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進言 (46)

将折扇打開後,一臉惋惜的連連搖頭,“靜兒,我曾經是真想同你生死與共……你我,畢竟是十年的感情……”

司徒靜握着拳頭已是微微顫抖,本嬌柔的表情變得扭曲。

十年的感情……

江顼同木婉薇不過是二年的感情,江顼便能因她除去司徒一門。自己和江顼十年的感情,若真的成就好事,江顼豈會不對自己言聽計從?

江顼合起手中折扇,亦是收了挂在臉上柔和的笑意。

十幾年了,他第一次看到司徒靜在他面前露出這般猙獰的表情。

原來那幅天真柔弱的面孔上,挂上了貪婪,欲望,不甘,嫉妒,怨恨,狠毒……

只一眼,江顼便不再看了。他推門走出去,同遠遠守在外面的獄卒要了面銅鏡回來。

回到屋裏後,他将銅鏡放到司徒靜的面前,讓光潔明亮的鏡面直對司徒靜此時的容顏。

司徒靜被銅鏡裏猙獰的面孔吓了一跳,驚叫一聲後,站起身向後退了兩步。

再擡頭去看江顼,入目的,是江顼滿是諷刺的笑臉。

江顼把銅鏡放下,對眼中露出驚慌的司徒靜輕聲道,“這些年來,你我之間缺一面鏡子。一面讓你認清自己,亦是讓我看清你的鏡子。牢中日子孤寂,無事時,多看看吧……”

說罷,撂起袍擺,擡步向往外走去。

小尾巴連忙在後面跟上,将傘支在江顼的頭上時向後瞄了一眼,然後道,“爺,二奶奶将那只鏡子砸了。”

江顼将折扇扔給小尾巴拿着,大步走進雨中,冷冷回道,“別再叫二奶奶了,王妃已是讓二爺寫下休書了……”

第 293 章 下棋

第 293 章 下棋

江楓給司徒靜的休書,早在司徒靜除掉了肖楚楚腹中那個孩子時便寫下了。

沒給,是心中多少對司徒靜存着一絲虧欠。

如今司徒靜如此心狠手辣,犯下毒害長房嫡子的不睦之罪,江楓幾乎是想也不想便将那封休書翻出來甩給了安慶王妃。

安慶王妃自從宮中回來,人便癱在床榻上起不來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多年來的心血,最後會毀在精心培育的司徒靜的手上。

雖病着,她卻不得不強撐着管理府事,讓那些貴妾,姨娘,嫡子庶子們安安靜靜,別在這個時候再出別的事端。

這種時候,這些雜事本應該由媳婦接手打理,讓婆婆安心養身的。可因木婉薇進門兒時安慶王妃将事做絕,現在木婉薇是連眼皮都不挑一下,只在蘭苑裏安心養胎。反正安慶王妃缺了誰的吃喝,也是獨獨不敢缺了蘭苑的。

七月末時,司徒姍被從牢中放出來了。

在毒害啓哥兒這件事兒上,司徒姍無大過,又因帶着身子,大理寺并未難為她。

至于她的父親司徒遠田和司徒靜的父親司徒遠德,因牽扯到兩派相争,的論罪時間頗長,連帶着,已是定下不睦之罪的司徒靜,也壓着沒有判處。

司徒姍回到芭蕉院後,氣氛本就壓抑的二房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按道理,司徒姍是媵妾,在司徒靜這個正房被休時,司徒姍要被扶正。而且她腹中懷着一塊血肉,扶正是理所當然之事。

