”

縱使是臉皮夠厚,在面對長輩時楊林依舊是鬧了個臉紅。拱手告退後,出了書齋直奔後山。

只才走到一半,便被呂媽媽攔住了。

呂媽媽對楊林很是客氣,滿面堆笑的一口一個表公子,直言木老夫人要見一見他。

楊林本想拒絕,可一想自己現在到底是個挂名的表公子了,見一見就見一見吧。于是,掉轉了方向,同呂媽媽去了竹苑。

因是男眷,且算是外男,木老夫人是在小花廳裏見的楊林。呂媽媽就站在一旁,給一老一少端茶倒水。

楊林本以為木老夫人要同他說這次武科舉的事,誰知待他坐下,木老夫人一張口問的卻是楊林外祖一家現在可好。

楊柳哪知道木老侯爺的弟弟家好還是不好,可看着木老夫人那異常殷切期盼的目光,點頭道了句,“外祖家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木老夫人沒露出楊林想像中的欣慰的表情,一連問了兩句後,端着茶盞擋住了臉,笑了,“都好就好,都好就好……”

輕飲一口溫茶後,木老夫人又狀似無意的笑問了句,“你外祖,可是時常念叨着我們?這一轉眼,都近三十多年沒見了。有時想想,他走時的情景就和昨天發生的一樣……”

楊林沒問木老侯爺弟弟走時是何種情景,只笑着回道,“恕我直言,若不是伯外祖這次登門尋親,我們這些晚輩都不知外祖竟是出身京都望族……”

這個不是楊林信口胡說。

木老侯爺同楊林喝酒時曾說過,他登他弟弟門的時候,他弟弟的兒孫們竟是不知有安平侯府這一門親戚。

木老夫人的神色變得恍惚了,她看着楊林道了句,“你身上竟是沒有絲毫你外祖父的影子,我依稀記得……”

呂媽媽持起茶壺,給木老夫人斟了杯茶,木老夫人看着茶碗裏打着懸的一小片茶葉,停住了話頭。

“我像我祖父更多些,”楊林起身,對着木老夫人拱拳道,“若祖母無事,晚輩便告退了。”

再不去後山,木婉薇怕是要對他亮爪子了。

木老夫人輕輕點頭,待楊林要走出花廳時,又突然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對五丫頭有意?”

楊林初被木老侯爺介紹給大家那日,木老夫人一眼便看出楊林對木婉薇不同。這些日子來一直沒捅破,是想着楊林馬上要去科考,不想讓他為這分了心。

楊林停下腳步,回過身子坦蕩的承認了,明言他打算考下功名後,正式提親迎娶木婉薇。

木老夫人卻把茶盞往手側的小幾上一撂,沉了臉色道,“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楊林背在身後的手攥緊了,揚眉問道,“怎麽,祖母覺得我配不上五姑娘?”

“你配得上她,”木老夫人看着楊林,似在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一般,“是她配不上你……她命中行克!”

楊林爽朗一笑,“我天生命硬,不怕。”

第 189 章 求救

第 189 章 求救

木婉薇在後山煉丹的日子,因楊林回來而變得有趣起來。雖要守着丹爐不能離開,可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守着,自要是比一個人枯坐着強。

煉了兩爐清心丹後,木婉薇便不再開爐。将東西收拾後,戀戀不舍的下山了。

木婉蘿曾經說過,護送婁雨晴去身毒的隊伍定在冬至那一日出發。此時,距離冬至還有六七天的時間。木婉薇打算回紫薇園中準備一些有念想兒的東西,等去送別的時候一起交給木婉蘿。

兩人從小玩到大的一副雙陸,坐在一起打的梅花絡子,繡的帕子,她鬧脾氣時木婉蘿寫的認錯書,上面還蓋着小姐倆的手印……

木婉薇跪坐在箱子前,每拿出一樣,心中的酸楚便加深一份。到最後,淚如雨下。

她把一只帶着裂紋的翠玉镯子套在手腕上,對秋錦哽咽道,“這還是她和我玩笑時撞到小幾上磕裂的呢,後來她送了我一只琥珀的……”

“姑娘,您別哭了……”秋錦心裏也酸酸的,因木婉薇和木婉蘿的關系好,所以她和嫣紅也情同姐妹。

收拾完了自己屋裏的東西,木婉薇又尋了時間去望河軒,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是木婉蘿走時匆忙沒有帶上的。

