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六，起床了。”
清晨的陽光通過天窗照進室內，在木制門框上留下兩三個光斑。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他們該早點去學校，給老師留一個好印象。她特地選了一條深色裙子，希望能讓自己看起來更老練一些。
慢慢擰開門把手，一個簡單的藍色房間出現在眼前，一只棕熊玩偶被蹬到地上，棉被也變得亂糟糟的。
床上的人還睡得蒙蒙的，唉，昨晚該讓他早點上床。撿起地上的玩偶，禿了一邊的毛，她知道宮伯玉不喜歡這個玩偶。
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喚他。
自從拍廣告那天後，小六就不時會變成這個樣子，誰也不願意搭理，脾氣也變得十分暴躁。甚至會出手傷人，陸安安将這個危險的小六稱呼為“宮伯玉”。
之前明明是個小天使，現在卻一下子變成了小惡魔。詢問系統無果，她只得自己再去書中尋找答案。
書中沒有太多對他的正面描寫，他好像永遠只是藏在帷幕的後面指揮着一切。但是這個反派BOSS好像就是個兩面派，女主曾經誤闖入他的房間，發現了房間裏的擺設并不是個冰冷的風格，卻是很溫暖、陽光的，房間裏甚至還放着兩盆花，看得出來打理得很好。
這絕對不是宮伯玉的作風。宮伯玉厭恨身邊出現任何富有生命力的東西。
陸安安懷疑他可能有雙重人格。好吧也許是她有些被驚吓到了。年初的時候，晚上喝了點酒，睡得不怎麽舒服，起夜。
結果睜開眼就看見他站在床前緊緊地盯着自己，幽暗的燈光照到他的臉上，陰森吓人。
她掙紮着摁開床頭燈，才發現是小六，依稀還能看見臉上的淚痕。“小六，怎麽了？”
聽了她的聲音後，原本強忍着的小六頓時淚如雨下，哽咽起來。整張臉都漲得通紅，眼睛都皺到了一起。
“哦，小六。”陸安安走上前摟住他，“沒事，不管你夢到了什麽，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忘記它，好嗎？”
兩個人貼在一起，溫柔地撫摸小六的頭，“沒事，我會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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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溫暖的懷抱擁有治愈的功效，随着時間的過去，小六感覺那些高大黑暗的身影逐漸遠離了自己，他全身都埋在陸安安懷裏，她身上傳來的清香讓他感到心安。
一陣哄過後，陸安安輕輕側過頭，發現小六已經迷迷糊糊地上下打着眼皮，雙手試圖将他拉離自己，那孩子卻抓得十分緊，随着用力，睜開了雙眼似乎在确認她的存在。
“姐姐……”
陸安安看到他懵懂的表情，猶豫了一瞬，便将他抱起來。輕輕地将他放到床上，柔軟的枕頭被壓得向下凹陷。一只手拉着他，而另一只手伸出去關燈。
但是在那之後，陸安安留了個心眼，晚上會去他房間看看。發現小六睡着的時候眉頭總是皺得緊緊的，又不時有驚顫。
第二天她買來一盞可以定時關閉的小夜燈，但結果并沒有變好。
當陸安安早上看見小六眼底烏青的黑眼圈，決定讓他先和自己一起睡。
但是，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早晨小六清醒後似乎會性情大變，當然大多數時候他還是那個可愛乖巧的小六，但是有的時候他卻會變成另一翻模樣，不會給她一點回應，還總是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陸安安無法描述自己的驚悚感，但是她确實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
想起文中的宮伯玉，她決定帶着孩子去看心理醫生。也許是過去的經歷給他留下了創傷，才導致這奇怪現象的發生。
但是奇怪的是醫生卻說他沒事，并且認為我的擔憂是多慮了。如果這不是陸安安自己斥巨資請來的醫生，她可能會不相信他的話。
但是，事已至此，陸安安只能告訴自己是她想多了。她盡量以同樣的态度去對待這個孩子。他還小，是可以改變的。她不斷這樣對自己說。