可這看上去相當名正言順的事兒,江楓沒做任何表态,便是安慶王妃,也當沒有司徒姍這個人一般。

進了八月初,臉上再次爬上紅潤的木婉薇開始張羅着回朝瑰公主府住娘家。

朝瑰公主日前給她傳來消息,太子妃準木婉欣在生辰那日回朝瑰公主府省親半日,用過中飯再回去。

木婉欣的生辰是八月初六,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大慶過。

今年不同,是她的及笄禮。雖已嫁人了不能大辦,可這些看着她長大的人還是很重視的。

收拾好箱籠後,木婉薇過去主院裏同安慶王妃吱會一聲兒。因安慶王妃正在病中,怕過了病氣,她只在屏風外同安慶王妃打了招呼。

安慶王妃現在管不動木婉薇了,別說木婉薇只是回朝瑰公主府小住幾日,便是住在娘家再不回來,她也沒有立場去幹涉。

次日一早,忙中抽閑的江顼送木婉薇去了朝瑰公主府。因瑣事纏身,只留了一小會兒便走了。

鎮國公夫人老早就到了,已是坐在花廳裏同朝瑰公主聊了好一會兒的天。

見木婉薇來了,她将木婉薇拉過來好好看了一翻,見人胖了,氣色也變好了,滿心欣慰的笑了。

朝瑰公主則是讓合子将啓哥兒抱給她好好看了一會兒。見啓哥兒同往日裏一樣精神愛玩,回頭對鎮國公夫人道,“昨個兒我入宮去見太後娘娘時,她還問起啓哥兒來着。說許多日子沒見想得慌,讓咱們家薇兒得閑時抱着啓哥兒去給她請安……”

木婉薇輕撫了下自己的小腹,垂下頭沒有回話。皇太後對啓哥兒越好,她心中越擔驚受怕,越不願意帶啓哥兒進宮。

朝瑰公主和鎮公國夫人也沒多聊宮裏的事兒,而是将話題扯到了安平侯府上。如今,這個府邸已經成了朝瑰公主和鎮公國夫人樂趣的來源了。

原來一提這四個字,兩人是氣憤難當。如今提到這四個字,兩人是相視大笑。

和那樣個人家生閑氣,真心不是值。

木婉欣将安平侯府給備的嫁妝扔出去這事,被記在了木婉薇的身上。木二夫人逢人便說,一個只有五歲稚齡的癡兒懂得什麽,還不是她姐姐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這樣的話這樣的事,放在別的人家豈說得出做的出?

兩人談笑着說了會後,鎮國公夫人輕碰了下快要睡着的木婉薇。然後從袖擺裏拿出一塊月白色,繡了一枝荷花,寫滿了蠅頭小字兒的帕子遞了過去。

木婉薇回過神後對朝瑰夫人和鎮國公夫人歉意一笑,她這次懷孕特別累身子,有時坐着坐着就能眯過去。

揉揉眼睛接過帕子一看,木婉薇的神思清明了。

帕子是柳纖靈親手所繡,上面娟秀的小字也是柳纖靈親筆所寫。

是一封家書。

柳纖靈言稱嫁到狄國是有些不适,風土民俗與北元全然不同,吃食她也吃不慣。好在,狄國的十三皇子對她很好,準她私下裏穿北元的服飾,吃帶去的廚娘做的北元食物。

似是知道鎮國公夫婦擔心什麽,小小的帕子,有限的字數,柳纖靈用去一多半稱贊狄國十三皇子。言末,标上一句,十三皇子同她算是舊識,次此遠嫁,不算盲嫁,讓鎮國公夫婦莫要憂心挂念。

“舊識?”木婉薇微微挑眉,不會那麽巧,這個十三皇子就是柳纖靈曾經順口提過的那個人吧。

“這孩子,是在安我們的心呢。”鎮國公夫人笑了,“她自小是在她爹眼皮子低下長大的,哪有機會接觸番邦的外男?不過,十三皇子能對她好,我也就放心了。”