望河軒緊挨着荷塘,一入了冬便成了水上獨島。眼下因敗落的荷葉還未打撈幹淨,放眼望去盡是蕭條。

望河軒裏面極是冷清,滿地的落葉。往日裏丫鬟婆子進進出出的景象不見了,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鬟正坐在抄手回廊上翻繩玩兒,身邊堆放着水壺和掃把。

見木婉薇帶着秋錦進來,兩個小丫鬟連忙站起來行了禮。聽木婉薇要去木婉蘿的房間看看,一個機靈些的小丫鬟去廂房裏叫了個滿身酒氣的粗婆子過來。

那婆子話不多,見了木婉薇後也不行禮,拿着鑰匙把木婉蘿的房門打開後,又回廂房喝酒去了。

站在房門前只往裏看了一眼,木婉薇的眼眶便又濕了。她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帶着秋錦走了進去。

因無人居住,房間裏落了一層薄灰。一些名貴的瓷瓶擺件兒已經都收了,只剩下些個光禿禿的矮桌,圓幾,多寶格。

還好,裝着木婉蘿衣物的幾只箱籠還未收。

主仆兩人把箱籠拉到空曠的地方,蹲下身開始翻看起來。

都是一些四季衣物,有一箱是穿舊了的,還有兩箱是不應季和嶄新未上過身的。

木婉薇拿起一樣亮粉色繡了荷花的的錦鍛羅裙,撇着嘴道,“這個,我們做了一模一樣的,她怎麽沒帶走?”

“許是明妃的穿着和家裏的不同……”秋錦低着頭,聲音悶悶的,“所以六姑娘才沒帶。”

木婉薇把那件羅裙疊好放到一邊展開的寶藍色包布上,又翻看了起來。

在一個精致的小匣子裏,她找到了木婉蘿的寶貝。

一人一只的珍珠耳環、一塊同木婉薇身上帶着那塊拼起來能湊成一個圓環的玉佩、一只木婉蘿生辰時木婉薇送的一串手珠、還有,兩瓶芙蓉養顏丸,三瓶玉露丹,三瓶寒主雪蓮丹……

看着前面那些東西,木婉薇是落着淚的。可看到那幾瓶丹藥後,她的淚停住了。

那幾瓶丹藥是她特意送給木婉蘿,即是養身的,也是留個念想。木婉蘿有可能不帶任何東西,可那幾瓶丹藥一定會帶。

把一只瓷瓶握在手中,木婉薇心中犯了迷糊,木婉蘿走時究竟急到了何種程度,竟是連這個也沒拿?

秋錦寬慰道,“許是忘記了,過兩日去見六姑娘,一起帶去吧。”

木婉薇點了點頭,把應該拿的東西挑出來包好,把箱籠收拾好又推回牆角了。

冬至那天是冬月初三,冬月初一那天是佛母開壇講佛的日子。木婉薇特意去竹苑中和木老夫人打了招呼。她雖是信道的,可這次聽佛她要去,要給木婉蘿送行。

這算不得什麽大事,木老夫人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木婉薇得了同意後又去看木四夫人,想問問木四夫人去不去。若是去,需要有什麽她幫忙收拾的,若是不去,有什麽要她帶去給木婉蘿的。

木四夫人變了個人般,再不像以前那般對什麽事都莫不關心的樣子。眼眸一轉,似十幾個心眼在動。

看着木婉薇,她幽幽一聲長嘆,笑了,“我沒有什麽要帶給她的,你若心疼嬸娘,就把她帶回來給我……”

木婉薇低下頭,沒有接話。

木四夫人反倒勸上木婉薇了,“她走了正好,幹幹淨淨的活着。留在這裏我反倒要擔心……五姑娘,你上次給的那藥不錯,只一點,就讓那些夫人小姐的臉花了……”

“能祝嬸娘一臂之力,那陰狠之藥也算是積了功德了。”對這事,木婉薇不願多談,起身告辭,“嬸娘,餘下的我再幫不上什麽,您若沒有話帶給小六,我便走了。”

