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臉破題

在公鴨嗓開口的瞬間,左亭便認出了他的聲音,與記憶一起湧上心頭的還有濃濃的厭惡感。

他叫劉易斯,和左家住在同一街區,當年原主跟媽媽一起拜訪鄰居時被這厮惡整過好幾次。

仗着原主看不見,劉易斯想盡各種辦法欺負他。往飲料裏倒殺蟲劑、故意站在有老式陸行車經過的地段叫他過去……最過份的是有一次差點把原主推進深坑裏。種種行為遠遠超過普通惡作劇的範疇,如果是成年人的話,已經可以指控蓄意謀殺了。

正是因為劉易斯的“功勞”,原主才從此不願出門交際。如果将身邊的人做個排名,原主最厭惡榜前三名一定是劉易斯,劉易斯,劉易斯。

回想着這些舊事,再結合這厮現在的行徑,左亭對這個加強版的熊孩子以及那個同他一丘之貉的同伴沒有半分好感,準備先給他一點教訓。

劉易斯卻以為左亭還是那個隐忍沉默,任憑辱罵捉弄都不會告訴別人的受氣包,可以讓他肆意嘲弄,做為緩解破題壓力的大樂子。誰知和同學一搭一檔嘲諷完後,左亭卻是面無表情,和料想中滿面難堪卻不得不強行忍耐的悲憤完全不一樣。

怎麽搞的?難道這小瞎子臉皮變厚了?

劉易斯三角眼一轉,立即又想了幾句更加惡毒的話。剛要開口,卻見左亭微微仰頭,露出些許無奈:“劉易斯,我知道你有特權,你那當市長的叔叔有的是辦法給你開綠燈。但我根本不會參加考試也沒法和你競争,你用不着在我面前炫耀。”

他的聲音略有拔高,立即引得周圍的學生都警覺地看了過來,有幾個人甚至激動得立即起身往這邊走來:“什麽?有人有特權?想走後門?”

“他說他的叔叔是市長,開綠燈就是洩露答案吧!真的假的?”

“這個人叫劉易斯,和我同校,平時老愛吹噓他叔叔幫他搞定了很多事。這話一定是真的!”

“無恥,太無恥了!我要向藍星最高行政長官舉報這家夥和他叔叔!”

坐在遠處的學生們一開始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等聽到知情者的議論揣測後也都義憤填膺地圍了過來。如果是公平競争,他們無話可說。但辛辛苦苦鑽研棋題大半個月,到頭來卻抵不過一句特權,脾氣再好的人也要發怒!

劉易斯還在為左亭的“胡言亂語”不解,一轉頭便看到人群越聚越多。全都神情不善地瞪着他和死黨,一副恨不得直接将他們生吞活剝的模樣,頓時徹底愣住:“你、你們想幹什麽?”

“滾出這裏!你沒資格參加破題考驗!”距離最近的一個大個子拽起劉易斯的衣領,用力搡了他一把。

“等等,你們誤會了!我——”劉易斯總算反應過來,剛想解釋,憤怒的學生們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連推帶轟直接把他們往公園外面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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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怪這些學生聽風就是雨,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劉易斯自己平時愛吹噓又高調。所以左亭稍一誘導,同學們無不信以為真。

聽罷人群轟趕着劉易斯等人漸漸遠離,左亭輕蔑地勾了勾嘴角,繼續關注手中的光板。旋即有些小得意地發現,執黑子的棋譜果然在他預料中的位置落下一手小尖。

成竹在胸的左亭立即着子,利用之前的局勢反斷為圍。白子圍地,一口氣圈斷六枚黑子的氣,成功破題!

用精神力感知到棋譜不再變化,左亭微微一笑。被碎發遮住的眉眼間,依稀透出的飛揚神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對了,剛才那些學生們說什麽破題,該不會就是這道吧?唔,我記得劉易斯和我同歲,這個年紀的學生基本都是c級,這道題即使對b級來說也相當有挑戰性,c級破解的可能幾乎等于零。那個塗上校若真心想要收弟子,出的題肯定會容易許多。至于光板裏的這道,應該是主人的游戲之作,和破題考驗沒有關系。”

左亭根據劉易斯的只言片語猜測着,無意間反而把自己排除在了可能性之外。

這時,又一道身影擋住了他眼前隐隐綽綽的淡光,是換好衣服的羅曼回來了。只聽她奇怪道:“咦,剛才的那些學生呢?怎麽突然走了好多?”

身為始作俑者的左亭一本正經地說道:“大概是肚子餓,去吃東西了吧?”

一提到吃,羅曼便轉移了注意力:“小亭你餓不餓?我剛才應該先把面包拿出來的。來,你想要什麽口味的果醬?”

“原味就好。”左亭接過的面包大口大口吃着,享用自己來到帝國後的第一頓早餐,順手把光板放到了一邊。

同一時刻,全息網絡,藍星網區對戰堂。

寬敞的經理室內,對戰堂老板、凱恩等人坐在沙發右側;含有尊貴意味的左邊座位則坐着幾位西裝革覆的官員,分別是藍星最高行政長官、藍星網區管理局長、本市市長。

他們無一例外,全都緊張而略帶惶恐地看向坐在辦公桌後的塗剛。

被這群人目光炯炯地包圍,塗剛面色淡然。他在軍中雖是文職,但卻親身經歷過近十年來最有名的十字星系戰役,論氣度比這群來自藍星的官員們要從容得多。

等待片刻,塗剛的通訊終端發出“滴”的一聲通話提示。他按下接通鍵,終端上方立即出現一道同步投影。

影像裏是位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攤開手裏的報告準備解說。《機甲鑒定》四個大字旁,少年手背上鎖鏈翅膀的刺青格外顯眼。

“爸,我連夜趕到藍星首都,為您指定的那具藍色機甲做了詳細檢查,發現它是一具天生廢甲,來自帝國首都星球的帝*事學院,是該學院的頂級強者與專家聯手研制的高端機甲系列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的廢甲。自從它構建完畢那天起,就始終無人能夠啓動。實驗室努力了兩年也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最終只得放棄。”

少年言簡意赅地介紹完情況,塗剛問道:“明知道廢甲會給參戰者帶來生命危險,為什麽還會出現在對戰堂?”