這封家書是十三皇子私下裏派人直接送到鎮國公府來的。兩國不遠萬裏,十三皇子能冒着被扣上通敵的罪名給柳纖靈送家書,可見,是真心心疼柳纖靈思家之苦。

也正因着這個,木婉薇将那帕子上的字一看完,鎮國公夫人便将帕子扔到一側燃着的香爐裏燒了。

通敵的罪名,十三皇子擔不起,鎮國公府同樣擔不起。看過了,知道柳纖靈過得好,她這當娘的也就心安了。

掀過一事,三人又聊了會育兒經,巳時将盡時,木婉欣回來了。

得了婆子的通禀如果,三人笑盈盈的迎了出去,才走出花廳沒幾步,便見木婉欣在宮女嬷嬷的擁促下緩緩行來。

木婉薇來到臺階前,擡起美眸看向三人,笑了。回身讓宮女嬷嬷退下後,提起裙擺走到了木婉薇的身側,對着朝瑰公主分別叫了母親和舅母,然後才搖着木婉薇的手輕晃,撕嬌着喚了句姐姐。

如木婉薇回門兒時一樣,四個人回到花廳裏只聊了一會兒便分開了。

木婉薇拉着木婉欣去了花園閑逛,鎮國公夫人和朝瑰公主則将木婉欣的貼身嬷嬷喚了進來。

還是老話,木婉欣這都入府快兩個月了,朱佶可曾在她的那裏留房了。

嬷嬷回答的幹淨利落,留過兩次房,下棋時兩人有說有笑的,甚是融洽,可就寝時卻是分榻而眠。

如今木婉欣在太子府裏,已是成了那些太子婕妤嘲諷的對像。不過還好,除了些風言風語外,并沒有人去木婉欣的院子裏找麻煩。

鎮國公夫人和朝瑰公主聽後皆是長長一嘆,要是能永遠這樣兒,似乎也不錯。太子府不差一雙碗筷,就讓木婉欣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吧。

花園裏,木婉薇則是幾番擔心木婉欣有沒有闖禍,有沒有童言童語時得罪了哪位妃嫔,最重要的是,不能得罪現在對木婉欣照顧有佳的太子妃。

再有,有沒有發脾氣,有沒有不聽話,有沒有……

木婉欣先前還是帶着輕笑,一一回答。後來,便忍不住微颦柳眉,對木婉薇嘟囔道,“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真不是小孩子了!”

木婉薇連聲附和木婉欣的話,神态舉止,就如對個小孩子那般……

木婉欣長聲一嘆,不願再說話了。木婉薇再問她什麽,她皆是用‘嗯’‘啊’‘是’‘好’一個音節回答。

木婉薇暗笑,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孩子,怎會這般和親姐姐鬧脾氣?

因太子妃事先叮囑過,木婉欣在朝瑰公主只待了兩個時辰。用過中飯後,便在嬷嬷的催促下回太子府了。

太子妃眷顧,太子府在晚上時也是擺了小宴給木婉欣慶及笄禮。難得,朱佶也出席了。

宴席結束後,太子妃笑意盈盈的将木婉欣的手放到了朱佶的手中,當着衆位太子婕妤的面,笑道,“今日是欣妹妹的生辰,太子爺便陪陪欣妹妹吧。”

朱佶笑了,拉着木婉欣的手回了院子。

進了院子後,木婉欣也是笑了。将手從朱佶的手中掙脫出來後,命宮女擺棋盤。

朱佶挑挑眉,對身邊的木婉欣問了句,“你說,我今日要是不讓你三顆棋子,你還會不會贏?”

第 294 章 不留

第 294 章 不留

從木婉欣學會下棋開始,她同朱佶之間全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三子,朱佶讓她三子,然後無論誰輸誰贏,都要願賭服輸。