去佛陀寺的那一日,木婉薇天還沒亮便起身了。按着木老夫人事先的叮囑,穿得盡量素雅。

她們到達佛陀寺的門前時,那裏已經停了兩輛馬車。呂媽媽下了車過去打聽,是另兩位明妃的家人,也是趁着佛母開壇講佛的日子前來給自家女兒送行的。

又過了半個時辰,另一個明妃的家人所乘坐的馬車也到了。

此時,旭日已經從東方升起,山林裏的各種鳥兒争相歌唱起來。

随後,佛陀寺前慢慢停滿了馬車,皆是前來聽佛母講佛的各府夫人小姐。

木二夫人來聽佛不是一次兩次了,她看了眼行到半空中的天上的太陽,滿心詫異的道,“往日這個時候寺門早開了,今個兒是怎麽了?便是佛母今日身子不适不能開壇,也要給個明話兒吧。”

有同木二夫人一樣心中疑惑的,婁夫人便是其中一個。

仗着自己是婁明妃的生母,婁夫人命丫鬟上前敲了佛陀寺的寺門。

敲了許久後,一個十歲左右年紀的小沙彌從裏面将大門打開了個縫兒,把光禿禿的頭從裏面探了出來。看着滿眼的衣香鬓影,行了個佛禮,唱了聲佛號後,童聲童氣的道,“還請各位施主請回吧,昨日一早,護送婁明妃回身毒的隊伍已是起程了。佛母也随行而去,最早要到來年的這個時候才能回到佛陀寺。”

一位身穿水清色的夫人上前了兩步,對那小沙彌急急的問道,“不是說冬至那日起程嗎?怎麽平白早了四五日?”

那小沙彌直道這是是舍利弗算出的吉日吉時,別的再問一根不知。然後,‘吱喲’一聲将佛陀寺的大門關死了。

守在門外的衆位夫人姑娘嘩然了,熱鬧了好一會兒後,紛紛乘着自家的馬車離去。最後,只剩下了幾位明妃的家人。

五戶人家面面相觑,對眼下這個狀況皆是茫然……

最後,是安平侯府的馬車先行離開的。

既然決定了把自家女孩送來當明妃,那什麽時候走還不一樣?

祖孫三人回到安平侯府時,天氣已過午時。木老夫人把木二夫人叫進竹苑中說事,讓木婉薇回紫薇園去休息。

木婉薇心中空曠的厲害,她到現在還無法接受木婉蘿已經去身毒了的事實。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和木婉蘿最後一次見面時兩人說了什麽。

鼻子一酸,眼淚不争氣的又要往下落。

秋錦遠遠的看見了木婉薇回來了,跑過來拉着她就往紫薇園跑,“姑娘,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

被拉進屋後,木婉薇剛想問秋錦發生了什麽事,便看到了坐在繡墩上一身落破,臉上帶着傷的嫣紅。

嫣紅‘噗通’一聲給木婉薇跪下了,雙手捧上一條血跡斑斑的帕子,痛哭道,“姑娘,快想法子救救我們姑娘。她不是自願去當明妃的,她是被老太太命人綁了去的……”

木婉薇臉色變得青白,接過那條帕子展開,只見上面用血寫道:小五救我,明妃形同娼妓!!!

第 190 章 儀式

第 190 章 儀式

木婉蘿發現所謂明妃不過是換了名稱的娼妓,是在她被擰送到佛陀寺的一個月後。

那一日,她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做想要怎麽才能回安平侯府,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嘈雜聲。

她打開門去看,見許久穿着露了半邊臂膀僧袍的僧人往正殿的方向急急而去,并聽到一個小沙彌一臉怪笑的對另一個小沙彌說,再過一個時辰,便是李明妃的第一次身度儀式。

李明妃,是所選的四位明妃裏最為用功努力的。據佛母說,李明妃的悟性極高,真言宗的教內密法,她只習了月餘便小有的成,能按佛母的要求做出各種姿勢。

對于這點,木婉蘿打心底裏佩服。

真言宗的教內密法,其實是一種柔體術。練習它後,身體會柔軟到讓人匪夷所思的地位。

木婉蘿身子骨硬,練上兩日的時間已是渾身酸痛。再加上她存了不當明妃的心思,便更加不好好練習,打算待起程那日被佛母說出不合格三字,從而取消了她明妃的資格。

佛母見木婉蘿不用心練,只對她道,你這般不肯就學,待到你的灌頂儀式,你會吃盡苦頭。

如今李明妃進行灌頂儀式,木婉蘿起了好奇之心,她想看看這灌頂儀式到底是什麽。

院子裏的僧人走得差不多了後,木婉薇摘了發髻上的金銀發飾,出了門兒竟直往恭房的方向走。待到走向幾個守在回廊上不讓新明妃到前殿觀禮的僧人後,繞過一座圓頂拱門兒的異域風情建築,進了佛母的寝殿。