他聲音不大,語氣也并不激烈,但硬是聽得在場官員驚出一身冷汗。

唯有毫無問責壓力的少年依舊泰然自若,“爸,哥哥一直參與高端機甲系列的試戰操作。我聽他說,因為研究特別燒錢,所以實驗室曾陸續将一部分可以公開的技術對外出售,補貼經費。另外,在試戰中摧毀的機甲抹掉相關數據之後也會賣給再生公司。昨晚他幫我确認過,這具代號為圖南之翼的藍色機甲,就是在銷毀新型操作平臺拆解保密武器,改裝了普适操作系統之後,經由教育部的渠道出售給了藍星網區對戰堂。”

聞言,塗剛神情不變:“原來是這麽回事。但帝軍實驗室的東西向來有品質保障,想來不會以次充好。那麽,機甲究竟是在哪個環節出現問題,以致竟讓一名精神力僅有f級的少年卷入其中?對戰堂的主力客源有七成以上是學生,這種疏忽是對他們生命的極度不負責!”

塗剛在軍中負責給新兵講授機甲理論戰術,也可稱得上老師,多年習慣使得他對少年人格外關照。今天這事,理論上他只是替仍在南冕國做外交訪問的喬江代為詢問,大可只走個過場。但在昨晚了解完經過之後,他是動了真怒,同樣想要查個水落石出。

視線緩緩在幾名滿面不安的官員身上掃過,塗剛又強調了一句:“如果不是喬元帥恰好在場,昨晚勢必釀成慘劇!”

聽他提起喬江元帥,衆人愈感壓力倍增,冷汗幾乎快把外套也打濕了。

衆所周知,元帥雖然在十字星系戰役結束後的五年裏陸續辭去了大部分職務,如今只挂了帝*事學院名譽校長一個閑職。但姑且不論他身為帝國唯一元帥,曾經立下的赫赫戰功不可能被遺忘無視,也不提他那雷厲風行賞罰分明的性格,單是他身後那被人私下戲稱為軍事大臣世襲家族的喬家,就值得所有人慎重以待。

元帥既然親自過問此事,他們根本不敢也不能打太極。若不給出一個完美的解釋,不要妄想過關。

定了定神,藍星行政長官取出一份報告,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報告塗上校,經過連夜調查,我們發現這具機甲當初接手時并未測試,只看了實驗室出具的檢驗報告就過關。它進入對戰堂的三個月以來也沒有人選乘過,未能及時發現問題。加上昨晚那名少年沒有交費就直接激活機甲,我認為,是對戰堂管理制度的缺失造成了這次安全事故。另外,有關部門監管不力也該記過。做為藍星最高行政長官,我願意承擔這起事件的主要責任。”

見他态度還算誠懇,塗剛終于面色稍霁:“那麽繼續調查,查清楚機甲究竟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另外,那少年的身份出來了嗎?有沒有給予慰問?”

行政長官還沒看到關于少年的報告,便征詢地看向市長。後者則是壓根沒想起這事,也不知道媒體已經先他一步把左亭的身份背景甚至情感糾葛都挖出來了,連忙說道:“塗上校請放心,等結果出來我一定代表對戰堂親自向他道歉。”

塗剛對市長的辦事效率有些不滿,但也沒多加指責。淡淡應了一聲,剛要說話,終端突然彈出一個通知。只瞟了一眼他便神情微變:他故意調高了難度的棋局,居然真有人破解了!

塗剛五年前在戰場上受傷致殘,截去雙腿,做□□肢體化驗時才發現自己竟攜有因宇宙射線導致的基因缺陷。這種缺陷極難診斷也無法治愈,意味着他将對義肢産生足以致命的排斥。因為這個原因,他不得不選擇退伍。

雖然表面還算平靜,但這五年以來塗剛內心仍然感到極度茫然失落。他昨晚謝絕了喬江讓他到軍事學院授課的邀請,甚至連在藍星出題招收弟子的舉動,也只是因為不便推卻家鄉老友提議而設下的幌子。事實上,成為殘疾的他根本不想接近家人以外的人,或者只在看不出殘疾的網絡現身。

所以他才把棋局難度調得很高,又将其他條件設得很苛刻。他可以保證,就連在精英滿地的軍事學院裏都找不出幾個能夠破題的适齡學生,何況是偏僻的藍星。

但他萬沒料到的是,在最後期限到來之前,居然真有人能夠破局!

這麽一來,再怎麽不情願,他也只有弄假成真,兌現諾言了。

塗剛不易察覺地皺起眉頭,帶着勉強說道:“諸位,我還有點事情,先下線了。”

行政長官連忙說道:“塗上校是準備今天離開藍星吧?其實我今天已經到達藍市了,若您不嫌棄,讓我設宴為您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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