朱佶從最開始讓木婉欣三子依舊能談笑風聲大殺四方,到最後刻意放水輸棋,只為贏得木婉欣傾顏一笑。

再後,朱佶驚訝的發現,在讓三子的情況下自己就是不放水,也難贏木婉欣。

今日,他不想讓了。

木婉欣擡起素白的玉手抓起一把用墨玉打磨而成的棋子,彎起眼眸笑了,對朱佶道了句君無戲言。

既然朱佶當初答應了一直讓她三子,那就應該讓到底。身為現在的太子,未來的君王,朱佶應該信守承諾。

朱佶被說得啞言,細思片刻後,答應了。

于是,兩人分坐在棋盤兩側,如以前一樣下棋。

侍候在側的憶朵忍不住搖頭,輕嘆一聲後,回身吩咐宮女嬷嬷去鋪榻,內室一張,偏室一張。

自家姑娘雖自小就癡,可這兩年來卻極喜歡專研棋道。朱佶讓三子,必輸無疑。

三局兩勝的棋局,第一局木婉欣勝。看着被黑子圍困得挪不動地方的白子,她臉上的笑容異常的明媚。

見朱佶長籲短嘆的,木婉欣親手倒了盞茶奉了過去,笑道,“哥哥,承讓了~”

朱佶将茶喝下,放下茶盞揀棋子,開始下一盤。

第二局,朱佶險勝一子半。

朱佶擡起指頭彈上木婉欣白皙的額頭,笑道,“你現在認輸還不晚。”

木婉欣揉揉被彈痛的額頭,似嗔似怨的看了朱佶一眼,咬咬櫻紅的唇瓣,低下頭将黑白兩子認真的又數了一遍,終于承認這一局自己輸了。然後,利落的将棋子收起,開始第三局。

第三局下的時間頗久,直到子時将近,兩人還處于拉鋸狀态。木婉欣此時已是困倦了,不時的打哈欠。可她卻依舊睜着大眼,不肯将目光從棋盤上移開分毫。

朱佶一嘆,手中的白子随意一落,再不去看棋盤一眼。

随着朱佶白子一落,木婉欣的眼前豁然開朗,嫩白的手指持着一顆黑子落入棋局,給已方殺出一大片天地。

然後,擡起頭對朱佶展顏一笑,“哥哥,欣兒又贏了。咱們說好的……”

朱佶點頭,“我不進內室……”

木婉欣起身伸了個嫩腰,笑嘻嘻的去沐浴淨身。

待到她再回到屋裏時,宮燈已是熄得只剩下兩盞。偏室一盞,外室一盞。外室那盞,正擺在棋盤旁。

木婉欣眨眨眼眸,坐在了棋盤前。此時,棋盤上的格局與她起身離開時已是大不相同,朱佶最後落下那顆白子換了地方,黑子,損兵折将,潰不成軍……

憶朵不懂棋,看了須臾後,對木婉欣道,“姑娘,您等下,我去內室掌燈,免得您碰到……”

“不必了,你下去吧。”木婉欣輕嘆一聲,伸出玉手把棋盤上的黑白兩色棋子混在了一起。

又呆呆的坐了會,她起身去了偏室。

朱佶半躺在床榻上,正在把玩一塊玉佩,見木婉欣披散着頭發,只着了一件寝衣進來,笑了。放下玉佩,對她伸出了右手。

木婉欣沒把手伸過去,而是緊抿着唇,躍過朱佶爬到了床榻裏面。在朱佶的身邊躺下後,她緊緊合上眼睛,對朱佶道,“哥哥,你快些,我怕痛……”

破瓜之痛,她記憶猶新。只當次次,都似那日那般痛不欲生。

朱佶擡手将簾幔放下,将身子發抖的木婉欣抱到了懷中。親上未施胭脂卻依舊紅豔的櫻唇後,得意的笑了,“第二次不痛……其實,你可以不過來。”畢竟是他先放水。

木婉欣一聽可以耍賴,推開朱佶,起身就要跑。

朱佶伸手攔住她的纖腰将她抱回來,傾身壓了過去,“不過既是來了,就別走了。”

木婉欣梨花帶雨的哭了許久,待到朱佶肯讓她去睡時,她已是累得睜不開眼睛。在閉上哭紅的眼眸前,她滿心委屈的指控朱佶騙她,什麽第二次不痛,痛死了……

然後,眼眸一合,依在朱佶的胸膛前睡過去了。

朱佶低頭将木婉欣被汗水浸濕的長發攬在腦後,蓋上被子剛想合上眼,便聽太監尖細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太子殿下,皇後娘娘派人來府上,傳您速速進宮。”

朱佶看看懷中睡得香甜的木婉欣,輕聲問道,“什麽時辰了?”

