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過年有許多值得開心的事情, 比如不用上班, 比如不穿內衣在家裏晃一天, 比如不用絞盡腦汁和同事和平相處,但是有一件, 我頂頂頭疼, 過年得出門串親戚, 從小我就不愛串親戚。
在一衆親戚中,我最怕的是姑姑, 姑姑的口才了得, 能說會道, (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且性格強勢,損人的功力實打實, 我小時候就備受她欺壓, 一般姑姑來家裏做客,我最愛繞道走, 但時常被她捉住,拉着手,大掌一直摸我腦門,諄諄教誨(從成績聊到早戀, 從我聊到隔壁成績門門優秀的老王家兒子), 我臉上的任何表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飯後和我的父母暗中通氣,提醒他們注意我的早戀問題, 最好沒收手機,拉掉網線。
第二怕是叔叔,年約三十五上下,名校畢業,小有成就,年薪極高,他是父母心中最理想的親兒子,是大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少年時期,我囊中羞澀的成績時常被拿出來,被他對比來對比去,然後失望地搖搖頭,勸我加倍努力。
黑暗的童年啊。
我和陳深出去買菜的時候聊到這件事情,說道:“我一直不喜歡串親戚,但是又不得不串,痛苦死了,你呢。”
他說:“我也不喜歡。”
原來他的想法和我一樣,頓時覺得找到了組織,繼續說道:“小時候我覺得大人總愛拿我的成績說事讓我很不開心,長大了催婚,辛虧後來遇到你,現在又要面臨催兒,兒子是球嗎,想生就蹦一個出來嗎?”
他被我的說法逗笑了,問我:“如果沒有遇到我呢,找一個相親對象在一起一輩子?”
我:“負隅頑抗!根本無法想象和一個根本不了解的人一起過下半輩子。”
我反問:“那你呢,你到了适婚年齡,卻又沒有對的人...不對,你身邊那麽多追求者,肯定不愁結婚對象,說不定你就找一個随便娶了...”
他捏了捏我的臉,無奈地問:“我身邊什麽時候有很多追求者?”
我:“大學,我聽過你的名聲,連食堂阿姨提起你臉上都笑意盈盈,還說沒有追求者。”
他否定:“沒有。”
我貧嘴:“不過像你脾氣這麽奇怪的人,哪個人受得了啊,還不是我忍耐力強悍...”
他:“到底是誰脾氣更古怪?”
我欲跳起來捂住他的嘴:“不許反駁!”
我特別愛吃一種調味醬,每次吃面食都要用到它,不然總會覺得碗裏少了一種味道(可能我是隐性強迫症),買好所有東西準備去櫃臺結賬的時候,突然想起這個味道,便馬上去調味品區找這個醬,回去的時候着急了一些,拉起身後的人就走,邊走我還邊問他是不是清單上所有東西都買齊了,省的等一下回家又要重新下來跑一趟。
走到結賬的櫃臺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身後拉着的人好像并不是陳深,是一個陌生男人,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倆尴尬地維持着握手的姿勢,陳深正拿着一盒東西,皺着眉看着我倆。
太尴尬了!這種尴尬的能量足以讓我繞學校的四百五十米操場跑五圈!
我馬上放開手,并雙手合十誠摯地道歉,滿臉通紅,嘴裏稀裏糊塗不知道說了什麽東西。
想哭,每次都是這樣哭笑不得的畫面,迷之巧合。
回去的一路上我怪他:“你怎麽不過去拉我呀!尴尬死了,我走了老長一段路...”
他:“你不僅拉着別的男人的手,還把別人當成我毫無知覺...”
我氣呼呼:“你還上綱上線!”
他正在開車,卻把手伸到我面前,說:“好好感受這只你男人的手,下次再認錯,看我不...”
我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他就閉嘴了。
今天我們的購物袋清單裏有馄饨皮,所以晚上的食物是韭菜肉餡馄饨。
我和陳深一人占據沙發的一邊,他在看一本叫做《資本家》的書,我在玩歡樂鬥地主,剛第三局,輸掉了賬戶裏唯一的五千豆子,被對面拿了三個春天,背景音樂聲慘淡,心情沉重。
我踢了踢他的腿,說:“想吃韭菜餡的美味馄饨。”
他眼睛擡都沒擡,“我不餓。”
誰問你餓不餓啦!
我開口:“書裏有範冰冰的照片嗎?”
陳深:“沒有。”
我:“那你這麽目不轉睛。”
他:“範冰冰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我知道啊,我是你喜歡的類型嘛。”
他點頭:“是啊,那種平胸,不高也不太瘦的女人。”
我:“去死吧你。”
最終,經過一致讨論,我和陳深老神在在地坐在桌旁裹馄饨,他供我使喚。
不一會兒,我喊:“先洗韭菜!”
再喊:“用榨汁機絞一下肉!”
又喊: “再攪勻一些!”
然後:“皮好像不夠了...”
借着:“陳深,你再去買一些馄饨皮吧...”
帶着圍裙的陳深一臉嚴肅:“...”
我向很多書籍、公衆號請教,試圖在每一個二十一天內養成一個好習慣,比如說:及時整理物品,讓空間變得整潔而舒适,或者睡前一個小時不碰任何電子産品,促使睡眠質量提升,又或是每天觀看關于演講的視頻,練習高深的口才。
我每養成一個習慣,就往儲蓄罐裏扔兩張百元紙幣,看着圓鼓鼓的儲蓄罐,我時常擁有滿身的力量,覺得在一年後,儲蓄罐裏的錢可以滿足一個貧困孩子的一個學期的生活費用。
我也時常用這樣的理由激勵和催眠自己—為了社會的教育事業奉獻出一分力,從養成好習慣開始。
後來...
可能因為我沒有足夠的社會責任心和高大覺悟,很久之後我倒騰出這個儲蓄罐,裏面安靜地躺着兩張紙幣,默默地結着灰塵。
我問陳深:“你有什麽可以迅速讓自己養成好習慣并且不痛苦的方法嗎?”
陳深:“也許有,但我不知道。”
我很訝異他這樣的回答,繼續追問。
他:“我和你一樣,養成所有好習慣之前,都很痛苦。”
我:“可我看不出你絲毫痛苦啊。”雷打不動地看財經書,我就很佩服。
他:“習慣養成之後,就不再痛苦了,就比如說,習慣了你。”
悶騷男人又開始了!
我吐槽:“這真是別扭的情話!”
他嘴角抽搐:“是習慣你睡相差,時常生氣,總犯傻的習慣。”
我:“愛不就是包容和體貼,我以為你會學到精髓。”
他咬住我的耳朵:“那你教教我,精髓。”
什麽亂七八糟的!色|情男人。
☆、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