佛母的寝殿內空無一人,她熟門熟路的出了寝殿的偏門,在一根粗壯的柱子後閃進了正殿。

怕被人發現,她把自己藏在了兩尊佛像的中間,只從一條巴掌大的細縫兒裏去觀看殿內的情景。

此時正殿之中已經跪坐滿了僧人,佛母和身毒來的四位明妃,妝容華麗的跪坐在大殿的正西方,微合雙眸。

以往佛母講佛的蓮花臺,此時圍了一圈月白色的半透明簾幕。木婉蘿能看到裏面有一個人,卻不知是誰。

待到佛母眼開雙眸,說了聲吉時到後,大殿裏的佛號停下了。

過了須臾,一頂華麗的蓮花轎從殿外擡了進來。蓮花轎上所坐,正是打扮豔麗的李明妃。

李明妃同以往看起來不同,神色似有些呆愣。坐在蓮花轎上,如看不到滿殿的僧人般。

此時佛母帶頭誦起了《佛母心咒》,滿殿的佛音中,李明妃被那跟在她身側的那名僧人引下蓮花轎,手牽着手送到了帷幕後面。

木婉蘿心中剛升起好奇,便聽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傳來。随即,是李明妃的呼痛聲,再後,便是萬千佛音都掩飾不住的男歡女愛之音。

木婉薇差點驚尖,她連忙把手臂咬在了口中。想起身離去,卻發現腿上沒有絲毫的力氣。

足足一個時辰之久,帷幔後終是再沒有聲音了。

四名僧人上前撤下帷幔,徹底揭開了神秘的灌頂儀式的面紗。

舍利弗金剛上師端坐在蓮花臺上,微合雙目,微微喘息。而李明妃,則正一絲不挂的癱坐在合利弗的懷裏,發髻淩亂,如美玉琢成的肌膚上泛了桃紅,帶着一層薄汗。

這時,先前将李明妃引進帷幔裏的僧人上前,跪到了蓮花臺前。

舍利弗金剛上師長長呼出一口氣,松開握住李明妃纖腰的手,李明妃立馬從他的身上滑落,癱在了蓮花臺上。

舍利弗金剛上師将那位僧人叫到身前,将手送到李明妃的身下扣弄須臾,口中誦着‘金鋼持我為佛子灌頂’,把指尖上的紅白之物摸到了那個僧人的帶着一層青須的頭頂,滲着虛汗的額頭,粗糙醜陋的鼻頭,最後,放到了那僧人的口中。

待到那位僧人咽下,舍利弗金剛上師呼出一聲佛號,道,“今日吾度李明妃俗女身為天女身,大定已成,賜爾紅白摩尼寶,爾定要用心修行,早達極樂。”

舍利弗金剛上師說罷,身子向後移了兩尺。那僧人尊了聲佛號後,脫下僧袍,将渾身無力的李明妃從地上抱起,行起了舍利弗所說的‘極樂入定’之禮。

這期間,舍利弗金剛上師就坐在一旁,不時的指導那名僧人,“李明妃已修得了二十四種合和大定姿勢……”

聽罷,那僧人果真不再局限于把李明妃抱在懷裏,而是将李明妃的身體擺弄成了一個詭異的姿勢,繼續體會入定大樂。

待看到那名僧人額頭青筋爆起時,舍利弗金剛上師問道,“爾可看到了什麽?”

那僧人喉嚨時發出一聲嘶鳴,身子徹底軟下後,對舍利弗金剛上師道,“弟子觀到了佛光,萬仗光芒将弟子籠罩之中……”

舍立弗金剛上師微微一笑,那名僧人退下了。片刻,又幾名僧人上前,圍到了李明妃的身旁……

僧多‘妃’少,坐在一側蓮花臺上的佛母明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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