那太監回了句快到寅時了。

朱佶聽後眉頭一皺,将木婉欣移到床榻裏面去睡,喚宮女進來給他更衣。

皇後定有大事找他相商,不然不會在夜半時招他入宮。

幾個宮女服侍朱佶更衣之時,一位年老的嬷嬷在一旁輕聲問道,“太子殿下,留不留?”

朱佶正在系玉石腰帶的手微微一頓,回頭看了眼睡得正熟的木婉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了句,“不留。”

說罷,披上一件披風,帶着幾名太監風風火火的出了木婉欣的院子。

木婉欣動了動酸痛的身子,在錦被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就仿佛,她從未被吵醒,也沒聽到過朱佶的話一般。

朱佶急急趕到鳳儀宮之時,天邊已是放白,一顆啓明星,高高的挂在東方。

鳳儀宮裏一片肅然,宮女太監們都遠遠的站在正殿外面。見到朱佶,紛紛行禮請安。

李嬷嬷早就守在正殿外的抄手回廊上,見到朱佶來了,急色匆匆的将他迎到了內殿之中。

皇後徹夜未眠,見到朱佶也未廢話。直言今日皇帝招了一位新進宮嫔侍寝,子時将盡時,正在行房的皇帝突然暈了過去,至今未醒。

餘禦奉已是被招進宮來診看,得出的結果是皇帝此次在行房時暈厥,是因為事先吃了‘壯體’的丹藥,興奮過度所致。

朱佶一聽放下心來,皇帝自五年前開始服用養身健體的丹藥,一直沒有什麽問題。此次,可能是另一種服用的多了些,只要多多休養幾日便無事了。

皇後卻勃然大怒,指着朱佶喝道,“你知道什麽!我且問你,那種丹藥,你可是服用過?”

朱佶點頭,皇帝眷顧,他半年前開始服用,果然感覺身子強壯了許多。

皇後聽後差點暈了過去,痛心疾首的道,“你可知,那丹藥,能讓你斷子絕孫!!”

第 295 章 撞石

第 295 章 撞石

皇帝這次的病,并沒有如朱佶所想的那般樂觀。

在痛斥了朱佶一番後,皇後告訴了朱佶實情。

這五年來,皇帝屢屢吃那種助興的丹藥,已是将身子骨掏空了。如今的皇帝不過是強弩之末,随時都有可能倒地不起,龍馭賓天。

若不是事情如此緊急,皇後又怎會因後宮密事而急急将朱佶招進宮中。

皇後原本只是想細細叮囑朱佶,他是太子,只要在這段期間當好一個儲君,兢兢業業幫助皇帝打理朝政,待皇帝駕崩,這皇位自然就是朱佶的。

可誰曾想,這其中卻橫生出這樣的枝節!

一個不能傳承朱家血脈的儲君,要如何接任江山?這件事若是讓其他皇子知道,又怎會不拿來做文章?

聽聞其他皇子幾個字,朱佶看不出喜怒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皇帝在服用了五年的丹藥,覺得身子健朗許多後,便将那丹藥如至寶一樣分給了所有成年的皇子。

也就是說,如果朱佶不能誕下子嗣,那他其餘四個成年的弟弟,同樣沒有生下皇孫的可能。

皇後聽的震驚不已,她原本以為是皇帝看重朱佶,只給了朱佶一人……

眼下,五個成年的皇子都給了這種丹藥,那豈不是真真正正的斷了皇室的血脈?