幸好的是宮伯玉并沒有拒絕學習，而且他也十分聰明。因此第二年，她才得以按照計劃送他去上學。相信學校的小夥伴會讓他開心些。
今天是要去報道的日子。
他拍了拍腦袋，眼睛使勁眨了眨，似乎是醒過來了。“宮伯玉，快把衣服換了，吃了早餐我們去報道了。”
“我自己穿。”陸安安原本想幫幫忙，因為他看起來很不得要領，而且她希望他能夠盡快穿好。
“我幫你——”
“出去。”
好吧，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絕，陸安安懊惱地退出房間。她真的不應該熱臉去貼冷屁股。
一會兒，宮伯玉終于從房間下來，坐到椅子上。陸安安坐在一旁和翻看着手機，她要送他去一個私立學校，因為擔心的緣故，特意和老師囑咐一些。
只希望他不要在學校被欺負。她不擔心宮伯玉是否會被欺負，但是她擔心小六會承擔他惹的亂子。
“走吧。”
叉子被深深插進剩餘的肉塊，鮮紅的醬汁流到盤子邊緣。
起身走下樓，将車子開出來，“嘭”，響亮的關車門的聲音。
早上該聽一點輕松愉快的歌，打開音樂電臺，一首節奏輕快的音樂跳躍在車內。她禁不住随着音樂輕微搖晃。
“真難聽。”
好吧，來自副駕駛潑來的冷水。
“我喜歡聽。”她看向那個小屁孩，她只想聽一首自己喜歡的歌而已。
“把它關了。”
聽聽，多麽傲慢的話語，這已經很明顯這人不是自己的小可愛，陸安安也不打算和他講些什麽。
她覺得這孩子一定是有反派光環，不然就他這樣的，真不知道怎麽活下來的。
“你在學校裏乖一點。”窗外的景象快速掠過，道路兩旁載重的樹木高大又枝葉茂密，底下又鋪有草坪，真的十分完美。
“把音樂關了！”突如其來的，宮伯玉沖着陸安安咆哮，要不是安全帶他估計會撲過來，他的臉漲得通紅，眼睛充血，看來來十分吓人。
“好……好吧……”
陸安安認為自己并不是怕了他，好吧也許她是有點怕。但這同時也讓她下定了決心，她必須改變這個人格。
或者說，她必須消滅這個人格，她需要尋求別人的幫助了。她并不認為反派的生活會在存在這樣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格的情況下幸福。
她的顧慮有很多，但是如果她要完成任務，她必須讓他冷靜下來。
他是個精神病、他是個精神病、他是個精神病。
在心裏面默念三遍後，陸安安覺得自己心裏面舒服多了。她會帶他去檢查，如果他不能好轉，陸安安只能選擇消滅那個人格。她必須完成任務。
到了校園。高大的紅色圍牆，上面立着一道道鐵鑄的圍欄，銳利的柱頭在陽光下閃着光，一道由黑色堅硬的鐵鑄成的大門，門衛室裏面坐着三個中年壯漢，後面挂着一排電擊棒。
好吧，她更放心了。這座學校應該會管得很嚴格。
走進校園，很長的一段樓梯，但是旁邊也有很寬的無障礙通道，兩邊都有護欄，然後是一片草坪，橡膠跑道，最後是兩棟6層樓高的教學樓。
校園的綠化做得很好，運動場地也很寬，也不怪學費那麽貴了。
也有很多家長帶着孩子來報道，操場上各處都支起旗子，那是每個班的旗幟。
“姐姐，我們在幹什麽呢？”
聽到一聲稚嫩的聲音響起，她下意識地回複道：“報名呀。今天是你報名的時候，我們要先找到你的班級。”
“一年級三班”，呢喃着到處觀望，唉，找不到，她又翻開手裏的冊子，按理說應該在這附近呀。
突然，一只小手牽着自己往後方跑去，“姐姐，在那裏。”。兩人跑到一個旗幟下面，擡頭一看，果然是一年紀三班。
低下頭看小六，他笑得很燦爛。“小六真厲害。”她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個誇獎。
坐在椅子上的女教師一頭長直發，看起來精明幹練。
“你好，是田老師嗎？”
“你是來報名的呀。”
“嗯，這是宮伯玉。來，叫老師好。”她扶着小六的肩膀，試圖讓他禮貌地向老師問好，畢竟有老師的照料，會更好。
“田老師好。”孩子攥着她的衣角，腼腆地笑了一下，露出兩個酒窩，看起來人畜無害。
田老師也笑開了眼，好吧，是個不錯的開始，她将所有的手續都帶了過來，然後将入學手續辦好了。
“那先去教室裏領書吧。”老師向他們指了一個方向，“我們教師就在最前面左邊那棟樓第一層第三個。”
像老師道了謝，她就領着小六去找教室了
走到窗戶，向裏面窺探，已經有很多小朋友坐在裏面了。兩人走到門邊，感受到小六很緊張，她蹲下身子，看向他的眼睛。