神色一頓,皇後的鳳眸中閃現了一抹精光。成年的皇子,還有一個,而且,已經誕下了子嗣……

回過神來見朱佶坐在那裏默默不許,皇後緩了神色,對還有心情喝茶的朱佶寬慰道,“皇兒,此事還不能定論。禦醫說過,只要服用的時間不長,再勤調養着身子些,是會恢複的。你才服用了半年,現在停藥還不晚……”

朱佶沒有接話,起身告退,去勤政殿中看望依舊昏迷不醒的皇帝。

次日一早,皇帝終是醒了過來。因身子虛弱不能起身,他命太監傳旨,因病休朝一日。

再次日,皇帝被掏空的身子依舊沒有好轉,在皇後的勸慰下,他下旨命太子監國,他自己則在後宮中好好調養身子。

将旨意傳達下去後,皇帝對在一側服侍自己羹湯的皇後笑了,“不是什麽大病,休養幾日便好了……劉公公,将仙丹拿來,朕吃上一粒,不幾日便又生龍活虎的……”

“皇上……”皇後拿着湯匙的手微微一頓,不由得喚住了皇帝。

那丹藥不僅會讓人不孕,短期服用幾粒,看似身強體壯,長時間服用下去,極其損傷身體。

如今皇帝的身子已是極虛了,又能僅得住幾料那丹藥的功效?

“皇後,有事要說?”皇帝揚眉問道。

皇後鳳目微轉,須臾,對皇帝賢淑的笑了,“皇上,臣妾想說的是,臣妾來服侍您用仙丹吧……”

說罷,親手從劉公公的手中捧着的錦盒中拿起朱紅色的丹藥,身子微傾,遞到了皇帝的口中。

皇帝含着丹藥笑了,道了一句皇後賢惠。在皇後将一勺羹湯送入他嘴中後,喉嚨一動,把丹藥咽了下去……

服用了丹藥沒幾日,皇帝便又精神抖擻的出現在朝堂之上。病好之後的他,所處理的第一件事,便是朝中多位朝臣操控買官賣官,官職升降之事。

在皇帝的眼中,操控官員任職和升降,要遠比倒賣鹽引嚴重。

震怒之下,命刑部尚書胡黎負責嚴查此事。一經查實,不管是買官,還是賣官,都要嚴懲!

京都之中,因此震蕩了!

這些在京都之中居住百年,稍有些權勢的望族府邸,哪一個沒有捐過銀子買過官?皇帝如今要查,豈不是要将整個京都鬧個天翻地覆?

最初幾日,不少府邸都報着法不責衆的想法在觀望,盼着這事兒最後能不了了知。可真當胡黎将幾位望族的家主叫到官口上去問話再沒放回來後,都坐不住了。

有人的找人,沒人的托人找人,那些稍能在此事說上話的府邸,府門前皆是車水馬龍。

安慶王府亦是這樣,安慶王妃穩坐在主院之中,不到五日的時間,放于面前的拜禮,折合起來已是近三萬兩白銀。

若是以前安慶王還能在朝堂之上說上話時,安慶王妃定會将這些銀子收入腰間。可如今,安慶王府裏在朝中得臉面的是江顼。

拿着江顼的臉面去收銀子,她現在空有那心,沒有那膽兒。

肉疼煩心了兩日後,她捂着胸口稱病,命徐管家将那些拜帖和拜禮都送了出去。

安慶王妃那裏熱鬧,一心養胎的木婉薇也沒閑着。

她手裏的拜帖,都是同她相熟識的。有為姑娘時在鎮國公府中一起玩過的玩伴,也有後來嫁到安慶王府後,與之走得近的幾位朝臣夫人……

這些拜帖子中同她關系最為親密的,是宇二奶奶。

在這次的事中,許昌侯府受到的波及頗大。

許昌侯爺雖是個閑散侯爺,在朝堂中卻有一位官職不大不小的好友。在過去兩年裏,他多次給科舉中不得志的舉人舉薦,從那位為官的好友手中買官。

做為牽線兒的中間人,許昌侯爺被喚到衙門之中問話再沒被放出來,如今,已是五日有餘。

身為人女,宇二奶奶自是擔心。

再有就是,幾年前木二老爺曾花銀兩給木宏宇捐了個閑職。雖然後來被罷免了,可到底是買過,她怕風聲緊,木宏宇逃脫不了這個幹系……

拿着宇二奶奶的拜帖,木婉薇又犯愁了。

上次宇二奶奶讓她搭救木二夫人時,她便沒有搭理。雖然認為自己做的對,可心裏還是對宇二奶奶存了兩分歉意。這次,若是再不肯幫忙,就顯得她嫁入高門之後目中無人了。

木婉薇的滿心憂愁,讓江顼笑了。他輕敲了下木婉薇的腦袋,直說她笨。

許昌侯爺和木宏宇,在這次買官賣官的事件中皆是上不得臺面的小人物,根本牽扯不到大利益。

待到胡黎将幾個要查之人查明查細了後,這些小人物也就放了,所給懲處也不會太嚴重。

頂多就是銀兩上的事兒。

能用銀兩擺平的事兒,那還算事兒嗎?

木婉薇哪懂得這其中的道理,不過聽後還是挺開心的。若能不給江顼添麻煩又可将宇二奶奶的臉面圓過去,那她自是願意。

于是,次日便讓合子給宇二奶奶回了話兒,這事,她應了。

就在應了宇二奶奶沒幾日後,安平侯府再次送來了拜帖。這次,帖子上的屬名是木婉月。

只掃了一眼,木婉薇便颦起了眉頭,讓合子将拜帖給扔出去。

這個人,她一輩子都不想見。

合子卻為難了,對木婉薇面帶苦色的道了句,“我倒是想呢,可那位主兒說了,姑娘要是不見她,她就一頭撞死在安慶王府前的落馬石上!”

“那就讓她撞啊!”木婉薇一立眼睛,冷笑了,“她想死,我還攔着不成?!”

話音剛落,一個管事媽媽匆匆的跑了進來,守着規矩對木婉薇行了禮後,急急的回道,木婉月,當真撞了落馬石了!

第 296 章 送回

第 296 章 送回

木婉月在安慶王府門前撞石尋死,本是無理之舉。可再無理,安慶王府也不能真看着安平侯府的嫡二姑娘死在落馬石旁。

忍着氣,帶着怒,木婉月被帶到了府內的花廳中,又請了郎中好生來給她包紮傷口。

當她額頭上那一寸長的傷口被上藥包好後,丫鬟又帶她到正廳裏去見木婉薇。

正廳裏,木婉薇正坐在主位上輕喘。

此時的天氣雖是八月未,卻依舊熱的厲害。她這次害喜反應大,每一步都備覺勞累。就因着這,中秋過後的進宮請安,讓她義正言辭的都推了。

合子一邊命丫鬟輕輕給木婉薇打扇,一邊将一盞微涼的梅子湯送到了木婉薇的面前。

木婉月,就是這會兒進來的。

沒有請安,她扶着額,蹒跚着腳步直接走到了離木婉薇最近的位置坐下了。然後,略顯空洞的眼眸一掃,将目光落在木婉薇用手護着的小腹上。

木婉薇知道木婉月心氣兒高不會向自己行禮,所以也沒在這上計較,回眸間,同樣将目光落在了木婉月的小腹上。

她二月回安平侯府時,木婉月帶着身子還沒顯懷,按日子算,現在她小腹絕對不應該是平平的……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那個孩子,又沒有了……

微挑了下柳眉,木婉薇将視線收回。将梅子湯捧到手中輕吮一口後,對神色異常憔悴的木婉月道,“你費盡心思想要見我,現在見到了,想說什麽便說吧。”

至于答應,想都不要想。

木婉月卻依舊沒有說話,目光在木婉薇的發飾衣着一路看下去,然後,猶自苦笑了。和丫鬟要了盞茶喝了幾口後,出聲道,“安平侯府那麽多女孩兒,到最後加起來,竟是都不如你一個人過得順心如意……”

“承蒙安平侯夫人擡愛,”木婉薇冷言諷刺道,“若不是她大慈大悲,将我們姐妹的名字從族譜上劃下去又逐出安平侯府,我們姐妹哪會有今日這般造化。也承蒙你頂力相助,若不是你肋……将我行克之事傳滿京都,世子爺又怎會因心生愧疚而娶我為妻?”