“裏面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沒有關系，不要怕，他們都很好相處。然後盡量找個靠前的位置坐，這樣上課老師講才能聽得到，好嗎？”
“不要緊張，我就在外邊等你。”
摩擦他的卷毛，放下書包交付給小六，“進去吧。”，于是他拿着有他半個身子大的書包走進去了。
新成員的加入總是讓小朋友好奇，他們都看向他，小六低着頭，有些緊張地回頭望，陸安安向他點了點頭。“加油。”她無聲地念了出來。
“嗨，那是你家孩子嗎？”
突然，旁邊一人向她打招呼，陸安安回頭看，“你好，對，那是我弟弟，他有些害羞。”
“你弟弟？”對面的女人看起來有些疑惑，“他的父母出了事，我撫養他長大。”
并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的陸安安聊起了別的事，“真不知道為什麽小孩的書包要設計得那麽大？看起來好像會把他們的肩膀壓彎。”
“對呀，我還是特地找人定做了個小的，在市場上實在是找不到符合他們大小又能夠裝課本的書包。”
好吧，看起來是個有錢人。
“他看起來有點害羞。”
小六最終選擇了坐在中部靠牆的位置，他看過來，表情不太自然。
“嗯，有點擔心他。你家孩子呢”
鐘女士高興地捂着嘴，笑得花枝亂顫，“他實在是太活潑了，膽子又大，小的時候第一次去幼兒園，還以為他會抱着我哭，誰知道他高高興興地跑進去了，晚上還不願意回家，說什麽幼兒園真好玩。可讓我真傷心。”
陸安安尴尬地陪着笑了兩下。
“哪個是他啊？”
鐘女士手指一伸，“喏，他就坐在你弟弟前面。”
她定睛一看，好家夥，比小六高了整整一個頭，她很擔心這會不會擋着小六看黑板。
和鐘女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老師終于宣布解散了。家長都湧到門旁邊，一個個小孩迫不及待地沖出來，沖到父母的懷抱。
小胖子很快的擠了出來，畢竟體型比同齡人高上不少
不一會兒，小六也終于出來了，他的頭發都被擠得亂蓬蓬的，看起來就像鳥窩，陸安安不由得笑了出來。
伸手将他頭發理好，回頭一看，鐘太太還在那裏，似乎是在等他們。陸安安連忙牽着小六，走過去互相介紹。
幾人一起慢慢地走在後面，介紹兩個孩子相互認識，“我就希望他能夠安靜一點，鐘全，你以後可以經常和宮伯玉一起玩啊。”
鐘女士身後的孩子雖然看起來大個，但在鐘女士身後，表現得憨厚懂事，他大方地向小六伸出手，“你好。”聲音洪亮。
小六也猶猶豫豫地伸出手，“你好。”聲音卻顯得柔弱許多。
兩只手握緊，上下擺了擺。
這場景看起來有些像老板會面，陸安安抿起嘴。“他是在模仿他爸，哈哈。”，鐘女士給出了解釋。
兩人道別，回到車子上。
“小六，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很好。”他擡起頭看向自己，但是表情明顯是一副不怎麽高興的模樣。
“真的嗎？”
“嗯。”
“別擔心，班級裏的同學都會很友善。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可以每天都在學校等你，直到你下課，好嗎？”陸安安聽自己的媽媽說自己小時候就是這樣，不敢去上課，要家裏人陪着才行。
“不用，姐姐，我不怕。”他低下頭，眼睛一旁的頭發蓋住他美麗的眼睛。
也許我應該帶他去剪下頭發了，遮住眼睛可會影響視力。
轉動方向盤，目視前方，“那那個小胖，不鐘全同學，他坐你前面，不會擋着你，看不見黑板麽？”
“沒有，老師說他明天會重新調座位，按高矮順序排。”
嗯，那很好，這樣小六就能好好聽老師講課了，他一定能坐前面。額，不過……
“小六，別擔心，你以後肯定會長高的，長得比鐘全同學還高，我保證。”
畢竟在書裏面，他坐着輪椅都和女主差不多高。她總不可能把他養矮吧，但是萬一……不，沒有萬一。
“我去網上給你訂牛奶，每天都要喝，這樣才能長高，知道麽？”
“姐姐，牛奶是什麽啊？”
“牛奶很有營養的，喝了它你就能長高……”
已經是下午時分了，橘紅色的夕陽渲染了整片天空，建築的幻影逐漸淡出，一片油綠色的草地出現在兩側。
打開一點兒窗戶，吹進來的風讓一團頭發向後飄揚，陸安安相信過去所有的不快，一定會像街邊的樹木一樣，被他們遠遠地甩在後面。