掃了眼廳中侍候的奴才,木婉薇把話中的‘安慶王妃’四個字咽了下去。

木婉月眼眸一動,臉色變得越加蒼白。木婉薇将話說的如此直白,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自己的事她絕對不會管上一分……

想自己想表達的意思表達完,木婉薇冷冷掃了木婉月一眼,将手中的梅子湯喝盡後讓合子扶自己起身。剛想出聲讓婆子送木婉月出府,便聽木婉月讓守在廳裏侍候的丫鬟婆子們都退下去。

廳裏的丫鬟婆子沒動,皆是将目光落在了木婉薇的身上。

木婉薇揚眉,那眉毛挑起的高低,同江顼心有疑問時一模一樣。深吸一口氣,她揮手讓奴才們都退下了。

見木婉月站起身後,目光在自己身側的合子青梅幾人身上掃過,她冷聲道,“這幾個丫鬟不會走,你願意說便說,不願意說,便罷了。”

木婉月将要屈下的膝蓋站直了,緊緊抓着小幾,又坐了下去。然後幹澀的開口,“我知道你心中恨我,咱們之間也沒有半分情宜可談。若我識相,又要兩分臉面,就不應該出現在你的面前自取其辱……可如今,我卻不得不拜在你的門下。安慶世子妃,還請你念在你我曾經同姓木的情分上,開開尊口,搭救浦遠出來……”

木婉薇再次揚眉,這個浦遠,便是同木婉月首尾不清之人?

見木婉薇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木婉月閉上眼,繼續說了下去。

浦遠,全名喚做高浦遠。

同木婉月相識,是在耿府。

當時耿世秋在自己府上做詩社,邀請了許多相交頗深的同窗好友前來參加。高浦遠,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才高八鬥,考中三甲進士,眼瞅着就要入翰林院任職的。

且,風流倜傥,相貌堂堂,詩詞歌賦更是無一不通,談笑風聲間引經論典,頻頻引人測目。

這測目之人中,便有身為耿世秋夫人,出席詩社露上一面的木婉月。

詩社上的匆匆一見,讓木婉月驚異于高浦遠的滿腹才華。

自那後,木婉月又開始悶悶不樂。耿世秋比不上親王世家的公子、百年望族的少爺也便罷了,畢竟那渾身的貴氣是自小養成。可書香門第出身,在學識上竟是連個小戶人家公子都比不上!

後來木婉月在外出去店鋪上管事時,同高浦遠偶遇了幾次,關系,也從最開始微微點頭算做打過招呼,進展到坐在茶肆裏淺飲一杯……

再後,一把提了情詩的折扇被送到了木婉月的手中。

木婉月接到後勃然大怒,她心中再不甘耿世秋學識平平,也不會做出有違婦德之事。命人将折扇送回去後,她徹底同高浦遠斷了聯系!

直到她離合,居回到安平侯府後,高浦遠才又進入到她的視線。

一幅繪了明月高挂,求而不得的畫卷,一枝雖不名貴,卻是高浦遠費盡心思尋來的映月簪,一條她曾經用過,不知何時遺失的帕子……

一件件一樣樣,讓沉寂在悲痛中木婉月在黑暗中漸漸看到了一絲光亮。态度,也從最開始的傲慢不理變成了後來的欲語還‘羞’,再最後,成了幾日不見,相思入骨,輾轉反側。

一次相見,被高浦遠強行要了身子後,木婉月離合後僅存的傲氣都被粉碎的絲毫不剩……

“……他對我許了婚嫁,”這種事,是極其丢臉面的。木婉月說到最後,神情已是呆滞了,“他說等他入了翰林院,定會用八擡喜嬌将我擡入高家。我便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她被木老夫人強行逼着落了兩次胎,等到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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